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被大力地关上,颜温理觉得问题不大,大不了坏了找人修,殊不知罗祎见过齐瑜的手段,早就竖起了敬畏之心,见帝夫又生这么大的气,就觉得手酸疼。
帝夫若是在回去路上碰到那些侍女,不会又加几条规矩吧,那她已经抄完了一百遍,还要重抄吗?
罗祎光顾着想,心里着急。
“母皇和父后闹矛盾了吗?”
颜倾弦主动坐去齐瑜原先坐的位子上,离得颜温理很近。
“没有闹矛盾,你放心。”女儿主动接近她,颜温理才放下心来,和之前相处时一样,轻轻揉了揉颜倾弦的头发,也不至于将她的头发揉乱,但她总觉得颜倾弦别扭,见到她时,没有之前那般开心了。
“没有闹矛盾便好,母皇身体可还好?”
“也还好,就是没什么劲。”
颜倾弦点头,拿了床边的茶壶和杯子替她倒茶。
“母皇也别生气,父后脾气好,朝您动怒是担心您,你们夫妻二人关系好了三百多年,您应是知道父后的性子的。”
颜温理接过那盏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手里暖着。
“母皇自然不会和他较真,你看母皇哪次真拿皇法来惩治你父后的?”颜温理看着颜倾弦,看她刚开始扑闪着好看的眼睛,偶尔也垂下脑袋笑。
“倾弦,你也长大了许多,不像之前只会追在我后面喊母皇的小女孩了。”
“母皇如今政务繁忙,哪能和之前一样胡闹。”颜倾弦的话听着懂事,颜温理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她的意思原是颜倾弦脱了稚气,长得亭亭玉立,也知晓了不少人情世故,但她的女儿,从来不是乖巧,甚至不黏人的性子。
“母皇先前有事耽搁,没有来庆祝你的生日。”她心里像空了一块,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她的亏欠。
罗祎总说她的表情欠缺,是不擅长将心情溢于言表,罗祎还觉得颜温理总能忽略别人明显的表情和态度,像是无法理解一样,因此,罗祎刚来辅佐她时,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她是个冷冰冰,偶尔才有感情,还笑的很僵硬奇怪的人。
但是三百多年了,颜温理总归在罗祎的指导下正常了些。
“母皇不是说了吗,政务繁忙,没有时间……也很正常。”颜倾弦也是隔了好久才说出话来,连笑都有些牵强。
“您也没去表兄那里不是吗?这样儿臣心里还平衡一些。”颜倾弦话里有话,她抬起头来,终于将笑敛了下去。
这句话狠狠戳了颜温理一刀,要知道,颜倾弦过生日的前一天,她还在颜洛羡那里帮他稳住了因为修习过急而紊乱的星力。还是颜倾弦生日当天,政务才忙起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颜倾弦锁了殿门,把自己关了七天。
虽然这样也没有等到她来哄。
“是母皇亏欠你,有什么想要的,我……”
“没有什么想要的,是母皇当初捡到了襁褓中的儿臣,给了儿臣活泼的生命,非母皇亲生,怎能一再强求您的母爱?”
“你就算不是母皇所生那也是皇族血脉,该享此殊荣,只是那么多年还是未能找出你的亲生父母是皇族哪位皇子,你母皇木讷,以母亲自称却总是忽略你……”
“母皇,所以您一切道理都懂?这么多年,我看您,总当作亲生母亲来看,现在也是。”颜倾弦打断了她的话,心中还是有恨。
来时她还想着等颜温理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就可以好好地和她吵一架,可是看到母皇真的两日不醒,醒来时脸上也没有血色,又不忍心同她吵闹。
“所以恩人的孩子,您的侄子,真的比女儿重要吗?”
她也调过皮闹过事情,颜温理或多或少都罚过她,而颜洛羡都将她快要害死,她却连罪名都不给颜洛羡安。
“不会的,母皇以后好好补偿你,想要什么,都给你送过去。”
“您总是一碗水端不平,同样的话说了多少次?”她弱下声音,似乎对她失了望,“您知道我越是受了您的伤,心里就越恨颜洛羡吗?”
颜倾弦的袖口宽且偏长,她的手缩在里头握成了拳,还微微发着抖,可惜颜温理看不到,她总是看不到。
“小殿下,帝上两日之前说了要来看您,因为这场事故才耽搁的。”罗祎不忍心,她自己也有小孩,只是没有颜倾弦大。
“她真的说要来?”颜倾弦的手松了松。
“真的,小殿下,您知道的,臣从来不骗人。”
颜温理抓紧时机补了话:“既是没有去成,那等母皇身体好些,陪你出了皇城玩?”
“母皇不能食言。”颜倾弦的脸色好看了些。
“君无戏言。”
颜倾弦唇角上扬了些,眼睛里都有了光。
“那,您之前说的补偿还算数吗?什么都可以要?”
“都算数。”颜温理拉住女儿的手轻轻搓了搓。
“我想要……您之前给表兄的星石,还有之前师父所说的占星核?”
“怎么不再要些衣服首饰?”颜温理朝罗祎说:“让公主自己去挑,不管看上多少套,都送进宫里来。”
“是。罗祎脸上笑着,心里也乐,还好还好,自己做母亲,没少和她提自己和孩子的事情,还教颜温理怎么哄孩子。
“母皇,其实儿臣,还会做了挂件,就是……保平安的。”颜倾弦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她还没送过母皇东西,怕她觉得丑。
“真的?何时做的?”
“在得知母皇之前受过重创的时候就做了,一直没送来。”
“为什么不送来,现在带过来了吗?”她尽量温柔,说话轻声细语。
颜倾弦的眼神唰地一下乍亮,“带来了,在外面,儿臣去拿!”
颜倾弦起身,也顾不上什么公主形象,同小时候一样,嗖一下跑出了宫殿。
“喜言!把本殿的挂件拿过来!”
颜倾弦的声音渐远,颜温理这才松了口气。
“还以为真的要哄不好了。”
罗祎捂着嘴笑,她满眼温柔地看着颜倾弦消失的地方。
“小殿下毕竟也才是个一百出头的小孩子,帝上怎么总是拿她当大人看了?”
罗祎顿了顿,她弯下腰,低声地对颜温理说,“帝上何时与帝夫生孩子?虽说皇族的人不老,但是帝夫可等不得呀,罗祎知晓您二人是有名无实的,可是除去您成婚之前的时间,三百多年过去,您铁树还开不了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