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小子，嘴巴里说些什么呢，谁是你娘，我这岁数，都能当你婆了...”
“啊？”
张不问原以为面前的老妇人是母亲附身的产物。
自打江南和手里的剑做了交易以后，自己成为人道剑仙，母亲这种高大上的存在就必须留在江南为他守护大庙。
而自己也注定离开江南到处搜刮信徒，顺带着解决身上的北斗七星诅咒。
冥冥之中已经说明，那把剑从自己身上换走的，就是亲情这种东西。
也说明以后都不能和母亲见面了。
自己被救助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说明这一切也是母亲安排的，结果这老妇人居然没有被母亲附身。
“嗨呀，这孩子不会是伤得太重了，脑子坏掉了吧。”
“嗯，阿婆，我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的，您先忙您的，我去给他治一治。”
顾长风不会放过嘲讽张不问的机会，伸手拉着他朝远处走去，重新坐到院坝的另一旁，表情相比之前要严肃很多。
“诅咒的事情我还能控制，不过我有另一件事还是想不通，得好好咨询下关于你这先生命的事情。”
“先生命照道理来说有十鬼护体，你身上的鬼呢？”
“你要不看看自己在说什么？我也想有十鬼护体呀，我上哪知道去我的鬼啊？”
“不，你没懂我的意思。”
顾长风继续说道：
“你昏迷这段时间，我有与张大娘子聊过这方面的事情，你猜她怎么说。”
“天道降临人间，和人间男子沾染上瓜葛诞生下子嗣，让张大娘子在一瞬间内堕落成了凡人，当初生你的时候甚至出现了难产，你出生之后她人就昏过去了。”
“再之后，检查你的魂魄命运并没有发现十鬼这种东西，哦，还有件更加让我匪夷所思的事情，凭借张大娘子的见识，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都没有发现你是先生命。”
“啊？”
听到这话，张不问瞬间震惊，这一点他倒还真不知道。
“对，张大娘子发现你是先生命的时候，也是在江南养气计划快要结束的时候才发现的，后来你就被刘瘸子还有江南村那些老人算计了。”
“张大娘子是天道，不能直接插手人间事情，所以委托刘瘸子来招魂。”
听到这，张不问陷入沉思，的确，回忆过往，原主在读书写字上一直都没什么特别显眼的天赋，顶多就是比别人要聪明一点点，甚至他还患有非常严重的哮喘病，这是一个先生命不该出现的。
嘶...
这么严重的问题，我居然现在才发现，张不问顿时觉得自己有些蠢。
“我有向张大娘子打听过这件事，最后值得怀疑的人里只有这么几个人选。”
“天阳寺和尚还有接生的产婆。阿无有调查过天阳寺剩余僧侣的背景，都很简单，做不到这件事，所以目标任务就只剩下那个产婆了，那是个江南花钱随意找的产婆，到现在为止已经有十七年，人已经无从考证。”
“但比较诡异的一件事是，我问张大娘子那产婆长什么样，想通过这种方法看面相算命，但你猜张大娘子如何说？她居然说不记得了，就算天道崩坏，身体素质也是飞升境仙人的水平，那也就表示，有人用这种手段干扰了张大娘子的记忆。”
看到张不问一脸平静的表情，顾长风反而先着急了起来：
“不是，你有听懂我的意思吗？”
“你有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吗？”
“你先生命里的十鬼是被有本事的人夺走的，而且这个人手段不低，它拥有一种奇怪的本事，可以直接对旧日天庭共主动手，而且让你母亲这样的存在在十五年内都没有看出你是先生命，她的手段那是相当高明。”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一个这样的思维模式，就是说，为什么你母亲快要生产的时候，去了天阳寺，然后遇到了这个产婆，这个产婆还是很早就挑选好的，最后还就是这个产婆弄走了你的十鬼。”
“我...没有听懂...”
顾长风沉默一阵，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半晌才继续说道：
“怀胎五月，你母亲来了江南的时候，就已经选好了产婆，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发生，她一直把这产婆留在自己身边，最后三月的时候把这产婆带到了天阳寺，生产以后去了江南村甚至照顾了一段时间你们娘俩的衣食起居。”
顾长风着急得快要跳起来了，张不问此刻也背后发凉，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你母亲在二十几个产婆里选中了这个产婆，并且自始至终一直盯着她，所以这家伙是绝对没有掉包的可能性的。”
“所以这产婆从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你母亲在二十几个产婆里，偏偏就选中了有问题的那个，张不问，你到底听懂我的意思了没有？”
说到这，顾长风又沉思了一会儿，做起了个慎思极恐比喻：
“现在有二十个产婆，里面有一个是会在未来二十年内弄死你的杀手，然后你要随机挑选，怎么就那么容易挑选上了那个有问题的呢？还是一个特别厉害的？我是天清派的人，绝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人，关键是这种巧合整整辐射了几十年。”
“会不会那二十个产婆其实都有问题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顾长风斩钉截铁：
“旧日天庭共主哪里来的那么多，你他妈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十尾天狐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呀，她降临大景国，只要她想，三分之一的人口，湖泊山川会直接覆灭，你明白吗？旧日天庭共主，一共就那么几位，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我有问过张大娘子，有没有感觉是别的什么东西干扰了她的思维，她说没有，杀戮天道，煞气贯穿全身，心中杀意很重，什么情绪记忆干扰都没有用的，意志坚定程度在旧日天庭里应该是最高级的那位了。”
“结果她就是选中了这个有问题的产婆，我到现在都明白，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旧日里到底谁有这样的手段？”
顾长风说到这里，已经背后发凉了：
“旧日天庭共主私自下凡，连同大景国其他仙人和天清祖师爷都没有发现，但有其他存在一直都知道你母亲下凡了，还真的就在江南等待着，等着她来选自己，她是怎么知道你母亲行踪的？”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江南养气计划结束以后，你就立马溺水出事，紧接着就是北斗星君，人道剑仙，天清派，白玉派多方势力介入，咱们确实是要去西边找到北斗星君或者王母的本命庙宇，一路上确实会遇到危险。”
“但为什么我们就一定会在第一趟旅程上直接碰到光**仙人，直接与她展开搏斗，虽然说过程曲折，但你不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曲折吗？“
“咱们就是受了很重的伤，但没有死人，光**救了我们。最后我们成功获取了祁东城的信徒，一开始我觉得人道剑仙诞生这件事，是我和你母亲共同合作诞生的产物，但到现在我发现，咱们背后还有什么其他东西一直在推波助澜，他也想让你成为真正的人道剑仙。”
“这个人做事又很矛盾，如果真的要你成为人道剑仙，那你的特殊手段却一直面临巨大损失，比如你失去了亲情，再比如，北斗星君的诅咒，恩威并施，我到现在为止都看不清背后那东西到底要干嘛？”
“我之前给你和你母亲算命，刚看到卦象就吐出口老血几乎死亡，但你知道我想算命咱们背后那东西，你猜猜怎么着？”
“就在昨天晚上，我做了这个尝试，还特意让翁仲帮我护法，结果我卦象刚刚生成，就碎掉了，后来我再生成卦象，发现自己连卦象都无法生成，我拼命尝试，最后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学艺二十多年，我在天清派学过的所有算卦手段，在昨天晚上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怎么都想不起来，我变成了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直到今天早上那些学过的知识才陆陆续续从脑海里出来。”
“如果说张大娘子看一眼就会死的话，那这东西我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我师父说过，世界上不存在这种东西，拼了自己的命，就算最后不能把秘密告诉其他人，自己也可以带着真相死去，顶天立地的人想知道的事情，再怎么样都能看见一个小角落，顶多因为面前的山峰过于高大我们看不到全貌就被压死了而已。”
顾长风说到这里，眼里已经浮现出了一种浓郁恐惧：
“我之前应该跟你说过吧，在剑道，符道上我的修行几乎就是白痴，但我在天清算命上，启动卦象上，你这个先生命才勉强能和我的天赋掰掰手腕。”
“但就是我这样的人，师父不愿意把整个天清功法传授给我，曾经有一个晚上，大概十四岁左右，我偷偷去了天清道人的主庙下参拜，背着师父请君入命，试图成为本命心徒。”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天清道人活过来了，那个石像在我面前开口说，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成为他的本命心徒！”
“那可是本命心徒啊！是多么稀有的存在，他可以带着仙人的意志行走人世间，打造更强的因果。”
“结果他放弃了我这个天才，也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师父得了重病，没几年就病死了，死之前，他让我来江南。”
听到这里，张不问也说不出话来，光是听着，他就觉得有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背后呼啦啦冒着冷汗。
“现在我才算是想明白了这个事，有可能...有可能天清道人是想让我成为本命心徒的，我对于他来说也是个诱惑，但是，他不能，有人不想让他做这件事，因为他做了这件事以后，我的存在会威胁到那位。”
“如果我成为本命心徒，背后那位会直接对天清道人或者我出手，他一出手，要么是重创，要么就是直接抹杀。”
“天清道人不让我成为本命心徒的关键因素，就是害怕，怕那位...”
“我师父的死也很蹊跷，他是病死的。死于普通风寒，你这样想，一个掌管世间变化的宗师，死在了风寒病上，我的先辈们过世一般都是寿命到了无法掌控变化，亦或者是泄露太多天机，再或者是被天清道人点了将飞升成仙，做道下童子。”
“天清派千年历史，只有我师父这么一个人是病死的，我也是第一个被拒绝在门外的徒弟。”
“长风...你说产婆，一个老太婆，会不会就是王母呀，除了她，我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了...”
顾长风摇摇头说道：
“你这纯属就是刻板印象了，你没有见过王母，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是个老太婆形象呢？天清道人听起来是个老头，但人家的雕像一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的？”
“当然，在大景国很多送子菩萨都是男相，不要被刻板印象所迷惑了，王母不一定就是个老太婆，就算他伪造年龄外貌也完全说不过去，同为旧日，在天庭肯定打过照面，张大娘子怎么可能认不出这家伙。”
“北斗星君这样针对你，到底是不是王母的意思都未知，现在我知道的就两方势力，我们和北斗星君在斗，斗得很激烈，但我老觉得，背后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它也在和我们斗，虽然动静小，但挥动手指就可以送我们两个去死。”
顾长风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有闲下来过，自从发现自己的命运握在别人手里以后，他就没睡过几天好觉。
想到这，顾长风忽然扭头看向翁仲，手中具现出了一个青铜炉子，对准翁仲的肩膀直接扣了过去。
这行动出乎所有人意料，结果就看到翁仲的肩膀在触碰炉子的瞬间就有融化的迹象。
“你干什么！”
张不问吼了一嗓子吼，顾长风赶忙松手，翁仲的身体就立刻复原。
“我不干什么，我就给你看看，翁仲是可以被炼化的，没想过这个问题吗？不虚子轻而易举就可以击垮翁仲，我也就是试一试，发现白云观应该有什么手段能看到翁仲，并对他下手。”
“张大娘子说，江南现在全是你的地盘，白云观内所有道士，都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还不懂现在的局势吗？”
“你，我，翁仲，三个人，都被不同的人盯上了。”
说完，顾长风扭头看向翁仲：
“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翁仲放下手中斧头，呆呆站在柴火边上。
他周身雾气弥漫，还是像之前那个样子，根本看不清容貌。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翁仲这次的站直没有那么挺拔，有些驼背，负手站着的感觉有点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
顾长风语气不好，弄得张不问有些心疼，刚准备开口劝翁仲不想说就算了，结果雾气之下，他们都看到翁仲那张嘴开始说话了。
嘴型在动，但是完全听不见声音！
“砰！”
脑瓜子就像炸开来一样，嗡嗡声持续在耳膜中响起，两家伙摔倒在地上，耳膜里渗透出鲜血。
“卧槽，大意了！”
顾长风刚嚷嚷一句，就再也听不见自己说话了，他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有一种脑瓜子里装的全是苍蝇的感觉。
“你个白痴，我真受够你了。”
张不问也疼的够呛，这东西根本就没有消停的意思，耳鸣声持续响起，哗啦啦的血水从里头流出。
这过程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等到两人缓过来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
耳膜还是很痛，周围的声音很细小，就像耳朵被堵住了一样。
“打住！不许在问了，今天的事情到这里就结束。”
张不问伸手制止，紧接着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把悬浮在身边的黑剑居然自己弹开了。
从江南出来以后，黑剑就没有再自己行动过了，猩红眼睛从剑身上张开，用一种嬉笑的状态看向两人，一行血泪从眼眸中流了出来。
“嘿，二位小伙，吃饭啦！”
阿婆声音响起，张不问连忙把长剑推了回去埋在杂草堆中，生怕影响了阿婆。
“呢，排骨汤，菠菜，都是补身体用的，这小顾道长说你是在河里溺水撞到石头了，我这给你弄的都是些强健骨头的东西。”
“谢谢阿婆...”
张不问肚子也有些饿了，强忍着脑瓜子疼痛喝了口汤，一股熟悉的感觉在舌尖荡漾开来。
“二位道长，不知道，结婚了没有呀...有没有看上的姑娘呀？”
“啊？阿婆，咱们都是道士，不整这些的。”
阿婆朝顾长风翻了个白眼，小声说道：
“哼，骗谁呢，谁说道士不能还俗，我又不是没老糊涂，再说了，你看上去就不像是正经道士，油嘴滑舌的，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顾长风：？？？
“阿婆，我们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饭菜，您太破费了...”
“嘿，小张道长，您说什么呢？咱们这，有四个人呢。”
这话一出，张不问与顾长风心都悬在嗓子眼上了，心说这老太婆难道能看到翁仲？
就在这时，篱笆外的树林里响起来了个少年的声音：
“师兄，师兄！人道...不问道长，你醒啦！好久不见！”
苏全镇快速跑了过来。
张不问看到对方的瞬间，最大感受就是脸上比以前有肉了，精气神包满了，皮肤也白净许多，身上气息也有了变化，好像是修行过了。
“小苏来啦，快快，你前几天跟阿婆说好，我就给你留了筷子。”
“谢谢阿婆。”
“这段时间忙什么呢？”
面对张不问的询问，苏全镇还是有些紧张：
“我在建造庙宇，名号人道剑仙，祁东大人也看着秋收的人...哦，说到这，阿婆，我这有祁东湖上好的螃蟹，您今晚做给我们吃吧。”
说完，苏全镇就将鱼篓放在众人面前，里面装着的是一只又一只肥硕的螃蟹，快达到朝廷上供的个头了。
阿婆看到这一幕很是开心，连忙夸赞苏全镇是个好孩子。
趁着阿婆回厨房搁置螃蟹，张不问踢了苏全镇一脚：
“李家怎么样？”
苏全镇扭头回答：
“道长，您说的那个有李雪的李家，几十年前就没了，李雪是个被父亲卖给生意伙伴的可怜女人，后来被光**仙人利用罢了，现在接管李家产业的都是后来的子嗣，只是我们一直在循环里，看不到而已，还有，师兄，您可别再回祁东城了，周边几座城也别去，那鲤鱼直接用你的脸一比一打造雕像，你要是出现了，估计百姓得围着你让你永远走不出去。”
张不问点点头，用手捏了捏苏全镇结实的胳膊：
“练了？”
“嗯，我还是选了阿无师兄的千面术，他说这术法没人传承就断绝了，不想让自己的师父蒙尘，于是我带着一起长大的发小们一起学了。”
“诶，小苏，这螃蟹里有一封信诶，是给你们谁的？”
阿婆举着份信奉慢悠悠走出来，看了眼上面清秀的字体后，不还好意地打量张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