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天河开了闸,疯狂倾泻在七侠镇。
黄豆大的雨点砸在同福客栈青石板的后院,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天地间,只剩下这哗啦啦的喧嚣。
后院那扇平日里吱呀作响、仅供出入泔水的狭窄木门,此刻紧紧闭着。
陡然间,“砰——!”
一声沉闷得仿佛从地底深处炸开的巨响,盖过了震耳雨声。
后院那扇单薄的木门,像被攻城锤狠狠击中,连门带框向内猛地爆裂开来!
木屑碎块混合着浑浊的雨水四处飞溅。
一个沉重得不可思议的黑影裹挟着外界的狂风骤雨,重重砸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一大片泥水。
短暂的静默。
只有暴雨冲刷瓦片的咆哮。
那黑影挣扎着,发出一声痛苦而粗砺的嘶鸣,缓缓抬起上半身。
雨水顺着凹凸狰狞的金属甲胄往下淌,甲片上凝固着大片暗红近黑的血污,被雨水稀释,蜿蜒流下,在地面迅速晕染开刺目的血痕。
那身遍布刀痕箭创的铠甲,护心镜位置歪斜着,一片肩甲更是穿错了方向。
他披散着湿透纠结的长发,满脸泥泞血污,唯有一双眼睛,在杂乱的发丝后射出两道惊惧不定、却又强装凶狠的光芒。
他一手艰难地撑着地面,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一把长弓的弓臂——那弓通体乌黑,非金非木,沉重的造型透着一股洪荒凶戾之气。
“我…咳咳…我乃南境…战神楚傲天!”他喉头发紧,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血沫挤出,“何人……何人胆敢阻我?妖魔宵小……皆…皆杀!”
那沙哑扭曲的宣言,在暴雨的背景音下显得既滑稽又凄厉。
他试图用那张玄铁巨弓撑起身体,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前方雨幕,仿佛仇敌就隐匿其中。
突然,他身体剧烈一晃,似乎牵动了某处重伤,痛得五官都扭曲起来。
那只握着弓臂、布满老茧的手,竟下意识地翘起了一根小指。
客栈大堂的后门被猛地撞开,几乎同一时间,前厅通向大堂的门也被推开。
前厅进来的是一行人,阿楚左手举着一个流线型、闪烁着冰蓝色呼吸灯的迷你三脚架稳定器,上面小巧玲珑的手机正对前方,镜头稳定得仿佛悬浮在空中。
她旁边是并肩而行的晏辰,后者手里则拿着一个更袖珍的环形补光灯。
两人身后跟着铁蛋和傻妞。
铁蛋手里稳稳地端着一个长柄“扩音器”——实则是个全息投影仪,此刻正将一片密密麻麻的彩色文字投射在空中一角,字体清晰灵动。
【哇哦!直播信号终于恢复了!刚才黑屏吓死人!】
【咦,后院啥情况?穿铠甲玩cosplay砸场子?】
【掌柜的好快!瞬移啊这是!】
投射弹幕的后方,是佟湘玉、白展堂、郭芙蓉、吕秀才、莫小贝、吕青柠、吕青橙、白敬琪、李大嘴、祝无双、龙傲天、邢育森、燕小六。
佟湘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靠近后院的灶间冲出来的,手里还捏着块准备擦汗的帕子。
后门闯进来的,正是刚才跌倒在后院那个自称“楚傲天”的将军。
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踉跄着扑进大堂暖融融的灯火里,撞在离后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才勉强停住,发出“哐当”一声。
冰冷的金属气息混杂着血腥味和雨水的土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佟湘玉倒抽一口凉气:“额滴神呐——!”这声惊呼拐了三个弯,充满了惊吓和怜悯。
她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把手里的帕子就往前递:“快…快擦擦!这咋弄滴嘛?这么大的雨,穿这铁疙瘩不怕生锈啊?”她心疼地打量着楚傲天身上滴滴答答的泥水和血痕。
满身泥泞血污的楚傲天,猛地被这突然的关切撞了个措手不及。
那双强装凶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迷茫,甚至还有一点点委屈?
他那张沾满污血、线条刚硬的下巴微微颤抖了一下。
那只刚刚还紧握着恐怖玄铁弓、沾满泥土和暗红血渍的大手,竟像突然被抽去了筋骨的提线木偶,极其别扭地、小心翼翼地伸了出来,两根手指——确切地说是拇指和中指,以一种极其突兀的兰花指姿态,轻轻拈起佟湘玉递来的帕子一角。
那动作轻柔得与他的外形和先前凶戾的姿态判若云泥。
“多…多谢。”楚傲天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两个字,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他用那别扭的“拈花指”极其温柔、细致地擦拭着自己额角滚落的雨珠和一道新鲜的血痕,动作迟缓,小心翼翼,仿佛怕弄脏了那块布,又或者怕动作大了会惊扰到什么。
那粗粝的指尖捏着柔软的布料,显出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怪异感。
白展堂眉头瞬间锁紧,身子悄无声息地横移半步,将佟湘玉挡在自己肩后,手缩在袖中,指间已有微微的劲力流转。
郭芙蓉握紧了拳头,低呼一声:“秀才!护驾!不是…保护好咱家柜台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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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秀才已经动作麻利地抓起柜台上一本厚厚的《大明律》护在胸前,一脸紧张:“子曾经曰过,善者不来,来着不善呐!非礼勿视…不对!夫人小心!”他语无伦次。
吕青橙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那个大块头和他的“翘指头”,下意识地模仿了一下自己的小指。
吕青柠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若有所思。
白敬琪已经把手悄悄摸向腰后,那里别着一把闪亮的银色左轮,嘴里习惯性地低语:“哗擦…挺能整景儿啊?”
莫小贝内力暗暗流转,不动如山。
李大嘴缩了缩脖子,往灶台方向退了退。
祝无双目光在楚傲天的铠甲和武器上流转。
龙傲天则眯眼盯着楚傲天甲胄破裂处露出的里衣材质。
邢育森手按腰刀柄,低声惊呼:“亲娘咧!这…这又是唱哪出?亲娘咧,这得是多大的案子?影响仕途啊!”
燕小六刷地拔出半截佩刀,却被邢育森一巴掌拍了回去。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几秒。
阿楚立刻把手机镜头精准地对准了楚傲天那根捏着手帕、翘起的小拇指来了个特写,脸上是极力憋住笑又混合着巨大好奇的表情。
晏辰默契地将补光灯光圈调到最佳,让那只沾着血污却做着“优美”手势的大手在特写下纤毫毕现。
【噗——!!!憋不住了我去!!!兰花指???战神???】
【战甲穿反了喂!右边护肩跑到左边去了我看到了!哈哈哈大型社死现场!】
【快看他怀里!腰上!那是个啥?蓝皮儿的小本本?好像写着字…‘绝世’啥啥?】
【破案了破案了!裤兜里那个!掉出来个角!《绝世好菜谱》!!!???】
【艹(一种植物),猛男学做菜?反差萌暴击了属于是!】
【今天直播值回票价!】
【李菊福!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战神的秘密被本宝宝的火眼金睛看穿!】
铁蛋操控的全息投影上,海量弹幕如喷发的火山岩流般滚动。
瞬间,“战甲反穿”和“绝世好菜谱”成了刷屏关键词。
佟湘玉也看到了楚傲天怀里露出的蓝色书皮一角,眼睛瞬间亮了,那份惊吓好奇瞬间被八卦之火取代:“哎呀呀!这位…楚…楚将军?”她试探着称呼,“你这是…你这铠甲也挡不住你那颗热爱灶台的心啊?”
楚傲天正轻柔擦拭血痕的手指猛地一顿,全身瞬间绷紧!
刚被擦去血污露出一小块皮肤的脸上,霎时血色尽褪,变得惨白如纸。
那双眼睛里的迷茫惊惧,瞬间被一种被扒掉最后底裤的极度惊恐所取代!
仿佛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意识地就想把刚刚擦脸的帕子像藏罪证一样往怀里塞,又猛地反应过来这样更糟,手僵在半空,哆嗦得帕子差点掉落。
他整个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巨型猫科动物,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一边慌乱地试图用巨大的身体和手臂遮挡自己腰间和胸前——仿佛要藏起那个暴露他秘密的口袋。
“不…不…!”楚傲天的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绝望,“它…它不是!你们…没见过!没见过这本书!”他语无伦次地嘶喊,身体筛糠般颤抖,眼神在满屋人脸上惊恐地扫视,像个被抓了现行的贼。
就在这混乱、荒诞、充满巨大张力的场面持续发酵时——
前厅,通往外界的、本该敞开迎接客人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厚厚的暴雨声隔绝了。
此刻,门上厚重的木质闩栓,正被一股来自外界的、缓慢而坚定的力量向上拔起。
木栓滑出卯臼时发出轻微却又刺耳的“喀拉…噌…”声。
那声音在骤然又莫名紧绷起来的寂静中,异常清晰,如同小刀刮过所有人的耳膜。
靠近前门的吕青柠第一个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响,猛地回头,稚嫩却异常冷静的声音响起:“等等!有声音!”
几乎在她出声示警的同时——
轰!
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量自外向内炸开!
同福客栈那两扇厚实的前门木板,像脆弱的纸片一样向内轰然爆碎!
碎裂的木块、门闩碎片,混杂着被劲风裹挟进来的冰冷雨水和狂暴气流,劈头盖脸地朝着大堂内激射而来!
碎片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竟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哗擦!保护掌柜的!”白敬琪惊得大叫,反应却是奇快,“砰!”一声,一颗子弹精准地射穿一块袭向佟湘玉后心的尖锐门闩碎片!
“排山倒海——!”郭芙蓉的掌风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轰出,强劲的气浪将扑面而来的大部分碎木雨点吹歪。
“葵花点——”白展堂身如鬼魅,瞬间将佟湘玉拉至身后安全处,指影翻飞,嗤嗤声中,数片袭向他们身边的锋利碎片被精准点飞。
莫小贝纹丝未动,内劲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的墙,碎屑纷纷弹开。
吕秀才一把将离自己最近的吕青橙和吕青柠抱在怀里死死护住,用身体当盾牌。
“哎呀呀要了命了!”李大嘴抱头鼠窜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混乱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破开漫天木屑与风雨闯了进来!
那人一身漆黑的夜行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冰冷如蛇的眼睛。
他的动作简洁、凌厉、迅疾如电!
目标直指还在大堂中央因“菜谱”被揭穿而惊恐莫名、动作僵直的楚傲天!
一把短小的匕首在黑沉沉的光芒下毫不掩饰其夺命之意,精准地刺向楚傲天裸露的、毫无护甲遮挡的后心!
冷冽的杀意如同实质,让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娘咧!”邢育森吓得怪叫一声。
燕小六“唰啦”一下把刀全拔出来了。
“放着我来——!”祝无双的喊声响起,人已经闪电般冲上。
“真相只有一个!”吕青柠从吕秀才怀里探出头,冷静得不像九岁的孩子,指向楚傲天裤兜那个位置。
那个在混乱爆发前便因楚傲天慌乱遮掩而露出更明显一角的蓝色小册子,上书龙飞凤舞五个大字——“绝世好菜谱”!
铁蛋的大嗓门在破门巨响的刹那立刻响应,带着特有的东北硬核味儿:“卧槽!玩儿命是吧!媳妇儿,上硬菜!”
他粗壮的手臂瞬间平端,掌心裂开一道光缝,冰冷的电磁屏障发生器咔哒一声组合完毕。
傻妞反应更快,四川话清脆利落:“要得!保护老板老板娘!”
一个漂亮的侧身滑步,同时手在腰间一抹再一甩,“嗖嗖嗖!”三颗小指尖大的黑色圆珠精准地射向三个不同方位,落地瞬间便无声绽放出柔和但能覆盖整片区域的应急照明光线,立刻驱散了大门口突然闯入带来的阴霾。
阿楚和晏辰早在那诡异的拔门栓声响起的瞬间,就已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晏辰手臂一揽,将阿楚迅速护在自己身体侧后方,同时另一只手自风衣内袋滑出一个亮银色金属卡片状物体。
阿楚则在被保护的瞬间将直播手机连同稳定器猛地向前一推,让它稳稳悬浮在半空自动调整角度拍摄,自己双手各持一个黑色短棍,交叉在胸前,做出标准的防卫姿态。
“晏骚骚,又是高能场面!”阿楚紧张中不忘压低声音调侃一句,眼神紧锁那突入的黑影。
“楚甜心,稳住!你这身新衣服溅上泥点就亏大了!”晏辰回了一句,手指在银色卡片边缘迅速点了几下,卡片表面亮起复杂的网格状光纹。
那黑影刺客的突刺快如闪电!
匕首眼看就要没入楚傲天后心!
“额滴神啊!”佟湘玉的惊骇变了调,捂住眼睛不敢看。
“哼!”一声闷哼!并非来自楚傲天!
在众人或惊叫或出手的瞬间,那穿着沉重染血铠甲、本应因“菜谱”暴露而呆若木鸡的楚傲天,竟在生死关头爆发出一种动物般的直觉!
他不是向后或者向前躲闪,而是整个庞大沉重的身体,像一团被无形巨手攥住的棉花,用一种与他的体型和笨重铠甲完全不符的、绝对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柔韧性和速度——猛地向下一沉一缩!
“滋啦——”刺客的匕首擦着他厚重的肩甲划过,带起一溜刺眼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醒目!
巨大的惯性让匕首偏离了致命的轨迹。
楚傲天躲开致命一击,但他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战神”的尊严和胆气,被那冰冷的杀气彻底吓破了胆,发出一种极其凄厉、甚至称得上撕心裂肺的尖叫:
“哇啊啊啊——!救命!杀厨子啦——!!!”
这声吼惊天地泣鬼神,音色之尖利穿透了暴雨的轰鸣和破碎木屑的簌簌声,直冲所有人耳膜,大堂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我耳膜!!!!!!!!】
【??????????????????】
【杀…杀什么????厨子????我幻听了???】
【战神秒变尖叫鸡?????这剧情走向太魔幻!!!】
【哈哈哈哈救命我笑得满地打滚我妈问我为啥跪着看直播!!】
【本年度最佳喜剧!没有之一!快录屏啊家人们!】
全息弹幕瞬间进入疯癫状态。
楚傲天的尖叫余音还在绕梁,人已经做出了更绝的动作。
他没有冲向白展堂、郭芙蓉这些武力代表寻求保护,也没有试图往后门跑。
他巨大的身体带着一股决绝的蛮牛冲刺力,目标异常明确——直扑大堂角落那个燃烧着温暖灶火、安放着大铁锅的灶台!
咣!哗啦啦!
沉重的盔甲撞翻了灶台旁摆着碗碟的小桌,杯盘狼藉飞溅。
咚!噗通!
他庞大的身躯极其灵活地矮身一钻,就那么硬生生、动作滑稽又狼狈地把自己庞大的身体和一身铁疙瘩,强行塞进了狭小的灶台火膛口之下、堆放柴薪的藏身空间里!
脑袋磕在灶膛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震下不少锅灰扑簌簌落在他头上。
“救命啊!杀御厨啦——!我楚傲…不不不!我不是楚傲天!我是楚小勺啊——!”那瓮声瓮气、带着巨大恐惧和崩溃的哭嚎声,从灶坑里闷闷地传了出来,透着一股子生无可恋和急于澄清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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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小勺???????!!!】
【御厨???????所以战神是厨师?】
【惊天大瓜!南境战神本体是厨子???年度最佳身份逆转!!!】
【刚谁说他来砸场子的?!人家职业敏感这是来灶台找安全感的!狗头保命.jpg】
【哈哈哈哈哈哈我特么直接笑到邻居报警!!!灶台才是本体!】
“噶——?”邢育森张大了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腰刀都快拿不稳了,“御…御厨?”
“哎呀呀呀…额地个神啊!”掌柜的佟湘玉放下捂着眼的手,指着灶台,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灶台藏人?还是这么一大坨?埋汰不死他?回头还咋烧火?”
刺客明显也懵了。
那双冰冷的蛇眼死死盯着灶坑口露出的半截染血铁甲,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神转折。
他手里那差点见血的匕首僵硬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了一瞬间的迟疑。
这瞬间的僵硬,对白展堂和郭芙蓉来说,就是天赐良机!
“葵花点穴手!”
“排山倒海——!”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轻一重,一精准一雄浑。
白影闪过,白展堂如同附骨之疽瞬间出现在刺客侧面,点穴的指风嗤嗤作响!
郭芙蓉含怒而发的掌力则如巨浪拍岸,狂猛无匹!
刺客反应亦是极快!
面对前后夹击,他身体诡异地向后一折,腰身柔若无骨,险之又险地让过了白展堂的指风,同时反手挥匕格挡郭芙蓉排山倒海般的掌力!
“锵!”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匕首与郭芙蓉的肉掌硬撼,竟然震得郭芙蓉手臂微麻!
但掌力余波依旧轰得刺客气血翻腾,闷哼一声向后滑退数步!
这刺客的下盘功夫显然极为了得,滑步卸力的姿势行云流水。
白展堂目光一凝:“点子硬!芙妹小心!”
“葵花点穴手——第二式!”他身法再变,如附骨之疽再次缠上!
郭芙蓉豪气干云:“展堂哥你封他走位!看我给他来个实在的!排——山——倒——海!”劲风再次狂涌!
“娘咧!看啥呢!小六!上啊!”邢育森看高手开打,终于想起自己身份,赶紧指挥手下。
“啊?哦!”燕小六如梦初醒,怪叫一声壮胆:“替我照顾好我七舅姥爷他三外甥女!”挥着刀就往前冲。
场面瞬间变成了一锅沸粥!
高手过招劲风激荡,桌椅乱飞(但神奇地避开了关键人物和直播设备);
庸捕快咋咋呼呼舞刀弄棒;
锅灰弥漫;
灶坑里还持续传出闷闷的哭喊:“救命!杀人啦!我就是个会做糖水小汤圆的厨子啊!楚傲天他克扣我工钱还逼我穿他的破甲装他跑路啊!呜呜呜!饶命啊大侠!”
【哈哈哈哈哈信息量太大!克扣工钱!冒名顶替!战神是甩锅侠?!】
【楚傲天:风评被害.JPG!】
【所以刺客是追冒牌货的?真楚傲天派来的打手?】
【糖水小汤圆可还行?我想吃了!】
【完了完了,这位楚大勺兄弟已经交代得底裤都不剩了!刺客没动手他全招了!】
【社恐人被迫社交直接崩盘实录!】
阿楚在晏辰身后看得眉飞色舞,手里那两个黑色短棍——现在看起来更像是特制的防身电击器——都微微放松了些,实在忍不住点评:“晏骚骚,你听见没?这反转,连本御姐的想象力都要自叹弗如!”
晏辰也看得叹为观止,手中的银色卡片光芒流转,锁定着场中局势,听到阿楚的话,唇边勾起绝对不符合翩翩公子人设的揶揄弧度:“楚甜心,这哪里是战神和刺客?分明是‘论职场霸凌与社恐厨子逃亡实录’现场教学。”
他轻轻用指尖蹭了一下阿楚的额发,“下次再逼你去应酬,我就想想这位楚大勺兄弟的处境,瞬间释然。”
铁蛋的大嗓门再次炸开,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得意和某种看戏的满足:“瞅瞅!瞅瞅!咋样老板老板娘!俺铁蛋这数据库准不准?资料显示楚傲天那厮身边是有个跟他身材有七分像的御用胖厨子姓楚!专做甜点!一害怕就爱钻灶台!这不就对上号了嘛!”
傻妞熟练地操控着悬浮的直播手机调整角度,给灶坑来个特写,又切到混乱的打斗场中,川普清脆利落:“巴适得板!直播效果拉满咯!”
说话间,前厅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那刺客身手确实厉害,以一敌二在白展堂和郭芙蓉的夹击下竟然还能勉力支撑,身形诡异闪动,手中匕首格挡拨开郭芙蓉的强攻,又数次差之毫厘地避开白展堂刁钻的点穴指风。
但面对顶尖的组合攻击和旁边邢育森、燕小六的抽冷子捣乱,再加上楚小勺那撕心裂肺的“自白”干扰心神,刺客终究露出破绽。
白展堂眼神何等毒辣!
一次闪避招架郭芙蓉掌力后的微小迟滞被他瞬间捕捉!
“芙蓉!右下!”他轻喝一声提醒,自己身影如同瞬移,指随身动!
“葵花点穴手——定!”
“排山倒海!”郭芙蓉的掌风几乎是跟着白展堂的点穴指风同时到位,形成双重打击!
那刺客刚避开郭芙蓉主力的掌风,身体正处于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白展堂的指风如同无形的牛毛细针,精准地刺入了他肋下气海要穴!
“呃!”刺客身体猛地一僵!
动作瞬间凝固!
一股强劲的麻痹感如同电流瞬间席卷全身!
紧接着,郭芙蓉那刚猛无匹(虽然被格挡后削弱了不少)的第二掌排山倒海之力重重拍在他格挡的臂膀上!
咔嚓!
疑似骨裂的细微声响混合着刺客痛苦的闷哼!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叠加的力量狠狠击飞,“砰”地一声撞在离灶坑不远、已经被打斗弄得歪歪扭扭的墙壁上,然后贴着墙壁滑落下来,委顿在地,除了剧痛带来的抽搐,再也动弹不得。
手中那把异常锋利坚韧的匕首也当啷一声掉落在满是泥水灰烬的地上。
“放着我来——!”祝无双清亮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冲了过来。
她手里早准备好一捆粗麻绳——这是同福客栈处理疑难杂症的常用道具之一。
动作麻利、下手稳准狠,刷刷刷几下就把僵直在地的刺客缠成了只露个脑袋的粽子,手法娴熟得令人叹为观止。
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大堂里只剩下灶膛里柴火的噼啪声,外面暴雨依旧的哗哗声,以及…灶坑里传来的、后怕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众人围了上去。
龙傲天皱着眉仔细检查刺客的面巾之下和衣着材质:“嗯…呢种料子…系北境皇室工坊特供噶…好犀利嘅手工。”
邢育森凑上前拿刀柄戳了戳刺客的脸:“啧啧,挺硬气,亲娘咧…这案子涉及皇亲国戚?”
佟湘玉则叉着腰,心疼地看着满地狼藉的碎木、泥水、翻倒的桌椅和散落的碗碟:“哎呀呀呀!额滴个神啊!额滴桌子!额滴门!这可都是钱啊!”
阿楚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向那个黑黢黢的灶口:“嘿,灶坑战神?安全了!歹徒伏法了!出来唠唠?”声音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松揶揄。
那灶坑里沉默了数秒,然后才窸窸窣窣响动起来。
先是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和低低的痛呼“哎哟…”,接着是一阵艰难的蠕动。
楚小勺那沾满锅灰和血污泥水、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嵌着一双惊魂未定、布满血丝的大眼睛。
他极其狼狈、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硕大的身体从灶坑里往外拔,动作僵硬,时不时卡到突出的盔甲片呲牙咧嘴。
当他终于把半个身子挪出灶口,发现自己被十多个人、一只悬浮的手机和一排闪闪发光的全息弹幕齐刷刷“围观”时,他那巨大的身躯明显地瑟缩了一下,眼神再次充满了不知所措的迷茫。
“那…那个…壮士?大…大侠?掌柜的?”他声音发飘,像刚跑完马拉松,眼神乱飘就是不敢看人,最后定在了佟湘玉身上,“真…真没事了?他…他不能动了?”他指了指被捆得像蚕宝宝一样的刺客。
“放心咧,安全的很!”佟湘玉没好气地道,叉腰的手没放下,“现在,这位…楚大勺兄弟?”她故意加重了那个称呼,“是不是该好好说说咧?为啥穿着这身晦气铁疙瘩跑额这店里来了?还弄坏了额的门、额的桌子、额的碗碟!额这小本买卖经得起这么造?”
“娘!刚才他赔钱之前好像交代了个大概?”莫小贝提醒道,刚才混乱中那句“克扣工钱还逼我穿他甲”的哭嚎她可是听清楚了。
“对头对头!”李大嘴也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抹了把汗,“吓死俺了!合着你是给人顶包的厨子?还克扣工钱?这老板也太不地道了!”
楚小勺被众人围在中间,如同置身大型批斗会现场。
他那粗犷却写满怯懦的脸上,交织着后怕、尴尬、委屈和一种终于释放后的虚脱感。
他先是低头用力擦了把脸,将锅灰和眼泪鼻涕血水混成一团,弄得更花哨了,然后才用一种几乎带着哭腔又自暴自弃的调子开始讲述:
“呜…我…我冤呐!”巨大的身躯坐在地上,可怜得像颗巨型蘑菇,“我就是个打小在宫里头甜点房当学徒的!本本分分!勤勤恳恳!做梦就想攒够了钱,以后在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开个自己的小铺子,就卖我拿手的桂花红豆糖水小圆子…香香甜甜的…多好…”
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里一秒,随即被现实的重锤砸醒,悲愤填膺地指着自己身上这身破烂不堪的铁甲:“可那南境节度使楚傲天!仗着是皇亲国戚!人前装得像那么回事,威风八面,其实…其实又坏又抠门儿!他那点俸禄全输在赌坊里了!为了补窟窿,贪墨军饷,克扣口粮,连我们御膳房的额外打赏都黑了一大半!”
“结果呢?玩砸了吧!”他唾沫星子四溅,激动起来兰花指又差点飙出来,“听说朝廷派了密使下来查账!马上就要查到他的大营了!这混蛋玩意儿!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不知哪个狗头军师给他出的馊主意!”
他猛地一拍胸甲,发出当啷一声闷响,差点把自己拍背过气去,咳了几声继续道:“说…说让我顶替一下!糊弄过去!因为我跟他一样…一样胖得比较突出?”说到“胖”字,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愤懑,随即又泄了气,“穿他那身特制的重甲,背着他那把吓唬人的破弓,在辕门外站一炷香就行!说那会儿密使刚好能看到我背影…背影糊弄人…”
“他还哄我!说办成了!给我一千两银子!够开三个糖水铺子了!”楚小勺痛心疾首,“我一时猪油蒙心信了他的鬼!穿上了这身能压死人的玩意儿!结果呢!”
他声音带着哭腔:“那密使的火眼金睛是白给的吗?!刚走到辕门口,就被识破了!那场面,兵荒马乱!不知道哪个混球放了冷箭,差点射死我!楚傲天当场就下令‘给我拿下这冒充本将的反贼!要活的!交给密使大人!’”
“亲娘咧!”邢育森听得直咋舌,“这转手就把你卖了啊?够绝!”
“是…是啊!”楚小勺悲愤得浑身肥肉都在抖,“我这一身铁疙瘩跑不快!全靠一股子不想做替死鬼的劲儿!连滚带爬,慌不择路!被狗追着咬!被兵撵着追!都不知道怎么逃出军营的…就一头钻进山里了…这破甲又沉又不合身!勒死我了!”
他扯了扯歪斜的护肩带子,勒得脸都红了:“我就想着找个机会赶紧脱了!扔掉!谁知道这鬼地方…”他哭丧着脸扫了一眼同福客栈,“我刚找到一处隐秘树林想换衣服…结果…结果…” 他指向被捆着的刺客,“这家伙!不知道是楚傲天派来的杀手,还是密使手下追逃犯的…上来就要捅死我!”
“我吓得魂都没了!就一路跑一路嚎!看到这里灯火通明有炊烟…我一头就撞进来了!呜呜呜…我就想活命!我就想活着回去开我的糖水铺子…” 楚小勺越说越伤心,巨大的身躯蜷缩着,眼泪和鼻涕真的哗哗流下来了,跟脸上的锅灰混成了两行黑河,“我就这么点出息啊…我爹娘还等我回去呢…”
他说着说着,习惯性地从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在逃亡中被刺破又被锅灰染黑的布袋里摸出了那本蓝色的《绝世好菜谱》,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和精神支柱。
书已经被磨损得厉害,露出了内页里密密麻麻写着小字的心得笔记。
【呜呜呜…心疼楚师傅一秒!职场险恶啊!】
【人活着总得有点甜滋滋的念想吧?楚大厨的桂花小圆子梦碎一地!】
【所以战神本质是战五渣 老赖 甩锅王?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这书…是命根子啊!破成这样还揣怀里!】
【唉,江湖路窄,糖水梦甜!不容易!】
弹幕里充满了同情、感慨和对人性的探讨。
佟湘玉的火气,被这巨大的委屈和那一句“爹娘还等我回去”彻底浇灭了。
她叉腰的手放了下来,走到楚小勺身边,居然难得地放缓了声音,还带着点陕西方言的质朴:“哎…这可怜滴娃…你也是个倒霉催滴!”
白展堂接口道:“行啦,灶台战神?祸首是那姓楚的混蛋,还有这个刀口舔血的打手。待会儿这刺客交给我和衙门处置,顺藤摸瓜,总能揪出些线索。”他踢了踢地上还在努力喘气的“蚕宝宝”。
“没错!”邢育森挺起胸膛,总算找回了点捕头的威严,“光天化日…虽然现在下暴雨…但强闯民宅!持刀杀人未遂!这案子结结实实跑不了!亲娘咧…这绝对大案!小六!看紧人犯!回头把他押回衙门大牢!”
“交给我嘞!”燕小六立刻精神抖擞,把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刺客拖起来,又补了两圈绳子,“放心七舅姥爷他三外甥女!…不对!放心邢头儿!”
郭芙蓉擦了擦手:“所以呢?这位灶…呃,楚师傅?你身上这玩意儿打算咋办?”
楚小勺看看自己一身破烂铠甲,又看看佟湘玉心疼又努力憋着火的表情,再看看狼藉的地面,巨大的脸上露出极度窘迫又诚恳无比的表情:“赔…赔!我一定赔!”
他挣扎着站起来(那身破铁甲哗啦作响),笨拙地从腰带内侧更深处掏摸出一个同样被泥水糊住的、鼓囊囊的油布小袋子。
小心翼翼地解开系绳,倒出来的居然是十几片金叶子!
金光灿灿,分量十足,即使沾着泥水也难掩其价值!
明显是事先缝在甲胄里备用的跑路钱。
“掌柜的!这…这是我全部家当了!”楚小勺把金叶子一股脑捧到佟湘玉面前,“赔您的门!赔您的桌子!赔您所有的损失!多出来的…就当是我赔罪!给大家伙儿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对不住啊!” 他连连弯腰鞠躬,巨大的身躯配合这动作显得尤其滑稽又诚恳。
盔甲的碎片差点掉下来。
佟湘玉看着那捧金叶子,眼睛顿时亮得堪比刚才弹幕爆发时的全息投影!
她飞快地计算着价值,门、桌子、碗碟…就算再算上点误工补贴,也远远用不了这么多!
脸上立刻阴转多云转晴,甚至有点不好意思了:“哎呀呀!这这这…额这人说话直!你这娃娃…虽说惹了祸,但也吃了大亏咧!这多出来的…太多了太多了!额不能要这么多!按着修门修桌子赔碗碟的钱就成!剩下的你收着!以后开了糖水铺子用得着!”
佟湘玉这难得的“良心发现”和那句“以后开了糖水铺子”仿佛又戳中了楚小勺的泪点,他眼圈又红了:“掌柜的!您…您真是好人啊!呜…”
他小心地抽回了四五片明显价值最高的金叶子,把剩下的七八片更小但分量也不轻的坚决塞给佟湘玉,“收着!收着!您不收…我这心里过不去!以后…以后我开了铺子!第一个请您尝糖水!免费管够!”
“行咧!额等着吃你的糖水小圆子咧!”佟湘玉眉开眼笑地收了金叶子,小心揣怀里,“那你呢?现在打算怎么办?”
楚小勺费力地解着身上甲胄的带子,铁蛋和傻妞立刻上前帮忙。
铁蛋那机械臂力量精准,三两下就把那些扭曲变形卡死的搭扣掰开了。
“呼——!”当最后一层沉重的铁甲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楚小勺身上只剩下早已湿透破损的粗布里衣,他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仿佛瘦了三十斤!
“轻…轻飘飘的…”他笨拙地活动着手脚,脸上露出了逃出牢笼般纯粹的、几乎有点傻气的笑容。
“先…先找个地方洗洗!”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把这身污秽洗掉!然后…先找个地方打工做厨子!存够了本钱,就去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南方小镇…”他眼神再次充满了憧憬,“把我的手艺拾起来!开铺子!”
他珍而重之地将那本《绝世好菜谱》在衣襟上蹭了蹭灰尘,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这里…还有好多我爹传下来的、还有我在宫里研究出来的新方子没试过呢…”他嘿嘿憨笑起来,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与外表极不相称的、属于纯粹工匠的执着光芒。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
厚重的乌云裂开一道缝隙,一缕久违的金色夕阳挣扎着穿透云层,斜斜地照射进同福客栈狼藉但又充满了新生气息的大堂,恰好温暖地映在了刚脱下枷锁、一脸傻笑憧憬着糖水铺子的楚小勺脸上,也映在了柜台下那堆象征过往沉甸的金叶子和一堆破烂铁甲上。
客栈门口那碎木满地的地方,也落了半道浅浅的金光。
【风雨洗涤沉冤曲,锅台犹存烟火情。】
【真金易赔江湖债,方寸难改赤子心。】
【铁甲暗藏小汤圆,破云终有桂花糖。】
【同福一隅纳百态,笑骂声中路自明。】
铁蛋麻利地将全息投影仪调成了最大字体模式,将那四句押韵的诗文投射在大堂最显眼的位置。
傻妞则将直播手机平稳地对准了大堂里这温馨、释然又充满了新希望的一幕,夕阳的金光给镜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滤镜。
弹幕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滚动:
【一路平安啊,楚师傅!】
【下次来买你的桂花小圆子,可要给我们直播宝宝打折!】
【生活不易,甜食补气!加油!】
【江湖很大,糖水很甜,后会有期!】
暮色四合,金乌西沉。
同福客栈后院的马棚里传来马蹄轻踏地面的声响。
楚小勺已经将自己彻底收拾干净,换上了李大嘴友情提供、虽然短了一大截但还算合身的一套干净粗布短打。
他将那本宝贝《绝世好菜谱》、李大嘴友情赠送的几个干粮和一个水囊,牢牢地绑在背上——那个用来藏金叶子和菜谱的油布袋已经被他缝补好,当成了宝贵的行李袋。
他巨大的身体笨拙地爬上佟湘玉让李大嘴帮忙牵来的一匹老实瘦马的背上,脸上还带着洗净后的清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的红晕。
“掌柜的!白大哥!芙蓉姐!秀才哥!阿楚姑娘!晏辰公子!铁蛋兄弟!傻妞妹子!还有各位捕快大爷、小朋友们!还有…”他笨拙地对着悬浮在阿楚手边的直播手机鞠了个巨大的躬,学着佟湘玉平时的调子,声音洪亮却带着点结巴的诚恳:“多谢…多谢各位直播间的家人们仗义执言!替我这个傻大个说话!等我楚小勺开张的那一天!所有直播间家人们!报暗号‘同福甜滋滋’!一律半份送半份!管甜饱!”
他哈哈笑着,脸上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爽朗。
他拉了拉缰绳,那瘦马温顺地驮着他,慢慢踱步,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官道尽头。
同福客栈内。
阿楚收起直播手机,伸了个风情万种的懒腰,转头看向晏辰:“晏骚骚,是不是该请宝宝我吃顿好的压压惊了?”
晏辰微笑着优雅颔首,伸手替她捋好鬓边被风吹乱的一丝秀发:“必须安排!楚甜心今天劳苦功高,不仅拍到年度反转大戏,还帮未来糖水铺拉了一波潜在客户。”
铁蛋立刻拿出一个全息菜单投影:“好嘞!老板娘想吃点啥?红烧肘子还是清蒸鲈鱼?”
佟湘玉正美滋滋地数着金叶子,闻言头都不抬:“肘子鲈鱼都不打折!按原价!亲兄弟明算账!”
郭芙蓉和吕秀才相视一笑。
白敬琪把玩着他的左轮,对身边的吕青橙酷酷地说:“哗擦,改天带你去打靶?让小爷我教教你什么叫精准。”
吕青柠推了推眼镜,目光转向那堆还散落在门口的破甲:“真相只有一个…嗯,下次得教楚师傅把路认得再清楚点。”
傻妞对着铁蛋甜甜一笑,四川话带着撒娇:“瓜娃子,晚上给我放点温柔滴歌听嘛~”
铁蛋一拍胸脯:“包在爷们儿身上!东北纯爷们儿必选歌单!老浪漫了!”
后院马棚方向,隐约传来悠扬的、跑了调却充满了希望的乡村小调,渐渐融入沉沉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