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井的通风口像巨兽的喉咙,往外喷着带着铁锈味的寒气。李云龙踩着结冰的轨道枕木往里走,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日文标语,在"立入禁止"的警示牌上停留了片刻。
"这地方..."赵刚弯腰避开头顶垂下的冰棱,"比地图上标注的深得多。"
楚云飞拖着伤腿走在前面,每一步都在煤渣地上留下血脚印:"昭和十六年...日军在这里做过人体耐寒实验。"他突然停下,指着岔路口右侧,"手术室在那边。"
崔永浩被安置在生锈的手术台上时,已经陷入昏迷。医护兵掀开他被血浸透的棉衣,露出后背狰狞的伤口——弹片像朵金属花嵌在肋骨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需要镊子...止血钳...还有..."医护兵的声音发颤。
楚云飞突然从墙上摘下一个落满灰尘的金属箱,日军红十字标志下印着"731部队"字样。打开后,全套手术器械在煤油灯下闪着冷光。
"用这个。"他声音嘶哑,"消过毒的。"
李云龙盯着手术盘里的柳叶刀看了两秒,突然转身:"张大彪,带人把出入口守住。老赵,咱俩去探探这个老鼠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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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巷道尽头是扇锈死的铁门。李云龙用刺刀撬开锁扣的瞬间,霉味混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扑面而来。手电筒照进去,二十多个玻璃培养槽整齐排列,里面漂浮着惨白的人体器官。
"畜生..."赵刚的镜片反射着诡异的光,"这是把整个实验室搬过来了?"
李云龙踢翻一个文件柜,泛黄的纸张雪花般散落。大多数是日文实验记录,但有几份崭新得多,印着美军第七师的徽标。他捡起张照片:一群美军军官站在实验室门口合影,背景里赫然可见被囚禁的朝鲜平民。
"看日期。"赵刚指着照片角落,"十天前拍的。"
巷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李云龙关掉手电,两人屏息贴在墙边。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美式英语的低声交谈。
"...样本必须今晚转移..."
"...台湾来的专家已经在釜山..."
李云龙数着脚步,在第三个影子掠过拐角时猛扑出去。一记手刀砍在来人颈动脉上,同时膝盖狠狠顶向另一人的裤裆。赵刚趁机抡起煤油灯砸向第三个脑袋,玻璃碎裂声在巷道里格外刺耳。
"留活口!"
被按在地上的美军军官突然咬向衣领。李云龙眼疾手快掐住他下巴,生生掰出颗假牙——里面藏着氰化物胶囊。
"哟,还是条大鱼。"李云龙用刺刀拍拍对方惨白的脸,"会说中国话不?"
军官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你们...逃不出去的...整个矿区都被包围了..."
巷道外突然响起爆炸声,接着是密集的冲锋枪扫射。张大彪的吼声在回声中被扭曲:"团长!有坦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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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里,崔永浩突然睁开眼睛。这个朝鲜汉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攥住正在缝合伤口的医护兵:"快走...这是陷阱..."他咳着血沫,"楚...云飞..."
话音未落,矿井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生锈的通风管开始往下掉铁锈,手术器械在托盘里叮当作响。
李云龙冲进来时,楚云飞正用纱布包扎崔永浩的伤口。两人目光相遇的刹那,巷道里响起晋绥军特有的冲锋号声。
"358团..."李云龙冷笑,"楚兄的救兵来得真快啊。"
楚云飞沉默地系紧绷带,突然从手术盘里抓起把剪刀抵在自己喉头:"李兄若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毙了我。"
又一发炮弹震落顶棚的煤渣。赵刚急匆匆跑来:"美军从南口突破,北面是晋绥军...我们被夹在中间了!"
崔永浩挣扎着撑起身子,染血的手指在地面画出几条线:"废弃通风井...通往后山..."他剧烈咳嗽起来,"但要经过...水仓..."
爆炸声越来越近。李云龙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腰间捆着的六枚手榴弹:"老赵带伤员走通风井。张大彪,把所有炸药集中到主巷道。"他转向楚云飞,"楚兄要真想帮忙...就去告诉你的兵,十分钟内别进南口。"
楚云飞深深看了他一眼,抓过靠在墙边的步枪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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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仓的积水齐腰深,浮着厚厚的油污。战士们用担架抬着崔永浩涉水前行,手电筒光束在渗水的岩壁上投下摇晃的影子。赵刚突然停下,指着水面:"有东西..."
漂过来的是一具日军尸体,保存完好的脸上还戴着防毒面具。更可怕的是,后面跟着十几具同样的尸体,像支恐怖的幽灵队伍。
"实验事故..."崔永浩虚弱地说,"他们...自己成了实验品..."
后方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矿井都在颤抖。李云龙布置的诡雷起爆了,冲击波顺着巷道传来,在水面掀起黑色波浪。
"快走!顶撑要塌了!"
当最后一名战士钻出通风口,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李云龙趴在雪地上回望,矿区入口已经塌成个巨大的漏斗形陷坑。更远处,美军坦克和晋绥军正在交火,炮火映红了半边天空。
崔永浩被安置在简易雪橇上。这个朝鲜汉子突然抓住李云龙的手,往他掌心塞了个东西——是枚日军领章,背面刻着"长津湖特种试验场"的日文。
"还有...更大的..."他声音越来越弱,"往北...三十里..."
楚云飞的身影出现在树林边缘,军大衣上满是血迹。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晋绥军士兵,每人肩上都扛着弹药箱。
"李兄..."他喘着粗气,"这份礼...够不够利息?"
李云龙掂了掂手里的日军领章,突然笑了:"楚兄,听说过'螳螂捕蝉'的故事吗?"
东北方向,三发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制式,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