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幔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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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隐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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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牌楼旁的鲜鱼巷口,车水马龙。

这地倒也有个张三丰的传说,济了个乞讨的老人后,老人把身上的一些疮盖给他,他卖鱼时用了这些疮盖,死鱼便活了。当时正值夏季,鱼死得快,这巷子里偏有他一人卖鲜鱼,所以生意兴隆,“鲜鱼巷口”这个名字也就传了下来。

巷子东边,也就是县的东边。古城墙没拆时,那里又是另一番模样。如果只是过客,也会忍不住往那靠墙不远处的茶楼投去目光。城墙拆了,茶楼还在。当朱腾国走过这茶楼时,他却丝毫未被这时断时续的丝竹管弦之声吸引,而是在一处分叉的幽僻巷子停住了。

巷子往里挂着一个铺牌上面很潇洒地用毛笔提着:“为■古玩铺”几个字,第二个字因为时间太久已不易辨别。他顿觉好奇,想凑过去看第二个字是什么,走进门边,里边传来一声响亮的咳嗽声,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子在窗边看朝他望来。

朱腾国顿时有些窘迫,刚想迈步走开,却被这个陌生人邀请进屋。再三推辞下,他还是进去了,拍拍裤腿上的土灰,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

正对门的案上摆着一个纯色的花瓶,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花瓶的正上方挂着一张主席像,是那个年代的产物。

屋里陈设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错落有致。第一排的玻璃柜里面放着不同时期的铜钱,散开着,有些早就整块生了铜绿,有些很新,下层还有纸币,不过很少。第二排柜子里有一些烟袋,酒盏。不过朱腾国很少抽烟饮酒,除非工友发,平时他是不会抽烟的,所以他单看了那些散发着历史气息的铜樽。这些东西之前仅在一些相关的历史书籍里看过。

后边没玻璃柜了,只有左右两个个镶在墙里的木柜子,和那两个玻璃柜一样,上面堆满了古玩,有花瓶,有衣物,有玉器。那个男子坐在左柜前,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捧着一块石砖,细细端详。突然意识到朱腾国还在店里,停下了手里的活。

“行家?我看不像,倒像个过路的。”对方瞥了他一眼,又开始看那块石砖。

四下又快速扫过后,朱腾国尴尬地笑道:“过路看看也值的喂,这些东西平时哪块看得到,像我们也不会平白往大城的博物馆跑,没想到这个小县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今儿是开了眼了。”

男子的脸上浮现了短暂的笑容,但仍关注着那石砖,没有看向腾国:“朋友,不是本地人吧?搞这行的可多了,你要是去首都,那还有专门售卖市场呢。不过你讲得对,都晓得这块小,县里面应该很少有我这种店。

他拉开抽屉,撕下一张扬子晚报垫在石砖下面,找便签和笔写了些东西,将细看过得石砖包好,最后端上木柜。

见他对一块砖都如此珍视朱腾国便问道:“你们干这行得应该不缺钱吧,一个古董……”

一语未了,店里进来了一个姑娘,十七八岁样子,急迫地往那男子那一站:“为军叔,我奶奶的那个玉佩鉴得怎么样了,值多少,够不够我们吃饭的?”

朱腾国被突然闯了的这个女孩吓了一跳,因为他刚在问话时心不在焉的,这岔一打,都忘了自己刚刚问了什么。之后反复想着女孩的话,陷入沉思。

哦,原来他叫为军。

终于解开了门口字牌的谜。女孩也在得知玉佩十分珍贵时谢了他,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对了,您贵姓啊?”

“李。李为军,您呢?”

“朱腾国。”

答完这话后,朱腾国表示时间不早了,家里人还等着他呢,便要告辞了。李为军表现出有些惋惜的样子:“我这店平时也没得人来,有空常来啊,以后就是朋友了。”

跨出门槛,四周的平房挤压着一片天空,走到大街上,视野重又辽阔起来。两岸的梧桐,蓊蓊郁郁的,风吹叶响。

之后的几个月,每次朱腾国歇工或是路过,都会跑去李为军的店铺看看,有时为军突然有事,他还会帮忙照看店铺,不过大多是没人来,所以他可以到处细看那些古玩。

只是有一次的经历,让他印象深刻。那日,李为军去城西探望他的一位老师,像往常一样把当日不出工的朱腾国喊来看店,这点他已习以为常,因为李为军几乎没有朋友,家人去外面经商,只有过年才回来,琐事还是得麻烦他。这期间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他让朱腾国去柜子的底层的抽屉里取东西,那个柜子还装了锁,顺着对方的提示在前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把钥匙,开锁一看,硕大的抽屉里只有一本古老的笔记本,朱腾国心里疑惑不解,还是没同意对方用高价买本子:店主不在,他不能擅作主张。等李为军一回来,朱腾国就把这事说了,没想到李为军脸色大变,沉默良久,之后招呼朱腾国走了,而朱腾国觉得私自开他柜子很不好,也未细问,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

从满城飞絮到落叶深深,一晃,一载过。

改革了,他不忘好友的安危,某个黎明,再次往那个方向走去,只不过这次他没走大路,拣了条巷子拐过去,差点与那些兵撞见,吓得他更加谨慎,摸着东方一抹微弱的亮色,终于拐到了巷子里,这些,妻子儿子都不知道。

门口的招牌被人扔在地上,大门早已被卸下,支在门框旁边,摇摇欲坠。上面甚至有一个很大的洞,木片被挤压变形,最顶端的头部已经褪去红漆,露出了木头的原色。

屋内一地狼藉,那个纯色花瓶早已无影无踪,连碎片都没留下。柜台歪斜着,那些稀奇东西早已不见,不知是被人扫走了,还是他一个人找地方藏了。甚至连天花板都有了破损,对应的底下地面已经积了一大摊水。总之,整个屋子,只有那幅画像没变。

那幅像还是变了啊,表面崎岖不平,还有一块生硬的凸起,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好像被什么奇怪的意念驱使,他揭下那幅画,轻轻地,不敢破坏。随着他一步一步地揭下,一张折了几次的纸从那块画的凸起处坠落到地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纸的内容如下:

“腾国兄,我知道你会来,特意把这张纸留着,我很安全,大部分古玩也很安全,如果你觉得你乱了阵脚,或者想以后日子过得好些,那就来找我,灯泡里藏了把钥匙,是开柜子的,如果想通了的话带上地图,挑一个下雨天,希望我们再次能见面。”

朱腾国打量了四周,确定无人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把画像贴回原处,然后找来了一个长杆子。来到屋子中央,用力向上一甩。只看那个旧灯泡在空中顺着引绳转了半个弧度,随即掉落下来。

一声很清脆的响声。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人声。朱腾国赶紧弯腰下去,顺进了一个破旧的柜台后面。

来的人是几个学生,衣着干练,胳膊上系着大红的袖章,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

领头的那个男生瘦高瘦高的,脾气有点急,只是把头探进来看了一眼就表现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这个地方不是看过了,怎么又来?”

站他边上的女生小声地说:“我们也是听到有动静才来的……”

“还动静呢,老鼠叫你你也过来吗?少废话,走!”

…………

等过了一会儿,朱腾国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才探了半个脑袋。

灯泡被摇下来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并且和那些柜子的碎玻璃混在了一起。朱腾国小心翼翼地挑开玻璃渣子,但还是不慎划伤了手,鲜血立刻涌出,滴落在那些玻璃渣子上。但他还是忍住痛,继续把碎渣分开,拿出了那把微损的黄铜钥匙。

门口附近有几根白色的带子,他拾起一根对手指简单地进行包扎。然后拿着那把黄铜钥匙,走向一个不起眼的柜子。

柜子上有被重物击打过的明显痕迹,但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损坏。他用另一只手打开了柜门,里面却躺着几张白纸。

不是说地图的吗?不成被调包了?

他举起其中一张白纸,上面的确是一点书写痕迹也没有。

他很不解,以为是被李为军戏耍了,或者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叹了口气,他把那张白纸随便一丢,准备悄悄离开。

那张白纸在他撒手的那一刹滞空了几秒,又转向了一个角度,不偏不倚落在了屋里那滩积水的上面。

水在以很快的速度侵占了白纸的表面,随着纸被打湿,一些图像与文字也因此显现出来,有点像是墨迹,很工整,很自然。

图的正面,画着一个宝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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