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宋安眼神变了又变,姜宁凑上前,稍稍底气不足,抿着嘴唇笑:“怎么样,还有没有要修改的?”
姜宁以为宋安还会和以前一样,同她斗嘴,但宋安却语气平静的回答她:“不错,没给我丢脸。”甚至仔细听,尾调隐隐上扬。
姜宁怀疑自己听错了,原来被夸赞的心情是如此的美妙,连日来赶路的辛劳一扫而空,她瞬间满血复活。
“方子我收了,留下药材,你们尽快回去吧。”宋安的话好似给姜宁泼了一盆冷水,但浇不灭她的热情。
姜宁卷起袖子,真心想帮助这里的灾民度过难关:“我不走,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尽管安排,我听你的。”
这一次,宋安没有再和姜宁争论,他将手里的活安排给姜宁一些,人手一多,他感觉轻松了很多
到下午,从外面又送来了十几个病人,这里住不下,又在院里搭建了帐篷临时用。
姜宁帮着针灸熬药,直接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好不容易有点空闲时间,翻看这段时间的诊疗记录,虽有症状减轻的,但是一直有新增的病人。
只要发现感染疫病,都会立即被带到后院,与外面的常人隔开,实现了隔离。
可还一直有新增的病人,就说明外面的传染源还在,大家还在接触。
传染源不找到隔开,常人一直被传染,疫病根除就会很困难。
姜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宋安听,宋安听后也翻看了诊疗记录,若有所思,吩咐人传信给王平之,彻查百姓居住地带,着重看有没有死物,或是气味重和污染到水源的。
有了方向,王平之动作很快,晚上就押了一个人到县衙,此人叫王武,据说他儿子去世后,丧子之痛让他无法割舍,依然每日去井边打水为儿子擦洗身子。
他的儿子正是喝了被污染过的洪水后,第一批感染疫病去世的,但他瞒着不报,平日里在大家的眼里存在感都极低,这才躲了过去。
而他为儿子打水的井,百姓们也都在那打水吃饭,这一来一去,就造成了井水的污染。
姜宁听着只觉唏嘘,宋安沉默了很久,才说:“王武,我知你丧子之痛难以释怀,但那是和你同村的百姓,是你孩子的伙伴,让孩子入土为安吧。”
王平之一抬手,几名官兵走上前,打算接过王武怀里的孩子,没料到王武突然疯魔一般,头往前狠狠一顶,顶开官兵的手,站起来夺路奔逃。
“抓住他!”
王武和几名官兵在县衙上演了猫和老鼠,夺路奔逃的场面,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谁也没料到王武会这样,一向憨厚老实的人为了儿子做到这般,众人却说不出责备的话。
还是王家村的里正来了后,官兵才按住了王武,里正拄着拐杖:“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王武被按在地上,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的孩子,一言不发。
里正用拐杖敲在王武腿上,明明说着强硬的话,眼泪却顺着皱纹流到花白的胡子上:“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的叔伯,你的兄长,你的嫂嫂侄儿,都是你的亲人,这样一直颓废下去,孩子投胎的路会不好走的!”
原本王武执着的眼神,在里正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后,整个人彻底松懈了下去,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王武放下了自己的执念,站到里正身后,垂着脑袋。
里正低头朝王平之和宋安分别行了一礼:“殿下,王大人,这个请你们处理吧,王武我就带走了,一定好好教导。”
宋安摆摆手,允了他们退下。
传染源找到,姜宁舒了一口气,宋安却在和王平之商议:“剩下的一部分,还要再细致的排查一遍。”
姜宁疑惑,难道还没排查完就抓到了王武。
“是殿下。”王平之恭敬道,垂首再抬头时,余光忍不住去瞥姜宁,她还是看眼都是宋安,真是让人嫉妒。
他私心以为姜宁跟在宋安后面,是因为她想攀附权贵,然后气他,让他觉得自己不能失去他。
他承认,姜宁赢了。
姜宁对于王平之的内心活动全然无觉,一心跟着宋安,帮助他挺过这一关。
宋安根据姜宁带来的方子,又加了两味药进去,来调理这里的灾民病情。
效果出奇的好,原本咳嗽不止的病人咳嗽减少了,食欲也增加了。
两天之内,已经有不少人痊愈了,就连宋安都觉得神奇。
“这个方子是你和太医院几个老家伙调配的?”宋安终于忍不住,朝姜宁打听。
正写诊疗记录的姜宁听后一脸懵,他这还是怀疑她的水平,不信任她。
“你就这么贬低我?”姜宁没好气的怼他,“你要明白,贬低我就是在贬低你,因为出门在外,我是你宋安的徒弟!”
一句话让宋安闭嘴,姜宁哼着歌离开了后院。
留下的宋安站在木窗口,双手环抱于胸前,眸光注视着窗外的桂花树,无奈的笑笑。
转而继续伏案研究方子,他刚刚诊脉,其中一些病号都恢复了很多,过两天就可以回家养着去了。
如果没有姜宁的这道方子,他还要摸索很久,给他帮了很大的忙。
他承认,姜宁已经出师,甚至比他学的都要好。
想到这,他书写的速度更快,在折子里写上姜宁身为女子,敢为天下先,一张方子,让无数百姓痊愈。
这是送往中州城的折子,比八百里加急还要快,因为可直接到皇帝的桌上。
还未写完,外面就有人来喊有个病人不行了,宋安找了本书盖住奏折,便急匆匆赶去。
怎么回事,早上诊脉时候并没有任何异常,宋安想不明白,但病情这就是这样,瞬息万变,还是亲自去看看心中有数才好。
宋安赶去时,几个病人围在一个病人前,吵嚷的闹哄哄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九皇子来了!”
周遭立刻安静下来,围在病床边的人看过来,自觉给宋安让出了道路。
宋安走到床前,只见病人脸色发紫,嘴唇发钳,呼吸已是很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