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的寒风如刀,刮得人面颊生疼。
吴忠拄着长刀,半跪在雪地上,铁甲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他喘着粗气,呼出的白雾瞬间被狂风撕碎。身后五百残兵蜷缩在崖壁下,旌旗折断,箭囊已空。
\"将军......\"亲兵捂着渗血的胳膊爬过来,\"东面山口......也被堵死了。\"
吴忠抹了把脸上的血冰碴,眯眼望向高处——雪坡上影影绰绰全是敌军弓弩手,玄色大旗在暴风雪中时隐时现,旗上\"北燕\"二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三天前,他率前锋营乘胜追击,不料在鹰嘴崖遭了埋伏。北燕军故意露出败相,将他们引入这葫芦状的山谷,如今前后隘口都被巨石堵死,两侧崖壁陡如刀削。
\"呸!\"吴忠吐出口中血沫,狠狠捶向冻土,\"老子打了一辈子仗,竟被个毛头小子算计!\"
亲兵突然拽他衣袖:\"将军快看!\"
雪幕中飘来一点幽蓝——竟是个女子撑着油纸伞,踏着齐膝深的积雪款款而来。湖蓝斗篷在苍白天地间格外扎眼,伞面绘着的红梅被雪粒敲得簌簌作响。
\"江......江监军?\"吴忠瞪大眼睛。
江令宜走到丈外停步,团扇轻抬遮住半张脸:\"吴将军好狼狈呀。\"声音裹着蜜糖似的,说的话却气得人肝疼,\"我家小妹让我来收尸......\"扇面忽然转向崖顶,\"没想到你还喘着气。\"
北燕军显然也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十几支羽箭破空而来。江令宜动都没动,箭矢在离她三尺处突然坠地——雪地里竟藏着透明丝线,细如蛛网。
\"你......\"吴忠盯着那些泛蓝的丝线,\"什么时候布的毒障?\"
\"昨儿半夜。\"江令宜用团扇指了指他身后,\"趁你们烤火时,我在三个隘口都缠了冰蚕丝。\"她忽然俯身,蔻丹刮过吴忠冻裂的脸颊,\"将军若肯叫声姐姐......\"红唇微启,\"我就告诉你突围的路。\"
暴雪忽然转急。吴忠看着这个笑吟吟的女人,想起军中传言——大司马帐下最毒的从来不是刀剑,而是江监军的团扇。
\"姐......\"老将军憋得满脸通红,\"......姐。\"
\"乖。\"江令宜的团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骨里藏的微型地图,\"崖西有条冰缝,够你们爬出去。\"她突然用扇面拍灭最近的篝火,\"不过嘛......\"
灰烬中竟露出半截引线。
五百残兵吓得集体后仰,却见江令宜变戏法似的摸出火折子:\"北燕军在谷底埋了火药,只等你们烤化冻土......\"她红唇贴上吴忠耳廓,\"'砰'!\"
老将军的髯须都炸了起来。
\"所以呀......\"江令宜把火折子塞进他铁甲缝隙,\"劳烦将军当次诱饵。\"她指向东面山口,\"等你们往那边逃......\"又指自己来的方向,\"我的人就在毒障后头。\"
吴忠突然按住她手腕:\"你呢?\"
\"我?\"江令宜眨眨眼,发间银簪在雪光中一闪,\"自然要去会会......\"她望向崖顶大旗,\"那位爱算计人的北燕世子。\"
话音未落,崖顶突然传来号角声。北燕军阵中一阵骚动,隐约有人大喊\"粮草营着火了\"。江令宜轻笑一声,湖蓝身影已飘出三丈远。
\"记住——\"她的声音混在风雪里,\"跑快点,别被自己人炸飞。\"
吴忠低头看怀里多出的火药引线,突然觉得比起北燕军的刀剑,还是大司马身边这些女人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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