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父冷汗直流,嘴角抖的跟抽了风似的。
明诛利落的收了剑招。
她淡定的转身,将剑朝台上掷去,刚好落在呆若木鸡的小武生怀里。
“将军的剑不是勾栏里的水袖,一撩一转只为讨声喝彩。”
明诛语气变得凝重,“沙场上的剑,是铁骑冲锋前折断的第一根箭矢,是城头烽烟里劈开血雾的月光——
你得让观众听见风声里裹着塞马嘶鸣,看见剑痕下压着十万亡魂!可记住了?”
“是!草民记住了!”
小武生只觉心中激荡,嗓音都有些颤抖。
他此刻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位于千军万马中挥斥方遒的八门将军,正浴血奋战,砍下了敌人的头颅,一剑破苍穹!
他努力的回忆着明诛那一剑的气势,每一个动作,尽力记下,只期待有一日,能还原这一剑的一分风姿。
或许只要半分风姿,便能赢得满堂喝彩。
小武生颤抖着恭恭敬敬给明诛磕了三个响头,以谢她的指点。
明诛只是笑了笑,她也只是有感而发,同时看这小武生有些天赋,指点她也只是顺手。
蔺无筝笑望着她,以往二人于战场配合歼敌的画面历历在目。
一出好戏被打断,明诛也没了兴致,看了眼不远处正拉着卢氏丫鬟攀谈的吴婆子跟张婆子,二人微不可察的朝她点了点头。
明诛放了心,便带着麻丫离开。
路过谢氏身边的时候,视线放在她头上的凤簪上。
“蔺夫人,若我没记错,这凤簪是皇家御赐之物,怎会在一个妾室头上?蔺家这是在藐视君恩?”
她看了虞氏一眼,虞氏差点给她跪下,脑海里全是方才明诛一剑劈开桌子的画面。
她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不、不是,是老爷看这簪子精致,送给了谢姨娘,郡主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送去王府。”
亲眼见证了明诛的彪悍,虞氏刚鼓起的勇气彻底泄了,更甭提质问明诛提亲之事。
即便心中尚有疑惑,她也不敢问。
明珠郡主连老爷都敢砍,砍她还不跟砍瓜切菜似的,她是疯了才去找不痛快。
而且郭氏为人小心眼的很,今天那番话定是怀好意,几分真几分假还不一定。
她犯不着拿些闲话用命问个究竟。
虞氏笑的小心翼翼的,生怕明诛看出她心虚。
明诛勾起嘴角,对虞氏又满意了几分。
自打郭氏进了蔺家,她的人就一直盯着,如何会不知她与虞氏说了什么。
虞氏头脑简单,很容易受人挑拨,不是一天半天能改变的。
但这对明诛来说都不是事,她要的只是震慑住这一家子,只要听话就好。
如今看来,蔺家最容易摆平的当属虞氏。
“这凤簪乃太后赏赐,非常人可佩戴,若是不想一家子整整齐齐去天牢团聚,便收回去吧。”明诛提醒道。
如今誉王府跟蔺家绑在了一起,蔺家若出事,誉王府多少都会受些牵连。
她可不想因为一群蠢货惹祸上身。
还能收回来?
虞氏眼前一亮。
凤簪是她的嫁妆,也是身份的象征,更是父兄为她挣来的荣誉。
当年送出去的时候,虞氏难受的饭都吃不下,整日以泪洗面。
她也想收回来,可是......
虞氏看了眼脸色难看的蔺父。
这是老爷的意思,她不敢违背。
瞅她那谨小慎微的样子,明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听说异姓王一家骁勇,没一个好惹的,谁得罪了他们,不给人扒一层皮决不罢休。
怎么就出了虞氏这么个异类?
虞氏这性子,究竟是如何养出来的?
蔺无筝也很是头疼,他如何会看不出诛诛是在帮母亲出头。
以前也就算了,母亲心甘情愿遭这份罪,做儿子的说不动她,跟着她一起遭罪就是。
现在诛诛来了,还主动帮他们出头,他如何能辜负这一份心意?
蔺无筝沉下脸,严肃道:“郡主说的对,凤簪不是谁都配戴的,若母亲今日不拿回来,回头被人告到了太后面前,你我都要遭殃。”
见虞氏还是举棋不定,蔺无筝咬了咬牙,下了剂猛药。
“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儿子怕是也要受牵连,到时便是您害了我......”
“把凤簪还给我!”
还不等蔺无筝说完,虞氏被火燎了一般,出手如闪电,把簪子从谢氏头上夺了下来。
由于动作太快,还拽下了谢氏一撮头发。
谢氏惨叫一声,恨毒了虞氏。
“你敢抢我的东西?!”东西到她手里,就是她的了,就算她没资格佩戴,也不能还给虞氏。
“你还给我!”谢氏起身来抢。
蔺无筝眼神冰寒,一脚将她踹倒。
谢氏当真被父亲惯的不像样了,诛诛考虑的对,再继续放任下去,早晚给蔺家惹祸。
他可不能牵连诛诛。
“谢氏不敬主母,尊卑不分,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一百板子!”
一百板子是要出人命的。
蔺无筝这回是真下了狠心,要一次弄死谢氏。
“你敢!”谢氏还在叫嚷,“虞氏身为当家主母抢我的东西,凭什么打我!”
她不甘的一脚踹翻制住她的下人,那些下人平日都是听谢氏指挥,被甩开后也不敢再上前。
仗着有明诛跟蔺无筝撑腰,虞氏的胆子也大了些。
她举着凤簪,气急败坏的指着谢氏,“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这凤簪分明是太后赏我做嫁妆的,宫里都有记载,怎么就成你的东西了?”
“老爷你就任由她胡闹?!”这是虞氏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质问蔺父。
蔺父面色黢黑,一张脸像是阴天时厚重的乌云,仿佛随时都会压下来。
“你是当家主母,就不能大度一点?”
他今日丢尽了脸面,都是虞氏跟这个逆子的错!
若不是他们招惹上明珠郡主,怎会有今日这一出?
蔺父看虞氏的眼神愤恨。
虞氏见他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捂住剧烈喘息胸口,诘问:“我是主母,你问问这府里,哪个认我这个主母,我是主母便该一退再退吗?”
明明是谢氏的问题,为什么最后总是她的错?
蔺父冷哼一声,“那就要问问你这些年有没有尽到一个主母的责任,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认你做主母,你就不能自己反省一下?”
明诛听不下去了,“照你这种说法,我今日若是当众砍了你也是你的问题,你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我不砍别人就砍你。”
蔺父一噎,下意识想要怒斥明诛,却在她冰冷如寒潭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蔺父摸了摸少了半截袖子的胳膊,倔强的冷哼一声,“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说罢像怕明诛真的砍了他似的,甩了甩完好的另一只袖子,着急忙慌的跑了。
还撂下一句话,“谢氏有错罪不至死,打二十板就行,年纪轻轻就草菅人命,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