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真看着地上滚了泥的红薯,又看了看李二狗烧得通红的脸,顿时苦笑不已。
“你这样子倒真像我一位老家过世的兄弟。”
李二狗听罢,强撑着嘴角扯出一抹微笑,那模样,竟更像了魏大义几分。
江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回忆从前,从怀里掏出一枚归元丹,当即掰开揉碎掐着李二狗的嘴巴给他喂了下去。
这丹药虽以补法力为主,但蕴含的温和元气,多少能稳住李二狗虚耗的身子,总之先把烧压下去再说。
一枚丹药下肚,李二狗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随即倒头就睡着了。
他不是玄者,即便这归元丹是最低等的一味丹药,他也无法驾驭,估摸没有个两三日,可能都无法醒过来了。
江真索性不再管他,拿着锤头和木板,继续回到屋外叮叮当当敲了起来。
此后一连过了两天,李二狗都没有再醒过来,虽然少了人给江真送饭,但那些粗糙的饭菜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最多只能当做零食消遣。
他平日里要么去宗内酒楼买一些烧鸡烧鹅备用,要么就进山打几只野味,这样才能稍微减缓奇刃对他体内精气的吞噬之力。
这天他刚打了两只袍子,打算剥皮削肉畅快一番,谁料回到人药田之后,远远就看见两道人影正站在他门前,推门向着里面张望着什么。
平时他这里的人药田少有人来,除了每日定时送血的杂役,就只有愈灵轩的医师学徒每月会定期跑一趟,采些熟透了的人药带回宗门内。
可这二人身上的服饰既不是杂役,也不是愈灵轩的医师学徒,是一种江真从未见过的宗门服饰。
并且,他们手上还都带着兵器……
“好啊!这李二狗失踪了两天,没想到竟然在这!”
“这狗娘养的!害咱们冰天雪地里找了这么久!”
说着,二人就要闯进屋内。
“谁让你们动我的地方?”
冷不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的脚刚碰到地面,身子猛地一僵。
回头见一个身穿黑袍的光头小子,肩上扛着两只肥硕的袍子,指尖还沾着些血污,眼神沉得像淬了冰。
尤其是对方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令他们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怵。
可此刻仔细感受一番对方身上的法力气息,这才发现,此人只不过是炼精期三层左右的境界,这顿时给了二人十足的底气。
只见其中一个黑高个子向前一步,朗声道:“我们是宗内大牢的执法弟子!来此地寻那杂役李二狗,你是哪峰弟子,竟不穿弟子服,还敢拦我们?”
这人梗着脖子,手按在腰间佩剑上,试图用身份压人。
江真缓步走近,将袍子往门旁石台上一放,目光扫过二人腰间刻着“执法”二字的宗门令牌,语气没半分退让:“红霞峰外门,吴狠,奉命在此看守药田,就算你们是执法弟子,可若是想进这间屋子,不得先问问主人吗?”
“问你?”
另一名执法弟子嗤笑一声,“呵呵呵,拿着根鸡毛当令箭!你也不看看我们是谁!我们执法弟子办事,岂容你一个守药田的指手画脚?快如实说,这失踪两天的李二狗,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屋内?!”
黑高个子这时在旁边朝屋内闻了闻,又指着窗台上晾晒的瓷炉问道:“这什么味道?好像是药味?难不成你监守自盗?用这药田里的人药偷偷炼制服用?”
江真闻言冷笑一声。
“阁下说话也不过过脑子,我要是监守自盗,还敢出现在你们二人眼前?这李二狗前两日为我送饭,不巧染了很严重的风寒烧昏了头,我便炼了一味最简单的归元丹给他服了下去,吃完药他就睡着了,两日都未醒,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黑高个子眼珠一转,显然不信,上前一步盯着江真:“归元丹?你一个炼精期三层的外门弟子也能炼的出来?”
另一名执法弟子也跟着附和,手按在剑柄上微微用力,剑鞘发出“噌”的轻响:“少跟他废话!咱们直接把这二人一起带回去审审不就完了?”
说着,二人就要上前联手制住江真。
江真心中暗道不妙,脑海里的念头急转,思忖着对策。
可就在黑高个子刚把长剑“呛啷”一声拔出来的时候,谁料三人身旁不远处,竟突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药田乃蕴养清净之地,你们因何在此喧哗?”
江真与两名执法弟子同时回头,就见一位身着青灰色医师长袍的老者踏着雪缓步走来,袖口绣着愈灵轩特有的灵芝纹,身后还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学徒。
“竟然是他…”
江真微微一愣,显然没料到来人的身份。
来人竟然是那位脾气古怪,曾对他有过一番指点的宋医师。
这宋医师虽无修为外放,可那双看充斥着睿智的眼神扫过二人时,黑高个子和同伴却下意识收了手,全都收回了兵器。
愈灵轩在宗门内地位特殊,连执法堂见了平时都要给几分薄面,不然谁又能保证自己一直不受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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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宋医师?您怎么来了?”
黑高个子恭敬不已,语气却有些发虚。
宋医师没理他,径直走到三人身前,缓缓道:“大老远就看见你们要动兵,伤了人不要紧,可老夫在这药田里预定了几味药材,要是不小心弄坏了我那几味药材…老夫扒了你们的皮!”
这话一出,两名执法弟子脸色顿时变了。
另一名弟子还想辩解:“我二人是来此找擅离职守的杂役,没想到这位……”
“住口!我让你讲话了吗?”
宋医师眉毛一拧,顿时打断了那人,随后狠狠一指江真,厉声道:“你先说!怎么回事?”
江真转头看向他,心底里虽看不清对方此举的意图,但也只能恭恭敬敬如实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通。
宋医师转头看向另外两名执法弟子,眼神冷得像药田上的寒霜:“听见了?人是染了风寒昏死过去,吴狠救他还需用你们来审?”
黑高个子额角冒了汗,强撑着辩解:“可李二狗擅离职守是事实,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规矩?”
宋医师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指着屋中角落里一团的黑乎乎的东西。
“这就是炼废的归元丹渣子,他用的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草药,半分没动药田里的东西,你们说他监守自盗,难不成是质疑老夫的眼?还是滥用执法弟子的权力?”
这话戳中了要害,两名执法弟子脸色瞬间惨白。
他们根本不理解为何脾气一向古怪的宋医师竟然会帮着一位外门弟子说话,难不成这外门弟子有些背景在身?
想到此处,二人不敢再怠慢,黑高个子连忙拱手道:“是……是我们误会了!”
另一名弟子连忙改口,拉了拉黑高个子的衣袖,“宋医师,我们这就走,等那李二狗病好,我们再按轨程找他问话。”
黑高个子也不敢再硬撑,对着宋医师拱了拱手,又上下打量了江真一眼,才跟着同伴灰溜溜地踏雪离开,连脚步都比来时快了几分。
等二人走远,宋医师才转头看向江真,脸色缓和了些:“你那归元丹火候差了点,下次炼药前多熟悉熟悉火候掌控,炼起来能容易一些。”
说罢,他指了指人药田深处,“老夫来采几株肉灵芝救人,你把禁制令牌赶快给我。”
“好的,多谢宋医师,令牌在此。”
江真点点头,从怀里摸出打开药笼子的令牌,随后拱手抱拳道。
想必是当初自己那几枚中品玄晶发挥了作用,不然按理来说,对方没必要出手帮他解围。
“看来有时候玄晶还真不能省……”
江真看着宋医师带着医徒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