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商行逃来的胡翠萍抱着一台金算盘闯进同福客栈时,吕秀才正在用平板看《经济学原理》解析。
金光一闪的瞬间,吕秀才还以为是平板反光,直到听见晏辰"哎哟"一声,才抬头看见胡翠萍怀里的金算盘正在崩裂——那些蜜色的算珠像活物般挣断串绳,有的擦着白敬琪的枪管飞过去,在客栈的木梁上凿出细密的坑;有的撞在青花瓷瓶上,溅起的瓷片擦过郭芙蓉的鬓角,在她耳后留下道血痕。
白敬琪帅气拔枪的动作生生顿在半空,"哗擦"一声走火的子弹没打中算珠,反倒精准击落了晏辰直播手机的云台,手机在空中转了三圈,镜头恰好对着胡翠萍惊慌失措的脸。
"砰"的一声,手机砸在李大嘴刚端出来的龙井茶叶罐上,碧绿色的茶叶混着碎玻璃碴撒了满地。
众人尚未回神,这温州第一女账房已经踩着茶叶沫冲到柜台前,噼里啪啦猛拍桌面:"佟掌柜救我!有人要收购额滴脑子!把额的账房魂儿做成算盘珠子!"
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撞在柜台铜环上,发出急促的叮当声,倒像是在给这番惊世骇俗的话打拍子。
【这位姨的算盘是加特林改造的吗?】
【吕秀才快用'子曾经曰过'打败资本主义!】
【刚才飞过去的是金珠子吧?捡起来能打副金镯子!】
全息投影的弹幕在客栈半空飘过,阿楚从晏辰怀里钻出脑袋,揉着被钢珠砸红的额头娇嗔:"哎呀这位姐姐,收购脑花那是火锅店生意,咱们这儿是正经客栈!"
她发间别着的珍珠发卡被刚才的混乱震松了,歪在耳后,露出一小块泛红的头皮。
佟湘玉惊魂未定地抓着白展堂的袖子,绣花袖口被她拽得变了形:"额滴神啊,收购脑子?这比佟石头偷吃额的点心还要邪乎咧!"
她鬓角的碎发垂下来,沾在渗着细汗的脸颊上,慌乱中抓起柜台上的鸡毛掸子对着弹幕挥了挥,"家人们给评评理呀!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胡翠萍猛灌一口李大嘴刚沏的龙井,茶叶沫子沾在嘴角直哆嗦。
那茶杯是粗陶的,边缘豁了个口,她喝得太急,嘴唇被划出血丝也没察觉:"诸位有所不知!我家东家得了南洋秘术,能用金算盘吸走账房先生一生的精算魂气。"
她忽然压低声音,眼神扫过客栈里的每一个人,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去,"前头六位老账房,吸成珠子后——"说到这里,她突然凑近吕秀才的老花镜片,镜片上的指纹映出她瞳孔里疯狂的金光,"——全成了行尸走肉!下一个就轮到额!"
郭芙蓉"啪"地拍案而起,腰间的佩剑随着动作弹出半寸,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岂有此理!排山倒......"后半句被吕秀才死死拽住袖子,生生憋回肚子里,只从牙缝里挤出几声闷哼。
"芙妹息怒!"吕秀才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斜照进来的日光,"对方既是行资本压榨之恶,当以资本之道反制其行!子曾经曰过,知己知彼......"
"别曰了!"郭芙蓉甩开他的手,一掌拍在桌子上,茶碗里的水溅出来,在账本上晕开个深色的圈,"再曰下去,这位姐姐的脑子都要被做成算盘珠子了!"
龙傲天突然从后院探头,手里还攥着半截没啃完的甘蔗,一嘴粤语铿锵有力:"包租婆!这算盘系有机关嘎!"
他吐掉嘴里的甘蔗渣,几步跨到柜台前,指着算盘梁角一块芝麻大的污渍,"睇嚟似血符!边个畀你架?"
【粤语大侠上场了!放着机关他来!】
【血符!细思极恐......这算盘不会是用人骨做的吧?】
【傻妞快检测一下!我赌一包辣条是黑魔法!】
傻妞应声上前,她今天穿了件水绿色的短褂,领口别着枚银色的齿轮胸针,那是铁蛋用废弃零件给她打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镊子,指尖的金属关节泛着冷光,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血渍,眼底立刻有淡蓝色的数据流划过:"经检测老板,此为混合人血与朱砂的厌胜邪术残留。"
她顿了顿,数据流在瞳孔里转了个圈,"其分子结构与云南失传的'锁魂蛊'重合率99.8%,推测施术者注入了七种不同的怨念。"
铁蛋立马从工具包里掏出个紫外线灯,那灯是他用旧手机电池改装的,外壳缠着圈粉色的胶带:"嚯!这玩意儿比我老家灶王爷供桌还邪性!"
他按下开关,淡蓝色的光柱落在血渍上,原本不起眼的污渍竟显出张狰狞鬼脸,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里淌着暗红色的光。
莫小贝刚从街上买糖炒栗子回来,怀里的纸包还冒着热气,见状突然把栗子往桌上一放,掌心寒气一凝,半片桌面瞬间结出冰花,恰好将鬼脸冻在中间:"内力不够科技凑呗,小意思!"
她拍了拍手,冰凌子簌簌落在地上,"这邪祟怕寒,冻上三天三夜就化了。"
胡翠萍看着那冰封的鬼脸,突然瘫软在地,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是东家姨娘给算盘开光时沾到的......她说这样能保佑算账'吸血快、回本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从怀里掏出块绣着牡丹的帕子,捂住脸哽咽起来,"上个月初三,王账房就是算错了三厘银子,被她按在算盘上......第二天就成了木头人,只会对着账本嘿嘿笑......"
白展堂的葵花点穴手都摆出来了,手指在衣襟下悄悄蓄力:"所以你现在是......"
"额把契约撕了!"胡翠萍猛地抬起头,帕子滑落在地,露出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但东家派了镖局打手来抓额!"
她突然从粗布裙的夹层里掏出三张泛黄契约,用力拍在桌上,纸页边缘都被指甲抠得起了毛边,"只要各位保额三日!这些江南十八铺的绝密假账副本全给你们!让他们倾家荡产!"
晏辰慢条斯理地展平契约,他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绣着暗纹的电路板图案,是阿楚亲手绣的:"胡女士,资本家的弱点永远在数字里。"
他用指尖敲了敲契约上的墨迹,"这些假账涉及漕运、盐铁和官银拆借,每一笔都能让他们脱层皮。"
他点开手机里阿楚P图的软件,屏幕上立刻跳出个戴着墨镜的猫咪表情包:"铁蛋,全网推送假账证据包,配上'温州商会欺诈集资'热搜词。"
他补充道:"再用AI生成几个股东连夜转移资产的假视频,画质模糊点,越像偷拍越好。"
铁蛋眉飞色舞地在虚拟键盘上劈里啪啦操作,他手腕上的机械臂弹出三根数据线,分别连着手腕终端、客栈的WiFi接收器和傻妞的颈部接口:"好嘞!老板瞧好吧!保证让那帮龟儿子体验一把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他突然嘿嘿一笑,"我还存了去年温州商会年会的视频,给他们老板的脸P上金算盘珠子,配段唢呐版《好运来》当BGM咋样?"
"妥!"阿楚举双手赞成,额角的淤青被阳光照得发青,"再买十个水军号带节奏,就说他们用活人炼算盘,吓不死他们!"
突然,整条七侠镇响起震天响的唢呐声,调子跑得上天入地,活像谁家办丧事又突然改成了喜事。
燕小六连滚带爬冲进来,官帽歪在一边,帽翅上还挂着片白菜叶:"邢头儿被金珠子打中屁股啦!那伙人杀过来啦!替我照......"
话没说完,白敬琪一把将他拽到柜台后,少年的左轮手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管甩出炫目弧线:"七舅姥爷待会再照顾!先看小爷火力压制!"
他刚说完,客栈大门"哐当"一声被撞开,十几个黑衣人手拿钢刀冲进来,为首的壮汉脸上有道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钢珠弹幕般从门外射进来,撞上白敬琪射出的子弹,爆出漫天金粉。
郭芙蓉拽着吕秀才躲到柱子后,"排山倒海"掌风扫过,掀翻了三张桌子,碗筷碎了一地。
祝无双踩着房梁洒糯米,白糯米混着金粉簌簌落下,像场诡异的雪:"放着打手我来!......相公顶住门闩!"
龙傲天用机关匣卡住房门,那匣子是他用旧钟表零件改的,齿轮转得咯咯响:"顶紧喇!等我变阵......弊!锁芯被金珠子卡死!"
他从怀里掏出个铜制的小玩意儿,往锁眼里一捅,"咔嚓"一声,锁芯里传出齿轮崩裂的声音。
吕青橙刚练完剑回来,剑穗上还沾着草叶,小身板爆发出"惊涛骇浪"掌劲,硬生生轰飞两个打手:"就这?连我娘十年前功力都不如!"
她脚尖点着桌面滑行,裙摆在空中划出淡青色的弧线,掌风扫过之处,金珠纷纷落地。
胡翠萍缩在角落疯狂拨打手机,那手机壳是用旧账本糊的,边角都磨白了:"东家姨娘!额晓得你在看直播!证据已经上网了!你要搞死额,全江南都知道你养小鬼——"
"够了!"
空中的金粉突然停止飘落,在半空中凝结成个戴金丝眼镜的虚影。
那虚影穿着湖蓝色的旗袍,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说话时胸针随着气流微微晃动。
东家姨娘的声音从虚影里传来,带着股甜腻的杀气:"胡翠萍,算你狠。撤诉删证据,算盘送你,此生不见。"
虚影突然炸成金雨,簌簌落在众人肩头。
胡翠萍抱着完好如初的金算盘愣了半晌,算盘珠子在她掌心发烫,突然被她狠狠摔在地上。
"要这邪物做甚!"她抬脚踩着算盘,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家人们!从今往后只算良心账!"
【温州姨蜕变成功!撒花!】
【掌柜的快看!郭芙蓉在偷藏金珠子做项链!】
【白敬琪刚才开枪的姿势帅炸了!我要粉他!】
佟湘玉眼疾手快拧住郭芙蓉的耳朵,她的玉镯子磕在柜台角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作死咧!小郭你敢碰邪物!亲娘啊这影响同福仕途啊!"
她往郭芙蓉手心里一看,好家伙,那金珠正被捏得发烫,表面隐隐有血丝流动。
郭芙蓉讪笑着把金珠塞给吕秀才:"这不...让秀才镇纸用嘛。"
她揉着发红的耳朵,"你看这珠子圆滚滚的,压账本正好。"
吕秀才接过金珠,突然"哎哟"一声扔在桌上,那珠子落地后竟自己滚了起来,在桌面上画着诡异的圈:"烫!这珠子烫得很!"
胡翠萍掏出一袋碎银给佟湘玉压惊,银子用红绳串着,沉甸甸的坠手:"这点心意不成敬意,改天额让老家寄些瓯柑来,酸甜解腻。"
她转身迎着斜阳跨出院门,忽又回头对直播镜头眨眼,"宝宝们要记账,寻吾!保证不用血符!"
阿楚揉着淤青的额头贴在晏辰肩窝,发间的珍珠发卡硌着晏辰的下巴:"啧,高科技防得了物理攻击,防不住魔幻商战啊......"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那金粉落在我头发上没?会不会长虱子?"
晏辰低头轻啄她鼻尖,手指替她摘下发卡:"无妨,夫人额头再加道淤青也是人间绝色。"
他掏出湿巾给她擦脸,"铁蛋说那金粉是黄铜末子,洗把脸就没了。"
"死相!"阿楚笑骂着掐他腰侧软肉,"今晚给本宫跳新学的女团舞赔罪!穿那件镶钻的背心!"
铁蛋正给傻妞的手指吹气,傻妞的指尖被金珠烫出个小红点:"媳妇儿砸金珠子砸疼了吧?下回让老板整台激光切割的!再镶圈水钻,又好看又管用!"
傻妞娇嗔地抽回手,指尖在铁蛋手背上戳了戳:"瓜娃子!我机身钛合金好得很!倒是你,刚才躲暗器时踩脏了我新擦的地板!"
佟湘玉拾起金算盘塞进灶膛,火苗"腾"地窜起来,舔着木框发出噼啪声:"烧咧!邪门歪道滴东西,不如大嘴给大伙下碗阳春面实在!"
她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星子溅在青砖地上,"小郭,去把后院的青菜摘两把来!"
【掌柜的英明!】
【白敬琪又在擦枪耍帅了】
【吕青橙刚才偷瞄小白!磕到了!】
【求问同福客栈还招人吗?我会打快板!】
暮色温柔罩着炊烟袅袅的同福客栈,邢捕头摸着屁股上钢珠镶的疤唉声叹气,燕小六在旁边给他涂药膏,棉签捅得太重,疼得他直咧嘴。
"小六子,你轻点儿!"邢捕头龇牙咧嘴,"这疤要是留着,以后咋跟你七舅姥爷交代?"
屋檐风铃轻摇,将最后一粒逃过焚烧的金算盘珠子晃出碎光——此刻它正卡在莫小贝装满糖炒栗子的口袋里,随少女哼歌的节奏悄悄硌着唐代小铜钱。
那铜钱是莫小贝从祖上传下来的,边缘都磨平了,却被她宝贝得紧,天天揣在兜里。
黄金枷锁非真金,
珠玉邪气终化尘。
人间烟火烹百味,
算盘不及碗面深。
客栈里,李大嘴的阳春面刚出锅,热气腾腾地端上桌,葱花绿得发亮。
吕秀才捧着平板继续看《经济学原理》,郭芙蓉凑过去给他喂了口面,面条太长,两人咬断时鼻尖碰在一起,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白展堂靠在柜台边给佟湘玉剥橘子,一瓣一瓣喂到她嘴里,橘子汁沾在嘴角,被他用指腹轻轻擦掉。
白敬琪把左轮手枪拆开又装好,动作行云流水,吕青橙托着下巴看得出神,忽然丢过去块糖:"喂,枪法不错啊。"
少年红了耳根,把糖塞进口袋,枪膛合上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铁蛋和傻妞在调试新的直播设备,镜头对着满桌的阳春面,弹幕里刷满了"想吃"。
阿楚和晏辰靠在窗边看夕阳,晏辰的手指缠着阿楚的头发,绕出小小的麻花辫。
胡翠萍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街角,据说后来她在七侠镇开了家账房,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只算良心账,不赚黑心钱"。
有人说见过她给穷人免费记账,有人说她的算盘是桃木做的,能驱邪避灾。
而那粒卡在莫小贝口袋里的金算盘珠子,后来被她磨成了颗圆滚滚的珠子,穿在红绳上送给了祝无双刚出生的小儿子,据说那孩子戴着它,夜夜都睡得香甜。
同福客栈的灯光渐渐亮起,映着门前的幌子轻轻摇晃。
七侠镇的夜很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和客栈里隐约传来的笑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