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两名执法弟子一番切磋过后,对方果然没有再来找江真的麻烦。
而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
那日他特意留了三分力,打的地方也不是要害,不然肯定一拳就能让对方彻底告别人世。
但那样的话,自己也别想在这玄云宗再待下去了。
他之后又趁着初一去红霞峰给祖师爷上香的日子,特意找了一趟田执事,给了对方一些好处,让其从中帮忙打探打探对方的底细和口风。
谁料那两名执法弟子一个叫林虎臣另一个叫王立峰,这二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背景,往前捯的话,甚至能查到他们二人在入玄以前,曾在一户富商家里当过几年客卿,后因表现出色,才获得了入玄资格,成为了玄云宗的外门弟子。
可他们二人入宗以来也没什么太过出彩的地方,混了十几年,最终才获得了执法弟子的资格,但却是后山宗门牢狱里的执法弟子,与宗门内的执法弟子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
首先境界和实力上二者就不是一个档次,在宗内更没有什么特殊权利可言,否则那日就不会被江真唬住,再被一拳打趴下了。
了解了这些后,江真便彻底放心下来,又有田执事从中说和,他主动赔了一点下品玄晶当做汤药费,这件事最终算是不了了之了。
可这执法弟子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但另一件事却让江真犯起了难。
那就是李二狗。
这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从那日过后,再来给江真送饭,背上竟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盛着一个个大石头。
江真看着李二狗背着半人高的背篓,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每走一步都要喘半天气的模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你背这些石头干什么?要给我盖房子?”
他接过饭篮,指尖又触到背篓边缘,用一根手指掂了掂。
这一篓石头,少说也有六、七十斤。
李二狗抹了把额头的汗,哪怕天冷得哈气成霜,他额角还是渗着细汗:“吴大哥,我……我想练力气,先把力气练结实了,以后说不定……说不定就能给入玄打下基础。”
他说着,眼神亮了亮,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伸手拍了拍背篓里的石头。
“我问过狱里的其他杂役,他们说以前见过有玄者入玄之前就是先打磨身体,我每天背两趟,从山底背到这儿,长此以往,必定有用!”
江真看着他冻得发红的手,指关节上还磨破了皮,渗着点血珠,啧啧道:“白费力气。”
李二狗脸上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却还是犟着嘴:“我不觉得白费……万一有用呢?”
“没有万一。”
江真回屋,把饭篮放在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两个硬邦邦的窝头,还有一小碟咸菜。
“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多想想怎么把自己的饭吃饱,别总想着这些没影的事。”
他话说得直白,没留半点情面。
可李二狗像是没听出他的冷淡,放下背篓后,还手脚麻利地帮他扫了扫屋前的积雪,又把灶膛里的柴火添满,才搓着手道:“吴大哥,那我先走了,明天再给你送吃的。”
江真没应声,转身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
之后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李二狗依旧如此。
不管雪下得多大,风刮得多猛,每天总能准时看见他背着背篓的身影出现在木屋前,背篓里的石头也一天天变多,从最初的六、七十斤,渐渐加到了近百来斤。
江真起初还会冷言冷语两句,后来见李二狗油盐不进,索性连话都懒得说。
每次对方来,他就接过饭篮,任由李二狗扫雪、添柴、捯饬屋子。
这日清晨,江真正在屋里研究逍遥清心丹的药材配比,听见门外传来“扑通”一声闷响,还伴着石头滚落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推门出去,就见李二狗趴在雪地里,背篓翻倒在一旁,石头撒了一地,他捂着膝盖,脸色白得吓人。
“这回踏实了?”
江真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二狗想爬起来,可刚一使劲,膝盖就疼得他倒吸凉气,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今……今天背的石头有点多,没踩稳……”
江真低头看了眼他的膝盖,裤腿已经渗出血迹,在雪地里晕开一小片红。
他没说话,弯腰把李二狗扶起来,给他把了一下脉。
法力透过指尖,探入对方的体内,转了一圈后,江真收回法力,摇了摇头道:“你光练不补,还不如不练,长期虚耗,再加上气血亏空,身体现在已经被你折腾到极限了,回去至少得养两个月。”
江真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让李二狗瞬间蔫了,他盯着自己渗血的裤腿,眼圈有点发红:“那……那怎么办?”
江真看着他泛红的眼圈,又看了看他攥紧的拳头,算是被这副毅力打动了,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两枚中等品阶的归元丹。
两枚丹药在掌心泛着淡淡的莹光,还裹着一丝温和的药气。
“拿着吧。”
他把丹药递过去,语气缓和了些。
“这丹药多少能补点气血,但以你的身体来说,每天最多只能吃一枚,吃多了小心七窍流血。”
李二狗看着那两枚归元丹,瞳孔骤缩,连忙摆手:“吴大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就是个杂役,哪配吃这么好的药……”
“随你吧。”
江真轻轻将丹药放在了他的掌心,随后直接转身走进了屋内,继续坐在桌前,翻看着之前还未看完的典籍。
李二狗攥着两枚泛着莹光的归元丹,掌心被丹药的暖意烫得发颤,他看着江真进屋后紧闭的木门,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再追上去推辞。
随后,他小心翼翼的张开嘴巴,慢慢将其中一枚丹药放了进去。
丹药下肚的瞬间,一股温和的暖意从心口散开,顺着四肢百骸慢慢流淌,刚才因摔跤产生的酸痛感竟消散了大半,连膝盖的刺痛都减轻了不少。
李二狗愣了愣,低头摸了摸心口,只觉得浑身都松快了,这枚丹药的药效,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
他攥紧剩下的那枚丹药,贴身藏好,又咬着牙,忍着残留的痛感,一点点把散落的石头捡回背篓,最后又回头看了看屋内一动不动的江真,慢慢踏着雪,离开了药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