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栈那扇永远敞开的门框里,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
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光斑。
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懒洋洋地打着旋儿。
阿楚正举着她的手机,镜头扫过擦桌子擦得快要睡着的白展堂、柜台后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子眉头拧成疙瘩的佟湘玉,还有角落里对着虚空比划掌法、嘴里念念有词的吕青橙。
晏辰的声音带着笑意在阿楚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家人们,瞧见没?这就是同福客栈的早课,主打一个各练各的,互不干扰。”
【哈哈哈白大哥擦桌子擦出残影了!】
【掌柜的算盘声听着像要散架】
【青橙女侠又在练惊涛骇浪了?给姐姐打call!】
阿楚笑着刚要回应弹幕。
门口的光线忽然被两个一大一小、轮廓极其奇特的身影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大半。
客栈里那点清晨的慵懒瞬间凝固。
门口站着两个人。
小的那个,顶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脑袋,圆溜溜、光润润,在晨光里简直像个刚剥了壳的水煮蛋,比例夸张得让脖子显得异常纤细。
他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背带裤,一手揉着惺忪的大眼睛,一手紧紧抓着旁边大人的衣角。
大的那个,身形瘦高,最显眼的是那颗比例截然相反的小头,顶上稀疏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但熨烫平整的工装,手里拎着个看起来很旧的棕色皮革工具箱,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真神情。
整个大堂的空气仿佛被抽走了几秒。
擦桌子的白展堂抹布掉在了地上。
柜台后佟湘玉的算盘珠子噼啪一声彻底卡住。
吕青橙的惊涛浪掌势僵在半空。
连后厨飘出的炒菜香气似乎都顿了一顿。
小头爸爸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这诡异的寂静。
他微微弯下腰,对着身边的大头儿子,声音温和得像在哄幼儿园小朋友:“儿子,你看,这里就是同福客栈。环境……嗯,很接地气。”
他的目光扫过略显陈旧的桌椅板凳。
大头儿子用力地点了点他那颗沉甸甸的大脑袋。
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孩子特有的无忧无虑:“爸爸,这里好热闹呀!比动画片里看着还好玩!”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着,扫过每一个僵在原地的身影。
最后落在佟湘玉柜台旁插着的一串鲜红欲滴的糖葫芦上。
嘴巴不自觉地“吧唧”了一下。
“额——滴——神——啊——!”
佟湘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调门拖得又高又长,饱含着一种看到巨额账单即将产生的深切惊恐。
她一手死死按住自己腰间的荷包,一手指着大头儿子那比例惊人的脑袋,眼睛瞪得溜圆:“这…这脑袋是咋长的?这…这得费多少布料做帽子?吃饭…吃饭是不是得按脑袋大小加钱啊?!”
她的算盘本能瞬间启动,脑子里噼里啪啦全是成本核算。
白展堂一个激灵,瞬间闪到佟湘玉身前。
双手摆出防御姿势,眼神警惕地在大小头父子身上扫视:“掌柜的当心!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脑袋…这脑袋肯定有古怪!莫非是西域奇门兵器?”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手指暗暗蓄力,随时准备发动葵花点穴手。
郭芙蓉刚从后院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没摘完的菜篮子。
看到这景象也是一愣。
随即那股子“替天行道”的劲儿就上来了,眉毛一竖,把菜篮子往旁边吕秀才怀里一塞,撸起袖子:“何方妖孽!敢来同福客栈撒野?吃我郭芙蓉一记……”
她作势就要往前冲。
“芙妹!芙妹且慢!”
吕秀才手忙脚乱地接住菜篮子,眼镜都差点滑下来。
急忙拉住郭芙蓉:“子曾经曰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还没问清缘由,怎可妄动干戈?况且…”
他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着大头儿子:“这位小…小壮士,面相敦厚,不似奸邪啊。”
他艰难地找了个词来形容。
莫小贝像个小炮弹似的从楼上冲下来,挤到最前面。
看到大头儿子的瞬间,眼睛“唰”地亮了。
小脸上满是惊奇:“哇!好大的头!比我们衡山派练功用的石锁还圆乎!喂,大脑袋,你练什么功夫的?铁头功吗?”
她好奇地伸出手指,似乎想戳一戳。
李大嘴端着盘刚出锅的包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
瞅见大头儿子,惊得“哎哟”一声,手里的盘子差点飞出去:“我的亲娘咧!这脑袋!这要是练缩骨功可费老劲了!一顿得吃多少才能顶得住啊?”
他职业病犯了,开始琢磨伙食问题。
祝无双则默默地从旁边拿起扫帚。
轻声细语但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白展堂掉在地上的抹布弄出的水渍:“放着我来。这位…小客人,小心地滑。”
她看向大头儿子的眼神也充满了惊奇,但更多的是善意。
铁蛋的双眼瞬间亮起两道柔和的蓝色扫描光束。
无声地在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身上来回扫过。
几秒钟后,蓝光熄灭。
铁蛋的机械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类似“困惑”的表情,他歪了歪头,电子音带着一丝分析报告的腔调:“生物构造扫描完毕。生命体征稳定,核心体温36.8℃,心率正常。骨骼密度、肌肉组织分布…均符合标准人类参数。但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数据:“该幼年个体头围超出标准人类同年龄段平均值百分之三百零七点四二。建议…”
他转向佟湘玉,语气无比认真:“掌柜的,建议挂个神经内科专家号,详细排查一下颅内压力及发育情况,这属于显着异常体征。”
傻妞在一旁掩着嘴轻笑。
轻轻拍了一下铁蛋的机械臂:“铁蛋,别吓着小朋友。”
阿楚的手机镜头早已牢牢锁定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直播间瞬间被汹涌的弹幕彻底淹没:
【哈哈哈哈哈哈!神经内科可还行!铁蛋你是魔鬼吗!】
【掌柜的加钱!必须加钱!大头儿子一碗顶别人三碗!】
【青橙女侠快上!用你的惊涛骇浪掌试试他头壳的硬度!】
【秀才快曰啊!子曰点啥救救场!】
【小郭姐姐排山倒海准备!目标:大头的平衡性!】
【小贝!你的糖葫芦危险了!快看大头的眼神!】
【邢捕头呢?燕小六呢?这么大的头算不算管制刀具?亲娘啊!】
晏辰凑近阿楚的耳麦,声音里全是憋不住的笑意:“家人们,看到了吗?什么叫真正的‘头角峥嵘’?什么叫‘小头爸爸’货真价实?这波穿越,含‘头’量严重超标了!宝宝们,把‘心疼掌柜的伙食费’打在公屏上!”
【心疼掌柜的伙食费!】
【心疼掌柜的伙食费 】
【掌柜的脸色已经比算盘珠子还难看了!】
“咳咳!”
小头爸爸清了清嗓子,脸上那副认真的表情丝毫未变。
仿佛刚才那些关于他儿子脑袋的讨论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他挺直了瘦高的身板,打开手里那个旧旧的棕色皮革工具箱,从里面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卷亮黄色的皮尺。
“各位同福客栈的朋友,你们好。我叫小头爸爸,这是我儿子,大头儿子。”
他的介绍简单直接,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正式感。
他拉出一截皮尺,金属卡头闪着微光:“我们父子呢,有个小小的习惯,到了一个新鲜地方,喜欢量一量,记录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呃,主要是物理尺寸。”
他的目光像精准的探针,第一个就锁定了离门口最近、保持着高度警惕姿势的白展堂。
小头爸爸迈着一种测量员特有的、带着目的性的步子,几步就跨到了白展堂面前。
那卷黄色的皮尺如同一条灵巧的蛇,倏地就绕上了白展堂的腰。
“这位兄弟,身形匀称,一看就身手不凡。”
小头爸爸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收紧皮尺,低头仔细辨认着皮尺上的刻度,嘴里还念念有词:“腰围二尺六寸五分,标准的习武之人精干体型。臀围…唔,稍等一下,我量量…”
他拿着皮尺就要往白展堂身后绕。
“嗷——!”
白展堂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整个人原地蹦起三尺高,瞬间施展出绝世轻功,带起一串残影,“嗖”地一下躲到了佟湘玉背后。
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腰带,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葵…葵花点穴手!我的神功不是给你当裁缝使的啊!掌柜的!保护我的…我的清白!”
他悲愤地控诉着,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侵犯。
【哈哈哈哈哈哈老白裂开了!】
【葵花点穴手:职业生涯最大污点!】
【小头爸爸:我只是个无情的测量机器!】
【老白的腰臀比是多少?在线等挺急的!】
【替老白点蜡,贞操不保(狗头)】
大堂里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郭芙蓉笑得直拍吕秀才的后背,差点把他拍趴下:“哎哟喂!老白!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吕秀才一边咳嗽一边扶眼镜:“非…非礼勿动…小头兄台,此举…此举有失斯文啊!”
莫小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拍着大腿:“白大哥!你的腰细不细啊?哈哈哈哈!”
佟湘玉又好气又好笑,护着惊魂未定的白展堂,冲小头爸爸嚷嚷:“喂喂喂!这位客官!动手动脚滴做啥咧!额们这里正经客栈,不提供量体裁衣服务!”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刚擦干净的地面又被白展堂踩出几个泥脚印。
小头爸爸一脸无辜地拿着皮尺,看着炸毛的白展堂。
困惑地眨巴着小眼睛:“这位兄弟,你躲什么?我只是做一下基础数据采集,方便建立模型…你这反应,不利于科学研究啊。”
他语气里还带着点学术被打断的遗憾。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大头儿子的全部注意力,早已被莫小贝手里那串晶莹剔透、裹着厚厚糖壳、顶上还粘着芝麻粒儿的山楂糖葫芦牢牢吸住了。
那鲜红的山楂,亮晶晶的糖衣,在晨光下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小嘴微张,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糖…糖葫芦!”
大头儿子兴奋地指着莫小贝的手,清脆的童音里充满了渴望:“好漂亮!好香!”
莫小贝正笑得开心,一低头,对上大头儿子那渴望得闪闪发光的大眼睛。
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把糖葫芦往身后一藏,小脸一板,摆出衡山派掌门的架势:“喂!看什么看!这是我的!最后一串了!”
她警惕地盯着那颗大脑袋,总觉得那脑袋晃一晃就能把她的宝贝糖葫芦吸走。
“给我看看嘛!就看看!”
大头儿子往前凑了一步,大眼睛忽闪忽闪,里面盛满了纯真又执着的恳求,小脸上写满了“我好想要”。
“不给不给就不给!”
莫小贝往后退了一步,把糖葫芦护得更紧:“再看!再看我…我用九阴白骨爪啦!”
她伸出两根手指,虚张声势地比划着,试图用“威名”吓退对方。
“呜…”
大头儿子的大眼睛里迅速蓄起两泡晶莹的泪水。
小嘴委屈地瘪了起来,那颗大脑袋微微低垂,散发出一种极其可怜巴巴的气息,声音带着哭腔:“姐姐坏…就看一下下都不行…”
那模样,活像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小狗。
莫小贝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衡山派那些师兄弟哪个敢在她面前装可怜?
她有点懵了,看着那颗泫然欲泣的大脑袋,手里的九阴白骨爪怎么也戳不出去,反而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哎…你…你别哭啊!我…我…”
【世纪对决!九阴白骨爪VS儿童萌杀术!】
【小贝掌门心软了!大头儿子演技派!】
【糖葫芦保卫战!买定离手!】
【大头儿子:萌即是正义!】
【小贝:这招我没学过啊!师父没教过怎么对付萌物!】
阿楚的镜头精准地捕捉着这反差巨大的一幕——凶名在外的赤焰狂魔莫小贝,在一个委屈巴巴的大头萌娃面前,节节败退,手足无措。
晏辰憋着笑,对着麦克风压低声音:“家人们,见证历史!江湖失传绝学‘萌混过关’重现人间!小贝掌门,你的道心还稳吗?”
【小贝掌门道心已碎!】
【萌混过关,恐怖如斯!】
【求小贝心理阴影面积!】
【糖葫芦危矣!】
眼看莫小贝的防线在萌系攻击下摇摇欲坠。
一道小小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过来,精准地插在了大头儿子和莫小贝之间。
是吕青橙。
小姑娘扎着两个小揪揪,小脸因为激动和一点点醋意(?)涨得通红,双手叉腰,像只护食的小老虎。
对着比她高一个头不止的大头儿子大声宣战:“喂!大脑袋!不准欺负小贝姐姐!想要糖葫芦?先过我这关!”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不丁不八站定,小胳膊一抡,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气流开始在她掌心凝聚,稚嫩的童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看掌——惊涛骇浪!”
掌风带着呼啸,虽然威力远不如她娘郭芙蓉,但那气势,那起手式,绝对正宗!
“青橙!”
郭芙蓉和吕秀才同时惊呼,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那小小的掌风,不偏不倚,正好拍在大头儿子那光溜溜、圆滚滚的脑门正中央!
“啪!”
一声脆响,声音不大,但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大堂里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佟湘玉捂住了眼睛。
白展堂做好了点穴救人的准备。
郭芙蓉和吕秀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连莫小贝都忘了护她的糖葫芦,惊愕地看着。
只见大头儿子被那掌力推得微微后仰了一下,那颗硕大的脑袋晃了晃。
他抬起小手,揉了揉被拍中的额头。
大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被更大的委屈淹没,小嘴一扁——
“哇——!!!”
惊天动地的哭声瞬间爆发出来,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澎湃。
大头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小短腿胡乱蹬着,大脑袋随着哭泣剧烈地晃动,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疼!好疼!爸爸!她打我!呜呜呜…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啊!”
哭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青橙女侠威武!一击命中!】
【然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好像也没有?】
【大头儿子:声波攻击启动!】
【亲娘啊!这分贝!这影响仕途啊!(邢捕头附体)】
【秀才快曰!子曰:打架不好!】
“儿子!”
小头爸爸脸色大变,手里的皮尺“啪嗒”掉在地上。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心疼万分地蹲下,想抱又不敢抱那颗哭得直抽抽的大头,只能手足无措地拍着儿子的背:“不哭不哭!爸爸看看!打到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他焦急地检查着儿子的额头,那里连个红印子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向吕青橙,那张认真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怒意,小眼睛瞪圆了:“你这孩子!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还打头!万一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你家长呢?怎么教育的?”
郭芙蓉的脸“腾”地红了,一半是尴尬,一半是护犊子的急。
她一把将有点吓懵了的吕青橙拉到身后,挺起胸膛,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喂!小头…那个谁!话不能这么说!是你儿子先盯着我们小贝的糖葫芦流口水!青橙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再说,我们青橙才多大点劲儿?能把你儿子那颗…那颗…”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那大脑袋:“能把他怎么样?你看,连个印子都没有!男子汉大丈夫,哭这么大声,羞不羞!”
她嘴上硬气,但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大头儿子,心里也有点发虚。
吕秀才赶紧上前打圆场,对着小头爸爸连连作揖,眼镜都快滑到鼻尖了:“这位兄台息怒!息怒!小女年幼无知,出手莽撞,冲撞了令郎,实在抱歉!子曾经曰过,‘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这就让青橙道歉!青橙,快,向这位小哥哥道歉!”
他推了推女儿。
吕青橙躲在母亲身后,看着哭得昏天暗地的大头儿子。
小脸也白了,刚才那点“女侠”气概荡然无存,怯生生地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想吓唬吓唬你…”
佟湘玉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荷包和脑仁一起疼。
她拍着柜台,声音拔高试图压过哭声:“都别吵咧!额滴神啊!吵得额脑壳疼!小郭!管好你家青橙!还有这位…小头客官!看好你儿子!哭能解决问题吗?无双!快去后厨,把李大嘴藏的那罐子麦芽糖拿来!先哄哄孩子!”
祝无双应了一声“放着我来”,立刻小跑着去了后厨。
混乱中,铁蛋的电子眼无声地扫描着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大头儿子。
蓝色的数据流在他眼中快速闪过。
他转向阿楚和晏辰,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电子音快速汇报:“目标个体生理指标扫描:心率加快,呼吸急促,泪腺分泌旺盛,声带振动频率峰值达到120分贝。体表无任何物理损伤痕迹。综合分析:情绪性痛哭,安全系数高,无实质性伤害。建议采取声波隔离或高糖分安抚策略。”
傻妞轻轻扯了扯铁蛋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自己则走到大头儿子身边蹲下,用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哄道:“小弟弟乖,不哭了哦。姐姐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你看…”
她伸出手,掌心朝上,一个小小的、全息投影的七彩蝴蝶在她掌心翩翩起舞,光影流转,美轮美奂。
大头儿子的哭声奇迹般地小了下去。
抽抽噎噎地,大脑袋随着那只幻影蝴蝶转动着,挂着泪珠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奇。
【傻妞姐姐是天使!】
【全息蝴蝶!降维打击!】
【科技哄娃,最为致命!】
【所以青橙的惊涛骇浪…破不了防?(笑哭)】
【大头儿子:头铁,认证!】
就在傻妞用全息蝴蝶成功吸引大头儿子注意力,哭声渐歇的当口。
客栈门口的光线又是一暗。
两个穿着公服的身影一前一后堵在了门口,正是闻声(主要是闻哭声)赶来的邢育森邢捕头和燕小六。
邢捕头腆着肚子,一手按在腰刀上,眯缝着小眼睛,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扫视着混乱的现场。
他的目光首先就被坐在地上、顶着个硕大无比泪痕未干脑袋的大头儿子牢牢吸住了,瞳孔瞬间放大。
“亲娘诶——!”
邢捕头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都劈叉了,手指哆嗦着指向大头儿子:“这…这是个啥玩意儿?!人形兵器?还是…还是江湖上新出的暗器?这么大个头,砸下来可了不得!这影响仕途啊!”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颗大脑袋随时会发射。
燕小六的反应更直接。
他“哗擦”一声,想也没想就把腰间的唢呐抽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塞进嘴里,腮帮子一鼓——“滴!!!!!!”
一声穿云裂石、极具穿透力的唢呐长音猛地炸响,瞬间盖过了大堂里所有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连房梁上的灰尘都扑簌簌往下掉。
“哎呀妈呀!”
佟湘玉被这突如其来的魔音贯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算盘差点又飞出去。
“小六!你作死啊!”
白展堂捂着耳朵跳脚。
郭芙蓉和吕秀才同时捂住了吕青橙的耳朵。
莫小贝手一抖,那串珍贵的糖葫芦差点脱手。
连小头爸爸都痛苦地皱紧了眉头,捂住了耳朵。
唯一没受影响的,大概只有铁蛋和傻妞了。
铁蛋的音频接收器自动过滤了噪音。
而傻妞则瞬间在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肉眼难辨的声波抵消场。
至于大头儿子,他刚被傻妞的蝴蝶哄好,正看得入神。
这平地一声惊雷般的唢呐,如同在他耳边放了个大炮仗!
“哇——!!!”
比刚才还要凄厉数倍的哭声再次爆发!
大头儿子吓得浑身一抖,手脚并用就往小头爸爸怀里钻,哭得比窦娥还冤:“爸爸!吓死我了!耳朵疼!呜呜呜…妖怪!有妖怪吹喇叭!!”
他指着燕小六手里的唢呐,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
燕小六自己也懵了,吹唢呐纯粹是紧张加习惯性动作。
一看捅了更大的娄子,吓得赶紧把唢呐藏到身后,结结巴巴地解释:“不…不是妖怪!邢…邢捕头!我…我是想示警!这…这脑袋…太…太可疑了!”
他求助地看向邢育森。
邢捕头也被唢呐声震得脑仁疼,又被大头儿子哭得心烦意乱。
他揉着太阳穴,强作镇定:“行了行了!小六!把你那破喇叭收起来!吓着孩子了!”
他清清嗓子,努力找回捕头的威严,板着脸看向小头爸爸:“你!带着孩子那个!说!打哪儿来的?姓甚名谁?这孩子…这孩子脑袋怎么回事?是不是练了什么邪功?还是天生异象?老实交代!若有半句虚言…”
他拍了拍腰刀,发出“哐啷”的声响:“小心本捕头将尔等拿下!”
【邢捕头:吓死宝宝了!】
【燕小六:我的唢呐先动的手!】
【大头儿子:今日惊吓值已超标!】
【亲娘啊,这脑袋真的影响仕途!】
【捕头办案,先吓哭嫌疑人(狗头)】
小头爸爸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抚怀里哭得直抽抽的儿子,一边抬起头。
面对邢捕头的盘问,脸上那副认真劲儿又回来了,甚至带着点学术讨论的严肃:“这位捕头大人,我们是正经人家!我儿子这头,是自然的!天生的!不是什么邪功!我是一名工程师,”
他指了指地上的工具箱:“专注于结构测量与空间优化。我们来自一个…嗯…比较注重生活细节和邻里关系的地方。”
他努力寻找合适的词语:“这次来,是因为我们家的房子…出了一点小小的、结构性的问题,实在无法解决了,才…才听人指点,说这里能帮人解决麻烦,就冒昧来了。”
“结构性问题?”
邢捕头狐疑地眯起眼,显然不太信:“什么结构性问题?跟这大脑袋有关?”
“不!跟我儿子的头无关!”
小头爸爸立刻反驳,语气斩钉截铁:“是我们家的围墙!它…它总是不太对劲!无论我怎么修,怎么量,它都…都不够‘团结’!”
他说出“团结”这个词时,脸上露出一丝深刻的困惑和苦恼。
“团结?”
众人异口同声,连哭得打嗝的大头儿子都抬起泪眼迷茫地看着爸爸。
【围墙不够团结???】
【这又是什么高科技术语?】
【工程师的烦恼:砌不齐的墙?】
【小头爸爸:我的强迫症犯了!】
阿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立刻将手机镜头对准小头爸爸。
晏辰配合默契地提问:“家人们听到了吗?小头爸爸的烦恼是——他家的围墙不够‘团结’!宝宝们,发挥你们聪明才智的时候到了!这‘团结’二字,究竟是何深意?工程师的世界我们不懂啊!”
【围墙不团结?是砖头吵架了?】
【可能是风水问题!坐南朝北没摆正?】
【需要抹水泥?需要打钢钉?需要爱的抱抱?】
【小头爸爸:我只相信皮尺!皮尺说它不齐就是不齐!】
“团结?”
吕青柠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她不知何时从楼上下来了,手里还拿着本厚厚的线装书(封皮写着《洗冤集录》),小脸上一副深思的表情,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精巧的小眼镜。
她走到小头爸爸面前,仰着头,眼神锐利得像小侦探:“叔叔,你说的‘团结’,具体指什么?是墙体歪斜?砖石松动?还是…邻里之间因为围墙起了纠纷?”
她问得逻辑清晰。
白敬琪也凑了过来,手里还下意识地摩挲着他那把心爱的左轮手枪模型(木头做的)。
少年老成地插嘴:“哗擦!墙不结实?那还不简单!用我们七侠镇特产的青冈岩!再灌上糯米灰浆!包你一百年都团结!”
他拍了拍胸脯。
小头爸爸看着眼前这两个“出谋划策”的孩子,脸上苦恼的表情更深了。
他用力摇头:“不是的,都不是!歪斜?我用水平仪测过无数次,绝对垂直!松动?每一块砖都是我亲手砌的,严丝合缝!纠纷?我们邻里关系好着呢!”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工程师的挫败感:“是感觉!感觉它不够…圆融!不够…像一个整体!就像…”
他努力寻找比喻,目光扫过同福客栈的墙壁:“就像你们这客栈的墙,虽然旧,但看着就…就挺团结的!”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同福客栈那有些斑驳、甚至带着点裂缝的土黄色墙壁。
又看看小头爸爸那无比认真的苦恼表情,集体陷入了沉默。
这要求…有点抽象啊!
【感觉???工程师的玄学!】
【同福客栈的墙:人在客栈坐,团结天上来?】
【青柠小女神懵了!】
【敬琪少侠的糯米灰浆方案惨遭淘汰!】
【所以…他需要的是…氛围组?】
就在众人被小头爸爸这“感觉系”难题搞得云里雾里时。
一直躲在爸爸怀里抽噎的大头儿子,忽然抬起了泪痕未干的大花脸。
小鼻子使劲吸了吸,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通往后厨的门口。
一股浓郁的、勾魂夺魄的香甜气息,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
祝无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小陶罐,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罐子里,是李大嘴珍藏的、粘稠金黄的麦芽糖。
无双用一根干净的小木棍在罐子里搅了搅,挑起一大坨晶莹剔透、拉出长长糖丝的麦芽糖,那香甜的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堂。
“小弟弟,来,不哭了哦。姐姐给你甜甜嘴。”
祝无双温柔地笑着,把挑着麦芽糖的小木棍递到大头儿子面前。
大头儿子所有的委屈和惊吓,瞬间被这金灿灿、香喷喷的糖勾走了。
他的大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只剩下纯粹的、对甜蜜的渴望。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那根小木棍,毫不犹豫地将那团温热的麦芽糖塞进了嘴里。
“唔…”
满足的叹息声从被糖塞满的小嘴里溢出来。
大头儿子眯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但小脸上已经绽开了幸福的笑容,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出来。
他用力地吮吸着,品尝着,那颗大脑袋幸福地微微晃动着。
刚才惊天动地的哭泣,仿佛从未发生过。
【麦芽糖!永远的神!】
【无双姐姐:食物安抚专家!】
【大头儿子:糖门!永存!】
【前一秒暴风哭泣,下一秒糖分天堂!】
【这情绪切换速度,我服!】
小头爸爸看着儿子瞬间阴转晴的小脸,紧绷的神色也终于缓和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祝无双:“多谢姑娘!”
佟湘玉趁机拍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行咧!哭也哭咧,闹也闹咧!这位小头客官,还有大头小朋友,既然来了同福客栈,就是额滴客人!有啥问题,吃饱了肚子再说!大嘴!赶紧滴!上菜!捡拿手的上!给这孩子多来点甜口的!”
她转向邢捕头和燕小六:“邢捕头,小六,你们也甭杵在这儿了!该巡街巡街去!这里没案子!就是孩子脑袋大了点,爱哭了点,没啥大不了滴!”
邢捕头看看被麦芽糖彻底收服的大头儿子,又看看一脸“学术困扰”的小头爸爸,确实不像是什么江洋大盗。
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习惯性地捋了捋他那两撇小胡子:“嗯…既然佟掌柜担保,那本捕头就…就先撤了。小六!走了!下回再乱吹你那破唢呐,小心我扣你俸禄!”
他背着手,迈着官步走了。
燕小六如蒙大赦,赶紧把唢呐往腰后一别,对着众人点头哈腰:“对不住!对不住各位!惊扰了!惊扰了!”
一溜烟跟着邢捕头跑了。
一场由“大头”引发的鸡飞狗跳,终于在麦芽糖的香甜和李大嘴锅铲的“叮当”声中,暂时平息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开饭咧——!”
李大嘴洪亮的嗓门从后厨传来。
热气腾腾的饭菜很快摆满了大堂中央的大桌子。
清炒时蔬油亮碧绿,红烧肉颤巍巍地泛着诱人的酱色,一大盆奶白的鱼汤飘着翠绿的葱花,还有几碟子李大嘴拿手的酱菜和刚蒸好的、松软雪白的大馒头。
众人围坐,气氛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佟湘玉作为东道主,热情地招呼着:“来来来!都别客气!动筷子!大头小朋友,尝尝这个肉!李大嘴的招牌!甜口的!”
大头儿子早已被美食吸引,他个子小,坐在特制的加高凳子上(白展堂临时找来的)。
那颗大脑袋几乎要伸进面前的菜碗里。
他也不用筷子,直接伸出小手,准确无误地抓起一大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啊呜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嚼得满嘴流油,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一条缝,含混不清地嘟囔:“唔…好次!好好次!”
另一只手还不忘去够离他稍远的一个大白馒头。
小头爸爸看着儿子豪放的吃相,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
他细心地用筷子帮儿子夹了些蔬菜,放在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儿子,慢点吃,别光吃肉,吃点青菜,营养均衡。”
他转向众人,尤其是看向佟湘玉,带着歉意解释:“这孩子…胃口是好了点,但绝对健康!就是…就是这脑袋,可能消耗比较大。”
他努力为儿子的大饭量找着合理的“科学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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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头儿子:干饭人,干饭魂!】
【脑袋大,消耗大,逻辑满分!】
【掌柜的心在滴血:这一顿够别人吃三顿!】
【小头爸爸:饲养员的自我修养!】
阿楚和晏辰也坐了下来,手机架在一边,继续直播着这充满烟火气的“团圆饭”。
晏辰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到阿楚碗里,故意用腻死人的语气说:“阿楚宝宝,来,张嘴,啊~营养均衡,才能像我们一样甜甜蜜蜜长长久久哦!”
阿楚配合地张开嘴,吃下青菜,然后俏皮地眨眨眼,回敬道:“谢谢晏辰哥哥~不过呢,我觉得你比青菜更下饭~秀色可餐懂不懂?”
她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晏辰的鼻梁。
【噫~~~这恋爱的酸臭味!】
【举报了!这里有人公然投喂狗粮!】
【晏辰哥哥~阿楚宝宝~牙要甜掉了!】
【阿楚的土味情话段位见长啊!】
铁蛋坐在傻妞旁边,虽然不需要进食,但他很“人性化”地拿起一个馒头,用极其微小的机械臂动作模拟着“撕”的动作。
他侧过头,电子眼闪烁着柔和的光,看着傻妞:“亲爱的,根据我的能量核心监测,你的微笑频率在接触麦芽糖后提升了37.5%,光学感应器亮度也提升了15%。这种人类称之为‘甜食’的物质,似乎对你情绪模块的优化有显着正向作用。需要我向李大嘴师傅申请配方,尝试进行分子级复刻吗?这样你就能随时拥有这种‘甜蜜’体验。”
傻妞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按住铁蛋“撕”馒头的手:“不用啦,铁蛋。有些感觉,独一无二才珍贵。就像现在,”
她环顾着热闹的饭桌,看着大口吃肉的大头儿子,认真给小头爸爸夹菜的佟湘玉,互相打趣的阿楚晏辰,还有抢鸡腿的白敬琪和吕青橙:“这份‘热闹’,数据库里可模拟不出来。”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柔和的满足感。
铁蛋的电子眼微微亮了一下,似乎在理解这种“非物质”的珍贵。
他点点头,将手里那片象征性的馒头放到了傻妞面前的空碟子里:“明白。那么,请允许我为你保留这份‘热闹’的完整数据流。它将是核心存储器中,优先级最高的‘甜蜜’备份。”
【铁蛋撩妹技能点满!】
【机器人撒糖,更为致命!】
【保留数据流!铁蛋你是浪漫主义AI!】
【傻妞:你说的热闹,是我眼中的星河。】
饭桌上的话题,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绕回了小头爸爸那个“不团结”的围墙上。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试图从文化层面破题:“小头兄台,子曾经曰过,‘里仁为美’。这墙之不‘团结’,是否因其阻隔了邻里之情?不若效法上古‘拆墙透绿’之德政?邻里互通有无,墙之意义自消,何愁不‘团结’?”
他觉得这是思想境界问题。
小头爸爸立刻摇头,非常认真地反驳:“吕先生此言差矣!‘拆墙透绿’理念固然先进,但涉及到具体产权边界和**保护问题,必须严格按照图纸和测量数据执行!墙,是必须存在的物理分隔!我追求的是墙自身的内在和谐与结构美感!”
他语气带着工程师的严谨固执。
郭芙蓉听得不耐烦,筷子往碗上一拍:“哎呀!秀才你就别‘曰’了!要我说,什么团结不团结,就是墙不够结实!让姑奶奶我去,对着它来几招排山倒海!保证把它拍得结结实实、板板正正!想不团结都难!”
她比划着掌风。
“芙妹!不可莽撞!”
吕秀才赶紧拉住她:“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可能造成结构性破坏!”
白展堂剔着牙,慢悠悠地说:“要我说啊,小头兄弟,你这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呃,我是说,要求太高!墙嘛,能挡风遮雨不塌就行了呗!你看我们客栈这墙,还有缝呢,不也挺好?这叫…这叫残缺美!掌柜的,对吧?”
他试图寻求佟湘玉的支持。
佟湘玉正心疼地看着大头儿子风卷残云般扫荡着红烧肉,闻言白了他一眼:“美你个头!额那是没钱修!等额有钱了,第一个就把那墙缝糊上!”
她转向小头爸爸:“小头客官,额看你啊,就是太较真!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滴东西?差不多就行咧!墙不歪不倒就是好墙!”
小头爸爸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眉头紧锁,显然没有一条能解决他心中的“完美主义”焦虑。
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感觉不对,就是不对。就像一个精密的齿轮,差之毫厘,运转起来就…就不够丝滑!不够…团结!”
他再次用到了这个让所有人挠头的词。
一直安静吃饭,忙着和大头儿子抢最后一个鸡翅的白敬琪,突然抬起头。
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插了一句:“哗擦!齿轮不丝滑?那不就是缺油吗?给你家墙浇点油试试?”
众人:“……”
【敬琪少侠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给墙浇油…画面太美不敢想!】
【小头爸爸:感觉我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掌柜的:油不要钱啊?!】
一片沉默中,一直默默观察的吕青柠放下了小碗。
用餐巾(吕秀才坚持要用的)斯文地擦了擦嘴。
她那双藏在镜片后的大眼睛,闪烁着超越年龄的冷静光芒,看向小头爸爸:“叔叔,你反复提到‘感觉’。这种感觉,是看到墙的时候产生的?还是触摸到墙的时候?或者…是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光线下?有没有可能,不是墙本身的问题,而是你观察墙的‘方式’或者‘工具’出了问题?”
她的话像一道微光,瞬间刺破了众人思维里的迷雾。
阿楚和晏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亮光。
晏辰立刻对着手机说:“家人们!青柠小侦探发现了华点!观察方式和工具!宝宝们,快想想,有什么工具能帮小头爸爸重新‘认识’他家的墙?”
【工具?皮尺不是他的命根子吗?】
【显微镜?看砖缝够不够团结?】
【水平仪他肯定用过啊!】
【难道是…无人机航拍?上帝视角?】
【或者…3D建模扫描?】
“工具?”
小头爸爸被吕青柠的问题问得一愣。
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别着的那卷亮黄色的皮尺:“工具…我有皮尺,有水平仪,有铅垂线…都是最标准的测量工具!”
“皮尺量的是长度,水平仪测的是水平,铅垂线找的是垂直。”
吕青柠逻辑清晰地分析着:“它们告诉你墙‘是不是’直的,‘是不是’平的。但它们能告诉你墙‘感觉’上团不团结吗?”
她的小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在这里。也许你需要一种工具,不是测量它‘是什么’,而是展示它‘看起来怎么样’?”
小头爸爸陷入了沉思,眉头紧紧锁着。
吕青柠的话,像一把钥匙,似乎触动了他思维里某个从未被打开的锁孔。
铁蛋的电子眼闪烁了一下,捕捉到了小头爸爸表情的细微变化和吕青柠话语中的关键信息。
他转向阿楚和晏辰,电子音平稳地响起:“基于吕青柠小姐的分析建议,结合目标个体职业特性及困扰本质,方案已生成。申请调用便携式3D全息环境扫描重构仪。”
阿楚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批准!铁蛋,傻妞,上活儿!”
“明白。”
铁蛋和傻妞同时应声。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铁蛋从他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后腰装备带上,取下一个银灰色的、香烟盒大小的金属方块。
傻妞则伸出手指,指尖亮起一点柔和的蓝光,在金属方块表面几个极其微小的感应区快速点过。
“嘀。身份认证通过。便携式3D全息环境扫描重构仪,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从方块中传出。
嗡——
一声轻微的蜂鸣。
金属方块悬浮而起,稳稳地飘到了大堂中央离地约两米的高度。
几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扇形光束瞬间从方块底部投射而出,如同轻柔的纱幕,无声无息地扫过整个同福客栈的大堂。
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扫过陈旧的桌椅,扫过每一张带着惊奇表情的脸,甚至扫过了大头儿子还在舔油手指的大脑袋。
扫描过程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
悬浮的方块蓝光一闪,投射光束收回。
紧接着,一片更加明亮、更加凝聚的蓝色光幕从方块顶部投射出来。
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方,迅速构建起一个清晰无比、纤毫毕现的三维立体影像——正是同福客栈大堂的等比例缩小模型!
那土黄色的墙壁,上面的细微裂缝、油渍甚至墙角的蛛网都清晰可见!
桌子板凳的纹理,柜台后佟湘玉那个宝贝算盘上磨损的珠子…一切都栩栩如生!
“额滴神啊!”
佟湘玉捂住嘴,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的、微缩版的自家客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啥法术?海市蜃楼?”
“哗擦!”
白敬琪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带翻凳子:“太牛了!跟真的一模一样!”
“子…子不语怪力乱神…”
吕秀才喃喃道,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全息影像,充满了学者的探究欲。
“这…这比画影图形还清楚!”
郭芙蓉张大了嘴。
莫小贝和吕青橙、吕青柠三个孩子更是兴奋地凑到影像下方。
伸出手想去摸,手指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光影。
【卧槽!全息投影!】
【黑科技!降维打击!】
【同福客栈微缩景观!666!】
【掌柜的:我的墙缝被高清展示了!心塞!】
【秀才:这科学吗?子没曰过啊!】
小头爸爸更是如遭雷击,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前倾。
小眼睛死死盯着那悬浮的、无比逼真的客栈全息影像,尤其是那几面清晰展示了所有“不完美”细节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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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充满了极度的震撼和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
“这…这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指着全息影像:“这才是…这才是它真正的样子?”
他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他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皮尺,手却停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着那小小的工具。
皮尺,只能告诉他一个冰冷的数字“二尺六寸五分”,却永远无法像眼前这样,将整面墙的“存在感”、“氛围感”如此直观、如此整体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些他曾经无比在意、用皮尺反复确认过“没问题”的微小裂缝、色泽差异,在这全局的、立体的视角下,忽然变得…无足轻重了?
或者说,它们本就是这面“墙”生命的一部分,共同构成了它独特的“感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冲击,席卷了小头爸爸那颗习惯于精确测量的小脑袋。
“铁蛋,能…能模拟一下小头爸爸家的围墙吗?”
阿楚适时地提议,声音带着引导。
“收到指令。目标:围墙三维重构。请提供基础描述。”
铁蛋的电子音响起。
小头爸爸如梦初醒,立刻以他工程师的精准,飞快地描述起来:“高约六尺,长约三十丈,青砖砌筑,水泥勾缝,顶部有简单的瓦片压顶。位于我家院子西侧,毗邻王大爷家的花园,东侧是我家的草坪,正对着…”
他描述得极其细致。
随着他的描述,悬浮的全息影像开始变化。
同福客栈的影像淡去,新的光影快速凝聚、塑形——一道崭新的、笔直的、青灰色的围墙迅速出现在众人眼前。
每一块砖都方方正正,每一条砖缝都均匀笔直,瓦片排列得整整齐齐,像用最精密的机器切割出来的一样。
完美,冰冷,毫无生气。
小头爸爸看着这道由自己描述生成的、理论上“完美无缺”的围墙全息影像。
先是下意识地点头(完美符合他的数据要求)。
但随即,他的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他看着这堵墙,眼神里的困惑和之前看着自家围墙时一模一样。
“感觉…还是不对…”
他喃喃自语:“太…太生硬了?太…太像一堵墙了?”
【噗!太像一堵墙了可还行!】
【小头爸爸:我要的是有灵魂的墙!】
【完美,但失去了灵魂!】
【工程师的终极困惑:墙生意义?】
吕青柠看着小头爸爸困扰的表情,又看了看那堵完美却冰冷的全息围墙。
小脑袋飞快地转动着。
她再次开口,声音清脆:“叔叔,你家的围墙旁边,是不是有树?有花?或者…有小鸟会在上面停留?”
小头爸爸愣了一下,点点头:“有!围墙根下我种了一排月季,王大爷家那边有几棵挺高的梧桐树,枝丫会伸过来。夏天知了叫得可响了。有时候是有麻雀停在墙头…这…这跟墙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吕青柠的小脸上带着笃定:“墙不是孤零零存在的呀!它和树影在一起,和花草在一起,和小鸟在一起,甚至和阳光、雨水在一起!这些,都是它的一部分!你用皮尺只量墙,当然量不出‘团结’的感觉!”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小头爸爸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他猛地看向那堵冰冷的全息围墙,又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同福客栈那斑驳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墙壁影像。
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瞬间击中了他!
“我…我明白了!”
小头爸爸的声音带着激动和释然,他指着那堵完美的全息围墙,急切地对铁蛋说:“麻烦!请加上围墙旁边的梧桐树影!加上墙根下的月季花丛!再加上…加上几只在墙头蹦跳的小麻雀!还有…嗯…下午四点左右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那种!”
“指令确认。添加环境变量:梧桐树影、月季花丛、麻雀动态模型、下午4点日光模拟。”
铁蛋精准执行。
全息影像再次流动变化。
高大的梧桐树影婆娑,温柔地覆盖在冰冷的青灰色墙面上,光影斑驳流动。
墙根下,一丛丛盛开的、娇艳的月季花探出头来,粉的、红的,生机勃勃。
几只圆滚滚的光影小麻雀,“啾啾”地叫着,灵动地在墙头瓦片上跳跃嬉戏。
一道模拟的、带着暖金色的下午阳光,斜斜地洒落,将树影、花朵、麻雀和围墙本身,温柔地笼罩在一起,融为一体。
刹那间,那堵原本冰冷、生硬、仅仅是一道“分隔物”的围墙,活了!
它不再只是一堵墙。
它是树荫的依托,是花朵的背景,是小鸟的舞台,是光影的画布。
那些完美的砖缝和笔直的线条,在这充满生命力的环境映衬下,不再显得刻板,反而成了一种沉静的、包容的底衬。
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而温暖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就是“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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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物理上的严丝合缝,而是与周遭环境、与自然生命、与时光流转的完美融合与共生!
小头爸爸痴痴地看着这光影交织、充满生机的景象,久久不语。
他脸上那惯有的、因为追求精确而产生的焦虑和紧绷,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缓缓消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感动和明悟。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皮尺,这一次,手指只是轻轻拂过,再没有将它抽出来。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喃喃着,声音有些哽咽:“我一直…一直只盯着墙本身…却忘了它存在的世界…忘了那些让它变得…变得有生命的东西…”
他抬起头,看向吕青柠,眼神充满了感激:“小姑娘,谢谢你!谢谢你点醒了我!”
他又看向铁蛋和傻妞,看向阿楚和晏辰,看向同福客栈的每一个人,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谢谢大家!我终于明白了!困扰我这么久的问题…原来答案不在墙上,而在墙外!”
【青柠小女神!yyds!】
【破案了!是格局!格局要打开!】
【墙:我tm终于不用被皮尺蹂躏了!】
【泪目!工程师的顿悟时刻!】
【所以…团结=融入环境?】
【小头爸爸:我的世界,豁然开朗!】
困扰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小头爸爸整个人都松快明亮了起来。
他不再纠结于那卷皮尺,而是兴致勃勃地参与到同福客栈的生活中。
当李大嘴在后院劈柴,斧头柄“咔嚓”一声意外断裂时。
小头爸爸立刻打开了他那神奇的旧工具箱。
里面没有斧头柄,却有一堆奇形怪状的金属构件和几根韧性极佳的碳纤维杆。
只见他瘦长的手指翻飞,如同变魔术般,叮叮当当一阵敲打、旋拧、卡扣,不到十分钟,一把造型极其科幻、闪着哑光黑、握感舒适、重心完美的新斧柄就诞生了!
李大嘴接过一试,眼珠子都瞪圆了:“我的亲娘咧!这也太趁手了!比原来那把强一百倍!小头兄弟,你这手艺神了!”
白展堂看着那斧柄,职业病犯了,摸着下巴:“哗擦!这要是做成判官笔或者分水刺…”
郭芙蓉的扫帚在一次“排山倒海”式打扫中英勇就义(扫帚头飞了)。
小头爸爸再次出手,用工具箱里某种高强度粘合剂和几根细密的合金丝,不仅把扫帚头牢牢粘了回去,还顺手给扫帚柄加固、抛光,最后在柄尾巧妙地镶嵌了一小块防滑软胶。
郭芙蓉拿着焕然一新、甚至更好用的扫帚,乐得合不拢嘴:“小头大哥!以后我的兵器…呃不是,扫帚,就交给你保养了!”
佟湘玉的宝贝算盘,在经历了无数次大头儿子好奇的扒拉和吕青橙“不小心”的掌风波及后,终于有几根珠子连杆松脱了,噼啪作响,严重影响她的算账大业,惹得她直喊“额滴神啊!额滴算盘!”。
小头爸爸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拿出几样比绣花针还细的工具,对着阳光,屏息凝神,如同修复古董般,一点点将松脱的连杆复位、加固。
最后,他还用一块极其柔软的抛光布,将算盘每一颗珠子都擦得油光锃亮,仿佛新买的一般。
佟湘玉接过失而复得、甚至更显贵气的算盘,激动得差点亲小头爸爸一口(被白展堂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小头兄弟!你真是额滴福星!这手艺,绝咧!”
【小头爸爸:同福客栈首席装备维护官!】
【这工具箱是哆啦A梦的口袋吧?】
【掌柜的算盘:身价暴涨!】
【大嘴的斧头:鸟枪换炮!】
【小郭的扫帚:史诗级强化!】
而大头儿子,则彻底成了客栈的开心果。
他不再执着于莫小贝的糖葫芦(因为李大嘴给他特制了超大的麦芽糖棒棒糖)。
而是对客栈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旺盛的好奇心。
他追着莫小贝问衡山派的武功是不是真的能飞檐走壁。
缠着白展堂要学“嗖嗖嗖”消失的轻功。
还一本正经地跟着吕秀才念“子曾经曰过”,虽然发音奶声奶气,把“曰”念成了“月”,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尤其喜欢围着铁蛋和傻妞转,好奇地仰着大脑袋看铁蛋眼中闪烁的蓝光,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碰碰傻妞投影出来的幻影蝴蝶。
“铁蛋叔叔,你的眼睛为什么会发光呀?是装了灯泡吗?”
“傻妞姐姐,蝴蝶是真的吗?我能摸摸吗?”
“白叔叔,你再‘嗖’一下嘛!就一下!”
“小贝姐姐,九阴白骨爪能抓糖葫芦吗?”
童言童语,充满稚气的问题,常常问得众人忍俊不禁。
给古朴的客栈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活力的喧闹。
【大头儿子: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
【移动的萌物!行走的表情包!】
【秀才:子曰,童言无忌(擦汗)】
【老白:再嗖一下?我的腰!】
夕阳的余晖再次将同福客栈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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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每一块砖瓦、每一张笑脸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大堂里,众人围坐在一起,气氛轻松而温馨。
小头爸爸看着身边开心地舔着巨大棒棒糖、小脸上沾满糖渍的儿子。
又环顾着这些给予他帮助、带给他欢笑的新朋友们,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平静。
他站起身,对着众人,特别是阿楚和晏辰的方向,郑重地点了点头。
“阿楚姑娘,晏辰兄弟,铁蛋,傻妞,佟掌柜,各位同福客栈的朋友们,”
他的声音温和而诚恳:“多谢你们!不仅帮我解开了心结,更让我和儿子在这里度过了一段…嗯,非常特别、非常难忘的时光。”
他拍了拍腰间那个依旧陪伴着他的旧工具箱:“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回去‘建设’我家的围墙了。不是用皮尺去苛求它,而是用眼睛和心,去让它融入属于它的风景。”
他低头,慈爱地看着大头儿子:“儿子,跟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说再见,我们该回家了。”
大头儿子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听话地用力点了点他的大脑袋。
奶声奶气地大声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嘴叔叔的糖糖!谢谢傻妞姐姐的蝴蝶!谢谢小贝姐姐…没打我!”
最后一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阿楚和晏辰笑着对他们挥手。
铁蛋和傻妞也微微颔首示意。
佟湘玉热情地招呼着:“有空再来玩啊!下次来,额让大嘴给你们做更好吃的!”
小头爸爸牵起儿子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沐浴着金色的夕阳,走向客栈那扇永远敞开的门口。
走到门槛处,小头爸爸停下脚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热闹、温暖、充满人情味的客栈大堂,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而轻松的笑容。
他挺直了瘦高的腰板,拉着儿子,一步跨出了门槛,融入了门外那片温暖的霞光之中,身影渐渐模糊。
同福客栈的大门,依旧敞开着,仿佛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故事。
【再见,小头爸爸!】
【再见,大头儿子!要快乐长大啊!】
【希望他们家的围墙从此“团结”美满!】
【所以…下次来的穿越者会是谁?】
【围裙妈妈会来找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