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枫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收缩成了两个小小的黑点。
他的大脑，在经历了短暂的蓝屏死机之后，开始以一种超负荷的状态疯狂重启。
无数混乱的，破碎的，带着电火花的信息流，在他的脑海中疯狂乱窜，却始终无法拼凑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看着眼前那个笑靥如花，仿佛刚刚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正等待着夸奖的“女仆”。
看着她身上那套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黑白制服。
看着她身后那个一尘不染，仿佛被圣光洗礼过的客厅。
闻着空气中那浓郁到足以让人灵魂出窍的饭菜香。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到了极点的感觉，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秦枫。
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少女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老板？”
见秦枫迟迟没有反应，只是用一种看史前生物的眼神呆呆地看着自己，楚幼微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丝。
她歪了歪头，那束清爽的马尾也跟着晃了晃。
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
难道……
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吗？
是这声“老板”叫得不够甜？
还是……这身衣服，老板不喜欢？
一想到这里，楚幼微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刚刚升起的无限活力，瞬间就被浇熄了一半。
不行！
这可是她用身上最后一点积蓄，跑遍了南阳城大大小小的服装店，才在一家专门做角色扮演服的店里淘到的“专业制服”！
店员小姐姐说了，穿上这个，就能给雇主带来最顶级的服务体验！
绝对物超所值！
怎么能不喜欢呢？
……
就在楚幼微的内心戏已经上演到第三幕的时候，秦枫终于从石化状态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神智。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又缓缓地，缓缓地吐了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一下。
又一下。
像是有一把小锤子，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他的神经。
他没有说话。
只是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下床，走进洗手间。
哗啦啦——
冰冷的自来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的脸上。
刺骨的凉意，让他那颗快要沸腾的大脑，终于稍微冷却了一些。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呆滞，头发乱糟糟的自己。
然后。
他闭上眼。
再睁开。
镜子里的人没变。
他掐了掐自己的脸。
疼。
很好。
世界是真实的。
他不是在做梦。
怀着一种奔赴刑场般的悲壮心情，秦枫换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卧室。
然后。
他再一次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
客厅的茶几，光洁如新，甚至能倒映出天花板的吊灯。
待客区的沙发，被整理得整整齐齐，连一个褶皱都看不到。
角落里的博古架，每一个摆件都被擦拭得纤尘不染，位置……似乎都经过了某种精密的计算，呈现出一种强迫症看了都会极度舒适的和谐感。
整个秦氏正骨推拿馆的一楼大厅。
干净得……
像是被舔过一样。
秦枫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这焕然一新的环境上挪开，落在了那个已经将碗筷摆放得如同艺术品的餐桌前。
他坐了下来。
动作，有些僵硬。
桌上，是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米粒已经完全熬开了花，粥水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米香。
旁边，是一笼精致的蒸饺，皮薄馅大，每一个褶子都捏得恰到好处。
还有两碟爽口的小菜，一碟是拍黄瓜，一碟是凉拌海带丝，青翠碧绿，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很丰盛。
很用心。
也很……
让人头痛。
因为。
从他坐下的那一刻起，那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女，就如同最专业的侍者一般，乖巧地，甚至带着几分讨好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她不说话。
也不坐下。
就那么站着。
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枫。
那眼神里，充满了期待，紧张，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邀功。
仿佛在说：“老板，快夸我！快夸我呀！”
秦枫感觉自己的头，更痛了。
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
温度，刚刚好。
不烫嘴，也不凉。
味道，香醇软糯，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小米粥。
他又夹起一个蒸饺。
咬一口。
肉馅鲜美，汤汁四溢，混合着面皮的麦香，在味蕾上瞬间爆炸。
好吃！
好吃到让他想流泪！
但是！
这一切，都无法缓解他内心的抓狂！
他要的是一个助理！
是一个能帮他处理那些珍稀毒药材，未来能成为他左膀右臂的神级职业者！
不是一个仆人！
不是一个会给他做饭、打扫卫生、还穿着一身羞耻度爆表的女仆装站在旁边看他吃饭的……田螺姑娘啊！
这叫什么事啊！
秦枫放下筷子，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眉心。
他决定，必须，立刻，马上！
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他抬起头，目光再一次落在了楚幼微的身上。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了。
他想从这身离谱的装束上，找到一些可以说服自己，或者说服对方的突破口。
他的目光，从她那张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小脸，滑到那精致的蕾丝花边领口，再到那被白色围裙勾勒出的纤细腰肢……
最后。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双被白色长筒袜包裹着的，笔直而修长的小腿上。
不得不承认。
很好看。
充满了青春少女独有的，纯洁而又魅惑的美感。
但是！
这跟眼下的情况，没有半毛钱关系！
秦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只是在思考，该如何用一种不那么伤人，又能让她明白的方式，来纠正她这种离谱的行为。
然而。
他的这种审视的，带着几分困惑的目光。
落在楚幼微的眼里。
却被解读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她看到秦枫的视线，直勾勾地，停留在了自己的腿上。
少女的心，猛地一跳！
脸颊，“唰”的一下，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她……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她以为，只要穿上这身衣服，努力把家务做好，就能让老板满意。
可现在看来……
似乎还不够。
老板的目光……
好有侵略性！
楚幼微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被两道无形的烙铁给烫了一下，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将双腿并拢，再往后缩一缩，躲开那让她心慌意乱的视线。
她的身体，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那穿着小皮鞋的脚，悄悄地，向后挪动了半步。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拘谨和羞涩。
然而。
就在她准备挪动第二步的时候。
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奶奶躺在病床上，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
闪过了医生那句“手术费至少需要两百万”的冰冷话语。
闪过了自己因为体质反噬，那种濒临死亡的绝望和无助。
最后。
定格在了秦枫将她从那恐怖的血魂献祭阵中救出，又耗费了巨大的心神和体力，为她理疗了整整两个小时的背影上。
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是自己和奶奶唯一的希望。
跟救命之恩相比……
被……被看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幼微那双想要后退的脚，猛地停住了！
她的眼神，在一瞬间的剧烈挣扎之后，迅速地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她似乎是犹豫了那么零点几秒。
最后。
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足以改变一生的决定！
她不再往后退了！
反而！
她咬着下唇，往前，朝着秦枫的方向，又悄悄地凑近了一点点！
那距离。
近到秦枫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丝淡淡的，像是沐浴露混合着少女体香的味道。
秦枫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
他刚想问“你干嘛”。
然后。
他就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楚幼微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涨得通红。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一副视死如归，准备英勇就义的悲壮模样。
然后……
然后她伸出了一只同样在微微颤抖的，白皙的小手。
抓住了自己右腿上，那白色长筒袜的蕾丝袜边。
在秦枫那已经彻底凝固的，呆滞的目光中。
缓缓地……
往下，拽了一下。
“……”
一小截，大概两三厘米宽的，比牛奶还要白皙细腻的肌肤，就这么突兀地，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那片肌肤，在清晨的阳光下，仿佛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与那纯白的袜子，形成了鲜明而又刺眼的对比。
做完这一切。
楚幼微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紧闭着双眼，身体绷得像是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忘了。
但她的心里，却在疯狂地呐喊着。
豁出去了！
看就看吧！
这就是报恩！
这是身为一个合格“女仆”的自我修养！
只要老板满意，别说只是往下拽一下，就是……就是再多拽一点，也不是不可以的！
来吧！
……
秦枫愣住了。
他看着楚幼微那个“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表情。
看着她那只还捏着袜边，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小手。
看着那被她“牺牲”掉的一小截，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腿肌肤。
他整个人，都傻了。
大脑。
第二次。
宕机了。
足足过了五秒钟。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无语，震惊，还有一丝丝想笑的情绪，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他的心底喷涌而出！
这特么的…
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