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的大门照旧洞开,七月的阳光把门槛外的青石板晒得发烫,石板缝里的青苔蜷着叶子,像怕被晒化似的。
门檐下挂了十年的老风铃还在晃,木片被岁月磨得发亮,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轻响,像是在数着客栈里飘过的日子——今儿这声响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搅乱了。
吕秀才正坐在柜台旁的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膝头摊着本线装《论语》。
他刚念到“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尾音还在舌尖打转,那股阴风就“呼”地卷过门槛,把蒲扇吹得翻了个面,鬓角的碎发贴在额头上,凉得他打了个激灵。
风铃被这股风撞得剧烈摇晃,“叮当——哐当——”几声乱响,有片木片甚至擦着门框弹了一下,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额滴神啊!咋又来个怪里怪气的?”燕小六正蹲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练唢呐,新学的《百鸟朝凤》刚吹到“凤凰鸣”的调子,手指被风声惊得一抖,调子直接拐成了“呜——”的怪响,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他赶紧把唢呐从嘴边挪开,眯着眼往门口瞅,这一瞅,手里的唢呐“啪嗒”掉在地上,黄铜喇叭口磕在青石板上,凹了个小坑。
他整个人“哎哟喂”一声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刚被李大嘴浇过水的泥地里,裤脚沾了片湿泥,却顾不上拍——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声音都发颤:“这不是人!这……这该不会是……吸血鬼吧?”
他的喊声像块石子砸进平静的水缸,客栈里的人顿时都动了。
佟湘玉正趴在柜台上对账,算盘珠子刚拨到“七”,听到动静“啪”地把算盘一推,珠子弹得“噼里啪啦”响,簪子上的流苏都晃起来:“啥情况?小六你咋坐地上了?”
李大嘴刚从后厨端着盘炸花生米出来,油香还飘在半空,手一抖,盘子斜了斜,花生米滚了半盘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又想起啥似的直起腰,踮着脚往门口瞅:“咋了咋了?有新客人?”
莫小贝叼着根糖葫芦从里屋跑出来,糖渣掉在蓝布衣襟上,黏住了片绒毛,她用手指抠着糖渣,跑到院子中央才看清门口,嘴里的糖葫芦“咚”地掉在地上,竹签子滚到燕小六脚边:“哇!这人穿得跟戏文里的黑无常似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门口,连后厨灶台上炖着的排骨汤“咕嘟”冒泡的声音,都好像轻了几分。
门口站着的男子确实扎眼。
一件及地的黑色风衣,布料是少见的暗纹提花,风一吹能看出里面织着细碎的银线,像把夜空里的星子织进了布面。
他的脸色白得像刚从雪窖里出来,却偏生嘴唇红得发亮,像是刚抿过温热的石榴汁。
最惹眼的是那双眼睛,幽蓝得像深冬结了薄冰的湖水,瞳孔里却藏着点跳动的光,像是把壁炉里的火星揉在了里面。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向后拢成整齐的发髻,鬓角修剪得方方正正,连耳后的碎发都像是用银梳细细理过,透着股旧时代贵族的讲究。
嘴角挂着抹笑,说不上是温和还是疏离,倒像是藏着些没说出口的故事,眉梢眼角带着点漫不经心,又藏着点让人不敢随便搭话的气场。
他左手拎着只深棕色的皮质行李箱,箱子边角有些磨损,却擦得锃亮,黄铜锁扣在阳光下泛着暖光,看着有些年头了;右手拿着本厚厚的书,封面是暗红色皮质,上面烫着金色的花纹,边角卷了毛边,像是被人翻了无数次。
“在下,阿尔诺德·冯·暗影,来自公元二零二五年之前的欧洲。”男子开口时,声音像是从橡木桶里滚出来的,低沉又带着点回响,每个字都慢悠悠的,却奇异地能抓住人的耳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从佟湘玉的流苏簪子,到李大嘴沾着油的袖口,再到莫小贝衣襟上的糖渣——最后落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树皮上还留着莫小贝刻的“到此一游”。
“我……来找爱情。”
这话一出,院子里静了好一会儿,只有风吹过槐树叶的“沙沙”声。
吕秀才推了推鼻梁上的旧眼镜,镜片反射着阳光:“找爱情?这同福客栈虽说是人来人往,但也不是姻缘庙啊。”
白展堂反应最快,他往门口走的时候脚步轻快,手已经悄悄抬到胸前,手指蜷着,指节微微发白——那是“葵花点穴手”要出手的架势。
他刚要往前蹿,胳膊却被人一把拉住。
郭芙蓉站在他旁边,手里还攥着块刚绣了一半的帕子,针在指尖闪了下:“别动手,先听听他说啥。万一是来投宿的客人呢?你这一指点下去,把客人点成木头桩子,佟掌柜又要扣你月钱。”
白展堂啧了声,把手收回来,挠了挠后脑勺:“我这不是怕他是来捣乱的嘛。你瞅他穿的,哪像咱这地界的人?”
“客人穿啥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店给钱。”佟湘玉已经走到门口,围裙上还沾着点算盘珠子的木屑,她上下打量着阿尔诺德,眼神里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精明,“这位客人,要住店不?咱这有上房有厢房,上房一天一贯,厢房五百文,管三餐。”
阿尔诺德的目光从老槐树移到佟湘玉身上,嘴角的笑意深了点:“我需要一间能看到月亮的房间。”
“看月亮?”李大嘴刚捡完地上的花生米,把盘子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放,“咱这上房窗户朝西,傍晚能看着月亮爬上来,就是夏天有点晒。”
“无妨。”阿尔诺德微微颔首,姿态像极了戏文里的贵公子,“我可以付双倍房钱。”
“双倍?”佟湘玉眼睛一亮,手里的算盘又开始在心里拨了,“那敢情好!大嘴,赶紧把西厢房收拾出来,昨天刚换的新被褥,保证干净!”
“好嘞!”李大嘴应着,刚要往后厨走,又想起啥似的回头,“对了客人,你吃辣不?咱今儿晚饭做麻辣香锅。”
阿尔诺德看了看李大嘴沾着油星的围裙,又闻了闻后厨飘来的花椒香,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下:“我可以试试。”
就在这时,阿楚和晏辰肩并肩从巷口走过来,两人手里都举着手机,屏幕亮着,晏辰还在调整手机支架:“家人们稍等啊,刚在巷口买了串糖葫芦,现在回客栈了——哎?客栈门口咋围这么多人?”
阿楚把手机镜头转向门口,声音透着好奇:“家人们快看,有新客人!这打扮,是不是有点像电影里的吸血鬼?”
手机屏幕上的弹幕瞬间滚了起来。
【哇!这风衣质感绝了!是哪个牌子的?】
【眼睛好蓝!像美瞳又不像,天生的吧?】
【吸血鬼?真的假的?他有尖牙吗?】
【同福客栈这是要成穿越者聚集地了?前阵子来个未来机器人,现在来个吸血鬼?】
【他手里那本书是啥?看着像古董啊!】
阿尔诺德像是能看到弹幕似的,抬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犬齿,声音透过手机传进直播间:“尖牙是有的,但不轻易露。”
直播间的弹幕刷得更快了。
【!!!他能看到弹幕?】
【这互动感!爱了爱了!】
【求露尖牙!就看一眼!】
【他说来自欧洲?是中世纪那种吸血鬼贵族吗?】
晏辰把手机支架往石桌上一放,笑得眉眼弯弯:“这位客人,我们在直播,介意入镜不?要是介意,我们就把镜头转开。”
“不介意。”阿尔诺德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像是在研究这小小的方块怎么能装下那么多字,“我听说,现在的人喜欢通过这个了解别人?”
“差不多。”阿楚点点头,把手机凑近了点,“你可以跟大家打个招呼,说说你叫啥,从哪来。”
阿尔诺德对着镜头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又自然:“大家好,我是阿尔诺德·冯·暗影,来自三百年前的欧洲。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位东方女子。”
【三百年前?穿越者实锤了!】
【寻找东方女子?是爱情故事吗?我先磕为敬!】
【他说的东方女子长啥样啊?有线索不?】
【会不会是客栈里的人?比如郭芙蓉?】
【我觉得像莫小贝?不对不对,莫小贝还是孩子!】
莫小贝正蹲在地上捡刚才掉的糖葫芦,听到弹幕里提到自己,举着沾了泥的竹签子喊:“我才不是!我是衡山派掌门,才不当啥女子!”
郭芙蓉“噗嗤”笑出声,拍了拍莫小贝的头:“就你厉害。”
阿尔诺德的目光从莫小贝身上移开,落在郭芙蓉脸上,又摇了摇头,像是在确认什么:“不是。”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人,从佟湘玉的流苏簪子,到吕秀才的旧眼镜,再到白展堂手里的蒲扇,最后停在柜台后面的竹帘上——竹帘微动,像是有人在里面往外看。
他的眼神忽然亮了点,像暗夜里的星火被风吹了下:“她在这里。”
“谁在这里?”阿楚好奇地追问,手机镜头跟着他的目光转向竹帘。
竹帘又动了下,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手里端着个青瓷茶杯,杯沿还冒着热气。
她头发用根木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皮肤白得像上好的宣纸,眼睛是极深的墨色,看人的时候带着点怯生生的温柔。
“阿瑶,你咋出来了?”佟湘玉看到她,笑着招呼,“给客人倒杯茶不?刚泡的龙井。”
被叫做阿瑶的姑娘点点头,脚步轻缓地走到阿尔诺德面前,把茶杯递过去,声音细得像春风拂过柳叶:“客人请用茶。”
阿尔诺德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点淡淡的粉色。
他接过茶杯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阿瑶的手,阿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下,脸颊泛起浅浅的红。
就是这一下,阿尔诺德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他盯着阿瑶的眼睛,声音都带着点颤抖:“是你。”
阿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袖:“客人……你认识我?”
“我在梦里见过你。”阿尔诺德的声音低沉,带着种穿越了时光的笃定,“三百年的梦里,你都是这个样子——穿着青色的衣裙,手里端着茶杯,站在有槐树的院子里。”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连风吹过槐树叶的声音都听得见。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小声对身边的白展堂说:“这……算不算‘梦里寻她千百度’?”
白展堂啧了声:“我看像戏文里的一见钟情。”
【!!!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
【所以阿瑶就是他要找的东方女子?】
【三百年的梦!太浪漫了吧!】
【阿瑶姑娘好温柔!配一脸!】
【求后续!他要干啥?表白吗?】
阿楚的手机镜头牢牢对着两人,直播间的弹幕刷得像瀑布。
阿尔诺德还在看着阿瑶,眼神里的幽蓝像是融化的湖水:“我找了你三百年。”
阿瑶的脸颊更红了,手里的茶杯轻轻晃了下,茶水差点洒出来:“客人……你认错人了吧?我一直在客栈帮忙,从没去过欧洲。”
“我知道。”阿尔诺德微微摇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银盒子,打开,里面是枚玉簪,玉色温润,上面雕着朵小小的梅花,“三百年前,我弄丢了这枚簪子,也弄丢了你。现在,我把它带来了。”
他把玉簪递过去,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你摸摸它,或许能想起点什么。”
阿瑶看着那枚玉簪,眼神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什么遥远的画面,指尖轻轻碰了下玉簪,忽然“呀”了一声,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你没事吧?”阿尔诺德赶紧扶住她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急。
阿瑶摇着头,眼神里满是茫然:“我……我好像见过这枚簪子,在……在梦里?”
“看吧,我就说没认错。”阿尔诺德的嘴角扬起个真切的笑,不像刚才的疏离,倒像个找到失物的孩子。
【!!!记忆觉醒了?】
【这玉簪是信物吧!】
【三百年的等待!我哭了!】
【阿瑶姑娘肯定就是他要找的人!】
【接下来是不是该说前世今生了?】
晏辰把手机支架往旁边挪了挪,给两人留出点空间:“家人们,看来有大瓜啊,咱们安静点看。”
佟湘玉拉着李大嘴往后厨走:“走,咱去做饭,别打扰人家。”
吕秀才也拉着莫小贝:“走,师兄教你背《论语》去,别在这凑热闹。”
院子里渐渐只剩下阿尔诺德、阿瑶,还有举着手机的阿楚和晏辰。
阿瑶看着那枚玉簪,指尖又碰了碰,忽然眼眶红了,像是有眼泪要掉下来:“我好像记起来了……有个穿黑衣服的人,在雪地里给我戴这枚簪子,说等花开了就回来……”
“是我。”阿尔诺德的声音更柔了,“那年冬天我被猎人追杀,你救了我,把这枚簪子给我当信物,说等春天的梅花开花了,就在老槐树下等我。可我回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他的眼神暗了暗,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我找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都找不到你。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时间会把人带到不同的地方。我花了三百年研究时空法术,才终于找到这里。”
“三百年……”阿瑶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玉簪上,“我等了你好久。”
【救命!这也太好哭了!】
【三百年的等待和寻找!谁懂啊!】
【原来真的有跨越时空的爱情!】
【我现在信吸血鬼有真爱了!】
【快!给他们拍张合照!】
阿楚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晏辰,咱把镜头调远点,别打扰他们。”
晏辰点点头,把手机支架往石桌那边挪了挪,声音放轻:“家人们,咱先看看客栈的老槐树吧,这树都有五十年了,见证了多少故事啊。”
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阿尔诺德和阿瑶身上。
阿尔诺德把玉簪轻轻插在阿瑶的发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这次,我不会再弄丢你了。”
阿瑶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簪,眼泪还在掉,嘴角却扬起了笑:“嗯。”
李大嘴从后厨探出头:“饭好了!麻辣香锅!谁来端一下?”
“我来!”白展堂应着,往后厨走,经过两人身边时,还笑着说了句,“赶紧过来吃饭,再不吃,大嘴的香锅要被小贝抢光了。”
阿尔诺德扶着阿瑶的胳膊,慢慢往石桌那边走:“我们去尝尝。”
阿瑶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那枚玉簪,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
石桌上很快摆满了菜,麻辣香锅冒着热气,里面的大虾、豆腐、青菜裹着红油,看着就开胃;还有盘刚炸好的花生米,撒着细盐;佟湘玉还端来一坛米酒,酒香混着菜香,在院子里飘着。
“阿尔诺德,尝尝这个。”李大嘴夹了块豆腐放进他碗里,“咱这的豆腐,比肉还香。”
阿尔诺德看着碗里的筷子,又看了看阿瑶用筷子夹菜的样子,学着她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夹起豆腐,放进嘴里。
麻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他皱了皱眉,又慢慢舒展开:“很特别的味道。”
“喜欢就多吃点。”阿瑶夹了块大虾,放进他碗里,“这个不辣。”
阿尔诺德看着碗里的大虾,又看了看阿瑶,眼神里的幽蓝像是盛满了星光:“好。”
【他们好甜!互相夹菜什么的!】
【阿尔诺德用筷子的样子有点可爱!】
【麻辣香锅征服吸血鬼!】
【我也想吃麻辣香锅了!】
【什么时候开饭啊?我饿了!】
晏辰笑着对镜头说:“家人们想吃的话,可以来同福客栈,李大嘴的手艺,绝对一绝。”
阿楚给阿尔诺德倒了杯米酒:“尝尝这个?米酒,度数不高。”
阿尔诺德端起酒杯,闻了闻,又看了看阿瑶:“你也喝?”
“我陪你喝一点。”阿瑶给自己也倒了点。
两人轻轻碰了下杯,米酒的甜香混着菜香,在空气里酿出温柔的味道。
莫小贝抱着个馒头跑过来,嘴里塞得鼓鼓的:“阿瑶姐姐,这个吸血鬼哥哥会飞吗?刚才燕小六说他能上屋顶。”
“小贝!”郭芙蓉拍了下她的头,“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阿尔诺德却笑了:“我可以带你飞一圈,不过要等吃完饭。”
“真的?”莫小贝眼睛一亮,馒头都忘了嚼,“那我快点吃!”
白展堂啧了声:“你可别带她飞太高,摔下来我可不管。”
“放心。”阿尔诺德看向白展堂,“我曾在阿尔卑斯山上追过雄鹰,控制速度还是没问题的。”
“阿尔卑斯山?”吕秀才推了推眼镜,“那是在欧洲吧?我在《世界地理志》上见过,说那里的雪山很漂亮。”
“很美。”阿尔诺德的眼神飘向远方,像是看到了雪山的景象,“但没有这里的槐树好看。”
他的目光落回阿瑶身上,带着笑意:“有她在的地方,才是最好看的。”
【救命!又被甜到了!】
【这情话水平!我学了!】
【雪山再美,不如你在身边!】
【求阿尔诺德开情话培训班!】
【莫小贝快点吃!我想看飞屋顶!】
吃完饭,莫小贝拉着阿尔诺德往院子里跑:“快!带我飞!”
阿尔诺德回头看了看阿瑶,阿瑶笑着点头:“小心点。”
他才弯腰抱起莫小贝,足尖轻轻一点,像片羽毛似的飘了起来,稳稳落在屋顶上。
“哇!好高!”莫小贝的喊声从屋顶传下来,带着兴奋。
白展堂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摸着下巴:“这轻功,比我还厉害点。”
郭芙蓉也抬头看:“你也上去试试?跟他比比?”
“算了吧。”白展堂摆摆手,“人家抱着孩子都能站稳,我上去说不定还得扶着瓦片。”
屋顶上,阿尔诺德指着远处的夕阳给莫小贝看:“你看,夕阳把云染成了金色,像不像你吃的糖葫芦?”
“像!”莫小贝点头,又指着巷口,“你看那边!有卖糖画的!”
阿尔诺德抱着她,又轻轻一跃,从屋顶落在巷口的糖画摊前,动作轻得像没落地。
糖画师傅吓了一跳:“这位客人,你这……”
“给她画个兔子。”阿尔诺德指着莫小贝,从口袋里摸出枚银币,放在摊上——银币上的花纹已经有些模糊,却闪着古老的光。
“好嘞!”糖画师傅接过银币,赶紧开始画兔子。
【!!!真会飞!不是特效!】
【这轻功绝了!比武侠片还厉害!】
【莫小贝好幸福!我也想被抱着飞!】
【那枚银币是古董吧?值不少钱吧?】
【糖画师傅懵了哈哈哈哈!】
阿楚举着手机追到巷口,镜头对着屋顶到巷口的路:“家人们看到没?真的飞过来了!这可不是吊威亚啊!”
晏辰跟在后面,笑着说:“这下好了,以后客栈送外卖,都能让阿尔诺德飞着去了,绝对快。”
阿尔诺德听到这话,回头看了看他,像是在认真考虑:“如果阿瑶需要,我可以。”
阿瑶也跟着走到巷口,听到这话,脸颊微红:“我不需要你送外卖。”
阿尔诺德走到她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那我就陪你在院子里晒太阳。”
莫小贝拿着糖画兔子跑过来,举到阿瑶面前:“阿瑶姐姐你看!吸血鬼哥哥给我买的!”
“真好看。”阿瑶摸了摸她的头。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口的风带着糖画的甜香,慢慢吹过。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擦黑,佟湘玉在院子里挂灯笼,红灯笼一照,院子里暖融融的。
“阿瑶,帮我把针线笸箩拿来呗?”佟湘玉喊着,“刚发现灯笼穗子有点松,得缝两针。”
阿瑶应着,往柜台后面走,阿尔诺德跟着她,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阿瑶从笸箩里拿出针线,正要转身,忽然“呀”了一声——她的手指被针扎了下,冒出个小小的血珠。
阿尔诺德的眼神瞬间变了,像饿了很久的狼看到了猎物,瞳孔微微收缩,嘴唇动了下。
但他很快别过头,从怀里掏出块手帕,递给阿瑶,声音有些沙哑:“擦擦。”
阿瑶接过手帕,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没事。”阿尔诺德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压抑什么,“我去外面透透气。”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有些快。
【他怎么了?看到血反应好大!】
【他是吸血鬼啊!肯定对血敏感!】
【他在克制自己!好man!】
【阿瑶快去看看他!】
【别让他跑了!】
阿瑶拿着手帕追出去:“阿尔诺德!”
阿尔诺德在巷口停下,背对着她,肩膀还在微微发抖。
阿瑶走到他身边,看到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像是在忍受什么:“你是不是很难受?”
“有点。”阿尔诺德睁开眼,眼神里的幽蓝已经平静了些,“吸血鬼对血液的气味很敏感,但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阿瑶踮起脚,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你是来找我的,不是来伤害我的。”
她的指尖温温的,像春天的溪水,阿尔诺德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了。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刚才被针扎的地方,动作虔诚又温柔:“永远不会。”
巷口的灯笼晃了晃,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慢慢晕开的水墨画。
【!!!这个吻!我没了!】
【克制本能的爱!太好嗑了!】
【他吻的是伤口!是珍视啊!】
【这才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吧!】
【今晚的月色和你们很配!】
回到客栈时,吕秀才正在给大家讲书,讲的是《柳毅传》,说的是书生救龙女,后来成了夫妻的故事。
看到两人回来,吕秀才停了下来:“正好讲到动情处,阿尔诺德,你要不要听听?也是跨越山海的爱情。”
“好。”阿尔诺德拉着阿瑶坐在石凳上,“我喜欢听爱情故事。”
吕秀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那龙女被夫家虐待,在路边哭,柳毅路过,见她可怜,就答应帮她给家里捎信……”
阿瑶靠在阿尔诺德的肩膀上,听着故事,眼皮慢慢沉了下来,像是累了。
阿尔诺德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
白展堂看到了,对佟湘玉小声说:“这小子,还挺会疼人。”
佟湘玉笑着点头:“是个好小伙。”
【阿瑶睡着了!好乖!】
【阿尔诺德把风衣给她披!细节控爱了!】
【这就是嫁给爱情的样子吧!】
【吕秀才讲得也好!代入感很强!】
【希望他们永远这么好!】
夜渐渐深了,客栈里的灯笼还亮着,槐树叶在风里轻轻摇。
阿尔诺德抱着睡着的阿瑶,往她的房间走,脚步轻得没有声音。
阿楚和晏辰收起手机,对着镜头说:“家人们,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啦,阿尔诺德和阿瑶的故事,以后我们会慢慢给大家更,祝大家有个甜甜的梦。”
【晚安!祝他们幸福!】
【明天还来!等更新!】
【阿尔诺德要好好对阿瑶啊!】
【同福客栈太有爱了!】
【下次直播想看他们一起做饭!】
关了直播,晏辰伸了个懒腰:“今天这故事,比电视剧还精彩。”
阿楚点点头:“是啊,三百年的等待,终于找到了。”
白展堂手里摇着蒲扇,看着阿尔诺德的背影消失在竹帘后,笑着说:“这吸血鬼,总算没白来。”
院子里的老风铃又开始“叮铃”响,像是在为这跨越三百年的相遇,轻轻唱着祝福的歌。
月光穿过槐树叶,落在石桌上的空酒杯上,杯沿还沾着米酒的甜香,像是在说,这人间烟火里的爱情,比任何传奇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