明月高挂,张灯结彩的宝塔形高楼上挂满价值不菲的宫灯。
走过去的一路,顾长风不是买糖人,就是买小玩具,不亦乐乎,张不问除了嘀咕句注意钱包之外,也不能再说啥,毕竟这些钱都是他挣来的。
但如果把自己的四文钱花完了,他就死定了...
“这里最大的富商姓李,世代从商,渔民农民见识短浅,没有什么可以对外出售的手段,是靠着李家带着这些货商去其他城市的。”
“李家地下有一个很大的地库,他们会在冬天收集冰块再存放进去,配上上等马匹,实现了三天内到达上京城贡献新鲜螃蟹的产业。”
“今天要出嫁的就是李家大小姐李雪,这里所有的青楼产业,包括面前宴请宾客的宝塔都是他们的。”
跟着翁仲所说,张不问和顾长风二人就跟着他慢慢走入其中,没走几步,就进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堂,下头饭桌密密麻麻挤着,琳琅满目的菜品有好多他上辈子都没见过,头顶上方是环形楼梯与客房,最顶部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扶着栏杆向下眺望。
张不问对这女子颇有兴趣,倒不是说新娘长得有多漂亮,就现场这杂乱的情况来看,应该还没有拜堂,但女子却已经摘掉盖头,站在楼栏上啃着苹果看着宾客了,压根就不符合古人的礼数。
除此之外,她边上还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男人,看样子应该就是新郎官,但这家伙的表情远远没有新娘那样洒脱,他端着果盘站着,整个人一直低着头,似乎非常紧张。
“那是上门女婿,祁东城的举人,老李家想给女儿弄个读书人,姑娘自然是瞧不上书生,所以这酒席和平时不太一样,而且李雪是老李家唯一孩子,自然是宝贝得不行。”
这样子呀...
张不问看着看着,就发现那名为李雪的新娘正啃着苹果朝自己这边眺望,不由得露出个淡淡微笑。
女人长得不错,皮肤水嫩,只是这笑容在上一世阅人无数的低劣生活中,张不问见得太多了,压根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二位道长好...”
扭过脑袋,来的是一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小丫鬟,看到张不问与顾长风身上的道袍,她先是作揖,随后说道:
“二位道长是来求婚宴酒的吧,在这给大伙亮个本事,就可以免费入席!”
小丫鬟机灵得很,就朝着宾客招手,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扭过脑袋看向这边,期待着面前两位道士的表演。
在座的各位有道士,有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其中有一大部分看起来不像是祁东城的人,像是从外头请来的。
“别害臊,咱那点钱日后肯定就只能啃干粮,今天是唯一能吃顿好饭的时候,话再说回来,这待会儿肯定有富贵人家的红包,你不喜欢?”
张不问听到这话点点头,虽然尴尬,但他还是求了些黄纸符箓来,在上头画了张星君烧桌下,随后两根手指夹着符箓,张不问轻轻晃动,嘴里喊了句急急如律令,符箓就自己燃烧起来。
原以为这东西会引来周围人的掌声,就看到那些人怔怔盯着自己,就在张不问纳闷的时候,那小丫鬟略作尴尬地笑笑。
“道长,不是我多嘴,今天来这里的道长们都表演过很多绝技,您这跟他们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咱小姐的大婚之日,您还是来些像样的彩头吧。”
啊?
这还瞧不起?
张不问心中想着,不明白自己这一身手段应该展现什么才能让自己留下来。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人群中一位面颊泛红的中年道士忽然举起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小道,看你腰间佩剑,要不来舞一段剑,给大家助助兴?”
听到这,在场所有人纷纷举杯,强烈要求张不问表演一段剑舞。
“额...”
握着黑剑,张不问陷入沉默,他是会剑法的,但他的剑谱都是刘瘸子,或者白云观不虚子那里偷来的,这些术法若是在别人那里被看出来,免得会引火上身。
张不问扭头看向顾长风:
“要不...我们走吧...”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顾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一壶酒水喝了起来,整个人飘飘然,颇有醉酒的意思。
他朝着小丫头招招手,小声说道:
“来,过来,我的本事只告诉你一人。”
“大家都是修道的,李家大小姐今天大婚,不来点好彩头,给一个丫鬟表演什么?”
此时,那丫鬟有些尴尬,生怕这种倒霉事情引到自己身上,张不问想着伸手拉顾长风一把,就看到对方一把抱住丫鬟,嘴唇就差咬上对方的耳朵,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啥。
那丫鬟的表情先是红润,随即转变为意想不到的惊恐,顾长风刚松开手,就看到那丫鬟跪倒在地,随后立刻起身,朝着楼上急冲冲跑去。
这一下子都给那些道士看蒙了,有人以为顾长风在小丫鬟身上中了什么术法,于是立刻用罗盘指引,但终究是没有任何发现。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着丫鬟走到李雪身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随后李雪漂亮的脸蛋微微皱眉,然后又是一抹笑容浮上脸颊。
丫鬟小心翼翼地下楼,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姐说了,你们可以享用今天的酒菜,如果不合胃口的话,可以吩咐下人再重新做。”
这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不知所以然,都觉得这种事情有些无厘头。
就看到小丫鬟说道:
“诸位,这位道士精通算卦,刚刚进入高楼的时候,看到小姐面向就算了一卦,小姐甚是喜欢,觉得这位小道长说得头头是道,但这卦象又是私密事情,所以就不太方便与大家细说。”
“理解。”
“既然李小姐都觉得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在刚刚我们那么多人绝技表演之后,还有能入李小姐眼的东西,那就说明阁下的算卦相当厉害。”
“阁下请入座,在下敬你一杯。”
在中年道士的带头下,所有人都朝着二人纷纷敬酒,张不问跟着顾长风入座,刚想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被那中年道士拦住了:
“小友,一分钱一分货,算卦是你这位朋友给的彩头,你没有任何表示,怎么就好吃这碗饭呢?”
啊,不是哥们,你就铁了心要针对我是不是?
看到张不问一脸尴尬,那胡子道士喝了口酒,摸了摸浓郁络腮胡说道:
“小道长看起来一定是本事多多,在纠结该向我们展示什么吧,这样,老是自己表演也没有意思,你身上这把剑没有任何煞气,很是内敛,我喜欢。
我也是剑修,咱俩过几招,点到为止,给大家来个彩头如何?”
说完,中年道士就立刻抬头看向上方女人,就见后者微微点头,随后整个大堂都沸腾起来,甚至有的人开始偷偷下注,赌这场比试谁会赢?
“我一个不懂符箓的人都会画烧桌下,他还拿出来当彩头本事用,看样子道行一般,我赌云龙道长赢。”
“一壶竹叶青,我赌云龙道长赢。”
“我也是,要是赌输了再自罚三杯。”
“嘻嘻,我赌小道士赢。”
这声音引起所有人注意,就看到顾长风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压了出去,随后他才发现张不问那便秘的眼神,随后他很有意思地眨巴了下眼睛。
管家丫鬟在大堂中心清了个场,伴随着铜锣声敲响,张不问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络腮胡道士从背后拔出一把长剑对准张不问眉心就刺了过来。
张不问见状立刻闪躲,随后一溜烟,转身就朝着远处跑去。
这一瞬间,给在场所有人都看懵了。
等到这些人还不明所以然的时候,张不问迅速靠近中年道士,随后一个猴子偷桃,直奔要害。
中年道士看到这一幕人都快傻了,他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招数,随后赶忙跳开,紧接着又是一剑挥过去,却发现张不问再次不进攻,而是在场内跑圈,他双腿贴着符箓,速度很快,样子也很狼狈。
“害,仁兄,你有多厉害我不知道,但您这朋友不太行啊。”
面对周围宾客的调侃,顾长风大声呼道:
“诸位,我这朋友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剑修,我走南闯北,没见过几个人有他的水平,之所以用这种招式,就是因为他随便出手,就会伤及他人呀!”
“哈哈哈哈哈哈....”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有人直接站在桌子上吼道:
“维护朋友是情理之中,但也不能睁着眼睛乱说呀,你这朋友拿烧桌下这种符箓来糊弄人,肯定没多少手段。”
“就是就是,有些事自己清楚就好,不用大声嚷嚷出来。”
“嘿,云龙道长,这小道爷瞧不起你呢,都不敢用真本事,怕打伤你!”
这一下子,名为云龙的中年道士出剑更快了,但张不问就是可以躲开,这一下子,倒真有些应证顾长风的说法了。
酒劲上来,云龙脸上真有点挂不住,他看向张不问,将天地灵气灌入剑身,随后用剑身拍打张不问屁股,打得他一个劲逃窜。
这一瞬间,又是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顾长风有些不开心:
“大伙,我真么骗人,我这朋友真有本事的,我这里有些法器,我全压上,你们看着办,今天他一定赢!”
话说到这,酒劲上头,那些道士知道自己不压云龙面子上过不去,于是又压了同等数量的银子,随后叫唤声四起。
“云龙道长——您要是真厉害,就赶紧秒杀这小道士,让我们看看你的一剑流!”
“哼。”
云龙闷哼一声,随后将灵气灌入剑身,一个后撤步便如雷霆般冲了过来,直奔张不问眼眸。
张不问扭头看了眼边上的顾长风,就看到对方很不满意地用眼神朝那桌子上的赌钱瞟了眼,随后张不问就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
看着飞奔朝自己席卷而来的云龙道士,张不问很清楚,自己虽然是先生命,但这种修行几十年的道士和他,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借着对方醉醺醺的感觉,一定要出奇制胜。
好在张不问不是一个人,心中默念了一句,就看到翁仲凭空出现在云龙道长身边,接着就是一个扫堂腿打中他的膝盖。
云龙道长显然没反应过来,身子忍不住前倾,但刺过来的剑没有停。
就着对方内心的震惊,张不问用袖子遮盖手背,响马卦图案在手中转动,空气中忽然出现一把黑剑重重砸在云龙道长剑刃上,使得这刺过来的一剑偏了位置。
而这个时候,张不问又迅速上前,他拔出腰间黑剑,翁仲心领神会又给了云龙道长一记扫堂腿,使得对方整个人腾空起来摔向地面。
张不问顶膝,肘击,一系列下三滥操作之后,将云龙道长撂倒在地,随后一把黑剑直直架在对方脖颈上。
一瞬间,鸦雀无声。
云龙道长还准备挥剑继续,却发现自己已经输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他们怔怔看着眼前一幕,久久没有动静。
“隐剑!是隐剑之术!”
“将剑藏于自身气息,骨骼,经脉血液之中,必要的时候忽然使用出来,出其不意,一招致胜,云龙道长之所以摔倒,就是因为有把看不见的剑打中了他。”
“哎呀,竟然是这种术法,当真少见!”
在场宾客无一不起身鼓掌,但没一会儿顾长风收钱的声音就打断了这气氛。
“嘿,你们啥意思,我都说了他不会输,是你们不信的!”
“道长,多有得罪,是在下手段不干净了。”
“哪里的话。”
云龙道长收剑入鞘:
“一击制胜厉害得很,而且隐剑需要剑气合一,你在这方面有造就是你的术法,是我看你年轻小看你了。”
“诶嘿,哪里的话...”
张不问不喜欢出风头,装了会儿孙子,让这中年道士和周围人面子上过去以后,他才坐到正在书签的顾长风身边。
“嘻嘻,赚疯了,咱后面一个月都吃穿不愁了。”
张不问显然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闹剧结束,他立刻问顾长风刚刚给这李家小姐算的卦是什么。
就看到顾长风抬头看了眼,却发现那李家小姐已经不见了,又环视一周,顾长风才小声在张不问耳边开口道:
“这李家小姐,不是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