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规定一个合格的女儿一定要是什么样子,努力优秀也好,平平无奇也好,只要健康父母就能安心。
宋招娣还记得之前舒楹提起过,黄美玲夫妇都是国家的科研人员,是要为国家做贡献的,那他们的文化水平定然要比寻常人更高一些。
她希望自己能懂得更多的东西,起码可以正大光明的站在他们身边,至少不会让父母蒙羞。
“可是那些在乡下是很寻常的事情,是个人就可以做的很好,我会的这些实在微不足道。”
照片上的女人显然是一个知性的人,她的事业很伟大,一直在为了祖国的建设奉献自己,相比之下,灰扑扑的她就像是一个踮起脚来在门外偷窥别人的小偷。
这里的格格不入让她自卑。
舒楹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尽可能地柔和,没有人可以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大地信息还可以淡定自若,宋招娣地心情她能理解。
“宋姐姐,你千万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即便是所有人都能做好,也不代表你做的不好,你心灵手巧,学习东西又很快,这是天赋,这样地学习悟性可能是别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其实舒楹很早就发现宋招娣地学习天赋了,虽然说她做不到过目不忘,但是很多事情一点就透,甚至能够能举一反三,她上学地时间不长,可每次都会对孩子们地绘本看的津津有味。
一个成年人还能始终保持着终身学习地态度,就已经很是难能可贵了。
宋招娣摸着照片,不舍得拿开,她声音带着哭腔,“其实小时候我也一直幻想着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家庭,村子里大部分家庭都重男轻女,好多女孩儿明明学习成绩优异,却不能上学。”
一个家庭供不起太多的学生,女孩子只能把自己读书地名额让出来,无论学习好与否,女孩子最终都是要嫁人的,乡下没人愿意培养一个早晚要离开家地人。
“小时候不理解,明明都是爸妈地孩子,为什么我生病了没人理会,耀祖生病就要立马送到卫生所,好几次我都以为自己会病死,可是老天爷又不愿意收了我这条命。”
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宋招娣都没有切实地感受到过幸福。
“我一直在想,有父母疼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直到我跟着你来的京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不重男轻女的父母,女孩儿不用很努力就可以和享受和男孩子一样的待遇。”
谢婉莹的性格看着就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她笑容明艳,说话声音也像是一只小猫一样,虽然嗲嗲的,但是要不是一直被人宠着,她也不会有这样鲜明的性格。
谢执砚和舒楹学历高,甚至谢婉莹都是有学历的,她只读过小学,还没念完,她唯一懂得也就是田地里的那些东西,算不上什么稀罕。
“兴许,我不是父母能够拿得出手的孩子,只会成为他们的一个污点。”
她不懂得那么多的规矩,更没有光鲜亮丽的工作,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些手工活来养活自己,会不会有人嘲笑他们的女儿就是个乡下来的泥腿子,是个文盲,没有学识?宋招娣心里七上八下,她希望自己能再优秀一些。
“在乡下,我家里人总觉得我毛手毛脚什么都做不好,我爸妈嫌弃我手笨,婆家也觉得我不是个好媳妇,我这样一无是处的人,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吧。”
她心里难过,只是不知道该要怎么表达,时间久了,压抑在心里的那些情绪也就像是波涛汹涌的骇浪一般,她一个人消化不了,又不知道找谁去诉说。
舒楹虽然不会嫌弃,可是人家没有必要成为她情绪的垃圾桶,这些年,她没有朋友,亲人也只是名存实亡,她时常觉得孤单。
到现在又有人告诉她,她前半生所有的苦难原本不属于她,宋招娣心情很是复杂。
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自处,哪怕舒楹和谢执砚都是很好的人,她心里还是纠结。
谢执砚心里只觉得悲凉,他明白宋招娣心里的复杂,也知道她的担心是人之常情,他们本是一母同胞,却分别了这么多年,只可惜他嘴笨,说不出来好听的话,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诚恳。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家里父母都是很开明的人,这些年的错不在你身上,不论你什么样子,只要看见你还平安,爸妈就会高兴的,他们不会给予孩子太大的压力,等你真的见过就知道了。”
他们还上学的时候,谢婉莹学习不好,可是父母只是帮她寻找自己擅长的东西,竭尽所能地为她提供资源。
“另外,你本身也优秀,只是你自己还不知道,其实我们知道的东西你也懂,只是我们知道的比你更早一些而已,会有机会重新学习的。”
谢执砚看得出来宋招娣眼睛里的悲伤,被交换了的人生总归是个悲剧,她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享受更好的教育,甚至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只能打起精神来继续往前走,相较于乡下,京城的学习机会的确要更多一些。
只要下得辛苦,各行各业都可以去尝试一番,谢家虽然资源有限,可是托举她完全没有问题。
他不希望宋招娣自怨自艾,更不希望他被困在从前的生活当中,宛如噩梦一般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丢掉那些不好的东西,才能够迎接新生。
宋招娣的确被打动了一些,她眼神也更加坚定了几分。
“你说的对,这里有这么多的机会,我怎么就不能去试一试?我不能早早的就放弃自己,我也得拼出一番天地来。”
她当初决定从山里逃出来的时候就不是为了向命运屈服的。
她来京城的这段时间跟在舒楹身边已经学习了很多东西,甚至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跟着王嫂子学会了与北方截然不同的南方菜系。
舒楹朝着她伸出了双手,她怎么就不能勇敢的挣脱出来?
谢执砚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几分,本来有无数个日夜他们可以像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只可惜,一场变故让他们的乡人来的这样迟。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