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辽王城的雪停了,金顶宫殿的檐角滴着血水。
荷花端坐在王座下首,指尖轻叩北辽世子献上的降书。殿内炭火正旺,却驱不散她眉间的寒意:\"世子既已归顺,当为我大周前将军,统领北辽旧部。\"她目光转向殿中肃立的吴忠,\"吴将军为中军大将,总领辽东诸军。\"
北辽世子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末将遵命。\"
吴忠却眉头紧锁,花白胡须微微颤动:\"大司马,老臣......\"
\"吴将军不必推辞。\"荷花打断他,指尖轻点案上舆图,\"你与北辽军周旋数月,最熟悉辽东地形。\"她忽然抬眸,\"莫非......\"
话音未落,殿门被猛地推开。
\"大司马好生偏心。\"江令宜一袭湖蓝官服踏入殿中,腰间悬着团扇与虎符,\"辽东的雪还没化尽,就把权柄分完了?\"
满殿将领愕然——这女子竟穿着大周正三品的武官服制!
荷花唇角微勾:\"江姐姐想要什么?\"
\"要?\"江令宜的团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新题的\"镇抚\"二字,\"本监军这些日子流的血......\"扇尖划过北辽将领的咽喉,\"还换不来一个实职?\"
北辽世子突然抱拳:\"末将以为,江大人当为辽东镇抚使,总揽军政。\"
吴忠按着刀柄的手微微发颤。老将军深吸一口气,突然单膝跪地:\"末将......拜见江镇抚使!\"铁甲砸地之声在殿中回荡。
荷花满意地点头,将金令与虎符并排放置:\"即日起,北辽世子为前将军,吴忠为中军大将,江令宜总领辽东军政。\"
江令宜的团扇忽然覆在舆图某处——那里标着西戎边境的烽燧:\"三日后拔营。\"她转身时官服下摆扫过炭盆,溅起一串火星,\"本官要亲自会会......\"扇面猛地合拢,\"那些躲在幕后的毒蛇。\"
殿外风雪又起,荷花看着江令宜官袍上未干的血迹,忽然想起那夜军帐中,她后背箭伤还渗着血,却执意要画完作战图的模样。
\"姐姐。\"荷花解下大氅披在她肩上,\"保重。\"
江令宜回眸一笑,发间银簪映着雪光:\"放心......\"她指尖抚过荷花腰间金令,\"姐姐还没听够你哭呢。\"
——
黑水计中计
辽东的黑水河畔,朔风卷着冰碴子抽在人脸上,刮得生疼。
副将王铨一脚踹翻斥候,铁甲上的冰凌哗啦啦碎了一地:\"放屁!区区几百西戎残兵,也配让老子等援军?\"他拔出佩刀指向对岸,\"全军渡河!老子要拿敌将的脑袋当夜壶!\"
亲兵慌忙拦住:\"将军不可!江镇抚使严令——\"
\"呸!\"王铨一口浓痰吐在冰面上,\"娘们儿懂个屁的打仗!\"他翻身上马,带着三千精锐冲向冰封的河面,\"等老子灭了这群杂碎,看那婆娘还有什么脸指手画脚!\"
——
三十里外的雪坡上,江令宜正用团扇遮着飘雪,眯眼望向远处腾起的狼烟。
\"报!\"亲兵跪地急道,\"王副将违令渡河,中伏被困!\"
满帐将领哗然,唯有北辽世子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刀柄。吴忠拍案而起:\"这莽夫!老夫去——\"
\"不急。\"江令宜的团扇突然合拢,在掌心轻敲三下,\"传令。\"她红唇微勾,\"全军卸甲,埋锅造饭。\"
帐中死寂。
吴忠的胡子都在发抖:\"江大人!那可是三千儿郎!\"
\"本官知道。\"江令宜慢条斯理地展开扇面,露出内衬的北辽地图,\"所以更要让西戎人以为......\"扇尖点向黑水河上游的峡谷,\"我们中计了。\"
当夜子时,王铨的残兵被围在河心冰窟旁。西戎人举着火把怪叫,箭矢像蝗虫般扑来。
\"操他娘的!\"王铨捂着中箭的胳膊大骂,\"江令宜你个贱——\"
喊杀声突然从西戎军背后炸响。
湖蓝官袍在火光中格外刺目,江令宜率轻骑踏冰而来,团扇所指之处,北辽世子的铁骑正从上游冲下,将西戎军阵生生劈成两半!
\"王副将。\"江令宜策马停在冰窟边,俯视着浑身是血的莽夫,\"夜壶呢?\"
王铨瘫在冰面上,看着西戎主将被世子的长枪挑上半空,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诱饵。
\"末将......\"他重重磕头,\"谢大人救命之恩!\"
江令宜的团扇挑起他下巴:\"本官不要你谢。\"她突然冷下脸,\"我要西戎大营的布防图。\"
冰窟映着火光,像张贪婪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