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漆黑手掌刚一探出,阴寒便像冰锥扎进骨头缝。
顾沉砚的军刺还没收回,反手就拔了腰间的配枪——他退伍时偷偷藏下的五四式,子弹上膛的咔嗒声混着苏檀的惊喘。
"砰!"
子弹擦着苏檀耳尖飞过去,在手掌上炸开个血洞。
可那洞刚出现就像被水冲散的墨,黑雾翻涌着补全了掌形,子弹头"当啷"掉在石板上,染着诡异的青斑。
"没用!"苏檀拽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里,"灵体形态,物理攻击穿不过去!"
顾沉砚的虎口还在震,盯着那只悬在裂缝口的手。
指甲刮石板的声响突然变密,一下快过一下,像催命的鼓点。
赵六叔的破布包袱"哗啦"散在地上,泛黄的古籍被他用黑炭手翻开,纸页簌簌响得人心慌。
"找到了!"老木匠突然拍案,指节重重磕在某页,"混沌之种寄灵核,需双魂力封......"
话音未落,苏檀胸口的翡翠镯"嗡"地发烫。
她抓着镯子按在心脏位置,腕间红绳下的玄冥印记突然浮现,金黑两色的光从皮肤里渗出来,像两条蛇缠上她胳膊。
顾沉砚瞳孔骤缩——他见过苏檀用空间灵泉,但从没见过这种渗着寒气的光。
金黑光环裹住祭坛的瞬间,那只手猛地顿住。
指甲刮石板的声音断了,空气里浮起若有若无的女声,像被风吹散的线:"它的目标......不是你们......"
苏檀浑身一震。
这是阿娘的声音,是她跳井前最后留在翡翠镯里的残念。
她攥紧镯子,耳边的声音更清晰了:"是青竹沟......"
"什么?"顾沉砚抓住她肩膀,"青竹沟怎么了?"
"村民!"苏檀突然扯他衣袖,"混沌之气要扩散,青竹沟现在聚着上百号人!
晒谷场分红薯,老老少少都在那!"
李三槐的猎刀"噌"地出鞘,刀背拍在顾小满后颈:"小满丫头跟我走,回村敲铜锣!"十二岁的小丫头还攥着赵六叔给的机关木盒,闻言把野枣往苏檀兜里一塞,跟着猎户跑了。
"我留着布阵。"赵六叔从包袱里摸出七根刻满符文的桃木钉,"小檀,你和顾小子守着裂缝,撑到我把困灵阵布完。"
苏檀点头,手心全是汗。
她能感觉到灵核的震动又强了,裂缝像活物似的往四周爬,每爬一寸,空气里的阴寒就重一分。
顾沉砚的军刺横在两人中间,另一只手攥着她手腕,体温透过布料往她血管里钻。
"阿娘说的双魂力......"苏檀咬着唇,"可能是我和你的。"
顾沉砚没说话,只是把她往身后带了带。
他的背硬得像块铁板,苏檀却从他紧绷的肩线里读出了答案——这男人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说软话,但行动比什么都实在。
翡翠镯突然烫得灼人。
苏檀咬着牙把玉符按上去,白光裹着符纸冲进裂缝,金黑两色的光从她指尖溢出来,缠上顾沉砚的军刺。
那只手又动了,这次是往裂缝外挣,指甲在石板上划出火星。
"撑住!"顾沉砚低喝一声,军刺上的光突然暴涨。
苏檀感觉有股热流从两人交握的手腕涌过来,和她体内的灵力撞在一起,像两颗火星子碰出了火苗。
金黑光环"轰"地扩大,裹住整座祭坛。
那只手发出尖啸,黑雾簌簌往下掉。
苏檀看见裂缝里有团更黑的影子在挣扎,像被网住的野兽。
她咬得嘴唇发疼,直到赵六叔的桃木钉"叮"地钉进最后一个阵眼。
"成了!"老木匠抹了把汗,"暂时能困它三天。"
灵核的震动终于弱了。
苏檀腿一软,差点栽进顾沉砚怀里。
他单手接住她,另一只手摸着她后颈的冷汗:"先回屋。"
"不行。"苏檀抓住他衣襟,"阿娘说另一个封印点在东南方的古庙遗址。
刚才那只手......"她低头看翡翠镯,镯子表面浮起道新的裂痕,"它在催我,必须现在去。"
顾沉砚的拇指蹭过她发颤的唇:"我跟你去。"
"还有六叔。"苏檀看向老木匠,"古庙可能有机关,需要您的手艺。"
赵六叔把古籍收进包袱,拍了拍:"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折腾。"
夜凉得刺骨。
三人收拾了些干粮,顾沉砚往苏檀布包里塞了半块压缩饼干——这是他退伍时藏的最后一点军粮。
苏檀摸着硬邦邦的饼干,突然听见翡翠镯里传来细不可闻的低语,像有人贴着她耳朵吐气:"你逃不掉的......"
她猛地抬头。
顾沉砚正弯腰给她系紧鞋带,赵六叔在检查木机关,月光洒在青石板上,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顾沉砚抬头看她。
苏檀摇了摇头,把镯子往腕里推了推。
远处传来李三槐敲铜锣的声音,"当当"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
她摸了摸兜里顾小满塞的野枣,甜丝丝的味道突然变得发苦。
东南方的古庙遗址,到底藏着什么?
三人背着包袱出村时,月亮刚爬上鹰嘴崖。
顾沉砚走在最前,军刺在腰间晃出冷光;赵六叔背着木机关,脚步沉稳;苏檀走在中间,翡翠镯贴着皮肤,那道新裂痕里,似乎有更浓的黑雾在翻涌。
山风卷着不知哪里来的落叶,打着旋儿往东南方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