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鞋跟碾过碎石。
通道入口窄得只能侧着身子进,李明猫腰当先钻进去时,陈溯故意落后半步——他瞥见对方右手在袖管里蜷了蜷,像是在摸什么暗器。
苏绾贴着他后背,铲子柄硌得他后腰生疼。"小心头顶。"她轻声说。
陈溯抬头,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蒙着灰,幽绿的光把李明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贴在墙上的蛇。
通道越走越宽,空气里飘起铁锈味。
林慕雪在他背上动了动,鸟篆烫得他后颈发疼。
陈溯想起地宫残碑那句"星髓引九渊",手不自觉摸向怀里的虎符——青铜表面正在发烫,和林慕雪的皮肤、和石壁上若隐若现的纹路,连成三条暗红的线。
"到了。"李明突然停步。
陈溯差点撞上去。
他顺着对方目光看过去,通道尽头的石台上,一柄裹满铜锈的剑斜插在石缝里。
剑身没开刃,却泛着冷光,像块冻住的月光。
苏绾的铲子"当"地磕在石壁上。"是《古武残卷》里说的'星渊剑'?"她声音发紧,"我导师笔记写过,这剑能引动星髓......"
"能引动星髓的,是拿剑的人。"李明突然笑了,"陈兄弟,你双生血脉的事,真当没人知道?"
陈溯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早该想到——雨林里李明救刘姐时扔的解药,和孤儿院老院长留下的药方一模一样;前天在破庙,他藏在房梁上的飞针,尾端刻着和雷耀山手下相同的蛇纹。
"动手!"李明暴喝。
陈溯的左手已经按在石壁上。
机关是三天前布的——他假装帮赵虎搬炸药时,顺了半卷导火索,趁夜在通道两侧的石缝里埋了绊雷。
此刻他手指一抠,导火索"刺啦"窜起火星,炸得石壁簌簌落灰。
李明没料到这招。
他扑向剑的身子顿住,转身要躲,左边绊雷"轰"地炸开,碎石砸中他左肩。
他闷哼一声栽倒,右手终于从袖管里抖出——是把淬毒的三棱刺,尖端泛着幽蓝。
陈溯扛起林慕雪往前冲。
他的指尖刚碰到剑柄,整个人突然一震——剑身的铜锈像活了似的剥落,露出底下青黑的剑纹,和他手臂上淡青色的血脉纹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嗡——"
剑鸣震得通道嗡嗡响。
陈溯感觉有滚烫的东西顺着手臂往心口钻,像是小时候在孤儿院后山喝的山泉水,清冽里带着锐痛。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原本只能举得动五十斤物资的胳膊,此刻竟能把整柄剑抡出风声。
"找着了!"
通道外传来断喝。
陈溯抬头,白无涯带着四个手下挤进来,他腰间的鬼头刀还滴着血——赵虎他们的陷阱应该没拦住这些人。
"小杂役,把剑交出来。"白无涯舔了舔刀刃,"雷耀山大人说了,留你全尸。"
陈溯把林慕雪塞进苏绾怀里。"照顾好她。"他说。
苏绾没说话,铲子在掌心转了个花。
她的手腕内侧浮出淡金色纹路——那是仲裁庭血脉觉醒的标志,陈溯上次见还是在她拆解弩机时。
白无涯的刀先到了。
陈溯本能地挥剑格挡。
金属相撞的脆响里,鬼头刀竟被削出个缺口。
白无涯的眼睛瞪得滚圆:"凝气境?
你什么时候——"
"不是凝气。"陈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是这把剑。"
第二刀劈来的时候,他侧步避开,反手用剑脊拍在对方手腕上。
白无涯的刀当啷落地,腕骨传来的碎裂声让他脸色煞白。
陈溯没停手,剑尖点向他胸口——这是地宫壁画里"星河九变"的起手式,他在小本子上推演过三百遍。
"撤!"白无涯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跑。
剩下的手下见老大都怂了,跟着连滚带爬往外窜。
苏绾的铲子"咻"地飞出去,砸中最后一人的后颈,那人闷声栽倒。
陈溯看着手里的剑。
剑身还在发烫,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每根血管里都有细小的星芒在跳——这哪是剑?
分明是把钥匙,正在捅开他身体里某个封了二十年的锁。
"走。"苏绾扯他衣角,"赵虎他们撑不了多久。"
林慕雪还在昏迷,鸟篆却比之前更亮了,像团要烧穿皮肤的火。
陈溯背起她,苏绾捡起铲子,两人猫着腰往通道外跑。
李明还躺在地上,捂着流血的左肩笑:"陈兄弟,这剑可不止能打架......"
"闭嘴。"陈溯头也不回。
他们钻出通道时,月光正爬上黑风峡的崖顶。
赵虎从岩石后闪出来,脸上挂着血:"七星使的人追来了,我在西边林子埋了炸药......"
"先回藏身点。"陈溯说。
他能感觉到剑在怀里发烫,像是在催促什么。
苏绾突然拽住他胳膊。"你看。"她指着林慕雪的鸟篆,"和剑上的纹路......"
陈溯低头。
月光下,林慕雪皮肤上的鸟篆正随着剑鸣律动,每道纹路都在往剑上飘,像无数条发光的小蛇,要钻进剑身的缝隙里。
他攥紧剑柄。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走!"陈溯吼了一声,带头往林子里冲。
剑在他手里嗡鸣,像在说——
好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