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烬的目光缓缓扫过姜夫人和嬷嬷,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看得二人浑身发寒。
他转向太医,沉声问道:“能查出是什么毒吗?”
太医摇头:“此毒颇为古怪,倒像是民间极为阴毒之法,眼下还是得先为姨娘止血,不然……”
他看向地上气息奄奄的秦姨娘,她的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
姜尚书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太医大声喊道:“快!快救她!”
太医不敢耽搁,立刻打开药箱准备施针。
赫连烬这时也冷着脸吩咐道:“将所有用过的碗筷、食物都封存起来,以便太医查验,另外,把姜府今日接触过宴席的下人,全部看管起来,一个都不许跑!”
“是!”
连赢应声而去,正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姜尚书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秦姨娘,又看看脸色惨白的姜夫人,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赫连烬。
“王爷,此事……此事用不着如此大的阵仗吧?”
“此事非同小可,万一是奸人为非作歹,太后及众位娘娘皇子岂不是更加危险?”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见赫连烬正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里的审视与怀疑,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他所有的欢喜与体面。
姜元姝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她突然想起前几日三皇子送来的阿胶底部有一纸条,上面写着有一种西域奇毒,能在不知不觉中要人性命,还查不出痕迹。
只是她还未曾想好,怎么就……
而姜菀宁站在阴影里,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她轻轻抚摸着袖中那只空了的小瓷瓶,里面原本装着的,是她从一位游方郎中那里得来的“落胎红”。
这场家宴,本就是各方势力的角力场。
姜夫人想断了秦姨娘的后路,她想搅乱这潭水,或许还有人想借刀杀人,嫁祸他人。
如今看来,倒是歪打正着,让所有人都卷了进来。
秦姨娘的痛呼声渐渐微弱下去,太医的银针一根根扎下去,却止不住那不断涌出的鲜血。
姜尚书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当家人的震怒。
赫连烬站在厅中,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早就觉得这场家宴会出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秦姨娘怀孕,中毒,流产……这背后,到底是谁在动手?
宫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得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无人能懂的寒意。
赫连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片刻,沉声道:“既然查不出毒源,便由本王亲自搜查。连赢,带人仔细检查府中各处,尤其是与宴席相关的物件。”
“是!”
连赢领命,带着侍卫分散开来。正厅里的气氛愈发凝重,姜尚书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姜夫人则面如死灰,眼神躲闪。
搜查的动静不小,碗筷、食材、厨房用具都被一一查验。
半个时辰后,连赢捧着一个锦盒回来,脸色凝重:“王爷,在姜小姐送给秦姨娘的云锦里,发现了这个。”
他打开绸缎,瞬间散发着淡淡的异香,太医上前闻了闻,脸色微变道:“这是麝香,虽不至于毙命,却能让孕妇动胎气,长期接触更是会导致不孕。”
众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姜元姝,她脸色一白,急忙辩解道:“不是我!我送云锦时怎会知道她有孕?这分明是栽赃!”
赫连烬没理会她的辩解,又看向另一名侍卫。那侍卫捧着一个银碗,碗里是刚才秦姨娘喝的燕窝羹。
“王爷,这是从秦姨娘喝的燕窝羹里查验出来的,里面掺了‘断蕊散’,正是能让人不孕的药。”
连赢抬头看了一眼赫连烬的脸色,又低声道:“只有秦姨娘碗里有。”
姜夫人身子一晃,险些栽倒,姜尚书猛地看向她,眼神里满是震怒与失望:“你……你竟真的对她下此毒手?”
姜夫人虽是有些慌,但毕竟是当家主母,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老爷,妾身是什么样的人您是再清楚不过了,我若是真的容不下她,又怎么让她进门,当年……”
“够了!”
姜夫人提到当年的事,突然被姜尚书打断,而姜菀宁被揪起来的那颗心也猛地落下,就差一点!
就在这时,姜夫人身边的嬷嬷突然“扑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老爷,夫人,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擅自做主,在燕窝里加了药,与夫人无关!”
姜尚书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孽障!竟敢在府中做出这等阴狠毒辣之事!来人,把她拖下去,杖责五十,扔进柴房!”
嬷嬷被拖下去时,还在哭喊着“夫人饶命”。
姜夫人看着这一幕,脸色泛白,求情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姜元姝此时也镇定下来,悄悄给旁边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小丫鬟愣了一下,随即也“扑通”跪下:“老爷,王爷,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忘了自己碰过含有麝香的香料,又碰了云锦。”
赫连烬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着姜元姝那副故作无辜的模样,心中对她好不容易升腾起的一点好感败了个精光。
他原本以为姜元姝稍有娇纵,却也还算明事理,如今看来,竟是如此狠毒。
他冷哼一声,对姜尚书道:“姜大人,此事终究是你姜府的家事,本王不便再多插手,只是秦姨娘腹中毕竟是你的骨肉,还望大人能给她一个公道。”
姜尚书羞愧难当,连连点头:“多谢王爷提醒,下官定会查明真相,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赫连烬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去。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姜元姝,那眼神冰冷刺骨,让姜元姝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