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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秘史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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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道光官场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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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二十一年暮春,山西汾州府衙书房,新任知府劳崇光与师爷王文海挑灯夜谈,谈什么?听听就知道了。

【捐纳迷局】:书房装饰简陋,檀香味弥漫开来,劳崇光这位候补十年才上任的知府大人,此刻摩挲着上任文书,声音发颤道:

“王先生,学生花了八千两捐的知府官职,总算熬到补实缺。

听说前任刘知府,在任仅八个月,就卷走三万两,听说他采用的‘放炮’招式敛财,这‘放炮’到底如何操作呢?”

首先补充一点,按照现在眼光,捐纳等同于卖官鬻爵,莫非道光为了搞钱,一点底线也不要了?

呵呵!不仅道光这样搞,从雍正到嘉庆都这样搞,不这样搞财政吃不消。

清朝从雍正年间到嘉庆,道光年间。平均每年的财政收入只有4000万两。

刚好够正常年份的开销,如果遇到荒年,灾年,修河堤,平叛乱什么的,就再也没有钱支付了。

怎么办呢?就只好用“捐纳”等手段来筹措款项。

“娟纳”就是有钱的人家出钱可以做官,有钱的学子,可以出钱买举人、监生这些身份。

说白了等于用钱买官,这种办法朝廷来钱快,但弊端显而易见,那就是平庸之人,或者无品德的人,

有可能位居高位,影响官员声誉和信任,降低公信力。

其实皇帝也没办法,想想乾隆为什么重用毫无底线,贪得无厌的和珅?

就是因为和珅会敛钱,解决了乾隆财政紧张的问题。

捐纳的人出了钱儿,他当官儿以后会想方设法的敛钱,加上朝廷不断扩大捐纳的范围,候补官员越来越多。

为了满足每个人都当一段时间的官儿的愿望,朝廷就缩短任期。

比如三年的任期改成一年。

如此一来,这些短期内当官儿的人想要回本,于是就想出了“放炮”这些招式。

一言以蔽之,“放炮”就是短时间内迅速敛钱。

——言归正传,新任知府劳大人询问师爷什么叫“放炮”。

有道是在商言商,在官位,你必须谋其事。

有些官场规则作为新人的劳崇光还不懂,不懂就问,这种“好学”的精神值得点赞。

只见师爷拨弄的算盘“噼啪”作响,幽幽说道:

“大人您看这账……,刘知府捐官花了一万两,上任头三月就以‘修复文庙’的名义摊派‘捐赠’,收了五千两。

接着谎称‘邻县灾荒需赈济’,每亩地加征二斗粮,又捞八千两。

最狠的是‘放太平炮’——假传他要升道台,让百姓提前缴半年田税,

还说谁先交有优惠,适当减免,老百姓图少交点,虽然还没到交税时候,却踊跃缴纳,这一笔就进了一万两。”

劳崇光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卧靠,还有太平炮?这不是提前收税吗?

他把下一年的税收走了,后任可咋办?难道不怕后任追查吗?”

师爷冷笑道: “追查?他早把亏空记在‘河工损耗’上了,又给布政使送了两千两‘好处费’,账册早被‘抹平’了。

如今您接的府库,明面存银五千两,实则都是空账。

您若不赶紧‘放炮’,别说八千两本钱回本,怕是连给京里送‘冰敬’的钱都凑不齐。”

劳崇光一下子呆住了,还有“冰敬?”

师爷笑道:“大人真是单纯,五花八门的名称多了,什么取暖费(炭费),消暑费、这个费那个费,多了去了!”

“师爷,我读的书本可是官场一片清白,怎么……官场水这么深呢?”

师爷不屑道:“这只是冰山一角,这才到哪儿了!你不当知府,我不给你说,你永远不知官场有多黑暗,”

王文海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我的知府大人。今天你不忙,干脆我就给您上堂官场暗箱操作课吧,免得您以后急手忙脚不知所措。”

劳崇光一躬到地,“多谢师爷指点,劳某洗耳恭听。”

【别敬黑幕】:劳大人,今个咱俩畅所欲言,有啥疑问您尽管发问,小人必言而所尽。

劳崇光嘴唇哆嗦着问: “学生听说升任要送‘别敬’,究竟要送多少?”

师爷翻开密账,指着上面说: “就说去年山西按察使升任总督这件事吧。

他给军机大臣赛尚阿送了一千五百两,穆彰阿中堂三千两,吏部文选司郎中八百两,加上‘印结费’‘传票费’,合计一万一千两。”

劳崇光惊得站起,疑惑问: “这等巨款,从何而来?”

王师爷指了指窗外,轻松说道: “就从山西各府县百姓身上刮,

刘巡抚临走前,把城南当铺的‘月息’从三分提到六分,那当铺本就是他用‘别敬’银子开的。

您可知当铺掌柜每月给他送多少‘保护费’?两千两!他再把这钱借给盐商,规定每斤盐加价五文,利钱又拿去填‘别敬’的窟窿。”

劳崇光跌坐椅中愤然道: “这是拿百姓血汗钱去行贿买官?”

师爷压低声音: “大人糊涂!京里大佬们哪个不这么干?穆彰阿中堂家的‘恒昌当铺’,月息八分,专门放给候补官员。

那些排队十年的捐官,为凑‘别敬’,只得去他当铺借高利贷,

利滚利之下,上任后自然要加倍搜刮——这就叫‘捐官借债买官,买官刮钱还债’,是京官与外官心照不宣的规矩。”

劳崇光额头冒汗:“难道监察院就不管吗?那些言官干什么吃的?监督在哪里?”

“我的劳大人,您先别那么多疑问,我手中经历了太多你这样的新官,最后不都是同流合污了?”

师爷已经见怪不怪,语气平静的像讲一个乏味的故事。

师爷喝了口茶水,叹气道:“大清已经烂到根了,大人您该捞尽快,指不定哪天就轰然倒掉了。”

【放贷毒瘤】:劳崇光望着账册上的“驴打滚”字样,不解道: “这‘驴打滚’是何意?”

师爷捻须冷笑道: “就是高利贷的俗称。您看这例——平遥县有个书生借了三百两‘捐监’,

月息六分,半年后利滚利变成五百两,还不起就拿祖地抵押。

你再仔细看,放债的是谁?正是前任刘知府的小舅子,他打着‘公帑生息’的旗号,用府库银子放私贷,利息却归入个人腰包。”

劳崇光拍案而起: “府库银子也敢动?”

师爷摇头“啧啧”道: “刘知府早把库银挪空了。

他让三班衙役去赌场、烟馆收‘保护费’,每月三千两,

一半拿去还当铺的高利贷,一半存进自己的票号。

您知道为何他能提前补实缺?就是给吏部侍郎送了大把的银子,全是放高利贷赚的血钱。”

劳崇光茫然不知所措,喃喃自语: “若我不随波逐流……”

师爷果断打断: “别想跳出这个圈子。除非你不想干了!

大人请看这个——去年直隶有个知县不肯同流合污,结果被人举报‘库银亏空’,

实则是他没给按察使送‘别敬’。

罢官时他欠当铺两千两,被打得腿断筋折,最后跳河自尽了。

这世道,不放贷收不来护费,不收护费凑不齐别敬,凑不齐别敬就得滚蛋——您说,这炮,是放还是不放?”

夜越来越黑,窗外起风了,师爷起身伸了伸腰,“大人,这官场秘录,我讲三天三夜讲不完,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以后您会慢慢懂得,苦的是老百姓啊!”师爷伤感道。

劳崇光呆呆坐在椅子上……

窗外更鼓敲过三更,师爷起身道:“大人,改日再聊吧,您明天要上任巡视,早点睡吧,

别想那么多,有我在您左右,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

目标远大些,别说回本这些小气话,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不聊了,明天见,做个好梦吧,拜拜——”

师爷告辞而去。

劳崇光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盯着烛火下的密帐,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仿佛看到,一张密不透风的贪腐大网,将道光朝的江山牢牢缠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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