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把最后一箱器材捆上骆驼背时,冰风卷着雪粒砸在护目镜上。
考古队的旗子在十米外摇晃,老王叼着烟喊:"小陈!
跟上大部队!"他应了声,却故意落后两步——地图上标着"星门"的尖顶建筑就在冰谷尽头,杀手临死前攥着的红圈,此刻正刺得他后颈星纹发烫。
冰崖下的神殿比想象中矮。
青黑色石墙嵌着冰棱,门楣上的铭文歪歪扭扭,陈溯扫了眼就认出来——和裴九信笺上的血字笔画一样。
他弯腰捡起块碎冰,砸向门侧凸起的兽首。"咔"的轻响里,兽眼突然转动,他猛拽身后的骆驼缰绳,受惊的牲口往前一冲,带起的风正好刮过门楣下的暗箭。
"杂役就是杂役。"身后传来嗤笑。
叶无尘裹着件羊皮大衣晃过来,指尖转着枚青铜蝉,"我帮老周修罗盘时,看见你往地图里塞了张纸。"陈溯没接话,弯腰从骆驼肚皮下摸出个帆布包——苏绾今早塞给他的,说是"备用工具",现在他知道里面装的是洛阳铲和微型探照灯。
神殿门在两人合力下裂开半尺缝。
陈溯打亮探照灯,光束扫过地面的瞬间,他拽着叶无尘往旁一扑。
两人滚进雪堆时,脚边的青石板"轰"地塌陷,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淬毒尖刺。
叶无尘拍掉肩头雪块:"你怎么知道?"陈溯摸了摸后颈:"星纹发烫的位置,和老院长说的'机关核'方位重合。"
越往深处走,星纹灼痛越烈。
陈溯的探照灯扫过第三道石门时,光束突然被石壁吸了进去——整面墙都嵌着星纹,像把碎了的夜空粘在石头上。
正中央有个巴掌大的缺口,形状和他从滇南地宫捡的青铜片严丝合缝。
"别碰!"叶无尘突然抓住他手腕。
陈溯回头,看见对方额角渗着汗:"我在白露堂**里见过这图,星门试验场的核心......"话没说完,陈溯已经把青铜片按了上去。
石壁震颤的瞬间,整座神殿亮如白昼。
星纹像活了的银线,顺着墙壁往上爬,最后在穹顶汇集成一行古字:"影主之名,乃'镜渊'......"叶无尘倒抽冷气:"**里说,镜渊是影狩诞生地,所有星门试验的活人样本都......"
"都被拿来养星种。"陈溯接口。
他想起裴九信笺上的血字——"影主不是人,是星种的容器"。
后颈星纹烫得他几乎要咬碎牙,那些之前若有若无的低语突然清晰:"门要开了,摘星者。"
"陈溯!"
炸响的枪声惊得两人同时转身。
唐砚端着突击步枪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林霜和三个特勤组队员。
林霜举着干扰器冷笑:"信号早断了,你们跑不掉。"唐砚枪口下压,扫过陈溯怀里的星图:"交出来,或者和这破庙一起埋了。"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陈溯看见唐砚脚边的地砖裂开条缝,暗红液体渗出来——那是触发机关的血引。"趴下!"他扑过去拽叶无尘,却见唐砚已经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陈溯耳畔飞过,击碎了穹顶的星图投影。
"神殿要塌了!"林霜尖叫着往门外跑。
陈溯拽着叶无尘往石壁后躲,头顶的石块噼里啪啦往下砸。
他摸出苏绾给的应急灯,光束扫过墙角时瞳孔骤缩——那里堆着半人高的骸骨,每具颈椎都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和暗河杀手后颈的针孔一模一样。
"镜渊的试验品。"叶无尘声音发颤,"我爷爷说过,影狩是用活人喂星种......"
"先活过今天!"陈溯扯下腰间的安全绳,甩给叶无尘,"抓稳!"他后颈星纹突然爆亮,整个人像被电流击中。
那些原本混乱的星纹在他脑海里连成线,机关核的位置、支撑柱的薄弱点、逃生路线——所有信息像被水洗过般清晰。
"往左三步!"陈溯拽着叶无尘冲过坍塌区,"踢那块刻着龟纹的砖!"叶无尘照做,地面应声裂开道暗渠。
唐砚的子弹擦着陈溯的袖子飞过,他反手甩出洛阳铲,精准砸中对方手腕。
唐砚闷哼着踉跄,陈溯趁机把叶无尘推进暗渠:"苏绾在山口等,拿我的笔记本给她!"
"你呢?"叶无尘扒着暗渠边缘。
陈溯摸出怀里的星图残页,塞到对方手里:"我得确认镜渊的位置。"他指了指后颈的星纹,"这东西在指引我,去镜渊需要......"
"需要老院长藏起来的最后一页残篇。"叶无尘突然笑了,"我在你笔记本夹层里看过,裴九的信下面压着张泛黄的纸,边角有火烧过的痕迹。"他晃了晃手里的星图,"拿这换,我帮你找。"
头顶传来巨石坠落的轰鸣。
陈溯踹了叶无尘一脚:"先出去!"暗渠口的石板"砰"地合上时,他听见叶无尘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三日后,月牙泉客栈!"
陈溯抹了把脸上的血,摸出苏绾给的定位器——显示距离最近的出口还有八百米。
他扯下块衣角包住星纹,后颈的灼痛却更烈了。
石壁上的星纹还在隐隐发亮,他凑近看,发现原本的"镜渊"二字下方,又浮现出一行更小的字:"摘星者,当以血为引。"
他咬破指尖,按在字上。
整面墙突然倒向一侧,露出后面的冰窖。
成排的青铜罐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每个罐身上都刻着名字——"雷耀山唐砚林霜"......最后一个罐身,刻着"陈溯"。
冰窖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陈溯握紧洛阳铲,看见黑暗里有双眼睛在发亮,瞳孔泛着和星纹一样的银光。
"欢迎回家,摘星者。"那声音混着冰碴子,像是从极深的井底飘上来的,"镜渊的门,就快开了。"
陈溯摸出笔记本,翻到夹着裴九信笺的那页。
老院长的字迹在火光里浮现:"若见星门开,当记——武破星河,当以凡躯为刃。"他合上本子,指腹擦过封皮上的磨痕——那是十年前躲在孤儿院地窖时,被砖块划出来的。
冰窖的门在身后轰然关闭。
陈溯活动了下手腕,听见骨骼发出轻响。
他后颈的星纹亮得刺眼,那些曾经只能在推演中想象的"星河九变"最后一变,此刻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
"来啊。"他对着黑暗笑了,"我等这天,等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