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姜宁在台下背书一样,将手中文稿的答案背出,王平之有些意外,想不到姜宁学习速度这么快。
据派去青阳城回来的手下说,姜宁现在是恒安医馆掌柜的女儿,跟随医馆的大夫学习,谦逊温和,医者仁心,在当地已经可以独立看诊。
这与他印象中的姜宁不同,从前他教姜宁临帖练字,她要么借口头痛,要么就哈欠连连,就是一副被娇宠坏了的大小姐模样。
怎么会勤学苦练,短短几月就能突飞猛进,从青阳城考入中州城呢?
他审视的目光在台下人脸上周身盘旋,这位对答如流的人真的是那个姜宁吗?
姜宁答完王平之的问题,就等着宋安给她提问了,几月不见宋安现在都成为了皇家的人了,还真的与有荣焉。
宋安翻阅着手中的单子,头也未抬,吐出两个字:“尚可。”
尚可,姜宁在心里腹诽道,肯定是碍于外人在场,要不然某人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看吧,这是我教出的人,就是这么优秀!
四个考官问完,宋安并没有提问,姜宁就被官差引着出去了。
临出门前,姜宁回望了一眼宋安的方向,有些不舍。
她准备待会截住宋安,问问他这几个月为什么不联系,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于是便等在不远处,翘首以盼宋安赶快出来。
等了两个多时辰,她终于看到了宋安的身影。
宋安被几位考官簇拥着走在前面,就连王平之都只是跟在宋安的后面,姜宁上前的脚步顿住。
这个距离,她已经可以听到几人交谈的声音。
先是刚才第一个问她的考官的声音:“九皇子殿下,想不到您能亲自过来擢选医女,令此处蓬荜生辉啊!”
考官一脸谄媚,极尽恭维的话讲出来竟然如此流畅。
姜宁却僵在了原地,九皇子殿下?是说的宋安吗?
王平之不可能是。
旁边的另一位考官也紧跟着附和:“是啊,九皇子殿下心系黎民百姓,多年扎根民间,医黎民之疾,救百姓之苦,实乃我朝之幸啊!”
宋安朝两人拱手:“两位大人过誉了,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宋安这句话验证了他就是九皇子,姜宁如遭雷击,呼吸一窒,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宋安了。
几人脚步越来越近,姜宁扭头就跑。
“姜宁,回来!”
身后宋安的声音,带着风不合时宜的飞奔而来,钻进她的耳朵里,姜宁丝毫不敢停留,脚步跑的飞快,逃离了这里。
姜宁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回客栈,关上房门,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包裹感才让她有了片刻的安全感。
因为奔跑,她的胸口剧烈起伏,但她知道,还有吓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宋安,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医术高超,有点本事的寻常大夫,所以忍不住想走近他,想依靠他。
可几月不见,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九皇子殿下,天之骄子。
她一个罪臣之女,说不好听的,可能还是逃犯,如何再敢靠近他。
心里如是这样想着,但姜宁不知为何,有股莫名的伤感萦绕在心头,一点点扩散,到全身,她感觉呼吸越来越乏力。
“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姜宁狐疑去看,门外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姜宁,开门!”
是宋安的声音!
姜宁竖起耳朵听,就是没动分毫。
她还把呼吸压得很低,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
宋安又拍了两下门,声音里带着两分不耐:“姜宁,你躲着我什么意思,赶快把门开开!”
“宋大夫,或许宁姐姐歇下了。”半夏在外面,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宋安根本不吃这一套,没好气的反驳:“胡说八道,我就不信她能睡得着!”
坏了,他生气了,不会一气之下也驳了她的考试吧!
姜宁慢半拍的意识到,她躲谁都不能躲宋安啊!
凭着她和宋安的交情,那么她以后进入太医院,不就有靠山了吗?
真是糊涂啊!
想清楚这层利害,姜宁跳下床,趿拉着鞋子,赶快给宋安开门。
“宋大夫?”姜宁打开房门,脸上一脸惊喜的表情还没完全做到位,入目却只看到了半夏。
“他人呢?”
“走了。”
走这么快,姜宁无奈抿唇,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心情慢慢低落下去,姜宁故作轻松的走回房间,喝了一杯茶,发现更难过了。
明明劫后余生,久别重逢应该是喜悦的,可她是怎么做的啊,他喊她,她不回还逃的飞快,他来找她,她闭门装听不见。
多么简单又美好的一件事,就被她搞砸了。
姜宁越想越懊恼,在窗前枯坐到了夜里。
要不她主动去找宋安,跟他赔礼道歉?
可是她又能去哪里找他呢,皇子可不是她说能见就能见的。
毕竟王平之都不容易见到。
面试结束后,按照往年惯例,还需要在中州城等上一个月左右,考官们审阅完他们的试卷,然后张榜公布成绩。
可是今年等了三天,便有官员张榜了,说是从此改制,许多从外地来赶考的人都拍手称快。
这样的考上的皆大欢喜早做准备,落选的也可以尽早回乡,不用每天在客栈翘首以盼。
姜宁怀着忐忑的心去查榜,她对自己的表现是有把握的。
但她对宋安没有把握,不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因为生气,然后让她栽一个跟头。
同时王平之也一定不希望她进入宫中,他一直都想把她豢养在后宅,做她的笼中金丝雀。
“考上了!宁姐姐考上了!”
半夏眼睛爽利,一眼便看到了姜宁的名字,激动的过来拉着姜宁去看。
姜宁仰头,见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第一名的位置,内心一下子被喜悦填满,随着半夏欢呼。
等到安静下来的时候,姜宁意识到她考上了,是不是有机会见到宋安了呢?
宋安过来跟着一起参与医女选拔的面试,那么他是不是也担任了一些职务,比如跟太医院有联系的。
她有些期盼,但又不敢期待过多,怕是自己多想一场空。
如此反复的琢磨,姜宁开始变得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