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去进香的肖家母子三人回了府。
怡之兴冲冲的跑去宁晗院中,肖父拦住了儿子,却没拦得住闺女,所以当看到她的伤时,怡之惊讶得半天才说出话。
“宁晗,你这是怎么了?”她奇怪好友每次在她和母亲上香后,都有一段时日情绪十分低落,甚至一度让她感觉有些郁气沉沉,以前直道是因为父母亡故伤感,可此次竟是几乎破相,要知道哪个女子不在乎容貌,她难道是想轻生吗?
“没什么的,晚上口渴饮茶时没留心绊倒了案几。”宁晗握住怡之的手,轻轻的说。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怡之这位挚友,她从来对她热忱袒护,让她不觉得寄人篱下,可是自己却无法坦诚待她,心中难免愧疚。
“你呀!平时规行矩步,夜里喝口水怎么毛毛躁躁的。”怡之见她轻描淡写,也不再多问,转而小心翼翼打量她的脸,“啧,这一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美貌可不能毁了,我这就去找肖恒之,让他弄点雪肤膏来。”
“哎,怡之。”不等她劝阻,怡之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看着她的背影,宁晗不由得笑了,被宠爱着的小姑娘真好啊。
其实,她倒希望毁了这张脸,如此慕容晔大概就会厌烦她了吧,是不是就可以结束苟延残喘见不得光的日子?如此倒也很好呀!
“宁晗,伤的严重吗?”肖恒之语气急切的问道,方才本想和怡之一起过来,却被父亲叫去商议事情,刚出来,便被怡之哀求着让他寻雪肤膏,一问才知道她受了伤,便不顾母亲阻拦拽着怡之过了来。
“你说呢?都快毁容了。”怡之没好气的抢话,混蛋肖恒之跑的飞快,差点没让她摔了,敢情宁晗才是他亲妹妹吧。
“肖大哥。”正在她发呆着胡思乱想的时候,肖家兄妹一起过来了,看着肖恒之焦急的目光,董宁晗不由得垂下眼,轻声回复,“不碍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吭,那,那就好。”肖恒之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忙咳了一声,“我这就去寻雪肤膏,一定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不用的。”
“唉,宁晗你就让他去呗,成天认识些狐朋狗友,也不知道能不能顶用。”怡之缓过气来,打断她的话,坐在旁边,接过宁晗倒好的茶水,喝完便起身推了兄长出去,“快去,快去。不找到就别回来了。”
“怡之。”她无奈的看向好友。
“宁晗,你放心,肖恒之那家伙虽然平时不着调,但还是靠得住的。”怡之一本正经的安慰她,半褒半贬的夸了一下兄长,转而又抱着她的胳膊说起了闺中私话,“你知道我此次去青山遇到谁了?”
“嗯?”
“是熠哥哥啊!”
“哦~是我们怡之的心上人呀!”
“宁晗,你~哼~”
望着怡之一脸小女儿娇态,她心中为好友欢喜又有些担忧,她口中的熠哥哥是当今圣上第九子薄梓熠,母家式微,他便也不受隆宠,肖家与其舅父一族有亲,所以怡之自幼就喊她熠哥哥,而非九皇子。
虽然身为皇子,也不受重视,如今也看不出要争夺帝位,但总也难免会有心思,毕竟朝堂之事谁又说得准呢?怡之与他交好,万一将来被牵扯进去,可怎么办?
再者肖家也不一定会由得怡之喜欢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皇子,而且世家女儿总是会被皇家过目,就算九皇子也钟情于她,以后能不能终成眷属也难说。
唉!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劫要渡,她自己身在泥淖,又有什么办法帮得了别人。
“宁晗。”
“嗯,怎么了?”
“我刚说话,你都没听吗?”
“什么?”
“干嘛心不在焉的?我说回来的路上,听到一件事儿,驸马爷居然要纳妾,胆儿可真肥!”
“铛!”刚刚拿起的杯盏,忽然失手落在了茶碗中,水花四溅。
“唉,这又是怎么回事?小心一点嘛!”
“怡之,你知道是哪家女子吗?”她不知方才心中的波动,手心的颤抖,是因为喜悦还是慌乱,也许只是惊讶吧!
“你没听说啊,城里传的沸沸扬扬了。”
“我......”
“也对,你在院子里养着呢!”怡之反应过来,“是西城童家的次女,”
“哦。”
“说起来也是奇怪,长公主高雅明艳,又深得帝宠,驸马爷竟然还想着纳妾,当真是想作死吗?”
“城里传言说,驸马早就与童小姐暗通款曲,置了院子给她,原就是个外室,藏得极其隐蔽,这会儿大张旗鼓纳妾,难不成是那童姑娘有了身孕?估计只有这个可能了,毕竟慕容晔与长公主成亲多年并无所出。”
“宁晗。”
“啊!你怎会知道的这般仔细?”
“唉,你不问我都忘了,还不是那个童小姐的名字与你相似,我听岔了,气的差点跟人动手了。”
“什么名字?”
“童玲禾”
“念起来是挺相近的。”
“是吧,为这,肖恒之嘲笑了我一路,说我蠢,还说你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如果我是呢?”
“什么?”
“我说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呢,你会如何?”董宁晗刚刚只是下意识的接了句,这会儿是认认真真的看着怡之的眼睛问道,她知道自己一身淤泥,可还是忍不住贪恋人间的纯净良善。
“宁晗,你别吓我,你怎会做那样的事?我才不信!”
“只是假想一下嘛!”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不过你要是跟那个什么童玲禾一样,我肯定是不理你的,你知道的,我最恨破坏夫妻和睦的人了,要不是那些莺莺燕燕,姑姑如今一定好好的。”
肖姑姑当年与夫君琴瑟和鸣,缱绻情深,却因肖姑父官场应酬被人灌醉设计塞了女子,后迫于无奈纳为妾室,没成想那人却是个不安分的,心机手段挑唆两人感情,又因子嗣艰难,被婆婆磋磨,肖姑姑绝望之下心灰意冷,落发为尼。
事实上,肖家一直认为肖姑姑被栽赃陷害,却苦无证据,任那女子逍遥法外,连带着对事后悔恨交加的肖姑父也不待见,与他家再无来往。肖姑姑自幼甚是疼爱侄女,怡之知晓前因后果,甚是痛恨那毁了她姑姑幸福之人。
若非被家里人拦下,她几乎要提刀砍了那妾室,别看怡之生的文文弱弱,却从来一股江湖儿女的侠气,向来快意恩仇。
“这样啊!”
“所以啊,宁晗你可千万别做那坏人。”
她牵强的笑了笑,却心虚的没敢作答,她早已是那样的坏人了啊!原来苍天也不饶恕她,连最好的朋友也要让她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