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同福客栈的天井里晒着刚收的桂花,金黄金黄的碎瓣沾在青石板缝里,风一吹就飘起淡淡的甜香。
柜台后的铜壶正咕嘟咕嘟冒热气,白展堂捏着块细棉布擦青花瓷盘,指腹蹭过盘沿时,能听见布料与瓷面摩擦的沙沙声。
他刚把擦得锃亮的盘子摞到第三只,客栈大门突然发出声悠长的“吱呀——”声。
那声音像是生了锈的合页被硬生生掰开,惊得檐下燕子扑棱棱飞起来,绕着横梁转了两圈才落回巢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
门口站着个男人,身材不过五尺出头,却穿了件拖到脚踝的暗红色绸缎长袍,领口绣着歪歪扭扭的金线兽纹——说是兽纹,倒更像只被踩扁的野猫。
他鼻尖红得发亮,像是刚在冻水里泡过,眼珠转得飞快,扫过客栈大堂时,袍子下摆还沾着片干枯的梧桐叶。
男人身后跟着个大汉,肩宽几乎能塞满半扇门,肌肉把粗布短打撑得鼓鼓囊囊,每走一步,青石板都要轻轻颤一下,靴底沾着的泥块在地上拖出两道浅痕。
红袍男人抬手挥了挥袖子,声音尖得像刚磨过的竹签,扎得人耳朵发麻:“额滴神啊!本王到此,尔等还不速速迎接!”
铁蛋正蹲在八仙桌底下拧量子路由器的接口,那路由器外壳是暗银色的,接口处闪着淡蓝色微光。他听见动静,手里的螺丝刀顿了顿,抬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点灰尘。
傻妞站在旁边调试悬浮式智能咖啡机,那机器正嗡嗡运转,透明的管道里流动着浅棕色的液体。她指尖在触控屏上轻点两下,转头看向铁蛋时,耳后的感应灯闪了闪。
“检测到新穿越者,能量波动异常。”铁蛋的声音压得很低,指尖在路由器侧面的感应区划了下,弹出的全息屏上跳动着两道橙红色波纹,“波长和寓言世界的能量特征吻合,尤其是那个红袍的,波动里带着点蛊惑性频率。”
傻妞伸手按停咖啡机,刚萃取好的咖啡在玻璃杯里泛起细密的泡沫:“老虎的能量很稳,但精神频段被干扰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走。”
两人正说着,阿楚举着手机从楼梯上走下来。手机支架架在胳膊上,镜头稳稳对着大堂,她另一只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发梢还沾着点刚洗过的水汽。
晏辰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块干净的绒布,正帮她擦手机背面的指纹。他指尖刚碰到手机壳,目光就落在门口那两人身上,喉间溢出声轻笑:“老婆,你看那红袍的,尾巴都快翘到房梁上了——哦不对,他袍子没开叉,尾巴大概藏在里面痒得慌。”
阿楚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直播间在线人数正往上跳,弹幕已经开始冒头。她对着镜头眨了眨眼,嘴角弯起个俏皮的弧度:“那老虎也挺有意思,走路比燕小六巡街时还横,就是眼神有点直,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
直播间的弹幕立刻滚了起来:
【这狐狸不会是偷了谁家的袍子吧?红得跟庙里的供品似的】
【老虎的肌肉是真的!你看他胳膊上的青筋,比我家晾衣绳还粗】
【狐假虎威实锤了吧?这组合一看就是寓言里走出来的】
【白展堂能不能打过他们?我赌一包瓜子押白展堂】
【吕青柠呢?快让她来分析分析,这俩货是不是来搞事的】
阿楚用下巴指了指门口,对着镜头扬声说:“家人们,今天来的可是两位大人物——狐狸与老虎!都把欢迎打在公屏上!”
红袍狐狸听见“欢迎”两个字,脖子立刻梗了起来,双手往腰上一叉,袍摆被他扯得绷紧,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里衣。
“哼哼,你们这些凡人,能见到本王驾临,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说话时脑袋微微仰着,鼻尖快碰到自己的眉毛,“搁在本王的地盘,你们现在该跪成一排迎接。”
老虎站在他身后半步远,浓眉拧成个疙瘩,眼神扫过大堂时,喉结上下滚了滚。他突然抬掌拍在旁边的八仙桌上,力道大得桌上的青瓷茶杯“噔”地跳起来,茶水泼出半杯,在桌面上洇出片深色的痕迹。
“谁说本王是假的?”他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磨,“本王是真老虎!山林里的熊瞎子见了本王都得绕道走!”
白展堂把最后一只盘子摞好,棉布往肩上一搭,从柜台后走出来时,步子迈得慢悠悠的。
“哈哈哈,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他往老虎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伸手把那只跳起来的茶杯扶稳,“先坐下喝口茶,我这茶是今年的雨前龙井,泡了三开还带着回甘呢。”
佟湘玉掀着门帘从里屋出来,蓝布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她刚在蒸桂花糕。看见门口的阵仗,她立刻把围裙往腰后拢了拢,脸上堆起笑,手里的帕子挥得像只白蝴蝶。
“哎哟喂,这可是稀客!”她快步走到两人面前,帕子往桌上一铺,“快坐快坐,秀才,给贵客沏茶!要那套新买的白瓷盖碗!”
狐狸把脑袋一扭,袍袖往桌上一甩:“本王不喝茶!要喝就喝三十年的女儿红,最好是埋在桂花树下的那种!”
老虎立刻跟着点头,喉结又滚了滚:“对,要酒。”他说话时眼睛瞟向柜台后的酒坛子,那里刚泡了坛青梅酒,坛口塞着的红布正随着风轻轻动。
吕秀才从书架上取下盖碗,手指在碗沿摸了摸——这是他前天才从镇上陶记买的,碗底还印着朵小兰花。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天井里的阳光。
“你们二位,是从哪座山林来的?”他把盖碗摆到桌上,提起铜壶往碗里注水,热水冲开茶叶时泛起股清香,“来这同福客栈,是要住店,还是要赶路?”
狐狸斜睨着他,嘴角撇得能挂个油壶:“你这酸儒,也配问本王的来路?”他说着往椅背上一靠,袍子下摆扫过桌角,把块掉在桌上的桂花糕渣扫到了地上,“本王的去处,说出来怕吓着你——本王是来巡视领地的!”
吕秀才的脸色沉了沉,手指捏了捏盖碗的盖子。他刚要开口,郭芙蓉已经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手里还攥着根鸡毛掸子——她刚才在打扫二楼客房。
“排山倒海!”她的声音脆生生的,脚还没落地,掌风已经扫了过去。
狐狸吓得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往后踉跄时撞到了老虎的胳膊,袍子后摆勾到桌腿,差点把自己绊倒在茶盘上。
老虎赶紧伸手扶住他,粗眉拧得更紧了,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谁敢动我大哥!”
白展堂原本还靠在椅背上,听见吼声瞬间直起身,身影一晃就挡在了郭芙蓉面前。他指尖并拢,快得像道白光。
“葵花点穴手!”
指尖落在老虎胸口时,老虎正扬着的胳膊突然僵住,像是被冻住的石像。他保持着半抬掌的姿势,眼睛瞪得溜圆,连眨都没法眨一下。
阿楚举着手机凑近些,镜头稳稳对着僵住的老虎,肩膀笑得轻轻发抖:“哎哟,白大侠这手速,真是越来越快了。看来这老虎再横,也架不住点穴啊。”
晏辰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碰到她耳尖时,阿楚缩了缩脖子。
“你这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笑意,“别是想把他们俩拉去做直播素材吧?”
阿楚转头看他,睫毛上沾着点从窗外飘进来的桂花碎,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琉璃:“我哪有?我就是觉得……这狐狸挺会装的,刚才吓那一下,尾巴尖都快从袍子里露出来了。”
傻妞正把刚泡好的咖啡倒进杯子,听见这话,指尖在咖啡机的检测屏上点了点。屏幕上弹出道淡绿色的波形,旁边标注着“精神蛊惑波动”。
“狐狸的能量场在郭姑娘出手时乱了一瞬。”她把咖啡递给旁边的李大嘴,杯子在托盘上轻轻磕了下,“他体内的蛊惑能量对突发危险反应很敏感,刚才差点失控。”
铁蛋已经把路由器装好了,正蹲在地上收拾工具包,螺丝刀和扳手碰撞着发出轻响。
“我刚才在路由器里加了道反干扰程序。”他抬头看了眼狐狸,又低头拧上工具包的锁扣,“要是他敢用蛊惑能力,程序能自动生成干扰波,让他自己先晕过去。”
阿楚摆了摆手,手机镜头转向狐狸:“先别启动,我倒想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狐狸见老虎被点住,脸涨得像熟透的山楂,在原地转了两圈,袍袖甩得呼呼响:“你们这些凡人,竟敢对本王的护卫动手!简直是胆大包天!”他说着用手指点向白展堂,指尖却在发抖,“本王乃百兽之王,山林里的飞禽走兽见了本王都得低头,你们竟敢如此无礼!”
白展堂往椅背上一靠,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叶在水里打着转。
“你要是百兽之王,那我这同福客栈就是凌霄宝殿了。”他呷了口茶,舌尖卷过茶香,“上次说自己是百兽之王的,还是街口卖艺的猴子,人家至少还会翻跟头呢。”
大堂里顿时爆发出哄笑,郭芙蓉笑得直拍桌子,吕秀才扶着眼镜摇头,连佟湘玉都用帕子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阿楚把手机镜头对准狐狸,屏幕上的弹幕又涌了上来:
【这狐狸吹牛都不打草稿,百兽之王喝不起茶?】
【他袍子里是不是藏了只鸡?我刚才好像看见羽毛了】
【对比之下老虎还挺实在,至少敢承认自己是老虎】
【白展堂损人越来越有一套了,建议开班教学】
【快看狐狸的耳朵,红得跟他鼻尖一样,是被气的吧】
阿楚看着弹幕,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家人们,你们看这位狐狸大哥,说自己是百兽之王呢。你们觉得,他能管得住同福客栈的这只老母鸡不?”
狐狸听见这话,气得差点跳起来,袍子里突然掉出个油纸包,“啪”地落在地上,滚出两颗油光锃亮的卤蛋。
他慌忙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卤蛋,又像是想起自己的“威严”,立刻直起身,把卤蛋往老虎脚边一踢:“本王……本王是给护卫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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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辰站在阿楚身后,看着那两颗滚到老虎脚边的卤蛋,忍不住低头对阿楚说:“看来这百兽之王,平时吃得也挺接地气。”
阿楚转头瞪他一眼,嘴角却没压住笑:“别瞎说,万一是人家的贡品呢。”
老虎还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脚边的卤蛋,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他大概是饿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白展堂见老虎额头上都渗出细汗了,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指尖在他胸口轻点了两下。
“解。”
老虎的胳膊“咚”地落回身侧,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低头看见脚边的卤蛋,立刻弯腰捡起来,用袖口擦了擦就往嘴里塞,嚼得咔嚓响。
“大哥,你没事吧?”狐狸赶紧凑过去,手在老虎背上拍了拍,眼睛却瞟着周围人的反应,见没人笑他,才又挺了挺腰,“本王的护卫,岂会被这点小伎俩伤到?”
老虎吞下卤蛋,抹了把嘴,突然又把眼睛瞪圆了:“谁敢动我大哥,我撕了他!”他说着又要扬掌拍桌子,却被狐狸悄悄拉了拉袖子。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阵唢呐声,“嘀嘀嗒嗒”的,吵得人耳朵疼。
燕小六扛着唢呐跑进来,蓝色捕快服的扣子扣错了两颗,帽子歪在脑袋上。他看见老虎,唢呐“哐当”掉在地上,手往腰间摸去——那里通常挂着他的铁尺,今天却空着。
“额滴神啊!这老虎比上次后山见的黑熊还壮!”他往后退了两步,脚踩到自己的帽子,差点摔个屁股墩,“邢捕头!快拿家伙!”
邢捕头从门外探进个脑袋,手里还攥着个刚买的糖人,看见老虎的脸,糖人“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亲娘啊!”他转身就想躲,却被门槛绊了下,踉跄着冲进大堂,一头撞在柜台角上,“这要是伤了人,我的仕途可就完了!”
李大嘴端着盘刚炒好的辣子鸡从后厨出来,油星子溅在他的围裙上。他刚走到天井,就看见老虎,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辣子鸡撒了一地,红的辣椒、黄的鸡肉滚得到处都是。
“我的祖宗哎!”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眼睛闭得死死的,“这老虎不会把我当小鸡炖了吧?我最近没偷吃,身上没肉啊!”
莫小贝背着个小布包从外面跑进来,布包里露出半根糖葫芦。她刚在门口听燕小六喊有老虎,立刻蹦到老虎面前,仰着脑袋看他的脸。
“小郭姐姐!你看老虎的胡子!是黑的!”她伸手想去摸老虎的下巴,被郭芙蓉一把拉住。
“你这丫头,不要命了?”郭芙蓉把她拽到身后,瞪了老虎一眼,“再乱摸,我就把你糖葫芦没收了。”
莫小贝噘着嘴,眼睛还直勾勾盯着老虎的爪子:“他爪子上有泥,是不是刚从山上下来的?”
吕青柠从书架旁走过来,手里拿着本《洗冤录》,书页上还夹着片干枯的枫叶。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光,落在狐狸和老虎身上。
“狐狸自称百兽之王,却让老虎做护卫,这不合常理。”她的声音很稳,像天井里的青石板,“老虎的眼神浑浊,反应比正常猛兽慢半拍,刚才捡卤蛋时,手指有轻微的颤抖——像是被人用某种手段控制了。”
吕青橙从楼梯上跳下来,手里转着根筷子,校服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半截细白的胳膊。她走到老虎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手腕一翻,筷子停在指尖。
“惊涛骇浪掌!”
她没真的出掌,只是掌心向前一推,空气里仿佛有股气流涌过,吹得老虎脚边的几片桂花瓣飘了起来。
老虎果然往后退了两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却没敢上前。
阿楚举着手机,镜头跟着吕青橙转了半圈,对着屏幕说:“家人们,看见没?吕青橙这招还没出手,老虎就怕了。你们说,这老虎到底是真厉害,还是装厉害?”
直播间的弹幕又滚了起来:
【吕青柠分析得对!老虎肯定被狐狸骗了】
【狐狸的小动作好多,刚才拉老虎袖子那下太明显了】
【李大嘴的辣子鸡看着好香,可惜撒了】
【莫小贝胆子真大,换我早躲桌子底了】
【白敬琪呢?让他出来跟老虎比划比划啊】
白敬琪正躲在柜台后面,手里攥着把左轮手枪,枪身是亮银色的,他紧张得手指发白,枪托都快被他攥热了。听见有人喊他,他把头往柜台里缩了缩。
“哗擦,这老虎一巴掌能把我拍墙上,抠都抠不下来。”他咬着牙,眼睛却忍不住往老虎那边瞟,“我这枪里就三发子弹,打空了可就完了。”
吕青柠走过去,手指在柜台上敲了敲,声音很轻:“别怕,他没看起来那么凶。”她指了指老虎的爪子,“你看他的指甲,虽然尖,但没有磨损的痕迹——不像经常捕猎的猛兽,倒像被圈养的。”
白敬琪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老虎的指甲又亮又尖,连点泥土都没沾——刚才他踩在泥地上,脚掌却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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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见众人都围着老虎看,没人理他,气得在原地踱了两步,袍袖甩得像面小旗子:“你们这些凡人,懂什么!我这护卫是山林里最勇猛的,刚才是让着你们!”
老虎嚼完卤蛋,摸了摸肚子,突然瓮声瓮气地说:“我饿了。”
这话一出,大堂里顿时安静了,接着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佟湘玉赶紧从柜台后拿出两个刚蒸好的桂花糕,用油纸包着递过去:“来来来,先垫垫肚子,后厨还炖着肉呢,一会儿就好。”
老虎接过桂花糕,看了看狐狸,见狐狸没反对,立刻塞进嘴里,黏糊糊的糕渣沾在他的胡子上。
阿楚看着老虎吃糕的样子,突然有了个主意。她举着手机走到狐狸面前,镜头对着他的脸。
“喂,红袍大哥,想不想上直播?”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的弹幕还在滚动,“让全国的观众都看看你的‘威风’,比在山林里被野兽看强多了。”
狐狸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油灯。他往前凑了两步,袍子里的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叮铃响了一声。
“上直播?那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尖细,却带着点好奇,“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本王的厉害?”
“当然能。”阿楚把手机屏幕转向他,弹幕正飞快滚动,“你看,现在就有几千人在看你,你要是表现得好,明天能有几万人看。”
狐狸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字,虽然大多不认识,但那密密麻麻的样子,让他觉得很有面子。他挺了挺腰,把红袍理了理。
“好啊好啊!”他的脚尖在地上点了点,像只跃跃欲试的兔子,“本王早就该让天下人知道我的威名了!”
老虎刚吃完桂花糕,听见这话,也跟着点头,嘴角还沾着点白色的糕屑:“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最厉害的老虎!”
阿楚对着镜头扬了扬下巴:“家人们,准备好了吗?咱们的‘百兽之王’表演秀,现在开始!”
她调整了下手机角度,让镜头能同时拍到狐狸和老虎。
“来吧,红袍大哥,先给大家表演个‘王者风范’——比如你平时在山林里怎么巡视领地的。”
狐狸清了清嗓子,走到大堂中央,先是原地转了个圈,红袍像朵绽开的花。接着他抬起下巴,迈着小碎步往前走,每走三步就停一下,抬手挥挥袖子,嘴里念叨着:“本王驾到,尔等速速退避!”
他走得太急,没注意脚下的青石板缝,被绊了一下,差点趴在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老虎跟在他身后,学着他的样子抬下巴,却因为脖子太粗,看起来像在仰头看天。他每走一步就吼一声,声音却越来越小——大概是怕又被点穴。
莫小贝蹲在地上,捡了根树枝,跟着老虎的步子在地上画圈,嘴里念叨:“老虎老虎,顺顺毛,别咬人哦。”
阿楚举着手机,笑得肩膀都在抖:“哎哟,红袍大哥这巡视,比燕小六巡街还认真。你们看他刚才差点绊倒,像不像偷油被抓的小老鼠?”
晏辰站在她身边,伸手帮她托着手机支架——她的胳膊举得有点酸了。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你看狐狸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怕是自己也知道在丢人。”
阿楚转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丢人也愿意,说明他很想被人关注。”她顿了顿,声音轻了点,“说不定他在原来的世界,根本没人理他。”
狐狸听见阿楚的话,虽然没听清具体内容,但看她笑的样子,以为是在夸自己。他更起劲了,突然原地跳了跳,想模仿老虎的吼声,却只发出“吱吱”的尖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老虎听见这声音,愣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对狐狸说:“大哥,你这声不如我。”说着他深吸一口气,吼出一声真正的虎啸——虽然没山林里的响亮,但也震得房梁上的灰尘掉了不少。
大堂里的茶杯又跳了跳,邢捕头吓得往柜台后缩了缩,连檐下的燕子都又飞了起来。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更快了:
【狐狸跳得像只老母鸡!太可爱了】
【老虎这声吼还行!至少有气势】
【建议他们去镇上庙会表演,肯定能赚不少铜板】
【莫小贝画的圈快把老虎围起来了,哈哈哈】
【白展堂快准备好点穴手,我怕老虎吼上瘾】
白展堂靠在柜台边,手里转着个空茶杯,看见老虎吼完有点得意,笑着喊道:“这位老虎大哥,嗓门是真亮!要不要试试喊山歌?我教你,‘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他刚唱了一句,就被郭芙蓉踹了一脚:“别教坏人家!”
狐狸见老虎抢了自己的风头,脸又涨红了。他突然冲到老虎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这护卫,竟敢抢本王的风头!”
老虎被他吼得愣了愣,摸了摸后脑勺:“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厉害。”
“你的厉害是本王给的!”狐狸的声音更尖了,“没有本王,你就是只没人理的野猫!”
老虎的脸色沉了下来,浓眉拧成个疙瘩,拳头慢慢攥了起来。吕青柠一直在旁边观察,这时轻轻碰了碰吕秀才的胳膊:“注意老虎的拳头,他的情绪在变。”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往前站了半步,随时准备喊“子曾经曰过”来转移注意力——虽然他也知道这招对老虎可能没用。
阿楚见气氛不对,赶紧举着手机走过去,把镜头对准两人中间:“哎哎哎,别吵架啊。要不这样,你们合作表演个节目?比如狐狸指挥,老虎表演‘百兽之王’的威风,这样大家就都知道你们俩厉害了。”
狐狸眼珠转了转,觉得这主意不错——既能让自己当指挥,又能显威风。他立刻点头:“好!本王指挥,他表演!”
老虎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想到能上直播,还是答应了:“行,听大哥的。”
阿楚笑着说:“那好,红袍大哥,你说让老虎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让大家看看你们的默契。”
狐狸清了清嗓子,抬手一指天井里的石桌:“你,去把那石桌举起来!让他们看看你的力气!”
老虎走到石桌前,弯腰抓住桌腿,深吸一口气,胳膊上的肌肉鼓了起来。石桌晃了晃,却没被抬起来——那石桌是整块青石做的,少说有三百斤重。
他涨红了脸,试了两次,石桌还是纹丝不动。狐狸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没用的东西!连张桌子都举不起来!”
老虎的脸更红了,不是用力的红,是羞的。他松开手,往旁边退了退,低着头不说话。
吕青柠走过去,用手指敲了敲石桌边缘:“这桌子是前年从后山运来的,底下灌了水泥,别说老虎,就是鲁智深来了也举不起来。”
狐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被人打了两巴掌。他刚想说“本王只是试试他”,就听见郭芙蓉喊了一声。
“大嘴!把后院的石锁搬来!”
李大嘴正蹲在地上捡辣子鸡的骨头,听见这话赶紧站起来:“来咯!”他跑到后院,没一会儿就搬来个石锁——那是白展堂平时练功用的,约莫五十斤重。
“老虎大哥,试试这个。”郭芙蓉踢了踢石锁,“这个能举起来,就算你有真本事。”
老虎看了看石锁,又看了看狐狸。狐狸没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他弯腰抓住石锁,轻轻一用力,就把石锁举过了头顶,还转了个圈。
大堂里响起片掌声,莫小贝拍得最起劲,小手都红了。
“厉害!”阿楚举着手机凑近,“家人们,看见没?老虎大哥还是有真本事的!”
直播间的弹幕又涌了上来:
【这石锁我都举不动!老虎有点东西】
【狐狸脸都白了,哈哈哈】
【建议老虎单飞,别跟狐狸混了】
【白展堂的石锁被借去当道具,他会不会心疼?】
白展堂笑着摆手:“没事没事,能让老虎大哥露一手,值了。”
老虎放下石锁,脸上露出点得意的笑,看狐狸的眼神也硬气了点。
狐狸见状,赶紧抢过话头:“这算什么!他还能空手劈柴呢!”他指着后厨门口的柴火堆,“去!劈根最粗的!”
老虎走到柴火堆前,捡起根碗口粗的木头,放在石头上。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就劈了下去——“咔嚓”一声,木头真的断成了两截。
这次连吕秀才都点了点头:“力气确实不小。”
狐狸的腰杆又挺了起来:“看见没?这都是本王教的!”
就在这时,白敬琪从柜台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那把左轮手枪。他大概是想看看热闹,却没注意手指扣在了扳机上——“砰”的一声,子弹擦着老虎的耳朵飞了过去,打在门框上,溅起片木屑。
老虎吓得猛地蹦了起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转头看见白敬琪手里的枪,眼睛瞬间瞪圆了,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吼声,朝着白敬琪就冲了过去。
“不好!”白展堂身影一晃,挡在了白敬琪面前,指尖并拢,“葵花点穴手!”
这次老虎有了防备,头一偏躲开了,爪子(其实是手)已经拍到了白展堂面前。
“排山倒海!”郭芙蓉的掌风也到了,正好拍在老虎的胳膊上。
老虎被掌风推得后退两步,却没停,又要往前冲。
“惊涛骇浪掌!”吕青橙的掌心对准他的膝盖,气流涌过,老虎的膝盖一软,踉跄了一下。
就在这混乱中,狐狸突然尖叫一声:“快跑!”他转身就往门口跑,袍摆被门槛勾住,差点摔个狗吃屎,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老虎看见狐狸跑了,像是突然醒了过来,往前冲的动作顿住了。他愣了愣,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门口,突然捂着头蹲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哼声。
吕青柠赶紧走过去,蹲在他旁边,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沾了点茶水,递到他面前:“擦擦汗,你是不是头疼?”
老虎抬起头,眼神比刚才清明了不少。他看了看吕青柠,又看了看周围的人,声音低哑:“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老虎是山林里的猛兽,前几天遇见狐狸,被狐狸用一种带香气的草迷了心智,才跟着他到处“耀武扬威”——那草的香气能让人变得盲从,刚才枪声太响,震散了他脑子里的迷香。
白展堂见他清醒了,松了口气,把枪从白敬琪手里拿过来,塞回柜台抽屉里:“下次别乱拿枪,差点出人命。”
佟湘玉端了碗热粥过来,放在老虎面前:“先喝点粥暖暖胃,你这几天怕是没好好吃饭。”
老虎捧着粥碗,眼睛有点红。他喝了两口,抬头说:“那狐狸……他还说要带我去见更大的世面,让所有人都怕我。”
“他就是骗你的。”阿楚举着手机,镜头对着老虎,“你看,大家刚才没怕你,是觉得你挺可怜的——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直播间的弹幕换了风格:
【老虎好可怜,被狐狸骗得团团转】
【建议老虎留在客栈帮忙劈柴,力气大】
【狐狸跑不远吧?燕小六快去追啊】
【吕青柠好温柔,还给老虎擦汗】
【同福客栈又要添新成员了吗?】
燕小六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职责,捡起地上的唢呐就往外跑:“我去追狐狸!敢在七侠镇骗人,看我不把他抓回来!”
邢捕头也从柜台后钻出来,拍了拍胸脯:“等等我!我去叫人!这可是大功一件!”
老虎看着他们跑出去的背影,又低头喝了口粥,嘴角慢慢有了点笑意。
莫小贝跑过来,递给他半根糖葫芦:“给你吃,甜的。”
老虎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糖衣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
阿楚对着镜头笑了笑:“家人们,今天的故事告诉我们,装腔作势没用,被人骗了也别怕——总有地方能让你喝上热粥,吃上糖葫芦。”
她顿了顿,看了眼正在帮老虎擦胡子上粥渍的吕青柠,又看了看在柜台后算账的佟湘玉,声音软了下来:“比如这同福客栈,不管是穿越的狐狸老虎,还是本地的捕头侠客,来了就是客。”
天井里的桂花还在飘香,铜壶里的水还在咕嘟,阳光透过檐角照进来,暖暖的。
老虎嚼着糖葫芦,听着李大嘴在后厨哼着小调,突然觉得——这里好像比山林里暖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