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同福客栈,照例是鸡飞狗跳的序曲。
空气里弥漫着李大嘴刚出锅的回锅肉那霸道浓烈的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莫小贝高举着一根惨白得刺眼的股骨模型,在几张饭桌间灵活穿梭,目标直指抱头鼠窜的白敬琪。
“白敬琪!有种别跑!把你偷我的‘千年雪蟾蜍’模型交出来!”莫小贝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股子不依不饶的狠劲儿。
白敬琪一边狼狈地躲闪,一边不忘贫嘴:“哗擦!小贝姐,不就一破塑料癞蛤蟆吗?至于追着我打八条街?再说那玩意儿丑了吧唧的,哪有我帅!”
他一个急转弯,差点撞翻端着茶壶的吕秀才。
吕秀才手忙脚乱地扶住自己滑到鼻尖的眼镜框,惊魂未定地对着空气念叨:“子曰,君子动口不动手!小贝!敬琪!成何体统!”
“体统?体统能当饭吃吗?”郭芙蓉叉着腰站在柜台后,白眼快翻到天灵盖,声音洪亮地盖过了所有嘈杂,“白敬琪!你再敢带坏小贝试试!排——山——倒——海预备式!”
“芙妹息怒!芙妹息怒啊!”吕秀才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扑过去试图抱住自家娘子那蓄势待发的胳膊。
就在这混乱的当口,吕青橙小小的身影旋风般冲进大堂,目标明确地奔向那盘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回锅肉。
她小脸绷紧,奶声奶气地大喝一声:“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粉嫩的小手掌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劲风,朝着那盘菜的方向猛地一推——惊涛骇浪掌!
掌风过处,目标精准。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盘承载着李大嘴今日全部希望的回锅肉,连同下面油腻腻的托盘,一起被掀上了半空,划出一道油亮的抛物线,然后结结实实扣在了正试图从地上爬起来的李大嘴头上。
滚烫的油汁混着肉片、豆瓣酱,顺着李大嘴那张写满错愕和绝望的大脸盘子蜿蜒而下。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刚掀开门帘从后院进来,看到这一幕,手一松,账本“啪嗒”掉在地上,心疼得直拍大腿,“额滴回锅肉!额滴银子!青橙啊!你个小祖宗!”
李大嘴顶着满头的油污和几片倔强挂在他眉毛上的回锅肉,欲哭无泪,嘴唇哆嗦着,半天憋出一句:“我…我新研究的酱料啊!全毁了!全毁了!”
【莫掌门手持股骨追凶,这武学启蒙过于硬核!】
【李厨神的回锅肉,终究是错付了青橙的惊涛骇浪!】
【吕秀才眼镜滑落瞬间,我看到了知识分子的脆弱!】
【佟掌柜的‘额滴神’虽迟但到,灵魂痛呼!】
【求李大嘴此刻心理阴影面积!】
【青橙啊,下次拍人,别拍菜!】
大堂上方悬浮的全息投影屏上,弹幕如流星般飞速划过,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乐调侃。
阿楚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没骨头似的歪在晏辰怀里,手指着狼狈的李大嘴:“哎哟喂,辰哥你看,大嘴哥这新造型,油头粉面,人间绝色啊!”
晏辰稳稳揽着自家笑成一团的媳妇儿,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一本正经地点头:“嗯,确实。这‘油焖大嘴’,色香味俱全,回头客肯定爆满。大嘴哥,要不考虑改个招牌菜?”
李大嘴顶着那“油焖”造型,悲愤地抹了一把脸,甩下一手的油星子:“晏辰!阿楚!你们两口子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啊!我这心,拔凉拔凉的啊!”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早已拿着抹布和水盆冲了过去,动作麻利地开始清理李大嘴头上和地上的狼藉。
就在这混乱的顶点,客栈那扇永远敞开的门框处,光线微微一暗。
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口。
喧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连悬浮屏上欢乐的弹幕都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来人约莫四十上下,身形挺拔,穿着一身剪裁利落、质料挺括的深灰色西装,与客栈内古旧的木质桌椅、跑堂的短打布衫格格不入。
他面容端正,眉宇间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严肃和挥之不去的疲惫,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着,嘴角刻着深深的法令纹。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银色金属箱子,箱子边角磨损得厉害,却擦得一尘不染。
他站在那里,像一块投入沸水的冰,冷硬而突兀,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混乱的现场——从莫小贝手里的股骨模型,到李大嘴满头的油污和菜叶,再到地上打翻的杯盘,最后落在阿楚和晏辰身上。
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残余的嘈杂:“各位,打扰。西九龙重案组,高级化验师,高彦博。”
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像在确认每一个字的分量,“我需要一个地方,重现一桩悬案的死亡现场。完整的、细节的、无可辩驳的重现。”
整个同福客栈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莫小贝举着股骨模型的手僵在半空。
白敬琪忘了自己还在被追杀。
吕秀才推眼镜的动作卡住。
郭芙蓉的排山倒海预备式彻底泄气。
佟湘玉张着嘴,那句没喊完的“额滴神”卡在喉咙里。
李大嘴甚至忘了擦掉糊在眼皮上的一片肥肉。
连悬浮屏上的弹幕都空白了好几秒。
【西…西九龙重案组?高级化验师?高彦博?】
【等等!这名字!这气质!这箱子!法证先锋?!】
【悬案?死亡现场?!同福客栈要变凶宅了吗?!】
【家人们谁懂啊!我嗑的搞笑剧突然变刑侦片了?!】
【高Sir!是我想的那个高Sir吗?!】
最先打破这诡异沉默的是邢育森。
他绿豆小眼滴溜溜一转,瞬间从角落里蹭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谄笑,目光却像钩子一样死死钉在高彦博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银色箱子上:“哎哟喂!高…高大人是吧?稀客稀客!亲娘咧!您这箱子…看着就金贵!是古董吧?值老鼻子钱了吧?”
他搓着手,贪婪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您看,您要在咱这儿办事,是不是得…嘿嘿…那个…场地费啥的…还有这箱子万一磕着碰着…”
“亲娘啊!”佟湘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把推开碍事的邢捕头,冲到高彦博面前,脸上是混合着惊恐和生意人本能的精明,“高…高大人是吧?您这…重现死亡现场?额滴个神啊!这…这多不吉利!额这是客栈!开门做生意的!您这整一出,以后谁还敢来住店吃饭啊?这影响仕途…啊不,影响生意啊!”
她急得直拍大腿。
高彦博眉头微蹙,似乎对这种混乱的场面和突如其来的讨价还价有些不适,但他依旧保持着那份刻板的冷静:“抱歉,造成困扰。但我必须这么做。案子悬而未决,死者无法瞑目。”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
白展堂悄无声息地滑步过来,挡在佟湘玉身前,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锐利如鹰,飞快地在高彦博身上几个要害部位扫过,手里的小抹布下意识地卷了起来:“高…高Sir?您这箱子,看着挺沉啊?里头…没危险品吧?我这人胆小,可经不起吓。”
他“胆小”两个字说得毫无诚意。
高彦博的目光掠过白展堂那看似随意实则戒备的姿态,平静地打开银色箱子的卡扣。
箱盖弹开,里面整齐排列的不是武器,而是各种奇形怪状、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精密仪器——小刷子、镊子、不同尺寸的试管、装着不明粉末的小瓶、几卷不同材质的胶带、一个带光源的放大镜,甚至还有几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喷雾罐。
整个箱子内部像一件冰冷的艺术品。
“法证工具。”高彦博简单地解释,“用于发现、固定、提取现场痕迹。”
邢育森的眼睛在看到箱子里那些“非古董”的瞬间就失去了光彩,失望地撇撇嘴,嘟囔着:“切,不是古董啊…白瞎了这好皮囊…”
“真相只有一个!”一声稚嫩却异常笃定的声音响起。
吕青柠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她的iPad亮着屏,防辐射眼镜后的眼睛闪闪发光,小脸上满是兴奋,“高Sir!是哪个悬案?密室杀人?完美不在场证明?还是…毒杀?”
她的小手在iPad屏幕上飞快地划拉着,似乎在查找什么资料。
“青柠!别瞎打听!”郭芙蓉赶紧出声阻止。
高彦博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过分早熟的小女孩,微微点头:“涉及细节,不便透露。但核心是…无法确定死亡方式。表面是意外,疑点重重。”
他目光转向阿楚和晏辰,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二位,似乎拥有超越此时代的设备?”
他抬手指了指悬浮在半空、正无声滚动着弹幕的全息投影屏。
阿楚从晏辰怀里直起身,眼睛亮得惊人,刚才的嬉笑瞬间被一种强大的专业气场取代。
她打了个响指,一直安静伫立在她身后的铁蛋立刻上前一步。
阿楚利落地从铁蛋背着的多功能战术背包侧袋里,抽出一个巴掌大小、边缘流转着幽蓝色光芒的扁平金属圆盘。
“高Sir,好眼光!”阿楚的声音带着一种御姐特有的自信和张扬,她随手将圆盘往大堂中央的空地上一抛。
圆盘落地无声,瞬间激活,无数道纤细的蓝色光束从圆盘边缘投射而出,如同织网般在空气中快速交织、构建。
“嗡——”
一声轻微的蜂鸣。
一个几乎占据大堂四分之一空间的、清晰到纤毫毕现的立体影像瞬间投射成型!
那是一个现代风格的豪华浴室。
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巨大的按摩浴缸占据了显眼位置,旁边散落着倾倒的沐浴露瓶子,水渍蔓延。
浴缸边缘,一个穿着丝绸睡袍的男人以极其扭曲的姿势趴伏着,头部浸在水里,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浴缸外,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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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场景冰冷、奢华,带着一种无声的死亡气息。
“哇——!”同福客栈众人齐刷刷发出一声惊叹,连见多识广的白展堂都瞪大了眼。
【卧槽!全息投影!阿楚老板娘威武!】
【这浴室…这死者…细节太真了!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高Sir悬案就是这个?看着像意外滑倒溺水啊?】
【楼上太天真!高Sir出手必是冤案!坐等反转!】
晏辰走到阿楚身边,姿态优雅,嘴角却勾起一抹坏坏的弧度,对着高彦博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带着点戏谑:“高Sir,见笑了。我们这点小玩意儿,虽然不能让死人真开口说话…”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和阿楚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两人同时露出狡黠的笑容,“但绝对能让现场‘开口’,把死人想说的、没说的,都给您‘抖搂’出来!保证比您手里的刷子镊子效率高那么…一丢丢。”
他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高彦博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死死盯着那个纤毫毕现、仿佛触手可及的全息浴室现场,脸上那层刻板的冷静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震惊和一种近乎狂热的探究欲从他眼底迸发出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银色箱子的提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发现的微颤:“…不可思议。这…这简直是…”
“亲娘咧!”邢育森又凑了过来,这回他的绿豆眼死死盯着阿楚脚边那个还在幽幽发光的金属圆盘,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宝贝疙瘩…能当古董卖不?不,比古董还值钱啊!晏老板,阿楚老板娘,商量商量?租给我一天?就一天!我保证…”
他搓着手,身体前倾,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抱住那圆盘。
“邢捕头!”佟湘玉一把揪住邢育森的后衣领,把他往后拖,脸上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额滴神!你消停点!没看高大人要办正事吗?这玩意儿也是你能惦记的?”
她转向高彦博,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高大人,您继续,继续!场地随便用!额们…额们保证不打扰!”
她嘴上说着,眼神却不断瞟向那逼真的全息影像,明显也是好奇得紧。
高彦博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从震撼中回神。
他走到全息投影的边缘,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浴室的每一个角落,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却多了一份急切:“死者,张兆辉,地产富商。表面看是醉酒后入浴,滑倒,头部撞到浴缸边缘后溺水身亡。体内酒精浓度极高,符合醉酒特征。现场…太‘干净’了。”
他指着浴缸边缘那瓶倒下的沐浴露:“这是唯一明显的‘意外’诱因。但是…”
他蹲下身,手指虚点着全息影像中死者垂在浴缸外的那只手腕,“手表表带扣内侧,极其细微的、非自然摩擦导致的划痕。还有这里,”
他又指向死者后颈衣领下方,一处几乎难以发现、被衣领掩盖了大半的微小红点,“皮下有极微量的不明残留物,当时的设备无法精确分析。”
“放着我来!”祝无双不知何时也凑近了,她看着那逼真的影像,小脸有些苍白,但还是鼓起勇气指着死者垂落的手腕位置,“高Sir,那个…手腕那里,皮肤是不是颜色有点不太对?好像…有点发青?但又不像淤伤…”
高彦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观察力不错。是皮下轻微出血,形状…很特别。”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也挤了过来,小手指着死者后颈那个红点,“高Sir!那个点,像不像被很细很细的针扎过?我在iPad的《古代奇毒大全》里看过,有些毒针就扎这里!”
她兴奋地推了推自己的防辐射眼镜。
【无双妹子好眼力!皮下出血都注意到了!】
【青柠小神探上线!毒针!刺激!】
【手表划痕?皮下出血?微量残留?这妥妥的谋杀啊!】
【家人们,盲猜一个熟人作案!浴室太私密了!】
高彦博点头:“疑点就在于此。微量残留物成分不明,指向性弱。手表划痕和皮下出血无法合理解释。现场没有第二人进入的痕迹,门窗完好,监控(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守卫也未见异常。案件陷入僵局。”
“没有痕迹?”阿楚挑眉,脸上露出一种“小菜一碟”的自信笑容。
她打了个响指,“铁蛋,上活!给高Sir整个‘痕迹增强套餐’,把隐藏的‘小可爱’们都给我揪出来!”
“好的,老板娘。”铁蛋那电子合成的男中音带着一丝人性化的愉悦。
他上前一步,金属手臂前端无声地滑开一个端口,射出一道柔和却异常明亮的扇形蓝光,缓缓扫过整个全息浴室场景。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蓝光的“照耀”下,浴室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骤然显现出大量肉眼绝对无法看见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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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枚模糊但依稀可辨的脚印轮廓在地砖上浮现出来,从浴室门口一直延伸到浴缸边。
浴缸外侧光洁的陶瓷表面,也清晰地显露出几个带水渍的、凌乱的指印和掌纹,位置非常别扭,像是有人用力扒住边缘挣扎留下的。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死者倒下的位置附近,地面上赫然出现了一小片极其淡薄、形状不规则的荧光痕迹!
“鲁米诺反应!”高彦博脱口而出,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这是…血迹?!稀释过的血迹!现场明明彻底清洁过!”
他猛地看向铁蛋手臂射出的蓝光,“这光…能模拟鲁米诺反应?!”
铁蛋的电子眼闪烁着平稳的蓝光,一板一眼地解释:“原理近似,老板。光谱重组加强视觉化,捕捉残留分子结构发出的特定频段荧光。可识别多种微量物证,包括但不限于血液、精斑、唾液、纤维、火药残留等。”
“哗擦!”白敬琪忍不住爆了粗口,眼睛瞪得像铜铃,“铁蛋哥,你这眼睛…是探照灯加显微镜啊?太牛了吧!”
【卧槽!铁蛋牌人形扫描仪!牛啤!】
【脚印!指印!还有稀释血迹!实锤了!就是谋杀!】
【高科技降维打击!古代仵作哭晕在厕所!】
【高Sir眼睛都直了!技术碾压啊!】
“不止呢,小朋友。”傻妞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细微的得意。
她走到铁蛋身边,伸出纤细的手指,对着全息影像中那片显现出来的稀释血迹区域轻轻一点。
一道细微的红色光束从她指尖射出,笼罩住那片区域。
悬浮屏旁边立刻弹出一个新的、更小的分析窗口,上面开始飞速滚动起复杂的数据流和分子结构图。
“目标区域,确认含有高度稀释的人类血液成分,混合少量清洁剂残留。”傻妞的声音清晰悦耳,“血液DNA序列分析中…匹配完成。属于死者张兆辉。清洁剂成分分析…确认与现场遗留的某品牌强力浴室清洁剂一致。”
高彦博呼吸都急促了,他死死盯着那数据流,喃喃道:“果然…果然被彻底清理过!但百密一疏!这血迹…位置!是在死者倒下的地方,但不在他头部撞击的预期落点附近,反而更靠近…门口方向?”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不仅如此哦,高Sir。”晏辰慵懒的声音响起。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全息影像的另一侧,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影像立刻局部放大,聚焦在死者后颈那个微小红点上。
另一道分析光束从傻妞指尖射出,笼罩红点区域。
“目标区域,检测到极微量有机化合物残留,分子结构高度不稳定,具有强效神经肌肉松弛及短暂致幻作用。”傻妞快速播报,“残留物内混合微量…鸟类羽屑蛋白质?以及…某种昆虫几丁质成分?”
她的电子音也带上了一丝疑惑。
“鸟类?昆虫?”高彦博的眉头紧紧锁死,陷入了更深的困惑,“毒针…还混合了鸟毛和虫子壳?这…太不合常理了!”
【鸟毛?虫子壳?这凶手是开动物园的吗?】
【神经毒素!致幻!高Sir方向对了!】
【血迹位置诡异!死者挣扎过?被移动过?】
【感觉离真相就差一层窗户纸了!急死!】
“亲娘啊!”邢育森一拍大腿,又来了精神,对着悬浮屏嚷嚷,“宝宝们!家人们!看到没!高科技!这就叫高科技!比我们衙门那套先进一百年!不,一千年!高大人,您说这凶手是不是个玩鸟的?或者养虫子的怪人?”
燕小六一直缩在角落,抱着他的宝贝唢呐,此刻也忍不住插嘴,声音带着点抖:“高…高Sir!这…这又是血又是毒的…忒吓人了!要不要…要不要我先把疑犯拘起来?替您照顾好我二舅姥…不是,是替您分忧!”
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刀,摸了个空才想起在客栈里没带。
“拘谁啊?”郭芙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呢!秀才,子曾经曰过啥来着?没有证据不能乱抓人!”
吕秀才推了推眼镜,一脸凝重地接道:“子曰:‘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芙妹所言极是。高Sir,此案疑点虽多,然动机、凶器、嫌疑人,皆如雾里看花啊。”
他忧心忡忡地看向那逼真的全息死亡现场。
“动机?”阿楚忽然狡黠一笑,像只发现了猎物的小兽。
她走到晏辰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捏了捏自家夫君的耳垂,动作亲昵又带着点小调皮,“辰哥,你说…一个富商,死在家里豪华浴缸里,表面像意外,实则疑点重重,还被清理过现场…图啥呢?”
晏辰顺势揽住阿楚的腰,低头在她发顶亲昵地蹭了蹭,配合地接话:“嗯…图财?可能性不高,家里没丢东西。图色?死者年纪不小了。仇杀?太明显了反而容易被查。”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全息影像中死者手腕上那块醒目的金表,嘴角勾起一抹洞察的笑容,“也许…图的是‘时间’?或者说…‘时机’?”
高彦博浑身一震,如同醍醐灌顶!
“时机…时间…”他猛地看向死者手腕上那块被铁蛋的蓝光重点标注过的手表,“手表!表带内侧的划痕!还有那个时间点…”
他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被忽略的细节,“死者死亡当晚,他公司有一个重要的海外并购协议需要他本人电子签核!时间窗口非常窄!如果他‘意外’死亡,协议无法签署,最大受益人是…他那个一直被他压制、能力平平却野心勃勃的弟弟!”
“哗擦!”白敬琪再次惊呼,“豪门恩怨!兄弟阋墙!电视剧诚不我欺啊!”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激动地小脸通红,“所以是弟弟雇凶杀人?不对啊,高Sir刚才说现场没有第二人痕迹!”
“这就是关键!”高彦博眼中精光爆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不是‘人’!是‘物’!那个混合了鸟类羽屑和昆虫几丁质的神经毒素…还有那些诡异的位置!”
他猛地指向全息影像中浴缸上方靠近天花板的一个通风口格栅,又指向地上那片被稀释血迹的位置:“通风口!凶手根本不需要进入现场!他只需要在通风管道里,放入携带了那种特殊混合毒素的…活物!比如一只经过训练的鸟!鸟爪上涂抹毒素,或者携带微型毒针!让它在特定的时间,从通风口飞入,袭击目标!”
“死者醉酒入浴,突然遭到袭击,被鸟爪抓伤或毒针刺中后颈,毒素瞬间起效,导致他肌肉松弛、产生幻觉,惊慌失措下打翻沐浴露,滑倒,头部撞击浴缸边缘!”
“他试图挣扎爬起,向门口方向移动求救,所以留下了那个位置的血迹和挣扎指印!但在幻觉和毒素作用下,他最终无力地栽回浴缸,溺水身亡!”
“而那只鸟,在完成任务后,可以从容地从通风口飞走!”
高彦博越说语速越快,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事后,凶手只需要假借关心之名第一个‘发现’现场,就有充分的时间和机会,用强力清洁剂彻底清理掉鸟的羽毛碎屑、爪痕、可能遗留的微量鸟粪或昆虫残骸!”
“但他忽略了死者挣扎时留下的、被水流稀释并冲到角落的少量血迹!也忽略了死者手表表带内侧,在挣扎抓挠通风口或墙壁时留下的细微划痕!更忽略了毒素里残留的、无法被完全清除干净的生物特征!”
整个同福客栈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却又逻辑严密的推理震撼了,张大了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鸟?!用鸟杀人?!】
【卧槽!这脑洞!这手法!高Sir牛逼!】
【天衣无缝!不对,百密一疏!还是被高科技揪出来了!】
【豪门水深啊!亲弟弟这么狠?】
【给大佬跪了!这案子能拍三十集!】
“额滴个神啊…”佟湘玉捂着心口,感觉快喘不上气了,“用鸟…杀人?这…这比武林高手点死穴还邪乎啊!”
“哗擦…太狠了…”白敬琪喃喃道。
“亲娘咧…”邢育森也忘了他的古董发财梦,只剩下满脸的敬畏和后怕,“这…这以后谁还敢用通风口啊?”
“放着我来!”祝无双小脸苍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抹布,仿佛随时准备去擦掉那想象中可怕的鸟粪痕迹。
阿楚和晏辰相视一笑。
阿楚打了个响指,铁蛋立刻会意,再次调整全息投影。
影像快速变化,模拟还原了高彦博推理的整个过程:通风口格栅被无形的手打开,一只羽毛颜色暗淡、动作迅捷的小鸟无声滑入,扑向浴缸中毫无防备的死者…打翻的沐浴露瓶…滑倒…挣扎爬向门口留下的带血水渍…最终栽回浴缸溺毙…然后,一个模糊的身影(模拟凶手)快速进入,喷洒清洁剂清理关键区域…
整个过程如同快放的默片,冰冷地呈现着罪恶。
高彦博死死盯着那还原的影像,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积压多年的阴霾和重负,在真相被彻底撕开的这一刻,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清明和解脱。
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口压在心头数年、几乎让他窒息的郁气,终于散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低声重复着,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沙哑和释然,“困扰我多年的死结…竟然是这样解开的。”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扫过阿楚、晏辰、铁蛋、傻妞,以及同福客栈里这群性格各异、却在关键时刻歪打正着帮了大忙的人们,最后落在那个悬浮的全息投影上,语气郑重无比:“多谢。你们的…科技,还有诸位敏锐的观察和提示,功不可没。此案,终于可以了结了。死者…可以安息了。”
他郑重地合上了那个陪伴他多年的银色法证工具箱,动作带着一种仪式感。
“高Sir客气了。”晏辰微微一笑,姿态潇洒,“能帮上忙,是我们的荣幸。科技嘛,就是用来拨开迷雾的。”
阿楚则豪爽地一挥手,对着悬浮屏喊道:“宝宝们!家人们!看到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甭管多狡猾的狐狸,在咱这高科技‘照妖镜’面前,都得现原形!为高Sir的明察秋毫,也为真相大白,弹幕走一波!”
【六六六!高Sir威武!】
【六六六!同福科技神助攻!】
【六六六!真相虽迟但到!正义万岁!】
【六六六!给跪了!这直播比大片还刺激!】
满屏的“六六六”瞬间淹没了整个悬浮投影屏,如同欢庆的礼花。
高彦博看着那满屏滚动的、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纯粹欢呼,严肃刻板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极其缓慢地,绽开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真心的笑容。
那笑容很淡,却像阳光终于穿透了积压多年的厚重云层。
他拎起工具箱,对着众人,尤其是阿楚和晏辰的方向,郑重地点了点头:“此间事了,不再叨扰。多谢诸位。”
说罢,他转身,迈着比来时轻松了许多的步伐,走向客栈敞开的大门。
门外,阳光正好,落在他挺直的背影上。
同福客栈里,众人还沉浸在刚才那场“科技洗冤”的震撼余波中。
李大嘴顶着已经半干的油头,喃喃自语:“鸟杀人…那我以后做菜,是不是得防着点厨房里的耗子成精啊?”
白展堂摸着下巴,一脸后怕:“啧,这手法,防不胜防啊!看来轻功再好,也得小心天上飞的!”
邢育森则痛心疾首地对着高彦博消失的门口方向:“唉!走那么急干嘛!案子破了,不得给点…那个…顾问费啥的?亲娘咧,亏大发了!”
佟湘玉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行咧!别丢人咧!赶紧帮无双收拾!额滴大堂呦,被你们折腾成啥样了!”
悬浮屏上,欢庆的“六六六”渐渐平息,一条条新的弹幕开始涌现,带着对这场离奇直播的总结和回味:
【法网难逃鸟作祟,同福聚义洗沉冤;弹指神通今何在,科技照影见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