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啊?"薛媛的声音穿透夜市嘈杂,尖锐得像根针,“他偷爱心捐助的钱做什么?他不是总裁吗?”
许鸮崽没有回答,更紧地握住她的手,牵着她穿过马路。
楼宇间的玻璃幕墙像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每一片都反射着那个跟踪者的身影,像只不肯离去的血蝙蝠。
"他还跟啊?"薛媛频频回头,声音里开始渗入真实的恐惧,"要不要报警啊?"
许鸮崽望着前方闪烁的霓虹招牌,突然问道:"你饿了吗?"
"饿啊。"薛媛愣了一下。
"想吃什么?"
"咱们大学门口的左边那家麻辣烫。好久没吃了。"薛媛眼睛亮起来,"读书时经常和室友去,辣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
大学城夜市,人声鼎沸。
摊贩的叫卖声、学生的嬉笑声、油锅的滋滋声交织成一片温暖的屏障,暂时隔开了那个如影随形的身影。
许鸮崽和薛媛挤在泛黄的塑料凳上,面前红油翻滚的麻辣烫冒着蒸腾热气。
薛媛摘下银铃铛手链搁在油腻的桌面上,筷子尖戳着一块吸饱汤汁的冻豆腐,豆腐颤巍巍地抖动着:"我很久之前见过你们,东山泥石流灾害。"
许鸮崽筷子停在半空。
"那时候我还小,才十七岁。"薛媛筷子在碗里画圈,红油荡开涟漪,"那天看流星,人很多,很乱。"她抬起头,眼睛在蒸汽后亮得惊人,"我头部受伤住院,虞江山救了我。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他了。"
"学医我也是为了见他。多可笑?"薛媛突然笑起来,猛地灌下一口可乐。
许鸮崽夺走可乐:"怀孕你不能喝这个,亏你是学医的。"
"甜心,就喝一小口。"薛媛撅起嘴。
"老板,有水吗?"许鸮崽打招呼道。
"有。"摊主头也不抬地应道,手里忙着给另一桌加汤。
许鸮崽说:"麻辣烫给她做份清汤的。"他余光扫过街对面,路灯下那个修长身影依然靠在电线杆旁,烟头在夜色中明灭。
许鸮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虞江山真为事业和你分手?"
"一个学界大牛和自己的学生闹出这种绯闻...."薛媛指甲抠进一次性筷子,木刺扎进指腹,"哼...都他妈的装孙子,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便宜都占尽了,又要名誉了。全扯淡。"
塑料碗突然被筷子戳穿,红油汩汩流出,在斑驳的桌面上蔓延成一片血泊。
薛媛盯着那片逐渐扩大的红色,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鼻音:"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许鸮崽干巴巴地说:"虞老师可能有苦衷。"
薛媛猛地抬头,眼妆有些晕开,在眼下留下淡淡的灰色:"他能有什么苦衷?他就是渣男!贪财好色,又当又立!"银铃铛随着激烈的动作哗啦作响。
街对面,顾圣恩掐灭烟,朝这边走来,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最终停在麻辣烫摊的灯箱广告牌后。
"情侣套餐"四个霓虹大字正巧投映在他脸上,将他的面容分割成红蓝相间的碎片。
"所以你选择用孩子..."许鸮崽斟酌着用词,突然不确定该如何定义薛媛的选择。报复?挽留?还是扭曲救赎?
"绑住他?"薛媛嗤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杯沿,"我才没那么贱。"
女孩手轻轻覆上尚且平坦的小腹:“因为虞江山喝醉抱着我说'如果我女儿还活着,多好。'”
薛媛声音突然哽住:"我想着再给他生一个,挽救一下这个老头子破碎的小心灵,没成想,还被打倒一耙,没天理了。我太冤了!气死我了!"
许鸮崽筷子掉在桌上。
蒸汽氤氲中,薛媛脸忽明忽暗:"许医生,您说这是不是报应?他失去女儿,你儿子失去母亲,现在我们..."
女孩目光突然定在许鸮崽身后,快速把胸口的衣服往上一拉。许鸮崽猛地回头,看到顾圣恩坐在在十米外的大榕树枝干上,拿着望远镜观察他俩。
"疯子..."薛媛喃喃道,他手指已经按亮了手机屏幕,"还跑树上去了...还拿望远镜看我们!"
许鸮崽还没开口,薛媛已经拨通了电话:"有个人需要处理一下...对,就是树上那个鸟人。大学城夜市,老亮麻辣烫门前树上那个拿望远镜的变态。"
"薛媛!"
"往狠了打。"薛媛红唇轻启。
许鸮在猛地站起,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够了!"他声音在夜中炸开,引得周围几桌食客纷纷侧目。
"怎么了?"薛媛挑眉。
"不是,"许鸮崽深吸一口气,谎言像刀子一样割开他的喉咙,"他有病,绝症。你不打,他也会死。"
"什么病。"薛媛瞳孔微微扩大。
"肠道方面的。没法治了。"
"啊?"薛媛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都快死了,还不放你?"
"嗯。"许鸮崽别过脸去。
"这么可怜,估计是病入膏肓了。"薛媛声音软了下来,她望向顾圣恩,眼中闪过一丝共鸣般的痛楚。
"是,他不太正常,是个病人。"许鸮崽轻声说,每个字都像在吞咽碎玻璃,"别和他计较了。"
薛媛压低声音,凑近许鸮崽耳边:"那把他扔到邻市,别耽误明天订婚。"
许鸮崽看着越走越近的保镖,又看了看站在榕树上纹丝不动的顾圣恩,轻声道:"别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