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刚散,木质招牌在风里轻晃。
“同福客栈”四个字还沾着水汽,像是刚被晨露吻过。
门廊下,佟湘玉正捏着块抹布,对着光可鉴人的玻璃窗哈气——这是阿楚上月送的新鲜玩意儿,取代了原先糊着厚纸的木格窗。
她擦得仔细,嘴里还念叨:“额滴神啊,这玻璃擦起来比算账还费劲咧……”
“掌柜的!来份葱油饼,麻利点!”
大堂里,李大嘴洪亮的嗓门穿透了后厨的锅碗瓢盆交响曲,连柜台后的铜铃铛都被震得轻颤了两下。
白展堂跷着二郎腿坐在长凳上刷手机,手指头划拉得飞快。
屏幕里传出激昂的配乐:“家人们!双击六六六!看我这招‘葵花点穴手’隔空点外卖!……哎哟!”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进盛豆浆的碗里。
郭芙蓉端着刚出锅的葱油饼从他旁边风风火火地走过,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老白,大清早又忽悠你那些‘宝宝’们呢?排山倒海——让路!”
一片热闹的市井烟火气中,客栈那扇被阿楚改装成自动感应的雕花木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一股混合着咸腥海风、陈旧木料和某种奇异烟草的气味,猛地灌了进来。
瞬间压住了葱油饼的香气,连灶台飘来的油烟味都被挤到了角落。
整个大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铜钱滚过桌面的轻响都清晰得刺耳。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
极其高大,几乎顶到了门框。
一身墨绿色的、缀满黄铜扣子的厚呢船长外套,哪怕在晨光里也显得厚重阴沉,袖口磨出的毛边沾着些暗红的污渍。
最扎眼的是他左手的位置——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柄打磨得锃亮、闪着冰冷寒光的精钢钩子!
他右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边缘磨损得厉害,露出的布料泛着旧黄。
仅剩的那只眼睛,锐利得像淬了毒的鹰隼,缓缓扫过客栈里每一个惊愕的面孔。
他下巴蓄着精心修剪过、末端捻成小尖的黑色山羊胡,此刻,那胡子随着他嘴角咧开一个夸张而僵硬的笑容,微微抖动着。
“Ahoy there, landlubbers!”
他开口,嗓音粗粝沙哑,带着一种古怪的卷舌腔调,像是含着颗鹅卵石说话。
“一个迷途的船长,寻求一点点……方向感。”
他顿了顿,那只独眼贪婪地掠过柜台后酒架上的女儿红,喉结跟着滚动了一下:“顺便,来点能烧穿喉咙的玩意儿!朗姆酒!你们这破……呃,贵宝地,总该有朗姆酒吧?”
死寂。
吕秀才的眼镜滑到了鼻尖,镜腿在鼻梁上悬着。
手里那本《论语》啪嗒掉在地上,书页散开,正好停在“有朋自远方来”那一页。
莫小贝嘴里叼着的半块糖葫芦“咕咚”滚到了桌子底下,山楂籽在青砖地上滚出半尺远。
白展堂保持着刷手机的姿势,僵硬得像尊石像,指节因为用力捏着手机壳而泛出青白。
连一向咋咋呼呼的郭芙蓉,都忘了放下那盘冒着热气的葱油饼,饼香顺着她微微张开的嘴角飘进喉咙。
恰在此时,阿楚和晏辰手挽手从后院月亮门溜达进来。
阿楚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改良襦裙,头发用根玉簪松松挽着,发梢还沾着片后院的海棠花瓣。
她正踮着脚试图去捏晏辰高挺的鼻梁,指尖刚要碰到就被他轻轻攥住。
晏辰笑着躲闪,顺手揽住她的腰:“别闹,刚给铁蛋做完能量校准,手上有灰……嗯?”
两人同时顿住,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门口那个仿佛从哥特油画里走出来的不速之客。
“哇哦……”
阿楚眼睛瞬间亮了,忘了捏鼻子,改成戳晏辰的胳膊,指尖在他衣袖上戳出小坑:“快看!加勒比海盗真人版!这钩子……这眼罩……这胡子!道具组下血本了啊!”
晏辰眯起眼,迅速在记忆库里搜索,低声道:“不对……这气质,这独眼加钩子的标配……虎克船长?《彼得·潘》里那个?”
几乎是同时,站在柜台边像个隐形人般擦拭青瓷花瓶的铁蛋,那双深邃的电子眼无声地扫过门口的船长。
几不可察的红光在眼底一闪而逝,像两颗火星落进深潭。
他微微侧头,用只有身边人才能听到的平稳电子音对傻妞说:“目标扫描确认。詹姆斯·虎克,活跃于十七世纪末至十八世纪初的传奇海盗。”
“威胁等级评估:中等。”
“主要武器:精钢钩手(含铅量0.3%,非食品级),佩剑(西式刺剑,开刃),以及……”
他顿了顿,电子音里难得带上丝微不可察的波动:“显着的自恋型人格障碍。”
傻妞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虎克船长那身华丽又破旧的行头。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发间的蝴蝶结:“他帽子上的羽毛……是真火鸡毛吗?有点炸了,像被海风刮了三天三夜。”
虎克船长显然没听懂“道具组”和“含铅量”是什么意思,但他精准捕捉到了阿楚那句“加勒比海盗”里的“海盗”二字。
他那只独眼危险地眯了起来,下巴高傲地抬起,山羊胡都跟着绷紧了:“海盗?Madam,请注意你的措辞!”
“我是一个绅士!一个不幸被命运放逐的、高贵的海上领主!”
他挥舞着那只骇人的钩子,试图加强语气,钩尖差点刮到旁边的门框,带出一串木屑:“我追求的是优雅的复仇,是……是让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恶魔彼得·潘付出代价!优雅!懂吗?”
“优雅?”
郭芙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把葱油饼往桌上一墩,瓷盘与木桌相撞发出脆响。
她叉腰道:“用钩子抓饼算优雅不?我们这儿只有葱油饼和豆浆,朗姆酒?大嘴,咱厨房有料酒没?给他倒一碗?”
李大嘴在厨房门口探出半个油光锃亮的脑袋,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料酒?那玩意儿齁咸!”
他朝佟湘玉的方向瞥了一眼,声音压低些:“掌柜的说了,料酒也是钱!”
佟湘玉总算从震惊中回魂,一拍大腿,银镯子在手腕上撞出轻响:“哎——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她扭着腰肢快步上前,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热情笑容,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只寒光闪闪的钩子,像在看什么烫手的宝贝:“这位……钩子……呃,船长大人是吧?”
“远道而来辛苦了!快请坐!”
“朗姆酒是真没有,不过咱这有上好的汾酒,劲儿大!管够!”
虎克船长皱着鼻子,挑剔地扫了一眼佟湘玉指的那张榆木方桌和条凳。
又看看自己沾满泥泞(疑似海藻)的及膝皮靴,靴底还粘着片干枯的贝壳。
最终,对复仇的渴望(或许还有对“劲儿大”的酒的兴趣)战胜了对环境的嫌弃。
他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像一艘搁浅的巨舰,挪到最大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沉重的皮靴落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筷子筒都跳了一下,两根筷子滚到了桌边。
“汾酒?”
他撇撇嘴,钩子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金属脆响,像在敲打着谁的神经:“听起来像个娘娘腔的名字!不过……聊胜于无。”
“快些!我的嗓子干得像被太阳烤焦的甲板!”
趁着佟湘玉指挥着白展堂和吕秀才手忙脚乱地张罗酒菜,阿楚已经飞快地掏出了她那部特制的、外壳印着卡通熊猫的“超时空直播手机”。
晏辰默契地帮她理了理鬓角微乱的发丝,顺手打开了悬浮在阿楚肩头的微型全息摄像头,摄像头的金属边缘还闪着晨光。
“宝宝们!家人们!”
阿楚对着镜头,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拔高,尾音带着点雀跃的颤音:“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阿楚有奇遇!”
“猜猜谁大驾光临我们同福客栈了?”
“当当当当——传说中的,优雅复仇者,永无乡头号通缉犯,彼得·潘的一生之敌,虎克船长!”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快把你们的尖叫打在弹幕上!”
直播间瞬间炸了锅。
【卧槽!虎克?!钩子是真的吗?!】
【这扮相绝了!眼罩都磨出毛边了,细节满分!】
【船长!你的假发套好像有点歪!(狗头)】
【优雅,永不过时!船长看我!】
【彼得·潘呢?快打起来!我要看神仙打架!】
【同福客栈真成时空枢纽站了?下次能召唤个杰克船长不?组个海盗101!】
阿楚把手机屏幕转向正襟危坐(试图保持优雅)的虎克船长,屏幕的光映在她眼里:“船长,跟我们家人们打个招呼呗?”
虎克船长看着屏幕里密密麻麻闪过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块字和跳动的小人头。
独眼里满是困惑和警惕,像看到了什么深海里的未知生物:“这……是什么邪恶的巫术?”
“一面会发光的镜子?里面关着很多……小妖精?”
他下意识地用钩子护在胸前,钩尖对着屏幕,像在防备随时会扑出来的怪物。
“这叫直播!船长!”
莫小贝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踮着脚,小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鼻尖都要碰到玻璃:“看!这个‘宝宝’问你假发是不是真的!”
“还有这个问你的钩子能不能开啤酒瓶!”
“假发?!”
虎克船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仅剩的右手猛地捂住自己那头卷曲浓密(但确实有点过于浓密和规整)的黑色假发。
声音都尖利起来,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我詹姆斯·虎克会需要那种东西?!”
“这是货真价实的、充满男子气概的真发!”
“还有,我的钩子是用来钩穿彼得·潘那可恶的小心脏的!”
“不是用来开你们那些低贱的、装着马尿的瓶子!”
【破防了破防了!假发梗永流传!】
【船长:优雅(但炸毛)】
【钩子开瓶?好主意!小郭快上啤酒!】
【小贝好可爱!翻译官上线!】
吕秀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在晨光里闪了闪。
他这副眼镜是阿楚送的高科技仿古款,带基础扫描功能,此刻镜腿还微微发烫。
他冷静地观察着虎克船长,小大人似的开口:“船长阁下,根据我的初步推理,您出现在此,与彼得·潘有关联的概率高达87.5%。”
“您提及了‘迷途’和‘方向感’,是否意味着您与彼得·潘的追逐战出现了空间维度上的异常偏移?”
虎克船长正被佟湘玉硬塞过来的一大碗清澈见底的汾酒吸引了注意。
那酒在碗里晃出细碎的涟漪,酒香像条小蛇钻进他的鼻腔。
闻言,端着酒碗的手顿住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那只独眼里闪过一丝被戳中心事的狼狈,随即被更深的怨毒覆盖,像冰水里结了层霜。
“哼!那个长着翅膀、满口大话、永远一身奶臭味的小恶魔!”
他咬牙切齿,山羊胡一翘一翘,像两只蓄势待发的小蝎子:“他偷走了我的船!我忠诚的‘海象号’!”
“用他那该死的仙子粉末和幼稚的恶作剧,把它变成了一艘……一艘插满棒棒糖和彩色气球的蠢东西!”
“还把它开进了时空漩涡!”
他猛地灌了一大口汾酒,辛辣的液体冲得他直翻白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这……这就是你们说的‘劲儿大’?!简直像吞了一团火!”
他缓过气,用钩子重重捶了下桌子,震得碗碟乱跳,一滴酒溅到了他的山羊胡上:“我追着他穿过风暴,却掉进了这片……这片连海腥味都带着土坷垃气息的鬼地方!”
“我的船!我的手下!全都不见了!只剩下这柄忠诚的钩子!”
他悲愤地挥舞着精钢钩子,差点把刚端上来的一碟花生米扫飞,几颗花生滚到了郭芙蓉脚边:“彼得·潘!我一定要找到他!用我的钩子,优雅地、彻底地解决这段恩怨!”
【船被糖化了?彼得潘果然熊孩子天花板!】
【船长实惨!隔着屏幕都感受到怨念了!】
【找船?这业务同福客栈熟啊!上次找时光机不也是他们?】
【主播快上高科技!无人机扫描走起!】
【只有我关心那艘棒棒糖船吗?想吃……】
“找船?”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默契的火花噼啪作响,像两簇刚被点燃的火苗。
阿楚立刻对着镜头,笑得像只刚偷到鱼的小狐狸:“家人们!听见没?”
“优雅船长的复仇号——海象号,被彼得·潘改造成了棒棒糖海盗船!”
“现在失落在我们七侠镇附近!寻船启事正式发布!”
“提供有效线索者,奖励佟掌柜秘制酱牛肉一份!由大嘴哥亲自卤制!”
李大嘴在后厨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锅沿上又弹了回来:“酱牛肉得加钱!”
晏辰则转向铁蛋,打了个响指,指节碰撞的声音清脆:“铁蛋,干活了。”
“启动广域扫描模式,重点搜索异常能量波动、大型糖果结构体,以及……童心未泯的熊孩子能量特征。”
“指令接收。”
铁蛋平静地点头,眼中蓝光流转,像有无数星辰在眼底转动。
他微微抬手,掌心无声地投射出一片淡蓝色的全息光幕。
复杂的网格线和数据流瀑布般刷过,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扫描半径设定:五十公里。”
“目标特征:大型木质结构船体,附带高浓度蔗糖结晶涂层及非自然悬浮装置信号。”
“同时检测彼得·潘生物特征:高频次声波(笑声)、微量仙子粉尘残留。”
虎克船长看得目瞪口呆,连酒都忘了喝,钩子指着那片光幕,钩尖因为惊讶而微微颤抖:“这……这又是什么魔法?比叮叮当的仙子粉尘还花哨!”
“这叫科技,船长。”
白展堂凑过来,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外卖页面:“比你的罗盘好使多了!看,我这能刷到隔壁十八里铺的猪肉价格!”
“科技?”
虎克船长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独眼里第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像寒夜里被点燃的火星:“它能帮我找到我的海象号?还有彼得·潘那个小混蛋?”
“理论上,只要您的船还在这个时空泡里,铁蛋就能把它揪出来。”
晏辰自信地拍了拍铁蛋坚实的金属肩膀,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不过船长,找到之后呢?”
“您打算怎么‘优雅’地复仇?据我所知,彼得·潘可是会飞的。”
虎克船长的表情瞬间凝固,像被冻住的海浪。
随即变得有些狰狞,又有些茫然,独眼里的光忽明忽暗。
复仇的执念支撑他穿越时空,但具体怎么对付那个滑不溜秋、永远长不大的小飞侠,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那只钩子无意识地刮擦着桌面,发出刺耳的噪音,像在撕扯谁的神经。
“飞……飞又如何!”
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有些发虚:“我有智慧!我有勇气!我还有……这柄无坚不摧的钩子!”
“只要让我靠近他,我就能……”
后面的话,在铁蛋平静无波的电子眼注视下,莫名地弱了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烟。
他烦躁地抓起酒碗又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得格外用力。
“或许,”
祝无双温柔的声音响起,像春风拂过湖面。
她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走过来,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轻轻放在桌上:“复仇并非唯一的解决之道,船长大人?”
“放下执念,也是一种优雅?”
她拿起一块苹果,用牙签插好,体贴地放在虎克船长那只精钢钩子勉强能勾住的位置,牙签尾端还带着片苹果皮。
虎克船长看着钩子上颤巍巍的苹果块,又看看祝无双温婉真诚的脸。
一时语塞,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放下?对彼得·潘的恨,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存在的意义。
他僵硬地扭过头,闷声道:“优雅的淑女,你不懂。那是……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
邢捕头不知何时溜达了进来,腆着肚子,腰间的铜腰牌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绿豆眼在虎克船长华丽的衣服和腰间的佩剑上滴溜溜乱转,像在打量什么值钱的物件:“亲娘哎!这位……海王爷?”
“您这仇家是本地人不?需要报案不?”
“我们衙门专治各种疑难杂仇!收费公道,童叟无欺!包您满意!”
他盘算着,这么大阵仗的“海王爷”,指缝里漏点油水都够他吃半年了。
燕小六立刻从腰后抽出唢呐,铜制的唢呐口在晨光里闪着光。
他鼓起腮帮子,腮帮子上的肉都鼓成了圆球状:“呜哩哇啦——”
刺耳的音符直冲屋顶,梁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捕头说得对!七侠镇捕快燕小六!”
“替您……照顾……呃,缉拿仇人!管他是潘还是蟠!”
吹得太急,他差点背过气去,脸都憋成了红苹果。
虎克船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唢呐声震得脑仁嗡嗡响,像有无数海虾在里面蹦跳。
独眼瞪得溜圆,钩子下意识地护住耳朵,指节都绷直了:“住手!你这粗鲁的陆地土拨鼠!”
“用噪音杀人也是优雅的一部分吗?!”
“噗嗤!”
阿楚实在没忍住,笑倒在晏辰怀里,肩膀都在抖:“土拨鼠!小六哥,你成功解锁新皮肤了!”
【小六:优雅杀手(物理)】
【邢捕头:亲娘,这影响仕途啊!】
【无双女神!试图感化终极大BOSS!】
【船长:优雅是我的铠甲,也是我的软肋(被唢呐破防)】
就在这混乱又充满喜感的当口,铁蛋眼中流转的蓝光忽然定格,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流水。
他面前的光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巨大的、由无数彩色光点组成的船形轮廓被高亮标记出来。
坐标清晰地定位在七侠镇东郊二十里外的“翠微湖”上空!
“目标锁定。”
铁蛋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古井:“翠微湖上空,高度约三百米。”
“能量特征吻合:高糖分,悬浮装置运行中。”
“检测到强生命信号:一名人类男性幼童,伴有高频次声波能量辐射(特征:笑声)。”
“彼得·潘!”
虎克船长像被通了电,猛地从条凳上弹起来,凳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独眼瞬间布满血丝,燃烧着狂喜与暴怒的火焰,像要把眼前的空气都烧穿:“我的海象号!小恶魔!你无处可逃了!”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佩剑(差点带倒酒碗),剑鞘在桌面上磕出个浅坑:“带路!立刻!马上!”
“我要用最优雅的方式,把那个小混蛋钩下来!”
“好嘞!”
阿楚立刻把手机镜头对准激动得胡子乱颤的船长,镜头都跟着晃了晃:“家人们!前方高能!”
“优雅复仇者VS永远长不大的熊孩子!世纪之战即将在翠微湖上空打响!”
“快坐稳扶好!瓜子花生矿泉水准备好!咱们出发——抓飞孩儿去咯!”
【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速速撤离!】
【翠微湖?那不是划船谈恋爱的地方吗?要变战场了?】
【坐等船长优雅破功!】
【铁蛋好帅!精准定位!科技改变复仇!】
翠微湖,烟波浩渺。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连天上的流云都能在水里找到影子。
岸边垂柳依依,柳条垂到水面,搅碎了满湖的光影。
本是诗情画意之地。
然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湖心正上方悬停着的那个庞然大物牢牢吸住,连呼吸都放轻了。
“额滴神啊……”
佟湘玉扶着莫小贝的肩膀,声音发飘,像被风吹动的羽毛:“那……那就是个插在糖堆里的船?”
只见一艘巨大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昔日“海象号”影子的木质帆船,正以一种违反重力的姿态,稳稳地悬浮在离湖面约三百米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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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体早已面目全非——原本深色的船板被厚厚的、五颜六色的巨大棒棒糖覆盖,糖霜在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光。
桅杆变成了巨大的、缠绕着七彩条纹的波板糖,糖纹像被精心梳理过的彩带。
风帆则像是用无数根彩虹色的拼接而成,边缘还沾着些透明的糖丝。
整艘船散发着甜腻到令人发晕的香气,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船头,一个巨大的、用粉红色翻糖捏成的独角兽脑袋正对着下方,鼻孔里还噗噗地喷着彩色的糖霜,像在吐着泡泡。
“我的海象号……”
虎克船长站在岸边,仰着头,脖子都仰酸了。
独眼圆睁,嘴唇哆嗦着,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心痛而剧烈颤抖,连带着那只钢钩都在抖:“彼得·潘!我要杀了你!”
“我发誓!我要用我的钩子把你的心肝脾肺肾都钩出来串成肉串!”
“优雅?!去他妈的优雅!”
他彻底破防了,山羊胡翘得老高,像两只竖起的小针。
仅存的右手死死攥着佩剑剑柄,指节都要嵌进木头里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糖果海盗船!彼得潘是懂羞辱的!】
【船长:优雅?不存在的!今日狂暴!】
【这船……好想吃一口……罪恶感up】
【糖霜独角兽!梦幻坐骑!船长不考虑接收一下?】
“在上面!在上面!”
眼尖的吕青橙指着糖果船最高的一根波板糖桅杆顶端兴奋地大喊,声音里都带着跳音。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树叶装、戴着棕色尖顶帽的小小身影,正金鸡独立地站在桅杆尖上,叉着腰。
发出标志性的、清脆又带着无尽嘲弄的大笑,像银铃被恶意摇晃:
“哈哈哈——!傻大个儿虎克!你来啦?”
“看看你的‘海象号’,现在是我的‘彩虹独角兽号’!”
“是不是比你那艘又破又臭的破船漂亮一万倍?”
“来追我呀!略略略~~”
彼得·潘做了个夸张的鬼脸,舌头伸得老长,身体轻盈地在桅杆上转了个圈,灵活得像只林间的小鸟。
这声“傻大个儿”和那个鬼脸,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啊啊啊——!”
虎克船长发出了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理智彻底崩断,像被扯断的琴弦。
他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什么科技魔法。
仅存的念头就是冲上去,把那个小恶魔撕碎!
他挥舞着佩剑和钩子,不管不顾地就朝着湖里冲去!
仿佛那三百米的空气不存在!
“哗擦!”
白敬琪惊得爆出了口头禅,眼睛瞪得像铜铃:“这大叔要投湖自尽?!”
“亲娘哎!”
邢捕头一把没拉住,手指只抓到了虎克船长外套的一角,急得直拍大腿,裤子上的尘土都被拍起来了:“这影响仕途啊!捞尸费谁出?!”
“放着我来!”
祝无双反应最快,抄起岸边一条小渔船上的长竹篙就想去拦,篙尖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就在虎克船长即将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时,晏辰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手腕上一个微型控制器,按钮被按下去的瞬间发出轻响。
“铁蛋!傻妞!空中拦截!展开缓冲平台!”
“指令确认。”
铁蛋和傻妞的声音同时响起,像两滴同时落入湖面的水珠。
两道身影瞬间化作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只留下两道淡淡的流光。
铁蛋精准地掠到虎克船长下方,双臂展开,掌心向下喷射出柔和的蓝色光焰。
瞬间在湖面上方形成了一片直径数米、微微下凹的透明能量缓冲平台,光焰在平台边缘跳动着。
傻妞则轻盈地落在虎克船长身后,双手稳稳地托住了他因为惯性而继续前冲的身体,指尖传来沉甸甸的力量。
“嘭!”
一声闷响。
虎克船长重重地“砸”在了那片柔软的力场上。
虽然没掉进水里,但也摔了个七荤八素,假发都歪到了一边,露出底下光溜溜的头皮,在阳光下泛着青光。
【噗——秃然!】
【缓冲平台!高科技救人!帅炸!】
【傻妞男友力MAX!】
【船长:优雅落地(物理)失败】
“咳咳……”
虎克船长晕头转向地被傻妞扶起来,精钢钩子茫然地抓了抓空气,像在抓什么救命稻草。
当他摸到自己歪掉的假发时,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比他腰间的佩剑鞘还要红。
手忙脚乱地去扶正,独眼里充满了羞愤欲绝,像被人当众扯掉了遮羞布。
“船长,冷静点。”
晏辰走上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像一块压在水面的青石:“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成为湖里鱼的笑料。”
“想上去吗?我们帮你。”
阿楚也凑过来,把直播镜头对准船长狼狈又滑稽的样子(当然很“贴心”地避开了他的头顶)。
她眼中闪着促狭的光:“对啊船长!家人们都看着呢!拿出你海上霸主的优雅气度来!”
“咱用文明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比如……”
她狡黠地眨眨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用你的钩子,跟他比谁笑得更久?或者比赛吃棒棒糖?”
【比笑?船长输定了!】
【吃糖?这船够他吃一百年!】
【主播夺笋呐!山上的笋都让你夺完了!】
虎克船长喘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像风浪里的船板。
看看头顶那艘该死的糖果船和上面还在蹦跳嘲讽的彼得·潘。
又看看岸边众人(包括直播间无数“家人们”)或同情或憋笑的目光。
再看看晏辰和阿楚身边那两个深不可测的“铁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挫败感和孤立无援感涌上心头,像冰冷的海水漫过了头顶。
他那只独眼里,愤怒的火焰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绝望的灰暗,像暴风雨过后的海面。
他颓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冰冷的、曾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精钢钩子。
第一次觉得它是如此沉重而……无用。
“帮……帮我?”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恳求,像生锈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声响:“怎么帮?”
“他会飞……他永远在笑……他像个该死的影子!”
“我的钩子……够不到他……”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海盗船长,此刻像一个迷路的、无助的孩子,连声音都软了下去。
晏辰和阿楚交换了一个眼神,像两束光在空气中交汇。
晏辰点点头,转向铁蛋:“铁蛋,分析彼得·潘的飞行模式及弱点。”
“傻妞,准备‘声波干扰器’和‘甜蜜陷阱’方案。”
“分析中。”
铁蛋眼中数据流再次飞涨,像决堤的洪水:“目标飞行模式:依靠未知生物能量(疑似‘快乐念头’)及微量反重力粒子(仙子粉尘)实现悬浮及机动。”
“弱点:高频噪音对其平衡感有显着干扰;对高浓度甜味诱惑缺乏抵抗力,行为模式趋于低龄化。”
傻妞则从她随身那个看似小巧的“百宝囊”(其实是空间压缩装备)里,掏出一个银色的、造型奇特的扩音喇叭。
以及一大包……包装极其花哨的、印着卡通图案的“超级无敌粘牙魔鬼跳跳糖”!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光。
“声波干扰器准备就绪。”
傻妞甜甜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甜蜜陷阱’部署方案:利用跳跳糖在口腔内产生的剧烈物理反应制造短暂失能窗口。”
“投放方式:需要精准空投至目标口腔附近区域。”
“噗!”
郭芙蓉看着那包跳跳糖,忍不住笑出声,笑声像银铃落地:“排山倒海——这主意绝了!用糖抓飞孩儿?”
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吕秀才:“秀才,子曾经曰过这么损的招吗?”
吕秀才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亮,一脸严肃:“子曰:……呃,兵者,诡道也。”
“以糖制糖,善之善者也!”
“好!”
阿楚兴奋地一拍手,掌心都拍红了:“敬琪!直播任务交给你了!手别抖!”
她把手机塞到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的白敬琪手里,手机壳上的熊猫图案蹭到了白敬琪的手背:“家人们!世纪空战大片即将上演!”
“主演:优雅(被迫)船长,科技担当铁蛋傻妞,反派(?)熊孩子彼得·潘!”
“场务:魔鬼跳跳糖!灯光师——太阳公公!”
“Action!”
【小导演上线!敬琪稳住!】
【跳跳糖?!童年阴影武器化?】
【秀才的注释笑死我了!以糖制糖!】
【彼得潘危!快跑!】
作战开始!
铁蛋双脚微微离地,脚下喷射出幽蓝的光焰,如同火箭升空般。
笔直而迅猛地朝着空中的“彩虹独角兽号”冲去!
光焰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尾巴,像流星划过天际。
傻妞紧随其后,身形灵动如燕,手中的声波干扰器已然启动。
发出一种人耳听不见、却让空气都微微扭曲的高频噪音,连湖边的芦苇都跟着轻轻震颤。
糖果船上的彼得·潘立刻察觉到了威胁。
他停止了嘲笑,灵活地在巨大的波板糖桅杆间穿梭,像只受惊的蜂鸟,动作快得像道绿光。
“哈哈!铁皮人?想抓我?做梦!”
他试图用笑声驱散那讨厌的噪音干扰,但身体的动作明显出现了一丝滞涩和摇晃,像被风吹得不稳的树叶。
铁蛋的目标非常明确——吸引火力,制造混乱。
他利用超强的机动性,在巨大的棒棒糖船体间高速穿梭,带起一阵风。
精钢手臂毫不留情地砸向那些巨大的糖果装饰。
坚硬的拳头砸在厚厚的糖壳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像冰面被踩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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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糖块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溅起湖面朵朵水花,在水面上砸出一圈圈涟漪。
船体剧烈摇晃起来,连桅杆上的波板糖都在晃,糖屑掉得像下雨。
“不!我的船!我的独角兽!”
彼得·潘心疼得哇哇大叫,声音都变了调。
再也顾不上优雅的飞行姿态,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试图阻止铁蛋的“拆迁”行动。
他抓起船上散落的、拳头大小的彩色糖球,用力朝铁蛋砸去。
糖球在铁蛋坚硬的装甲上撞得粉碎,除了留下一点黏糊糊的糖渍,毫无作用,像在给铁蛋“涂糖霜”。
就在彼得·潘的注意力被铁蛋完全吸引,气得哇哇乱叫、阵脚大乱之际。
傻妞看准时机出手了!
她灵巧地绕到彼得·潘的侧后方,处于一个相对盲区的位置,像一片悄无声息飘落的叶子。
手中的声波干扰器功率瞬间调到最大!
同时,她另一只手闪电般掷出那包已经撕开封口的“超级无敌粘牙魔鬼跳跳糖”!
银色的包装袋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像一道流星,目标直指彼得·潘因为惊叫而张大的嘴巴!
“尝尝这个!快乐加倍!”
傻妞的声音带着一丝调皮,像在跟朋友分享糖果。
彼得·潘察觉到了风声,下意识地扭头。
正好看到一包色彩鲜艳的东西朝自己飞来。
小孩子对糖果的天生好奇和毫无防备,让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甚至……张开了嘴!
像要接住天上掉下来的糖雨。
“噗——”
一大团五颜六色的跳跳糖粉末,不偏不倚,正正地糊进了彼得·潘的嘴里!
瞬间,剧烈的、噼里啪啦的爆炸感在他口中疯狂蔓延!
无数微小的糖粒在唾液的作用下疯狂跳跃、炸裂,像有无数小鞭炮在嘴里响了起来!
“唔——!!!”
彼得·潘的眼睛猛地瞪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惊骇!
他像被无形的拳头狠狠揍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直,像被冻住的小雕塑。
刺耳的尖叫被堵在喉咙里,变成痛苦的呜咽,从鼻子里哼了出来。
他双手死死捂住嘴巴,身体因为口腔内那场“微型爆炸”带来的剧痛和酸麻而失去控制。
像个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从高高的桅杆上栽了下来!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像一颗失控的小石子。
“就是现在!船长!”
晏辰在岸边厉声喝道,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剑,刺破了周围的嘈杂。
早已按捺不住、憋了一肚子火的虎克船长,在傻妞用巧劲将他送上铁蛋临时构筑的能量平台时,就死死盯着下落的彼得·潘。
眼睛都没眨一下,像鹰盯着兔子。
听到晏辰的指令,他眼中凶光爆射,像两簇突然燃起的火焰!
“小恶魔!你的末日到了!优雅——复仇!”
他怒吼着,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仪式感,将全身的力量灌注于那只精钢钩子。
朝着下坠的彼得·潘狠狠钩去!
目标——那小子绿油油的裤腰带!
钩尖撕裂空气,带着复仇的厉啸,精准无比地……钩中了彼得·潘腰带后方、屁股蛋子上方的一个金属环扣(大概是用来挂树叶匕首的)!
金属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嗷——!”
彼得·潘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呼,声音像被踩住的猫。
身体被钩子带得在空中打了个旋儿,下坠之势骤减。
但屁股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眼泪鼻涕瞬间狂飙,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
虎克船长手臂用力,试图将彼得·潘拉近,肌肉都绷起来了。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彼得·潘在剧痛和惊吓之下,体内潜藏的那股“快乐念头”能量失控般爆发!
一股强大的、带着七彩光晕的能量脉冲以他为中心猛地炸开!
像一朵突然绽放的烟花。
这股能量不仅瞬间震开了虎克船长的钩子,更是如同海啸般扫过整个糖果船和附近的铁蛋、傻妞!
轰隆——!
巨大的糖果船体再也承受不住这内外交加的冲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像老旧的木门被强行推开。
覆盖船体的厚重糖壳大面积崩裂、垮塌!
波板糖桅杆拦腰折断,糖块掉得像瀑布!
风帆被撕得粉碎,像天上的云被扯散了!
整艘船如同被推倒的积木城堡,无数巨大的、色彩斑斓的糖果碎块如同陨石雨般轰然砸向翠微湖!
激起的水柱冲天而起,如同下了一场甜蜜的暴雨,连空气里都飘着糖渣。
铁蛋和傻妞首当其冲,被那股强大的能量脉冲扫中。
铁蛋体表瞬间爆出一连串细密的电火花,像过年时的小烟花。
眼中的蓝光剧烈闪烁了几下,身体失控地向下坠落了十几米才勉强稳住,像被风吹得摇晃的灯。
傻妞则被一块飞溅的巨大巧克力棒砸中肩膀,发出一声闷哼,身形踉跄了一下,差点从空中摔下去。
而虎克船长和彼得·潘,则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抛飞出去。
像两颗炮弹般砸向湖岸不同的方向!
在空中划出两道抛物线。
“小心!”
“快救人!”
岸边一片惊呼,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沸腾起来!
白展堂身影一闪,葵花点穴手蓄势待发,目标是落点附近的石头,手指都绷紧了。
郭芙蓉排山倒海掌力吞吐,掌心泛起淡淡的白光,准备击碎飞向人群的大糖块。
吕青橙小脸绷紧,惊涛骇浪掌的起手式已然摆开,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吕青柠飞快计算着两人可能的落点,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
莫小贝吓得捂住了眼睛,指缝却留得大大的,还在偷偷看。
佟湘玉尖叫:“额滴神啊——!”声音都劈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是铁蛋和傻妞!
虽然遭受了能量冲击,但他们的核心系统并未受损。
铁蛋眼中蓝光大盛,强行稳住系统,像狂风里稳住的船舵。
脚下推进器功率全开,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虎克船长坠落的方向,身后拖着蓝色的光带。
傻妞则强忍着肩部装甲传来的报警信号,身形在空中连续几个不可思议的转折。
精准地扑向哇哇乱叫、手舞足蹈的彼得·潘,像一只轻盈的蝴蝶追逐着花瓣。
嘭!嘭!
两声沉重的闷响几乎同时传来,像两颗果子砸在了地上。
铁蛋用坚实的金属后背,稳稳接住了像沙包一样砸下来的虎克船长。
巨大的冲击力让铁蛋脚下的湖岸地面都陷下去一个小坑,泥土都翻了起来。
傻妞则用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还在因为屁股剧痛和满嘴跳跳糖而龇牙咧嘴、泪眼汪汪的彼得·潘,轻柔地接住,稳稳落地。
她裙摆都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现场一片死寂。
只有糖果碎块砸落湖中的“噗通”声,和远处船体残骸燃烧(糖分焦化?)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像谁在远处点了小火星。
虎克船长趴在铁蛋背上,惊魂未定,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假发彻底飞了,露出光溜溜、锃亮的头顶,在阳光下像块反光的石头。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彼得·潘——那个小恶魔正被傻妞抱着。
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边捂着流血的屁股(钩子刮破了皮),一边呸呸呸地吐着嘴里残余的跳跳糖。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嚣张气焰?连头发都乱成了鸡窝。
虎克船长那只独眼,看看彼得·潘狼狈哭泣的样子。
又低头看看自己那只还沾着点血迹的钩子,钩尖上还挂着根细小的绿线(大概是彼得·潘的衣服纤维)。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大仇得报的快意?没有。
看着对手如此脆弱狼狈,心中预想的狂喜并未降临。
反而……有一丝茫然,甚至是一点点……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荒谬的滑稽感?
他追逐了一生、恨之入骨的敌人,原来只是一个会因为屁股痛而哭鼻子的小屁孩?
“哇——!坏蛋!钩子怪!好痛!呜呜呜……”
彼得·潘在傻妞怀里踢腾着小短腿,哭得惊天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要回家!我要温蒂!”
完全就是个闯了祸被教训后撒泼打滚的熊孩子,连声音都带着奶气。
虎克船长张了张嘴,想吼一句“闭嘴!”。
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他那只沾血的钩子,无意识地、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像风中的叶子。
复仇的烈焰,在这啼笑皆非又狼狈不堪的现实面前,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只剩下缕缕青烟和刺骨的凉意,像被浇灭的炭火。
【赢了?又好像没赢……】
【船长:我钩了个啥?一个哭包?】
【彼得潘:屁股开花!童年阴影 1!】
【傻妞姐姐抱抱!铁蛋哥哥背背!安全感爆棚!】
【所以……复仇结束了?以一种极其不优雅的方式?】
糖果雨终于停歇,像一场盛大的表演落下了帷幕。
翠微湖畔一片狼藉。
巨大的糖块散落岸边和浅水区,在阳光下缓慢融化,像一块块正在消失的彩虹。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发齁的甜香,混合着湖水的气息,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味道。
湖面上漂浮着各种糖果残骸,像经历了一场狂欢节后的垃圾场,五颜六色的糖块在水里打着转。
彼得·潘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委屈的抽噎,像漏风的风箱。
缩在傻妞怀里,警惕又怨恨地瞪着不远处被铁蛋放下来的虎克船长。
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樱桃。
虎克船长则背对着众人,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像块发亮的鹅卵石。
他低着头,那只精钢钩子无力地垂在身侧,整个人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颓丧和迷茫。
他的“海象号”彻底变成了湖底废墟,“复仇”也以如此荒诞的方式草草收场。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像一艘失去了航向的船。
阿楚从白敬琪手里拿回手机,镜头扫过这战后(或者说闹剧后)的景象。
以及两位主角截然不同的惨状,清了清嗓子,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咳咳!家人们!”
“翠微湖上空第一届糖果大战暨优雅复仇者破防实录,到此……呃,暂时告一段落!”
“目前比分:跳跳糖完胜,钩子惨遭滑铁卢,彼得潘屁股负伤,船长……痛失假发与梦想!”
“那么问题来了——”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像在吊人胃口:“两位‘宿敌’,接下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像根针,戳破了凝滞的空气,让周围的声响都清晰起来。
虎克船长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像被针扎了一下。
独眼死死盯着还在抽泣的彼得·潘,胸膛剧烈起伏,像风里的船帆。
似乎还想说些狠话,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彼得·潘屁股上那道被自己钩子划破的、渗着血丝的伤口。
以及对方那双哭得红肿、写满恐惧和委屈的眼睛时,到了嘴边的咆哮却卡在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那只钩子,再次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像秋风里的枯叶。
“我……”
虎克船长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空洞,像被晒干的海草:“我要我的船……”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船?已经沉在湖底,和糖块淤泥为伍了,连影子都没了。
彼得·潘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却不忘反击,像只被惹急了的小猫:“船?那是我的彩虹独角兽号!”
“被你……被你打坏了!坏蛋!钩子怪!赔我的船!”
他的声音还有点含混,嘴里大概还残留着跳跳糖的味道。
“你的船?!”
虎克船长像是被踩了尾巴,秃头上青筋暴起,像爬了几条蚯蚓:“那是我的海象号!被你用这些恶心的糖果亵渎了!”
他的声音都拔高了,带着愤怒的颤音。
“才不是!它现在是我的!”
彼得·潘在傻妞怀里梗着脖子,虽然还带着泪,但属于熊孩子的倔强又回来了,像棵不肯低头的小树苗:“它喜欢糖果!喜欢快乐!才不喜欢你那阴沉沉的破钩子和难闻的烟草味!”
他甚至还皱了皱鼻子,做出嫌弃的样子。
眼看新一轮的“糖果与钩子”之争又要爆发,晏辰果断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
像一堵墙隔开了两片即将碰撞的浪。
“停!”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安抚效果,像月光落在水面上:“争论沉没的船毫无意义。”
“现在的问题是:彼得·潘,你怎么回去?你的仙子粉末呢?”
“还有你,船长,你的手下呢?你的航海图呢?”
“你们俩,”
他指了指两人,指尖划过空气:“一个被糖困住,一个被恨困住,都回不了‘家’。”
“仙子粉末……”
彼得·潘小脸一垮,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像要下雨的云:“用……用光了……都用来改造大笨船了……”
“叮叮当也找不到了……”
他越说越委屈,小嘴一瘪,眼看又要开闸泄洪,鼻子都抽得像个小水泵。
虎克船长则沉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皮靴。
靴底的贝壳早就掉了,只剩下黑乎乎的泥印。
手下?早就在时空乱流里失散了,像被吹散的蒲公英。
航海图?在追逐彼得·潘时弄丢了,连碎片都没剩下。
他就像一个被拔光了羽毛的老鹰,空有利爪,却再也飞不起来。
一股巨大的、无处着力的空虚感攫住了他,像冰冷的海水漫过了心脏。
【完了,俩都成留守儿童了?】
【叮叮当丢了?小仙子也迷路了?】
【回不去可咋整?同福客栈收养?】
【掌柜的:亲娘哎!这俩祖宗得吃多少饭?】
“或许……”
吕青柠推了推眼镜,镜片在阳光下闪了闪。
她冷静地分析道,小大人似的语气里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你们的困境根源并非物理上的阻隔,而是心理上的枷锁。”
“船长阁下执着于失去的船和复仇的执念,彼得·潘先生则沉溺于孩童式的恶作剧和逃避责任。”
“放下过去,寻找新的可能性,才是归途的起点。”
她的小脸一本正经,逻辑清晰得不像个孩子,像个小哲学家。
“放下?”
虎克船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独眼嘲讽地看向吕青柠,嘴角都撇了起来:“小丫头,你知道我为了抓住他付出了多少?”
“我失去的手!我的眼睛!我的……头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悲愤更甚:“放下?说得轻巧!”
“就是!”
彼得·潘也忘了哭,立刻附和(虽然针对对象不同),像找到了同盟:“当小孩多好!不用长大!不用负责任!”
“想飞就飞!想玩就玩!我才不要长大!也不要放下!”
他紧紧抓住傻妞的衣襟,指节都发白了,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避风港。
“唉……”
佟湘玉看着这油盐不进的一大一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无奈:“额说二位,这船也沉咧,架也打咧,哭也哭咧。”
“总得想想以后吧?总不能一直搁额们客栈白吃白住吧?额这小本经营……”
她搓着手指,意思不言而喻,像在盘算着账本。
“亲娘哎!”
邢捕头立刻接腔,绿豆眼放光,像看到了发光的铜钱:“这影响仕途啊!两个来历不明的……呃,海外贵客,长期滞留。”
“这户籍问题、治安问题……”
他盘算着怎么才能从中捞点“管理费”,手指都在不自觉地搓着。
燕小六立刻掏出唢呐,铜唢呐在手里转了个圈:“呜哩哇啦——”
这次吹得格外响亮,像要把天吹破:“捕头说得对!得登记!得交保证金!替额照顾……”
话没说完,被佟湘玉一个眼刀瞪了回去,脖子立刻缩了缩,像只受惊的乌龟。
场面再次陷入僵局,像被冻住的河面,连风都停了。
阿楚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像找到了开锁的钥匙。
她拉了拉晏辰的袖子,又朝铁蛋和傻妞使了个眼色,眼神里闪着狡黠的光。
晏辰立刻会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像春风拂过冰面。
“家人们!”
阿楚对着镜头,声音充满了蛊惑,像在讲一个诱人的故事:“看到没?优雅的船长和永远长不大的男孩,双双搁浅在人生的十字路口!”
“是继续沉溺过去互相伤害,还是放下包袱寻找新航路?历史性的选择就在眼前!”
“让我们用爱与和平的力量(以及一点点科技魔法),帮他们破冰!”
“铁蛋!傻妞!启动‘心灵鸡汤’计划!BGM准备!”
“指令确认。”
铁蛋平静地回应,像一口古井,不起波澜。
傻妞则温柔地将还在抽噎的彼得·潘放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避开伤口),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了过去。
铁蛋走到僵立着的虎克船长面前,伸出他那双冰冷的金属大手,像展开了一片钢铁的翅膀。
虎克船长警惕地后退一步,钩子横在胸前,像竖起了一道防线:“干什么?”
铁蛋没有回答,只是掌心向上摊开,像托着一片月光。
一道柔和的白光从掌心射出,迅速在空中交织、勾勒——一艘船的轮廓开始显现!
但不是破旧的海象号,也不是可笑的彩虹独角兽号。
而是一艘……线条流畅、充满科技感与古典风帆元素完美融合的奇幻之船!
船体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像被月光吻过的海面。
风帆是半透明的能量光幕,泛着淡淡的蓝光。
船首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优雅的银色海燕!
“这……这是什么?”
虎克船长的独眼被那梦幻的船影牢牢吸住,眼睛都看直了。
下意识地喃喃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看到了海市蜃楼。
“这是‘新航路号’,”
晏辰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魔力,像远处传来的航标灯语:“属于放下过去、愿意探索未知的勇者的船。”
“它不在海上,而在心海。”
与此同时,傻妞蹲下身,平视着彼得·潘泪痕未干的小脸,像在跟一朵小花说话。
她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小撮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粉末——那是铁蛋利用船上残留的仙子粉尘能量模拟出的幻象,像捕捉到了星星的碎片。
“彼得,”
傻妞的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吹得人心都软了:“真正的飞翔,不是逃避责任,而是带着快乐和勇气,去经历、去成长。”
“叮叮当没有丢,她只是藏在你心里最明亮的地方。”
“只要你愿意长大一点点,学会珍惜和担当,她就会回来。”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那金色的粉末幻影飘飘悠悠,绕着彼得·潘飞了一圈,仿佛在回应,像一只金色的小蝴蝶。
彼得·潘呆呆地看着那飞舞的金粉,眼睛都不眨一下。
又看看傻妞温柔鼓励的眼神,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之外的、名为思考和挣扎的神情,像水面上的涟漪在慢慢扩散。
恰在此时,铁蛋体内隐藏的高品质音响系统启动了。
一阵悠扬、空灵、带着淡淡海洋气息的旋律流淌出来。
不是激昂的战歌,也不是幼稚的童谣。
而是能抚慰人心的治愈系纯音乐,如同月光下的潮汐,温柔地包裹住岸边的每一个人。
连空气都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卧槽!全息投影!心理暗示!声光电综合疗法!】
【铁蛋傻妞是懂心灵按摩的!】
【这BGM绝了!听得我想放下手里的砖头……】
【船长眼神都直了!有戏!】
在这精心营造的、充满希望与诱惑的氛围中,阿楚拿着手机,像个最敬业的主持人。
将镜头分别对准陷入沉思的船长和彼得·潘,声音充满煽动力,像一团火在燃烧:“船长!看看这艘船!”
“它象征着新生!象征着放下仇恨后更广阔的天空!”
“难道你愿意抱着生锈的钩子和假发(虎克船长下意识又摸了摸光头),在怨恨的泥潭里腐烂吗?”
“彼得!看看这金粉!长大不是失去翅膀,而是让翅膀变得更坚强,能飞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难道你只想永远当个恶作剧的熊孩子,连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吗?”
“想想温蒂!她希望你永远只是个不懂事的小飞侠吗?”
虎克船长看着空中那艘梦幻的“新航路号”投影,船帆上的光像流动的水。
又低头看看自己冰冷沉重的钩子,钩尖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了暗红色。
一生追逐的复仇执念,在失去所有后,显得如此空洞和可笑,像个被吹破的气球。
或许……或许真的该结束了?
那只独眼里,冰封的恨意开始缓缓融化,透出一丝疲惫后的释然。
以及……一点点对新事物的好奇,像种子在土里发了芽。
彼得·潘则看着傻妞掌心渐渐消散的金粉幻影,金粉像星星一样慢慢消失。
耳边回响着“温蒂”、“朋友”、“长大”这些他曾经嗤之以鼻的词语。
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像春天的草在悄悄生长。
一直逃避的“长大”,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尤其是,如果还能飞的话?
他小脸上的倔强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跃跃欲试的勇气,像刚破壳的小鸟想张开翅膀。
虎克船长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积攒了多年的怨恨和咸腥海风都吐出去。
胸口起伏得像退潮的海。
他抬起头,那只独眼不再锐利如刀,反而带着一种沧桑过后的平静,像暴风雨后的海面。
他看向对面那个还在纠结的小男孩,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温和(虽然依旧有点僵硬)的语气开口,声音都软了些:“小子……”
他顿了顿,似乎很不习惯这种腔调,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你的屁股……还疼吗?”
彼得·潘愣了一下,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似乎没料到这钩子怪会关心这个,眼睛都睁大了些。
他别扭地扭了扭身子,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了一下:“还……还好啦。”
他看着虎克船长光秃秃的脑袋,突然小声道:“你……你的假发……飞了。”
话一出口,他立刻捂住了嘴,有点害怕地看向虎克船长,像怕被打似的。
出乎意料,虎克船长并没有暴怒。
他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凉飕飕的头皮,指尖传来光滑的触感。
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复杂、包含了自嘲、无奈、最终化为一丝坦然的古怪笑容,连山羊胡都跟着动了动:“假发?”
他哼了一声,声音低沉,像远处传来的船鸣:“或许……光头才更符合一个……准备重新开始的船长的形象?”
他那只精钢钩子,不再充满攻击性地挥舞。
而是有些笨拙地、尝试性地向彼得·潘的方向伸了伸,像是在寻求某种和解的握手。
尽管那只是一个冰冷的钩子,却没了之前的戾气。
彼得·潘看着那只曾让他屁股开花的钩子,犹豫了几秒钟,小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然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吸了回去。
慢慢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没有去碰那冰冷的钩尖。
而是……轻轻地、飞快地在虎克船长光秃秃的头顶上拍了一下!
像拍一个……新奇的玩具?
掌心落下时还带着点犹豫。
“凉凉的!滑滑的!”
他破涕为笑,带着孩子气的天真和刚刚萌芽的勇气,眼睛都亮了:“比戴假发好看多了!钩子怪……呃,光头船长!”
他甚至还咧开嘴,露出了两颗小小的门牙。
虎克船长身体一僵,像被冻住了似的。
独眼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高贵的头颅被一个小屁孩拍了,连山羊胡都竖了起来。
但看着彼得·潘脸上那纯粹(虽然有点欠揍)的笑容。
感受着头顶那微凉的触感(被风吹的)。
他最终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但那只伸出去的钩子,却没有收回来,反而微微放低了些,像收起了锋芒的剑。
【世纪和解?!我看到了什么?!】
【拍头杀!光头船长认证!】
【彼得潘:长大后我就成了你……的拍档?】
【这结局……又暖又沙雕!不愧同福客栈!】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翠微湖深处,那片沉没的糖果船废墟中心。
忽然亮起一团柔和的、七彩流转的光芒!
像一朵突然绽放的七色花。
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漩涡!
像水里的龙卷风。
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片熟悉的、点缀着星辰的深蓝夜空——那是永无乡的星空!
连星星的位置都和记忆里一样。
“是……是回去的路!”
彼得·潘惊喜地指着湖心大叫,声音都变了调,像突然被点燃的烟花:“叮叮当!一定是叮叮当在找我!”
他兴奋地跳了起来,忘了屁股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了。
虎克船长看着那漩涡,独眼里也闪过一丝激动,像暗夜里亮起的光。
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他的船没了,手下失散了。
就算回去……又能如何?
继续在永无乡的海域里,当一个孤魂野鬼般的复仇者?
像一艘没有锚的船,不知道该停靠在哪里。
彼得·潘跑了两步,忽然停下,像被什么拉住了似的。
回头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虎克船长,小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邀请?
眼睛里闪着光:“喂!光头船长!你……要不要一起走?”
“永无乡……其实很大的!而且……”
他眼睛滴溜溜一转,像只小狐狸:“我们可以一起找新的船!找那种……又大又漂亮,能装下好多朗姆酒和……和棒棒糖的船!”
他试图用对方和自己都喜欢的东西诱惑,小脸上满是期待。
虎克船长怔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
一起走?和这个刚刚还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小恶魔?
他看着彼得·潘眼中那抹真诚(虽然依旧带着熊孩子气)的邀请。
再看看湖心那通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的漩涡。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那颗光秃秃的脑袋里滋生:也许……新的航路,真的可以从一个荒诞的和解开始?
像航海图上从未标记过的航线。
他那只精钢钩子,慢慢地、坚定地指向了湖心的漩涡,钩尖对着那片光芒。
“哼!别指望我会原谅你弄沉我的船!”
他粗声粗气地说,像在嘴硬,但声音里没了之前的狠劲:“不过……找艘新船的主意,还不算太蠢。”
“记住,我要朗姆酒!最好的那种!”
他刻意抬高了下巴,像在强调自己的要求。
“成交!”
彼得·潘笑嘻嘻地伸出小拇指,指尖还沾着点眼泪:“拉钩!”
小拇指翘得高高的,像个小钩子。
虎克船长看着那根小小的手指,再看看自己那硕大的、闪着寒光的钢钩。
独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像看到了什么麻烦东西。
最终却还是别扭地伸出钩子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地碰了一下彼得·潘的小拇指。
像怕碰碎了什么似的:“幼稚!”
语气里却没了之前的戾气,反而有点软。
两人一高一矮,一个光头锃亮、钩子闪亮。
一个绿衣破烂、屁股带伤。
就这样以一种极其不协调又莫名和谐的姿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七彩漩涡走去。
影子在地上被拉得长长的,像两条慢慢靠近的线。
走到水边,虎克船长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想弄湿他昂贵的皮靴,脚尖在岸边蹭了蹭。
彼得·潘狡黠一笑,像只偷到糖的小猫。
从口袋里(树叶做的)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袋子,里面只剩下一点点残余的金色粉末。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像只小青蛙。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和虎克船长吹去!
“快乐念头!飞起来吧!”
稀薄的金粉在两人周围闪烁,像撒了一把星星。
虎克船长只觉得身体一轻,竟然真的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地面!
他惊愕地看着自己悬空的双脚,像看到了奇迹。
又看看旁边同样漂浮起来、得意洋洋的彼得·潘,小脸上满是炫耀。
“哈哈哈!光头船长!抓紧了!”
彼得·潘大笑着,像条灵活的鱼,率先朝着七彩漩涡游(飞)去:“永无乡号……呃,新航路号,启航咯!”
笑声像银铃一样洒在水面上。
虎克船长笨拙地在空中调整着姿势,像刚学飞的大鸟。
看着前方那小小的、欢快的背影。
又低头看看下方微笑着向他们挥手的同福客栈众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善意。
他那只独眼里,最后一丝阴霾终于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的、带着点冒险期待的光芒,像找到了新航向的灯塔。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彼得·潘的样子,努力地、略显滑稽地划动着双臂(和钩子)。
朝着漩涡飞去,留下一句随风飘来的、依旧别扭却不再冰冷的告别:“陆地土拨鼠们!还有……会魔法的铁人们!谢了!”
“下次见面……请你们喝朗姆酒!最好的那种!”
两道身影,一大一小,一光一绿。
在七彩漩涡的光芒中渐渐模糊,像两滴墨溶进了水里。
最终消失不见。
漩涡也随之缓缓闭合,像一只眼睛慢慢闭上。
翠微湖恢复了平静,只留下满岸狼藉的糖果残骸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甜腻香气。
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荒诞离奇又温暖治愈的邂逅,像一场未完的梦。
【这就走了?我的酱牛肉线索奖励呢?!】
【新航路号!永无乡分号!】
【朗姆酒之约!记下了!】
【光头船长和熊孩子飞侠的奇妙冒险!莫名期待后续!】
【所以……故事结束了吗?】
阿楚收回望向湖心的目光,将镜头对准岸边目瞪口呆却又带着满足笑意的众人。
以及那一地狼藉的“甜蜜战场”,露出了一个灿烂又带点狡黠的笑容,像偷吃到蜜的小狐狸:“家人们!”
“优雅(光头)船长与永远长不大(但屁股疼)男孩的七侠镇历险,到此圆满落幕!”
“结局如何?敬请期待他们永无乡的‘新航路号’能否顺利开张!”
“至于现在嘛……”
她拖长了调子,突然指向那堆巨大的糖果残骸,眼睛放光,像看到了宝藏:“大嘴哥!上菜刀!把这些‘战利品’回收利用!”
“今晚同福客栈,全场甜品免费!无限量供应!”
“宝宝们,云吃糖的机会来了!刷一波‘齁甜’走起!”
【齁甜!齁甜!齁甜!】
【大嘴:亲娘哎!这得切到啥时候!】
【掌柜的:额滴神啊!这得卖多少碗面才能回本!】
【敬琪:哗擦!有糖吃了!青橙青柠快上!】
【所以……下一个迷路的倒霉蛋儿,啥时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