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若平静地看着这司徒晨忏悔,只觉得可悲又可叹。
两世造成她悲剧人生的罪魁祸首,就是认错了,又能怎么样?
与其说那些有的没的,安芷若对于他会怎么帮霍家,才更感兴趣。
她等着司徒晨稍微平复了情绪后,直白地问道:“世子如何肯帮霍家度过劫难?有什么额外要求,不妨直说。”
他有能力是一回事,会不会帮忙又是另一回事。安芷若想到这儿,心绪也冷静了几分。
她要先弄明白司徒晨的打算,故此问道:
“前世,霍家被判流放北地为奴,不正是世子大义灭亲,在朝堂上奏请皇帝,一力促成的吗?
如今与我说这些,难道是转性了,又想要帮霍家一把?可世子是性格,我也是有些了解的。
恐怕这帮忙,不会白帮吧?你的要求是什么?不妨直言吧。”
司徒晨就怕安芷若不问,不然两人的误会,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前世他就是没来得及与安芷若解释,以至于小丫头到现在,还误会自己不肯帮安家人。
看着妻子望向自己的戒备神情,司徒晨压下心中的苦涩,解释道:“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前世两府是姻亲关系,若我不奏请陛下流放霍家,镇北王府也将被视为太子一党。
到时我又如何能够护得住你,又如何护得住流放的霍家人?
当时在朝堂上,无数朝臣对你舅兄落井下石,要为霍家扣上一个,篡夺太子谋逆的罪名,奏请陛下将广阳侯府全家斩首。
迫不得已,我才奏请陛下,以抄家流放,代替了抄家斩首的判决。”
司徒晨的所求很明显,无非就是一个她。所以安芷若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为舅兄牺牲的打算。
舅舅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和母亲有个栖身之所,她也要为舅舅做些事,哪怕是牺牲自己。
但她却并没有听到预想的答案,司徒晨见她这样问了,便已经猜到了安芷若心中所想,司徒晨又怎会趁火打劫,提出违背安芷若心意的要求?
那等于看低了安芷若,也践踏了安芷若前世对他的一片真情。
他是想让安芷若回到自己身边,可他更害怕自己再用错了方法,会将人推得更远。
司徒晨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当着安芷若的面哭得涕泪交加,是什么丢人的事。
他今后再也不会像父王那般绷着、装着。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爱就要说出来,否则追悔莫及,爱就要做出来,否则对方无法体会到。
不是所有人,都有弥补的机会,那种痛彻心扉的失去,他再也不想尝试。
司徒晨郑重地摇头道:“没有要求,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保护你,保护你在意的一切。”
安芷若对于这个回答,是有些意外的。但如此有利于舅兄的事,她没有理由拒绝。
司徒晨不打算毁掉婚前的约定,这让安芷若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再看向男人时,神色也和缓了几分。
她去门外,吩咐灵儿打一盆水清水过来。而后亲手绞了个帕子,递给司徒晨净面。
灵儿刚端着水盆进入小姐卧房时,陡然看到世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小姐的闺房中。
她先是吓了一跳,但见她家小姐面色如常,显然是默许了世子的这种行为,灵儿心中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丝毫没有说教主子的想法。
安芷若对于灵儿,一向是满意的,忠心不说,就这份分寸感,也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当灵儿端着用过的水盆离开后,司徒晨也对她赞叹道:
“灵儿对你非常忠心,在你过世后,她告诉我许多,你曾经受过的委屈。”
司徒晨没说出的事实,其实是在安之若过世后,灵儿悍不畏死地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也多亏了灵儿的一通责骂,司徒晨才知道了许多事,也明白了许多他与妻子之间的误会。
就如他去边关之后,安芷若几乎隔一两天,就会给他写一封信,并非他以为你,妻子不记挂他的安危。
他不仅从来没有到过妻子的信,灵儿还说,妻子也从来没收到过他的信。
而安芷若给他送来的那些,符合庶弟口味的菜肴,都是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让妻子以误以为,那是他的喜好。
还有妻子亲手缝制的衣服、荷包、玉带等物,也从未送给过庶弟司徒宇。可恨他竟被人误导,一直误会着妻子。
在妻子亲自送来新制的衣物时,他竟然将那些满含心意的物品,转手送给了司徒宇,还对自己的妻子说了伤人的话。
还有他从不留宿的事,让盼着他能留在房中过夜的妻子,一直都很伤怀。
这些事中,虽然有别人从中作梗,但主要问题,在于他没能放下架子,好好地与自己的妻子沟通,这才让旁人有了可乘之机。
所以,他认为就算从中挑拨的人,故而可恨,那也没有他自己可恨。是他蠢,才会连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都没能识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安芷若对于司徒晨说的话,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现在她完全不关心,司徒晨后来到底知道了什么真相。
反正自己的委屈,是实打实的受了,现在再翻出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没搭司徒晨的话,转而继续问道:“当年的谋逆案,世子知道多少?”
司徒晨明白两人的误会没那么容易解开的,而且妻子现在态度很抗拒,她只得跟着转移话题道:
“我知道的并不详细,当我在北地得到消息时,霍家已经获罪入狱了。”
他那时能做的,只是尽量保全霍家人的性命,以图日后还有翻案的机会。
谁知,在看着妻子死在他怀中那一刻,司徒晨彻底丧失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在亲手结果了侧妃一干人等后,也于战场上,大意地死在副将的手中。
司徒晨收回思绪,继续说道:“现在距离当年案发,还有十年的时间,相信太子就是谋划得再早,我们也能从中找出头绪来。
本来我弱冠之后,就会娶妻,娶妻之后,应该常年驻守北地。但如今正好也可以借大婚为由,留在京都调查。”
安芷若听到他提及婚事,便不阴不阳地冷哼了一声,说道:
“是啊,若不是你的心上人,提前暴露了真面目,世子还哪有心情,耐心与我讨论婚事?
只可惜啊,郎有情,妾无意,人家上辈子就嫁了太子,这辈子依然选择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