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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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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带着九十年代上海的硝烟与遗憾,一头撞进七侠镇同福客栈的鸡飞狗跳。

他西装革履,开口就要找“能改写遗憾的人”,晏辰的直播镜头瞬间被弹幕淹没。

当宝总的商业执念对上佟湘玉的“额滴神啊经济学”,同福客栈秒变商战修罗场——

李大嘴用剩菜悟出K线图,吕秀才用子曰解读期货,郭芙蓉一掌拍碎“做空阴谋”。

宝总看着这群用武林绝学搅乱金融规则的奇人,金表下的手腕第一次微微发抖:“这单生意…我可能做亏了。”

暮色像打翻了的砚台,浓稠的墨汁正缓缓洇染七侠镇的天空。

同福客栈门口那两盏褪了色的红灯笼,早早地被佟湘玉点了起来。

昏黄的光晕勉强撕开一小片沉沉的黑暗,给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染上一点暖意。

几缕未散的雨丝,还在檐角恋恋不舍地滴答。

客栈大堂里,气氛和这天气一样,有点闷,又有点奇异的喧腾。

阿楚盘腿坐在一张条凳上,脑袋歪靠着晏辰的肩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手里那块薄如蝉翼、却亮得惊人的透明屏幕。

晏辰坐得笔挺,带着点纵容的笑意,由着她把全身重量都压过来。

他一手稳稳地托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圆球,圆球顶端悬浮投射出一片清晰的光幕,光幕里人影晃动,正是这同福客栈鸡飞狗跳的日常全景直播。

“家人们!宝宝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白敬琪顶着一头乱毛,噌地从柜台后面窜出来,手里挥舞着他那把视若珍宝、擦得锃亮的左轮手枪模型(当然,没装子弹,这是佟湘玉死命令),对着光幕挤眉弄眼。

“看我这新练的拔枪式!哗擦!快不快?就问你们快不快?”

他猛地一甩手腕,做了个极其夸张的拔枪动作,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旁边正埋头对账的吕秀才鼻梁上的眼镜给扫飞出去。

【敬琪少爷这拔枪,拔出了劈柴的气势!】

【秀才眼镜:危!】

【今日份的快乐是白公子给的!】

吕秀才手忙脚乱地扶住滑落的眼镜,惊魂未定地瞪了白敬琪一眼。

“子曾经曰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更不立于莽撞少年拔枪之侧!”

“敬琪,你这…这简直是‘哗擦’惊魂!”

他故意拖长了“哗擦”二字,模仿着白敬琪的口头禅。

“排山倒海——!”

一声清叱,带着点薄怒。

郭芙蓉端着一摞刚洗好、还冒着热气的粗瓷大碗从后厨风风火火冲出来,目标直指白敬琪。

“臭小子!又吓唬你秀才姑父!碗摔了你赔啊?”

那掌风虽未真个发出,气势却已迫得白敬琪脖子一缩,滋溜一下又滑回了柜台后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小郭姐姐饶命!我这不是跟家人们互动嘛!”

白敬琪缩着脖子求饶。

“互动你个头!”

郭芙蓉把碗重重往桌上一顿,转向光幕,瞬间变脸,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家人们别听他瞎咧咧,看我们新刷的碗,亮不亮?保管比那啥‘黄河路’的盘子还干净!”

她最近从阿楚晏辰的直播间里学了不少新词儿。

【芙妹威武!】

【小郭这变脸绝技,入股不亏!】

【黄河路?小郭也知道大上海啦?】

“放着我来!”

祝无双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温柔柔又及时,她像一阵轻风般飘过来,接过郭芙蓉手里的抹布,利落地擦拭桌面,动作行云流水。

她对着光幕腼腆一笑:“大家晚上好,今天后厨的李大嘴师傅研究新菜,待会儿有好吃的哦。”

【无双姑娘!我永远的温柔乡!】

【大嘴的新菜?期待中带着一丝颤抖…】

【同福客栈,美食(?)与惊吓齐飞!】

“咳!咳!”

柜台后传来佟湘玉标志性的、带着点拿腔拿调意味的咳嗽声。

她放下那本边角都磨得起毛的旧账本,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子,发出清脆的“噼啪”响。

一双精明的眼睛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晏辰手中的直播球上,脸上立刻堆起职业化的、热情洋溢的笑容。

“哎呀,额滴神啊,光顾着看这群活宝闹腾,差点忘了正事!”

“家人们,宝宝们!感谢大家对小店的支持!今天打尖还是住店,有啥想打听的七侠镇新鲜事儿,尽管问!”

“额们同福客栈,童叟无欺,信息灵通,价格公道……”

这广告词,她现在是越说越顺溜了。

【掌柜的又开始硬核植入广告了!】

【这算盘声,是我的A**R!】

【佟掌柜,今天房价打折不?】

晏辰看着光幕上滚动的弹幕,嘴角噙着笑,低声对靠在自己肩上的阿楚说:“瞧瞧,咱家人们多捧场。”

“这热度,放2025年也得是头部主播。”

阿楚懒洋洋地蹭了蹭他肩窝,像只餍足的猫,声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鼻音:“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在直播。”

“晏大主播,魅力无边,男女通吃。”

她突然抬起头,飞快地在晏辰脸颊上啄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然后狡黠地眨眨眼:“盖章认证。”

晏辰被这偷袭弄得一愣,随即眼底笑意更深,抬手轻轻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

“调皮。认证有效,有效期一辈子。”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磁性的颗粒感。

“噫——!”

白敬琪在柜台后发出一声夸张的怪叫,做了个抖落鸡皮疙瘩的动作。

郭芙蓉则翻了个白眼,但嘴角是上扬的。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假装没看见,继续埋头“子曰”。

【虽然但是…这口粮我干了!】

【阿楚姐好会!晏辰哥耳朵尖是不是红了?】

【求同款仿生人男友/女友!铁蛋傻妞那样的就行!】

一直像两尊守护神般立在阿楚晏辰身后阴影里的铁蛋和傻妞,此刻也有了动静。

铁蛋那线条冷硬的金属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像素点,他微微侧头,用只有傻妞能接收到的加密频段低语。

“指令分析:主人行为模式‘撒娇-亲密接触’。情感数据库比对,匹配度99.8%,定义为‘高糖度互动’。”

“妞妞,是否需要启动环境背景音效‘怦然心动BGM. mp3’进行氛围增强?”

傻妞那双模拟得极其逼真的杏眼,极其拟人化地流转过一丝无奈又宠溺的光晕,同样以加密频段回应。

“蛋蛋,核心协议第一条:非主人明确指令或安全威胁,不主动干预其私人互动。”

“情感模拟模块建议:保持静默欣赏即可。此场景糖分已严重超标,BGM属冗余操作,且可能触发白敬琪少爷更大分贝的‘噫’声噪音污染。”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的建议…很有创意。”

铁蛋的处理器核心微微升温,数据流似乎欢快了一瞬。

“收到。妞妞的‘有创意’评价,已存入核心记忆库珍贵分区,加密等级:最高。”

就在这时,那扇虚掩着的、被雨水打湿显得颜色深沉的客栈大门,发出了“吱呀——”一声悠长而滞涩的呻吟,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从外面推开了。

一股裹挟着深秋寒意的穿堂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门口的红灯笼剧烈摇晃,光影乱颤。

几片枯叶趁机打着旋儿飘落在地。

风里还带着点外面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泡后特有的、微凉的土腥气。

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连佟湘玉拨动算盘珠子的手都停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连同晏辰手中直播球投射出的光幕焦点,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门口。

一个身影立在门框分割出的那片浓重的夜色里。

他很高,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在这个时空、这个七侠镇显得极其格格不入的装扮。

那是一件剪裁精良、质感厚重的深色呢料西装,肩线平直,勾勒出宽阔的肩膀轮廓。

里面是同色的马甲,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露出里面雪白得晃眼的衬衫硬领和一条颜色深沉、带隐约暗纹的真丝领带。

西裤笔挺,裤线锋利得像能割开空气,脚上是一双一看就价值不菲、擦得光可鉴人的黑色系带皮鞋,鞋尖沾了几点新鲜的泥渍。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腕上那块表。

在客栈昏黄的灯光下,表盘折射出沉稳内敛的黄金光泽,表圈镶嵌的细小钻石像凝固的寒星,随着他细微的动作,流淌着冷冽而昂贵的光晕。

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额前有几缕被风吹得稍稍散落,但无损那份精心打理过的体面。

面容是英俊的,棱角分明,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某种…风尘仆仆的焦虑。

嘴唇抿成一条略显冷硬的直线,眼神像在迷雾中航行了太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茫然,却又锐利地扫视着客栈内部,似乎在极力辨认着什么,又像是在寻找某个确切的目标。

这身行头,这通身的气派,仿佛把九十年代上海外滩的十里洋场、黄河路上觥筹交错的硝烟,直接压缩、搬运,硬生生塞进了这间充满柴火味、油烟气和江湖草莽气息的关中客栈。

强烈的违和感,如同滚油滴进了冷水里,让整个大堂的空气都凝滞了那么一瞬。

来人似乎也被客栈内这“群魔乱舞”的直播现场和聚焦的目光弄得微微一怔。

他那双带着审视和疲惫的眼睛,快速地扫过举着左轮模型的白敬琪、叉腰瞪眼的郭芙蓉、拿着抹布的无双、拨算盘的佟湘玉、扶眼镜的吕秀才。

最后,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正中央——依偎在一起的阿楚和晏辰身上,以及他们身后那对气质迥异于常人的男女(铁蛋和傻妞)。

他的视线在晏辰手中那个悬浮着光幕、明显超越时代的直播球上停顿了一秒。

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了然和“果然如此”的复杂神色。

显然,他认识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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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被打破。

来人向前稳稳地踏了一步,彻底走进了客栈的光亮里,也清晰地暴露在直播球的捕捉范围下。

他无视了其他人好奇或探究的目光,径直走向阿楚和晏辰所在的位置。

步履沉稳,皮鞋踩在客栈老旧的木地板上,发出清晰而富有节奏的“笃、笃”声,每一步都透着一种久居人上的习惯性气场。

他在距离阿楚晏辰五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直接锁定晏辰——或者说,锁定晏辰手中那个正对着他的直播设备。

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大堂里细微的背景杂音。

那口音是明显的吴侬软语底子,但又被刻意打磨得字正腔圆,透着股商海沉浮历练出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请问,”他的视线扫过晏辰和阿楚,最终又落回直播镜头,仿佛在透过镜头与无数看不见的人对话。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能帮人…改写遗憾的地方?”

他顿了顿,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补充道,声音里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压抑的暗流似乎更汹涌了些。

“我找了很多地方…有人说,答案或许在这里。”

“我叫阿宝。”

“朋友们以前…习惯叫我一声宝总。”

“哗——!”

整个同福客栈大堂,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从刚才那微妙的凝滞状态中“炸”开了锅。

晏辰手中的直播球,那悬浮的光幕上,原本还算有序滚动的弹幕,在这一声“宝总”自报家门之后,直接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密密麻麻的文字洪流以爆炸般的速度喷涌而出,层层叠叠,几乎完全淹没了光幕上实时的客栈画面,只剩下瀑布般倾泻而下的惊叹号、问号和无法置信的尖叫。

【我滴妈!!!宝总???黄河路那个宝总???】

【额滴神啊!!!活的宝总!穿西装打领带的宝总!】

【家人们快掐我!我不是在做梦吧?宝总穿越了???】

【阿宝啊!!!我的意难平!玲子汪小姐李李呢???】

【九十年代金融巨鳄空降七侠镇???这画风太清奇了!】

【宝总手腕上那块表!金劳!绝对是金劳!隔着屏幕都闪瞎眼!】

【他刚才说啥?改写遗憾???宝总你有啥遗憾啊!】

【玲子的夜东京?汪小姐的外贸单?还是…李李???】

【替汪小姐问一句:宝总,侬心里到底有没有过伊?】

【同福客栈要变黄河路分路了吗?佟掌柜VS卢美琳?】

【前排兜售瓜子汽水!见证历史性会晤!】

【宝总看镜头了!他是不是知道我们在看他???】

弹幕的洪流如同实质的声浪,冲击着客栈里的每一个人。

白敬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手里的左轮模型“啪嗒”掉在柜台上也浑然不觉,只会机械地重复:“哗擦…哗擦…哗擦…”

郭芙蓉叉腰的手僵在半空,眼睛瞪得溜圆,看看光幕又看看门口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这什么情况”。

祝无双忘了擦桌子,手里捏着抹布,小嘴微张,满是惊愕。

吕秀才的眼镜这次是真的滑到了鼻尖,他手忙脚乱地去扶,嘴里无意识地念叨:“子…子曾经曰过…非…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之事乎?”

连柜台后的佟湘玉都忘了拨她的宝贝算盘,精明的眼睛死死盯着阿宝,又看看那疯狂滚动的光幕。

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西装革履=有钱人=潜在大客户=营业额飙升”的可能性,但“改写遗憾”四个字又让她本能地觉得这生意可能有点烫手。

阿楚原本懒洋洋靠在晏辰肩上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睡意全无,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好奇和兴奋光芒,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晏辰的胳膊。

晏辰感受到阿楚的激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

他作为直播的主控者,迅速调整了呼吸,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脸上露出一个专业主播应有的、镇定而带着探究的微笑,将直播球的视角稳稳地对准了门口的阿宝。

“宝总?”

晏辰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确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您说的‘改写遗憾’…能具体说说吗?我们这里…嗯,确实是个充满各种可能性的地方。”

他巧妙地没有直接承认或否认,把话题的钩子抛了回去。

阿宝的目光扫过光幕上那些疯狂滚动的、他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光影但完全能想象内容的弹幕。

又看向晏辰和阿楚,最后,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他们,落在了客栈那充满烟火气的房梁上,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追忆和无法释怀的执念。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吸进足够的勇气来面对那积压心底的巨石。

再开口时,那吴侬软语底子的声音里,疲惫之下翻涌起清晰可辨的痛楚和懊悔。

“1994年…春天,上海证券交易所。”

他吐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带着冰碴。

“327国债期货…我输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输掉的不只是钱,是半壁江山,是…是玲子半生心血差点付之东流,是汪小姐的信任碎了一地,是李李…”

他猛地顿住,那个名字似乎灼伤了他的喉咙,他强行转开。

“…是无数跟着我的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跳楼的跳楼,跑路的跑路。我阿宝…对不起他们。”

他向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

那股属于宝总的、曾经叱咤风云的气场混合着此刻浓烈的痛苦和恳求,形成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直指晏辰和阿楚,也仿佛穿透屏幕,撞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上。

“我翻过身,我回来了,可那些因为我倒下的人…很多再也回不来了。”

“这债,压在我心里十年了!十年!骨头缝里都渗着悔!”

“我找过所有能找的门路,拜过所有能拜的神佛,没用!”

“直到有人告诉我,或许在某个…时空交错的地方,有那么一线机会,能让我回到那一刻之前…或者,至少,能给我一个补偿、赎罪的机会?”

“我不求改写我自己的结局,我只求…求一个弥补的可能!救下那些…不该死的人!”

他的声音到最后,几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份属于商界巨子的强硬外壳在这一刻裂开了缝隙,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悔恨与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死死盯着晏辰和阿楚,仿佛他们是茫茫大海中最后一块浮木。

“你们…能帮我吗?”

【327国债!史诗级金融惨案!宝总真的差点被打趴下…】

【原来是为了这个…那些跳楼的散户…唉…】

【玲子那时候把夜东京都抵押了吧?真是为阿宝拼过命…】

【汪小姐也是那时被牵连,差点一蹶不振…宝总啊宝总!】

【李李…李李那时候好像还没出现?宝总差点说出口了!】

【这遗憾太大了…人命关天啊!】

【同福客栈接得住这种“大单”吗?】

【宝总这眼神…看得我鼻子酸了…】

大堂里死寂一片。

只剩下阿宝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光幕上弹幕依旧疯狂的滚动声。

郭芙蓉放下了叉腰的手,脸上看热闹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

祝无双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吕秀才忘了他的“子曰”,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被巨大悔恨压弯了脊背的男人。

佟湘玉拨弄算盘的手指彻底僵住,小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这生意,听着就不是钱的事儿了,搞不好要沾血沾泪的!

李大嘴不知何时也从后厨探出了半个油光光的脑袋,一脸懵懂又沉重。

阿楚和晏辰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阿楚眼中的兴奋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同情取代,她轻轻捏了捏晏辰的手心。

晏辰眉头微蹙,大脑在飞速运转。

回到过去?改变历史?这风险太大了,蝴蝶效应的恐怖他们再清楚不过。

直接给钱补偿?对宝总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说,恐怕是另一种侮辱,而且那些逝去的生命,是钱能衡量的吗?

“亲娘哎!这…这影响仕途啊!”

一个带着公鸭嗓的、标志性的惊呼声突兀地打破了沉寂。

只见邢捕头顶着他那顶万年不变的、有点油腻的捕快帽,带着一股风尘气从门外冲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他身后跟着抱着唢呐、一脸好奇又有点畏缩的燕小六。

“我说同福客栈今儿个咋这么热闹呢!这…这位爷…”

邢捕头的小眼睛滴溜溜地在阿宝那身价值不菲的行头上转了一圈,又在晏辰的光幕上扫过,最后落到阿宝脸上,堆起一个谄媚又有点虚的笑。

“有啥冤屈…啊不,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本捕头说!七侠镇地面上的事儿,额老邢…呃,还有小六,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腰间的破旧铁尺。

燕小六抱着唢呐,看看阿宝,又看看光幕,再看看自己师父,有点手足无措。

憋了半天,对着光幕方向,鼓起勇气吼了一嗓子:“那…那个!家人们好!替我照顾好我二舅姥爷!”

这问候语,一如既往地跑偏且不合时宜。

阿宝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的疲惫和沉重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眼前这两个咋咋呼呼的捕快只是空气。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晏辰和阿楚身上,等待着那个能决定他灵魂能否得到片刻安宁的答案。

压力,如同实质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同福客栈的中央,也压在了直播镜头之前。

晏辰感受到阿宝那几乎化为实质的目光,也感知到身边阿楚传递来的复杂情绪——有同情,有凝重,还有属于她的、那种遇到挑战时特有的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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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七侠镇夜晚微凉空气的气息似乎让他纷乱的思绪沉淀了几分。

他迎着阿宝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那沉重的请求,而是巧妙地岔开了话题的锋芒,声音平稳中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宝总,您的故事和遗憾,我们听到了。分量很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客栈里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但您看,这里毕竟是七侠镇,同福客栈。我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可能和您熟悉的上海滩、黄河路,不太一样。”

他微微侧身,让直播镜头能更全面地捕捉到客栈的全景。

“也许,您可以先看看我们这里‘专业人士’的建议?集思广益嘛。”

这招“乾坤大挪移”用得极其自然,瞬间将紧绷的焦点从他和阿楚身上分散开去。

压力锅的阀门被拧开了一丝缝隙。

佟湘玉何等精明,立刻捕捉到了晏辰递过来的“台阶”和潜在的“商机”。

她脸上瞬间堆起那招牌式的、热情中带着精打细算的笑容,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子,“噼啪”一声脆响,清了清嗓子。

“咳!额滴神啊,这位宝…宝总!远来是客,站门口多不合适!快请坐快请坐!”

“无双,上茶!上好茶!就是上次那个谁…那个范大娘送来的,闻着挺香的那个!”

她一边指挥着,一边从柜台后快步绕出来,亲自拉开一张看起来最干净的条凳,用袖子象征性地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

“有啥事儿,咱坐下慢慢说嘛!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额们李大嘴师傅正在后厨研究新菜呢,保管让您尝个新鲜!”

“这人啊,肚子吃饱了,心气儿就顺了,心气儿顺了,啥难事儿它不得先让让道儿?”

她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热情洋溢,主打一个“宾至如归”和“民以食为天”,绝口不提“遗憾”“国债”“跳楼”这些沉重字眼,仿佛阿宝只是个来谈生意的普通豪客。

【佟掌柜:专业控场一百年!】

【论化解尴尬,我只服佟湘玉!】

【宝总:我是来寻求灵魂救赎的。佟湘玉:先吃好喝好!】

【李大嘴:人在厨房坐,锅从天上来?】

【无双姑娘快去泡茶!宝总需要抚慰!】

祝无双立刻应了一声“放着我来!”,像只轻盈的蝴蝶般飘向后厨准备茶水。

阿宝显然没料到话题会如此突兀地拐了个弯,从灵魂拷问直接滑向了“吃了吗您内”。

他脸上那深重的痛苦和急切被一丝愕然打断,眉头下意识地蹙起,看着佟湘玉那过分热情的笑脸,又看看晏辰和阿楚。

晏辰适时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阿楚也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掌柜的说得对,先坐下嘛”的无辜表情。

就在阿宝犹豫着是否要坐下的当口,一个清脆又带着点小大人般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真相只有一个。”

吕青柠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口,她穿着合身的小袄裙,双手背在身后,小脸上一派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认真。

她那双酷似吕秀才的、透着聪慧光芒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阿宝全身,像是在分析一个复杂的现场。

“这位伯伯,你西装第三颗纽扣扣错了位置。袖口有磨损痕迹,但被精心处理过。”

“手表时间显示比本地时辰快了近半个时辰。”

“你鞋尖的泥点来自镇外官道旁的黏土地,那里今早下过小雨,现在半干,说明你至少在泥泞中步行了半个时辰以上才到镇上。”

“而且,”她小鼻子微微耸动了一下,“你身上有很淡的…马草味和驿站劣质酒的味道,不是七侠镇驿站的味道。”

“所以,你找‘改写遗憾的地方’找了很久,很急,也很累,路上并不顺利,甚至可能…有点绝望。”

她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我说的对吗?”

【青柠小神探上线!666!】

【观察力MAX!逻辑推理MAX!】

【宝总扣错纽扣都被发现了!社死现场!】

【马草味劣质酒…细节魔鬼!】

【青柠:伯伯,你马甲掉了!】

【这波分析我给满分!不愧是秀才和芙妹的崽!】

整个大堂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连佟湘玉都忘了招呼,张着嘴看着吕青柠。

吕秀才激动得眼镜直反光,差点脱口而出“吾家有女初长成”。

郭芙蓉则是一脸“不愧是我闺女”的骄傲。

阿宝彻底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西装纽扣——果然,第三颗扣错了眼!

袖口的磨损他自己知道,那是早年打拼留下的痕迹。

手表时间…他确实忘了调时差!

鞋尖的泥点、身上的气味…全被这个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小女孩一语道破!

那份被层层包裹的疲惫、焦虑和绝望,仿佛被一双稚嫩却犀利无比的手,猝不及防地撕开了伪装,**裸地暴露在灯光下、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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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愕然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一丝狼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动容。

他看向吕青柠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小孩,而是带着一种面对一个真正观察者的郑重。

他沉默了几秒,缓缓地、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点了点头。

“…小妹妹,你…说得对。分毫不差。”

他第一次,用上了“小妹妹”这个称呼,语气里没有了商界大佬的疏离。

“哇!姐姐好厉害!”

吕青橙拍着小手蹦跳起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吕青柠。

白敬琪也从柜台后探出头,对着吕青柠比了个大拇指:“哗擦!青柠,牛!”

这小小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沉重的涟漪。

阿宝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紧绷感和孤绝的悔恨气息,似乎被吕青柠这精准又不带任何评判的“真相”戳破了一个口子,泄露出几分属于“人”的脆弱和真实。

他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点点,看向佟湘玉拉开的条凳,终于迈开了步子,坐了下来。

昂贵的西装下摆压在粗糙的木凳上,形成一种强烈的视觉反差。

“茶来了!”

祝无双适时地端着一个托盘轻盈走来,上面放着几个干净的粗瓷茶杯和一壶热气腾腾的茶。

茶香袅袅,带着点清新的草木气息,不算名贵,却在这气氛中显得格外熨帖人心。

她将一杯茶轻轻放在阿宝面前的桌子上,声音温柔:“宝总,您请用茶。”

阿宝看着眼前那杯冒着热气的、朴实无华的茶水。

又看看周围这一张张或好奇、或同情、或精明、或纯真的脸。

再看看晏辰手中光幕上依旧在滚动但似乎温和了些的弹幕。

他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粗瓷温热的触感。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

滚烫、微涩,然后是一点回甘。

像极了他这半生。

他放下茶杯,那沉重的、关于327和血泪的悔恨话题,一时竟有些难以重新提起。

客栈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等待的气氛,连直播弹幕都暂时安静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又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般从后厨方向炸响:

“开——饭——喽——!!!”

只见李大嘴系着那条标志性的、沾满油渍的围裙,端着一个硕大的、热气腾腾的海碗,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出来。

碗里堆得冒尖,红彤彤一片,油光发亮,一股霸道浓烈的辛辣混合着焦香肉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堂,强势地压过了茶水的清香。

“都让让!都让让!大嘴秘制,超级无敌霹雳宇宙爆辣回锅肉!”

“选用上等五花,秘制豆瓣酱煸炒,配独家炮制腌萝卜干儿!”

“保管你吃一口,提神醒脑!吃两口,烦恼全消!吃三口…”

李大嘴把大海碗“哐当”一声放在大堂中央最大的桌子上,汤汁都溅出来几滴。

他得意地一抹额头的汗珠,目光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新面孔阿宝身上,嘿嘿一笑。

“…吃三口,神仙也得抖三抖!这位新来的大兄弟,看你一脸愁云惨雾,来来来,尝尝!包治百病!”

“额滴神啊,这可是额研究了好久的‘K线图’…啊不,‘快乐线’灵感菜!”

李大嘴那声“开饭喽”如同吹响了某种奇特的集结号。

刚才还弥漫着沉重、尴尬、探究等多种复杂情绪的大堂,瞬间被这汹涌澎湃的烟火气和霸道的肉香冲得七零八落。

那大海碗里堆成小山的“超级无敌霹雳宇宙爆辣回锅肉”,红油赤酱,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片被煸炒得边缘微焦蜷曲,裹着厚厚一层油亮喷香的辣酱,其间点缀着深褐色、吸饱了汤汁的腌萝卜干,热气腾腾,视觉冲击力十足。

那股子混合着豆瓣酱的咸鲜、辣椒的暴烈、猪油的丰腴以及一丝隐约焦糊味的霸道香气,蛮横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瞬间唤醒了最原始的食欲。

【李大嘴!永远的神!】

【这菜名长度…不愧是你大嘴!】

【K线图灵感菜???大嘴你不对劲!】

【宝总快跑!这不是普通的回锅肉!这是物理攻击!】

【隔着屏幕我口水都下来了!辣度警告!】

【无双姑娘刚泡的茶…怕是要用来灭火了…】

白敬琪第一个嗷呜一声扑了过去,眼睛放光:“哗擦!大嘴叔!给我多来点肉!饿死我了!”

郭芙蓉也顾不上什么宝总了,一把拉起还在严肃思考状的吕青柠:“闺女!走!抢肉去!晚了就被敬琪那小子霍霍光了!”

吕秀才扶了扶眼镜,一边念叨着“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一边身体很诚实地快步挪向饭桌。

祝无双赶紧又去拿碗筷。

邢捕头和燕小六更是早就凑到了桌边,眼巴巴地盯着那碗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燕小六还不忘对着直播球吼一嗓子:“家人们!开饭了!替我照顾好…呃…替我尝尝味儿啊!”

佟湘玉看着瞬间“堕落”的众人,尤其是那碗成本不菲的肉,心疼得嘴角直抽抽,但脸上还得维持着掌柜的风度,对着阿宝挤出笑容。

“宝总,您看…额们这地方,讲究的就是个实在!天大的事儿,咱也得先填饱肚子不是?”

“您尝尝大嘴的手艺,虽然卖相…嗯…狂野了点,味道可是实打实的!”

阿宝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野蛮的“开饭”节奏弄得再次措手不及。

他坐在条凳上,手里还端着那杯温热的粗茶,面前是那碗散发着恐怖热量和辣意的“凶器”,周围是瞬间化身饿狼抢食的众人。

这场景,与他熟悉的黄河路那些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言语机锋暗藏杀机的饭局,简直是两个极端的世界。

他英俊的脸上,那深重的疲惫和悔恨被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强烈的冲击所覆盖,眼神都有些发直。

阿楚看着阿宝那副“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扯了扯晏辰的袖子,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

“辰辰,你看宝总那表情,像不像误入狼群的小绵羊?还是穿阿玛尼的那种。”

晏辰也忍俊不禁,他调整了一下直播球的角度,特意给了阿宝一个面部表情特写,对着镜头低语。

“家人们,见证历史性时刻,黄河路宝总,接受七侠镇同福客栈美食文化(物理)洗礼。”

他转向阿宝,带着真诚(看热闹)的微笑。

“宝总,入乡随俗,尝尝?大嘴师傅虽然…嗯…风格独特,但这道菜,绝对是他‘K线图’…呃,‘快乐线’研究的巅峰之作,蕴含人生哲理,吃了或许能打开新思路?”

他这忽悠,带着点蔫坏。

李大嘴一听晏辰提到“K线图”,更来劲了,直接用大勺舀起满满一勺红得发亮的回锅肉,连油带肉,热情洋溢地就往阿宝面前的空碗里招呼。

“对对对!这位大兄弟!晏兄弟懂行!你看这肉片!”

他用勺子指着碗里,“煸炒到位,边缘微焦,这叫‘探底回升’,有支撑!”

“这油色红亮,这叫‘放量拉升’,气势足!”

“这萝卜干吸饱了汤汁,这叫‘跟风盘稳固’!”

“整盘菜,红红火火,这叫‘牛市冲天’!吃了它,保管你时来运转,一扫晦气!”

李大嘴这一套“股市术语炒菜论”,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吕青柠小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其中的逻辑漏洞。

吕秀才喃喃自语:“子非肉,安知肉之K线乎?”

白敬琪则忙着往嘴里塞肉,含糊不清地喊:“哗擦!大嘴叔你说啥都行!肉好吃!”

阿宝看着眼前碗里那堆红艳艳、油汪汪的肉,听着李大嘴那套歪理邪说。

再感受着周围这热火朝天、毫无规矩可言的抢食氛围。

那属于宝总的、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气场彻底被这魔幻现实击碎了。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沉重悔恨边缘,似乎被这荒诞又生猛的生活气撬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泄露出一点啼笑皆非的无奈,甚至…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松动。

他拿起筷子——那普通的竹筷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显得有点违和。

他犹豫了一下,仿佛在下定某种决心,终于夹起一片看起来没那么狰狞的、裹着红油和酱汁的五花肉,缓缓送入口中。

下一秒——

“嘶——!”

阿宝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英俊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涨红!

那暴烈的、带着灼烧感的辣意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味蕾,直冲天灵盖!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想去抓旁边的茶杯,却发现无双刚给他倒的茶已经被他喝了大半。

“水…水!”

这位曾经在金融战场上叱咤风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宝总,此刻被一片小小的回锅肉辣得风度尽失,声音都变了调。

“噗哈哈哈!”

阿楚第一个没忍住,笑得前仰后合。

晏辰一边憋着笑,一边赶紧把桌上一个凉水壶推过去。

白敬琪幸灾乐祸地大笑:“哗擦!宝总中招了吧!大嘴叔的‘牛市冲天’够劲儿吧!”

郭芙蓉一边啃着肉骨头一边含糊道:“宝总,这才第一口!后面还有‘涨停板’等着你呢!”

祝无双赶紧又去倒凉水。

佟湘玉拍着大腿:“额滴神啊!大嘴!让你少放点辣子!这客人要是辣出个好歹,额跟你没完!”

李大嘴挠着头,嘿嘿傻笑:“掌柜的,这不是…这不是为了给宝总冲冲喜,去去晦气嘛!辣得狠,忘得快!”

整个同福客栈,因为这碗“超级无敌霹雳宇宙爆辣回锅肉”和宝总瞬间破功的反应,陷入了一片欢乐(对其他人而言)与痛苦(对宝总而言)交织的海洋。

直播光幕上更是弹幕狂欢:

【哈哈哈哈哈哈!宝总表情包预定!】

【K线图菜系首战告捷!宝总被辣到灵魂出窍!】

【宝总:我在黄河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嘴:尝尝物理辣浪!】

【眼泪都辣出来了!宝总这波血亏(物理意义上)!】

【无双姑娘的茶:终究是我错付了…】

【大嘴:包治百病?宝总:我谢谢你啊!】

【这波七侠镇本土文化输出,满分!】

阿宝灌了好几大口凉水,才勉强压下口腔里那燎原般的烈火。

他喘着气,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眼角还残留着被辣出的泪痕,那份属于商界巨子的沉稳形象早已荡然无存。

他看着眼前这群笑得肆无忌惮、抢食抢得毫无形象的人,看着那个还在挠头傻笑的罪魁祸首李大嘴,看着那碗依旧红得刺眼的回锅肉…

一种极其陌生的、近乎脱力的感觉涌了上来。

不是愤怒,不是懊恼,而是…一种荒诞到极致的、无处着力的虚脱感。

他放下水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碗里那片“罪魁祸首”的肉,再看看李大嘴。

半晌,竟扯出一个极其复杂、带着点自嘲、又有点认命的笑容,用他那被辣得有点沙哑的嗓子说:“…李大厨,你这‘牛市冲天’…够猛。”

语气里,竟然有了一丝认栽的调侃。

这顿饭,吃得可谓是惊心动魄又啼笑皆非。

宝总这位来自九十年代上海滩的金融骄子,在同福客栈这口“人间真实”的大锅里,被彻底地涮了一遍。

酒(当然是佟湘玉珍藏的、据说是镇店之宝的土酿,度数不低)过三巡,菜(主要是李大嘴那道威力不减的爆辣回锅肉)过五味。

气氛终于从最初的拘谨沉重,滑向了一种微醺的、带着点江湖气的喧嚣。

佟湘玉趁着酒意,开始了她的“佟氏经济学”布道。

她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宝总!额跟你说!做生意,啥K线图,啥期货国债,那都是虚的!”

“你得看人!看人心!额开这同福客栈,图啥?图的就是个回头客!”

“客人来了,吃好喝好,住得舒坦,心里痛快了,下回他还来!他还能带朋友来!这就叫细水长流!”

“口碑!信誉!比啥金劳都值钱!”

她打了个酒嗝,指着阿宝:“侬当初要是在黄河路,也像额这样,把那些个散户当回头客,真心实意地,别光想着割…呃…光想着做大做强,搞不好那啥327,它就不是个事儿!”

“亲娘哎,这影响仕途…呃不,影响财运啊!”

【佟掌柜的至理名言!细水长流才是王道!】

【佟湘玉:朴实无华的商业哲学,吊打华尔街!】

【把散户当回头客…掌柜的真相了!】

【宝总:被客栈老板娘上了一课…】

【掌柜的喝高了,连‘割韭菜’都差点秃噜出来了!】

吕秀才也喝得脸红脖子粗,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他摇头晃脑,筷子敲着碗边伴奏:“掌柜的此言差矣!差矣!”

“子曾经曰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宝总之憾,非在术,而在道!”

“道不正,则术愈精,其祸愈烈!期货者,买空卖空,博弈人心之贪惧,此乃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焉能长久?”

“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宝总之本,在何处?在玲子姑娘之深情?在汪小姐之信任?还是在那…那虚无缥缈之数字游戏?本末倒置,焉能不败?”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几乎是在喊。

【秀才杀疯了!字字诛心!】

【这波文化输出!子曰得宝总一愣一愣的!】

【本立而道生!秀才点题了!】

【宝总:被一个穷酸秀才用《论语》剖析了人生…】

【所以宝总的遗憾,是丢了本心?】

郭芙蓉一掌拍在秀才背上,差点把他拍进菜碗里:“酸秀才!喝多了就满嘴跑子曰!”

“不过…”她看向阿宝,难得地正了正脸色,“宝总,我郭芙蓉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

“我就知道,做人要讲义气!要光明磊落!要像我的‘排山倒海’一样,堂堂正正!”

“你要是当初对玲子姐、对汪小姐她们,也像对生意伙伴那样留八百个心眼子,算计来算计去,那活该你后悔!”

“朋友,不是拿来算计的!”

她灌了一口酒,总结陈词:“痛快!”

【芙妹威武!话糙理不糙!】

【排山倒海式人生哲理!】

【朋友不是拿来算计的!芙妹通透!】

【宝总:被女侠用武力值教育了做人…】

白敬琪啃着鸡骨头,含糊不清地插嘴:“哗擦!宝总,要我说,你就是想太多!”

“你看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玩枪就玩枪!多痛快!哪来那么多后悔?”

“过去的事儿,就像我爹的轻功,‘唰’一下,没了!追它干嘛?”

他做了个夸张的“飞走”的手势。

【敬琪少爷,人间清醒(?)】

【至理名言:想太多不如啃鸡腿!】

【白展堂的轻功哲学…被儿子发扬光大了!】

【宝总:我竟无法反驳…】

祝无双细声细气地给阿宝续上茶水,温温柔柔地说:“宝总,大家说得都有道理。”

“我觉得吧,遗憾…就像这杯茶,烫的时候喝不了,凉了又没味儿。”

“不如…就让它温着?太执着于让它重新变烫,或者后悔它凉了,反而错过了现在温温的、刚刚好的味道呢?”

她说完,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无双姑娘!治愈系天使!】

【温温的刚刚好…泪目了!】

【放下执念,活在当下!无双境界最高!】

【宝总的眼神…好像有点触动?】

阿宝默默地听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佟湘玉的土酿。

辛辣的酒液滚过喉咙,烧灼着胃,也烧灼着那些被反复咀嚼的悔恨。

佟湘玉的“回头客”理论,吕秀才的“本立道生”,郭芙蓉的“朋友义气”,白敬琪的“想太多”,祝无双的“温茶”…

这些来自不同角度、或犀利或质朴或温暖的话语,像一把把形状各异的钥匙,粗暴又直接地捅着他心门上那把生了锈的巨锁。

他脸上没有了最初的冰冷和沉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迷茫和…被触动的裂痕。

他看着眼前这群人,他们市侩、粗鲁、咋咋呼呼、甚至有点没文化,但他们活得真实、热烈,他们的道理简单直接,却像重锤一样敲打着他那些复杂的、缠绕不清的执念。

“我…”

阿宝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酒意和更浓重的疲惫迷茫。

“…谢谢各位。你们的话…我阿宝,记下了。”

他举起酒杯,对着众人,也仿佛对着那无形的直播镜头。

“这杯,敬同福客栈,敬…各位的‘真’。”

他一仰头,将杯中残酒饮尽。

辛辣入喉,这一次,似乎不只是灼烧,还带着一丝奇异的、苦涩后的回甘。

【宝总破防了!】

【同福客栈集体治愈术发动!效果拔群!】

【敬一个‘真’字!宝总悟了?】

【这杯酒,喝得值了!】

夜色更深,酒意更浓。

客栈里的喧嚣渐渐低沉下去,只剩下杯盘狼藉和此起彼伏的鼾声(主要是邢捕头和李大嘴)。

阿宝独自坐在窗边的条凳上,看着窗外七侠镇沉静的夜色,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冰冷的金劳。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那份沉重的悔恨并未完全消散,但似乎被一层更深的疲惫和某种正在缓慢发酵的思考所覆盖。

同福客栈的“真”,像一剂猛药,强行灌入了他早已习惯算计和伪装的世界,搅动起沉淀的泥沙。

就在这份带着酒意和思考的静谧即将融入夜色之时,客栈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一股大力从外面猛地撞开!

“砰——!”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震得梁上都落下几缕灰尘。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带着一身夜露的寒气和浓烈的血腥味!

来人穿着深色的劲装,但此刻衣衫多处破裂,露出底下翻卷的、渗着血的伤口。

他头发散乱,脸上沾着血污和尘土,看不清具体面容,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惊惶和凶狠交织的光芒。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刃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冷光,显然淬了剧毒!

他大口喘着粗气,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目光扫过被惊醒、一脸懵然的众人,最后死死锁定了窗边独坐的阿宝!

“阿宝!”

那人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绝望。

“宝总!你好狠的手段!赶尽杀绝!连条活路都不给兄弟们留?!老子跟你拼了!”

话音还没落地,他竟不顾身上重伤,如同离弦之箭,挺着那把淬毒短刃,直扑窗边的阿宝!

动作之快,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疯狂!

【卧槽!什么情况?!】

【刺客???宝总的仇家追到七侠镇了?!】

【那刀有蓝光!有毒!】

【宝总小心!!!】

【同福客栈要见血了?!】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刚刚还沉浸在酒意和思考中的众人瞬间魂飞魄散!

佟湘玉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

郭芙蓉反应最快,厉喝一声“排山倒海!”,一道凌厉的掌风隔空拍出,试图阻截。

但那人似乎存了死志,竟硬生生侧身用肩膀受了郭芙蓉一掌,闷哼一声,去势只是微微一滞,毒刃依旧狠辣无比地刺向阿宝心口!

阿宝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得酒醒了大半!

他下意识地想躲,但酒后的身体反应迟钝,那淬毒的蓝光已近在咫尺!

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以超越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凭空出现在阿宝与那刺客之间!

是铁蛋!

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铁蛋的一只金属手掌快如闪电般精准探出,五指张开,竟在毒刃离阿宝胸口仅有三寸之遥时,稳稳地、如同铁钳般攥住了刺客持刀的手腕!

那势若奔雷的一刺,戛然而止!

刺客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浇筑在了生铁之中,任凭他如何催动内力,也纹丝不动!

“危险解除。目标:保护阿宝先生。”

铁蛋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地响起。

同时,他另一只手掌抬起,掌心亮起一点微不可察的红光,对准了刺客的面门。

“蛋蛋!留活口!”

傻妞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她也已闪身护在了阿楚和晏辰身前。

“放开我!阿宝!你这背信弃义的…”

刺客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咆哮。

“惊涛骇浪——!”

一声稚嫩却充满爆发力的娇叱!

只见小小的吕青橙不知何时竟已冲到了近前,小脸上毫无惧色,双掌齐出,带着一股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拍向刺客的腰眼!

这是攻其必救!

刺客的全部心神和力量都在对抗铁蛋那恐怖的钳制,哪里料到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

更没想到一个小女孩能有如此掌力!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嘭!”

一声闷响!

吕青橙那凝聚了“惊涛骇浪掌”雏形力道的小小手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刺客的腰侧软肋!

虽然功力尚浅,但这猝不及防的精准一击,加上铁蛋的绝对压制,瞬间让刺客如遭重锤,剧痛钻心!

他眼前一黑,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全身气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去!

手中那把淬毒短刃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铁蛋顺势一拧一送,刺客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几米开外的地上,翻滚了两下,直接昏死过去,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青橙女侠!!!】

【卧槽!青橙牛逼!!!】

【铁蛋爸爸帅炸了!空手入白刃!】

【傻妞妈妈反应也好快!】

【配合无敌!刺客懵逼!】

【吓死宝宝了!宝总差点交代了!】

【青橙这掌!未来武林盟主预定!】

电光火石之间,危机解除!

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整个大堂死寂一片,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阿宝脸色煞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额头上全是冷汗,看着地上昏迷的刺客和掉落的毒刃。

又看看挡在他身前那尊如同山岳般的银灰色身影(铁蛋),还有旁边叉着腰、一脸“我很厉害吧”表情的小吕青橙,以及护在阿楚晏辰身前、眼神警惕的傻妞…

巨大的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席卷了他。

他见过保镖,见过打手,见过亡命徒,但从未见过如此…非人的速度和力量!

更没见过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能爆发出如此精准狠厉的掌力!

郭芙蓉冲过来一把抱住吕青橙,心有余悸地检查:“闺女!你没事吧?吓死娘了!”

吕青橙骄傲地扬起小脸:“娘!我厉害吧!惊涛骇浪!”

佟湘玉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额滴神啊!亲娘哎!吓死额咧!”

“这…这咋回事啊?邢捕头!邢捕头!快醒醒!出人命了!”

她使劲摇晃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邢捕头。

燕小六也吓醒了,抱着唢呐瑟瑟发抖:“替…替我照顾好我二舅姥爷…”

吕青柠则小脸严肃地走到昏倒的刺客身边,蹲下来仔细观察他的脸、伤口和衣着,小眉头紧锁,开始她的“真相”推理。

“面部特征…江浙口音…伤口是新的,利器划伤…衣服料子…嗯…像是苏杭一带的细棉布…”

“指甲缝里有…墨绿色的粉末?”

她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沾了一点刺客指甲缝里的粉末。

晏辰和阿楚也松了口气。

晏辰立刻将直播球对准地上的刺客和那把淬毒短刃,声音凝重:“家人们,突发事件。”

“看来宝总的过去,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这位不速之客,显然带着血仇而来。”

他看向惊魂未定的阿宝:“宝总,这人…您认识?”

阿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张被血污和尘土覆盖、但仍能依稀辨认出轮廓的脸,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鬼魅!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颤抖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范…范新华?!”

这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同福客栈所有人的心上,也瞬间点燃了直播弹幕!

【范新华???那个跟宝总抢羊毛衫订单、联合外资打压过他的范总?!】

【他不是在327之后跑路了吗?怎么沦落到这地步了?】

【血仇?宝总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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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样子,是来找宝总拼命的啊!】

【指甲缝里的粉末?青柠小神探有新发现?】

【这剧情走向!越来越刺激了!】

月光冷冽,穿透同福客栈洞开的大门,在地面投下惨白的光斑,正好笼罩在昏迷的范新华身上。

他脸上血污混合着尘土,衣衫褴褛,伤口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当年在商场上与宝总分庭抗礼的“范总”气派?

只有那双即使昏迷也紧蹙着的眉头,刻着深入骨髓的怨毒和绝望。

阿宝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死死锁在范新华身上。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复杂。

他喉咙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嘶哑的声音:“…是他。范新华…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疑问,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额滴神啊!”

佟湘玉捂着心口,看着地上气息微弱的范新华,又看看阿宝惨白的脸,精明世故如她,也大概猜出了几分因果,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作伪的同情。

“作孽啊…这是…这是被钱和病,活活逼疯了啊!”

“亲娘哎!这…这影响仕途啊!”

被摇醒的邢捕头终于搞清了状况,看着地上的“凶犯”和那把蓝汪汪的毒刃,吓得酒全醒了。

一边手忙脚乱地想去摸腰间的铁尺(摸了个空),一边对着燕小六喊:“小六!快!快吹…吹集结号!啊不,吹唢呐!叫增援!”

燕小六也吓懵了,下意识地举起唢呐,腮帮子一鼓——

“呜哩哇啦——!!!”

尖锐刺耳、毫无章法的唢呐声猛地撕裂了七侠镇宁静的夜空,如同鬼哭狼嚎,吓得客栈里几个胆小的(比如莫小贝,她刚才一直躲在柜台后)差点蹦起来。

【燕小六!求求你别吹了!耳朵要瞎了!】

【这唢呐…是给范总送行的吗?】

【邢捕头:我的仕途啊!】

【宝总的表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魔音穿脑般的唢呐声,反而像一记重锤,砸在了阿宝混乱的思绪上。

他猛地一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浓重的震惊和迷茫,被一种沉痛的明悟和决断所取代。

他不再看地上的范新华,而是转向晏辰和阿楚,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晏兄弟,阿楚姑娘,铁蛋兄弟!麻烦你们,救他!”

“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

他指了指范新华,语气急促:“钱不是问题!用最好的药!”

“还有…请立刻查一下,他或者他的至亲,是否急需一种叫…‘利福平’的抗痨特效药?”

“我记得…九十年代末,这种药才刚进国内,非常稀缺!”

他看向铁蛋和傻妞,眼中带着恳求。

晏辰和阿楚瞬间明白了阿宝的意图。

晏辰立刻点头:“铁蛋,傻妞!执行医疗救助指令!扫描伤者,稳定生命体征!”

“阿楚,立刻接入我们的数据库,查询九十年代国内肺痨特效药获取途径,特别是‘利福平’!联系所有可能渠道!快!”

“指令确认:医疗救助启动。”

铁蛋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他大步走到范新华身边,蹲下,双眼射出柔和的蓝光,开始对范新华进行全身扫描。

同时,他手腕处弹出一个微型喷雾装置,对着范新华几处较深的伤口喷出带有清凉气味的止血消毒雾剂。

傻妞则迅速从她随身携带的一个看似普通的小包里(实则是次元存储空间)取出无菌敷料、绷带和一支多功能生命体征监测笔。

阿楚动作更快,早已拿出她那块透明屏幕,手指如飞般操作着,透明的屏幕上瀑布般流淌过无数数据和信息流。

“正在检索九十年代医疗数据库…锁定‘利福平’…查询国内流通渠道…过滤稀缺药品黑市信息…”

“建立模拟通讯协议尝试连接上海、广州已知药品掮客遗留通讯节点…”

她的神情专注而凌厉。

【宝总这是…要救仇人?】

【他猜到了范新华是为亲人治病才铤而走险!】

【利福平!那个年代真的是救命药!也是天价药!】

【铁蛋傻妞这医疗手段…黑科技啊!】

【阿楚小姐姐查资料的样子帅炸了!】

【所以宝总想弥补?用这种方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同福客栈众人看着铁蛋那非人的治疗手段(蓝光扫描、自动喷雾),看着傻妞变魔术般拿出各种没见过的医疗用品,看着阿楚在透明屏幕上操作着超越他们理解的信息洪流,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置身于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他怎么样了?”

阿宝紧张地看着铁蛋,声音有些发颤。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宝总,只是一个担心故人(即使是仇人)生死的普通人。

铁蛋扫描完毕,蓝光收回,用毫无起伏的电子音汇报:“伤者范新华,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

“主要伤势:三处利器切割伤,失血约15%,未伤及主要脏器;左侧第三、四肋骨骨裂;中度脑震荡;严重营养不良及体力透支;”

“体内检测到大量‘苦胆粉’残留毒素积累,已对肝脏造成中度损伤。毒素正在缓慢侵蚀肠道。”

“紧急处理已完成,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建议:需清除体内毒素,补充营养,静养修复。‘苦胆粉’毒素需特定中和剂,常规手段效果有限。”

“苦胆粉毒素…”

阿宝的心沉了下去。

他看向阿楚。

阿楚那边也有了结果,她抬起头,眉头紧锁:“辰辰,宝总!查到了!”

“九十年代中后期,‘利福平’主要依赖进口,配额极少,黑市价格炒到天价!”

“而且…范新华这个名字,在当年上海的地下药品掮客圈里…确实挂过号!”

“他几乎变卖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包括他跑路时带走的最后一点‘本金’,就为了搞到足够的‘利福平’!”

“求购对象是…他女儿!他女儿当时才八岁,确诊了耐药性重症肺结核!”

她将屏幕转向阿宝,上面显示着一些模糊的、显然是通过特殊手段复原的早期电子交易记录碎片和掮客的口述信息片段。

“女儿…”

阿宝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站稳。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圈竟有些发红。

他终于明白了范新华那刻骨恨意的来源。

327之后,他宝总固然损失惨重,但靠着根基和人脉,终究是爬了起来。

而范新华…却是真正地家破人亡!被逼到了绝境!

他来找自己拼命,恐怕不只是为了当年的商战失败,更是为了那个躺在病床上等药救命的女儿!

自己当年的“赶尽杀绝”(至少在外人看来如此),在范新华眼中,无异于断绝了他女儿最后的生路!

“呵…呵呵…”

阿宝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原来是这样…范新华…是我阿宝…对不住你…”

他猛地抬头,看向铁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急切:“铁蛋兄弟!”

“你刚才说常规手段对‘苦胆粉’毒素效果有限?那你们的非常规手段呢?”

“还有那‘利福平’!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请救他!救他女儿!”

“我阿宝…倾家荡产也认了!”

【破案了!为了女儿!】

【范新华也是个可怜人…】

【宝总落泪了…他真的后悔了!】

【倾家荡产也要救仇人…这波反转!】

【铁蛋爸爸!展现你黑科技的时候到了!】

铁蛋的金属头颅转向阿宝,电子眼平静地闪烁了一下:“根据医疗协议及当前环境限制,最优方案:”

“步骤一,使用纳米修复机器人清除目标体内‘苦胆粉’毒素及修复受损组织。”

“步骤二,合成足量‘利福平’及其他辅助药物。”

“步骤三,建立定向时空通讯协议,将药物传送至目标女儿所在时空坐标(需精确时间锚点)。”

“风险提示:步骤三涉及跨时空物质传输,存在0.7%的不可预测扰动风险。能量消耗:巨大。是否确认执行?”

“确认!立刻执行!”

阿宝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

“能量授权接收。指令确认。”

铁蛋的电子音依旧平稳。

他转向傻妞:“妞妞,启动‘生命织网’协议。你负责纳米机器人注入与监控。我负责药物合成与时空坐标锁定。”

“明白,蛋蛋。”

傻妞点头,眼神专注。

两人之间仿佛有无形的数据流瞬间完成对接。

只见铁蛋抬起一只手臂,掌心向上,手臂内部发出细微的嗡鸣和淡蓝色的光芒。

几缕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比发丝还细的银色丝线,如同活物般从他掌心缓缓探出,轻柔地缠绕在昏迷的范新华的手腕上。

同时,傻妞也蹲下身,伸出食指,指尖探出一枚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探针,精准而轻柔地刺入范新华颈侧的静脉。

她眼中数据流飞速滚动,显然在进行精密的操作。

另一边,铁蛋的另一只手也没闲着。

他凭空在面前展开一个全息操作界面,无数复杂的分子式、化学结构图如同瀑布般流淌。

他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动,操作界面上,代表“利福平”分子式的结构迅速被拆解、分析、然后…重组!

旁边一个微型的、如同蜂巢般的银色装置发出柔和的白光,里面隐约可见粉末状的药物正在快速生成、汇聚!

“目标体内毒素清除87%,器官损伤修复中,生命体征平稳上升。”傻妞汇报。

“目标药物合成完毕。时空坐标锁定:1997年6月15日,上海闸北区中心医院住院部三楼307病房,范小雨病床。”铁蛋的声音响起,“启动定向时空物质传输协议。能量聚焦…开始。”

铁蛋双手合拢,将那瓶药片和药剂虚托在掌心。

一道柔和却蕴含着难以言喻能量的光束从他双掌之间射出,笼罩住那些药物。

空间仿佛在光束周围产生了细微的、水波般的涟漪。

光束中心,那些药物的影像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就在这传送即将完成的紧要关头!

异变陡生!

一直昏迷的范新华,不知是因为纳米机器人的刺激,还是冥冥中的感应,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竟在此时睁开了眼睛!

他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铁蛋手中那束包裹着药物的、奇异的光,以及光束中正在变得虚幻的药瓶!

“药…我的药?!”范新华发出一声嘶哑破碎、如同野兽般的嚎叫!

那是他女儿救命的药!

是他豁出性命也要弄到的东西!

此刻竟在别人手中,还变得模糊不清!

巨大的惊恐和误解瞬间吞噬了他残存的理智!

“还给我!!”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不顾身上刚刚被处理过的伤口,猛地从地上弹起,状若疯虎,直扑铁蛋手中的光束!

他的目标,是那些正在传送的药物!

“危险!传送协议不可中断!”铁蛋的电子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促的警告!

强行中断传送,不仅药物会湮灭,逸散的能量还可能引发不可控的时空涟漪,甚至伤及近在咫尺的范新华和周围的人!

【范新华!别冲动!那是救你女儿的药!】

【完了完了!他要打断传送!】

【铁蛋!小心啊!】

【宝总快拦住他!】

一切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距离最近的阿宝,瞳孔骤缩!

他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没有思考,没有权衡,身体先于意识一步跨出!

他猛地横跨一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撞在了扑向铁蛋的范新华身上!

“砰!”

两个男人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一起!

阿宝闷哼一声,被范新华那含恨扑来的巨大冲击力撞得向后踉跄,但他死死地抱住了范新华的腰,如同磐石般钉在原地!

范新华疯狂地挣扎、撕打,指甲在阿宝昂贵的西装上抓出裂痕,拳头砸在他的背上、肩上!

“放手!药!把药还给我!!”范新华双目赤红,涕泪横流,状若疯魔。

阿宝咬着牙,承受着雨点般的击打,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却死不松手!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疼痛和用力而变形,却清晰地穿透了范新华的疯狂:“范新华!你醒醒!那是救小雨的药!是我给你的!是救命的药!别打断它!信我!信我一次!!”

“信你?!”范新华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阿宝那张同样扭曲痛苦的脸,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发出凄厉的惨笑,“阿宝!宝总!你让我信你?!当年在交易所,你是怎么把我和那些散户逼上绝路的?!现在你让我信你?!哈哈哈哈!药?你会给我药?你是想毁掉它!毁掉我最后一点希望!!”

他挣扎得更猛烈了,绝望的力量大得惊人!

【宝总挨打了!】

【他是在保护传送!保护范新华的女儿!】

【范新华不信他!这误会太深了!】

【铁蛋!传送不能停啊!】

“够了!”一声清越的娇叱!

只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冲了过来,正是吕青柠!

她没有用武力,而是举起了阿楚之前给她的、用于记录分析的小型投影仪(外表像个精致的化妆盒)。

她猛地按下按钮!

一道光束射出,在阿宝和范新华纠缠的上方空气中,投影出一幅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是一个苍白瘦弱、带着氧气面罩、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闭着眼睛,眉头痛苦地蹙着。

旁边的心电监护仪上,曲线微弱地起伏着。

画面下方,还有一行小字:范小雨,1997年6月15日,闸北中心医院。

紧接着,画面切换!

是铁蛋掌心光束中,那瓶橙红色的利福平药片和几支辅助药剂,正处在传送状态,影像有些模糊但清晰可见!

旁边同样有一行小字:定向传送中…目标:“定向传送中…目标:范小雨病床床头置物架。”

投影画面里,那行小字清晰浮现。紧接着,画面再次切换——这次是实时传输的视角(显然是铁蛋通过传送光束附带的微型探测单元捕捉到的):闸北中心医院那间略显陈旧的病房里,置物架上空的空气突然泛起一层极淡的涟漪,几秒钟后,一个小小的药盒和几支药剂凭空出现在了空荡荡的架子上,包装朴素却在昏暗的病房里泛着安稳的光。

守在病床边、眼圈发黑的范新华妻子(从轮廓能认出是早年照片里的模样)正趴在床边打盹,被置物架轻微的响动惊醒,抬头看见那盒药时,先是愣住,随即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颤抖着手拿起药盒,看清上面的“利福平”字样,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却带着重获新生的颤音:“谢谢…谢谢好心人…小雨有救了!”

画面到这里,缓缓暗了下去。

客栈大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范新华僵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要推开阿宝的姿势,眼睛却死死盯着刚才投影画面消失的地方,瞳孔剧烈收缩,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心脏。

妻子的脸,女儿床头的药,那句“小雨有救了”…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混沌的意识里。

他挣扎着想要反驳,想要说这是假的,是阿宝的又一个骗局,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些支撑他同归于尽的恨意、绝望,在这真实到触手可及的希望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这…这是…”他嘴唇哆嗦着,声音轻得像梦呓。

“是真的。”阿宝松开紧抱他的手,后退一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嘴角还挂着血痕,却挺直了脊梁,“铁蛋兄弟的技术,不会有假。”

他看着范新华,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愧疚,只剩平静的坦诚:“范新华,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弥补不了什么。327那年,商场上我没让你,这是事实;你觉得我赶尽杀绝,我不辩解——那时候我眼里只有输赢,没看到你背后的家。”

“但这次,我没骗你。药到了,小雨能治了。”

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磨损的皮夹,抽出里面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他和玲子、汪小姐在夜东京门口的合影,背后还写着“92年冬”。他摩挲着照片边缘,声音低了下去:“我来这儿,本是想改写自己的遗憾。可刚才看着你,突然明白——遗憾改不了,但眼下能做的事,能救的人,才是真的。”

“范新华,算我欠你的,从今天起,小雨的治疗费、后续所有开销,我包了。你要是还恨我,等你养好伤,随时来找我算账。但现在,先活着,看着你女儿好起来,行不行?”

范新华看着阿宝手里的照片,看着他脸上不再是商人算计的、带着烟火气的疲惫,又想起投影里妻子含泪的鞠躬,紧绷的身体终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咚”地一声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那不是愤怒的嘶吼,是积压了太久的绝望、悔恨和突如其来的希望交织在一起的、像孩子一样的哭声。

【哭了…范总哭了…】

【宝总这段话…我破防了…】

【原来弥补不是改写过去,是抓住现在啊…】

【同福客栈这趟,宝总没白来!】

【铁蛋傻妞yyds!这技术救人命啊!】

郭芙蓉悄悄抹了把眼角,撞了撞吕秀才的胳膊:“喂,酸秀才,你刚才不是要子曰吗?现在该说啥?”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声音也有些发哑:“子曾经曰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曰过…活着,就有希望。”

佟湘玉拍了拍阿宝的肩膀,难得没提钱:“宝总,这人啊,谁还没走错过几步路?能回头,能把眼下的路走直了,就不算晚。”

白敬琪挠了挠头,把手里的左轮模型塞回腰间:“哗擦…突然觉得我那拔枪式有点幼稚。”

祝无双端来一杯温水,递给瘫坐在地的范新华,声音温温柔柔:“范先生,先喝点水吧。小雨还等着你呢。”

铁蛋收回光束,掌心的药物已经消失无踪,他转向晏辰:“报告,跨时空物质传输完成,无能量逸散,目标状态稳定。范新华体内毒素清除完毕,后续需静养。”

傻妞收起医疗设备,对阿楚笑了笑:“妞妞任务完成。”

阿楚看着眼前这一幕,靠在晏辰肩上,声音软软的:“你看,比改写过去有意思吧?”

晏辰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对着直播球笑道:“家人们,今天这单‘生意’,宝总没亏。”

他镜头扫过相拥而泣的范新华(被妻子虚影触动),扫过眼神释然的阿宝,扫过同福客栈里一张张带着暖意的脸,最后落在门口那两盏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的红灯笼上。

灯笼的光晕依旧昏黄,却像能把整个七侠镇的夜色都焐热了。

“有些遗憾,或许本就不是用来改写的。”晏辰的声音透过光幕传向无数个屏幕前,“是用来提醒我们——别错过眼下能握紧的人,能做好的事。”

弹幕缓缓滚动,少了之前的喧闹,多了些温温的暖意。

【说得对!眼下最重要!】

【同福客栈治愈一切不开心!】

【宝总,留在七侠镇住几天呗?大嘴的回锅肉给你少放辣!】

【玲子汪小姐要是知道,肯定也会为宝总高兴的!】

阿宝看着眼前这一切,突然笑了,是今天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却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走到范新华身边,蹲下身,把祝无双递来的水递过去。

范新华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接过水杯,指尖碰到阿宝的手时,顿了一下,终究没再躲开。

夜色渐深,七侠镇的雨早就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把青石板路照得亮堂堂的。

同福客栈的灯光依旧暖黄,里面的喧嚣变成了低低的絮语。

晏辰关掉直播球的主镜头,只留了个安静的背景画面,弹幕却还在慢慢飘着,像有人在陪着这屋里的人,慢慢等一个新的天亮。

阿楚把玩着手里的透明屏幕,突然开口:“辰辰,你说宝总之后会留在七侠镇,还是回上海?”

晏辰望着窗外的月光:“不重要。”他握住阿楚的手,“重要的是,他走的时候,心里的石头轻了。”

铁蛋和傻妞并肩站在角落,铁蛋用加密频段对傻妞说:“妞妞,检测到阿宝先生心率平稳,焦虑指数下降78%。范新华先生希望指数上升92%。”

“本次任务评估:超额完成。情感价值:极高。”

傻妞眼中闪过柔和的光:“嗯。蛋蛋,你看那灯笼,亮起来的时候,连影子都暖了。”

远处,燕小六那魔音穿脑的唢呐声不知何时停了,大概是被邢捕头拖去巡逻了。

只有同福客栈的灯光,和天边的月亮,在七侠镇的夜里,静静亮着。

像在说:遗憾会留下痕迹,但希望和暖意,也能漫过时光,漫过所有曾经的尖锐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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