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晴快步走进证物室，目光如炬地扫过桌上摆放的钢材样本。她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粗糙的断面，金属的凉意透过一次性手套传来，让她想起事故现场扭曲的钢筋。
"果然..."她低声自语，拿起检测报告仔细查看，"这批钢材的屈服强度，根本达不到高层建筑的要求。"
检测科的小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更关键的是，唐队。我们在钢材表面提取到了七名工人的指纹，与事故现场完全吻合。这说明这批劣质钢材确实被用在工地上了。"
唐雨晴的指节不自觉地发白。她清晰地记得三天前结案会议上的场景——大队长王志强拍着桌子说证据确凿，坚持要立即批捕包工头李三，甚至要求当天就结案。当时她就觉得蹊跷，一个从业二十年、口碑极佳的老建筑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唐队，您看这个。"小王调出监控记录，屏幕上显示着建材配送的画面，"这是'诚信建材'送来的原始批次，但送货单上的签名明显有问题。"
唐雨晴俯身细看："把签名放大。"高清屏幕上，"李三"两个字龙飞凤舞，笔锋处却带着不自然的顿挫。
"技术科做过笔迹比对了？"
"刚出结果。"小王调出另一份文件，"与李三历年工程合同上的签名进行比对，相似度不足30%。而且..."他推了推眼镜，"这个签名运笔习惯明显有着差异。"
唐雨晴眼睛一亮："能确定是谁冒签的吗？"
"暂时没有匹配对象，但可以肯定不是李三本人。"小王指着鉴定报告，"技术科确认这是专业模仿笔迹。"
"这就够了。"唐雨晴直起身，"先把李三放出来，他明显是被栽赃的。"
她刚走到走廊，迎面就撞上了王志强。大队长手里拿着文件袋，脸上堆着假笑："唐队这是要去哪啊？这么着急。"
唐雨晴脚步一顿，直视着王志强的眼睛："放人。技术科的笔迹鉴定报告出来了，送货单上的签名是伪造的。"
王志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一把抓住唐雨晴的手臂："等等，这事得按程序来。鉴定报告给我看看。"
唐雨晴甩开他的手，亮出文件夹："王队要看就好好看。这是三份独立鉴定结果，都确认签名不是李三的。而且..."她翻开下一页，"那批钢材经检测确实不合格，强度根本达不到标准。"
王志强的眼神闪烁，声音突然压低："小唐啊，你刚调来刑侦队不久，有些规矩可能不懂。这种大案子，不是你说放人就放人的。"
"什么规矩？"唐雨晴冷笑，"是包庇真凶的规矩，还是栽赃无辜的规矩？"
"你！"王志强脸色涨红，一把抢过文件，"这些鉴定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李三在工地干了二十年，模仿个签名有什么难的？"
唐雨晴逼近一步："王队，技术科确认这是专业仿写，李三一个普通工人，哪会这些技术，而且钢材的原因也不可能是他能控制的。"
王志强将文件摔在墙上："少在这跟我咬文嚼字！我说不能放就是不能放！"
"我只是陈述事实。"唐雨晴寸步不让，"现在证据确凿，李三必须立即释放。"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局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吵什么呢？"老局长皱着眉头走近，"小唐，解释一下。"
唐雨晴立即汇报："局长，技术鉴定确认李三被栽赃。这是笔迹比对报告和绘图笔的采购记录。而且经检查那批钢材确定不合格。"
局长扫了眼文件，目光锐利地看向王志强："老王，你又是怎么回事"
"局长！"王志强额头渗出冷汗，"这丫头片子不懂规矩，案子还没..."
"够了！"局长厉声打断，"三条人命的大案，你们当儿戏吗？"他转向唐雨晴，"去放人，这事我亲自督办。"
看守所的大门缓缓打开。李三佝偻着背走出来，四十多岁的汉子像是老了十岁。当他看到台阶下站着的唐雨晴时，突然僵在了原地。
"李师傅，案子查清了。"唐雨晴上前一步，递过一份文件，"这是无罪证明，您随时可以回去工作了。"
李三颤抖着手接过文件，纸张在他粗糙的掌心里哗哗作响。这个在工地上扛了半辈子钢筋的汉子，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唐警官...我...谢谢你啊..."
夕阳下，李三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突然朝着唐雨晴深深鞠了一躬。这个动作让唐雨晴猝不及防，连忙扶住他："李师傅，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不，唐警官。"李三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闪着光，"要不是您坚持查下去，我这辈子就完了。"他攥紧拳头，"那些昧良心的...他们差点害死几十号工人啊！"
唐雨晴望向远处正在被押上警车的王志强，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天网恢恢，一个都跑不了。"她转身看向靠在车边等待的苏泽，嘴角微微上扬："小弟弟，走吧，回去喽。"
坐进副驾驶，唐雨晴系好安全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和柳如烟现在关系怎么样？"
苏泽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不怎么样，已经分手了。怎么了？"
唐雨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次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但这背后肯定和柳家脱不了干系。"她侧头看向苏泽，"既然你和他们没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车子驶入主路，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苏泽轻笑一声："怎么，唐姐这是在关心我？"
"少贫嘴。"唐雨晴白了他一眼，但语气却带着几分认真，"这次柳家这个危机怕是过不去了。这次工地事故，柳氏集团恐怕要元气大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