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最后一缕夕阳被山峦吞没,小院渐渐安静了下来。
亚尔将最后一头牛牵进牛棚之中,他膝盖早已沾满了泥,袖口都被粗糙的栅栏划破。
他直起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担忧的目光在这些圈舍里划过。
牛棚中,四头花斑牛把庞大的身躯挤在最角落,瞳孔蒙着灰白,尾巴无力地扫动。
鸡笼里更是惨不忍睹,竹蔑编的笼壁被啄得坑坑洼洼。
小鸡崽此刻,却是个个耷拉在笼底,偶尔抽搐一下。
亚尔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其中一只,那幼小的身子冰凉。
他心下一惊,担忧道:“这些牲畜,一路上奔波,也不知道之后能够活下来多少?”
洛曦宁提着灯笼走来,灯罩半透明的,光晕格外柔和。
洛曦宁倒是不担心,毕竟她可是有着灵泉水这样作弊器存在的。
“没事的,我这儿可是风水宝地,过一会儿让它们喝点水就能缓过来。”
亚尔没应声,只当洛曦宁是在苦中作乐。
当他转头过去,却看见洛曦宁的灯笼光照在她脸上,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真藏有一汪泓泉。
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猛跳起来,他按着衣襟,瓮声瓮气地说道:“嗯,行,那我就先离开了。”
“好,这天黑了,亚尔哥哥小心些。”
等到亚尔离开后,洛曦宁趁着没人注意,闪身进入空间之中。
拿出那根细管,往牛槽里倒了浅浅一层。
这水才刚触到干裂的石板,角落的牛原本闭着眼,鼻翼却突然剧烈翕动。
那只最瘦的黑斑花纹的母牛竟挣扎着抬起头,浑浊的眼珠映着灯笼的火光。它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一口,紧接着整条舌头都卷入水中,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其余的几头牛也陆续抬头,沉重的身躯在干草上挪动。尾巴开始甩动,可不再是之前那种虚弱的扫动,而是有规律的鞭打,将围上来的苍蝇抽打得晕头转向。
“嘿,还是我的灵泉水有效吧。”洛曦宁笑得,走向旁边。
洛曦宁将灵泉水倒进瓦盆时,最活泼的一只芦花鸡突然“咯咯”两声,翅膀扑腾着就想要撞向笼门。
“好啦好啦,别急。”
洛曦宁将笼门打开,几只小鸡崽跌跌撞撞跳到地上,往瓦盆跑去。其余鸡崽仿佛察觉到灵泉水的妙用,纷纷效仿,一时间“叽叽”此起彼伏。
见到这些牲畜恢复过来,洛曦宁也松了口气。
为它们加上食料后,她这才关闭了圈舍。
“小姐,”成墨跟着哑姑抱着一摞干草,往她这儿走来。
洛曦宁有些疑惑,这圈舍里不都有干草吗?
“你们这是?”
“小姐,刚刚霄影飞来告诉我们的,说有暴雨要来,”成墨皱眉,从旁边竹筐里拿出油布来,“我们得做好预防。”
沙漠的暴雨,和寻常平原缠绵悱恻的细雨可不同,那来势汹汹,犹如一头被囚禁千年的洪荒巨兽,一旦挣脱枷锁,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大地。
那天仿佛破了个大洞,雨根本就不是再下,而是直接往下倒着。
下暴雨,的确需要提前做好防范。
她的小院,还真没有经历过暴雨的洗礼。
“我来帮忙。”才被撵回去休息的谢憬安也走上前来,说道。
“嗯,行,谢公子,麻烦帮我拉住这边。”成墨说着,便将手中油布递给谢憬安,可谢憬安还未拉住,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逆风的谢憬安,发带被狂风绞散,黑丝与黄沙共舞。
“呸呸”许久没有吃到黄沙的几人,纷纷吐着不小心被吸入的沙子。
成墨用力抖开的油布还来不及盖上,就被狂风席卷着,谢憬安见他整个人都被油布给裹住,一个箭步上去,拽住油布的一角。
两人用油布围着圈舍绕了一大圈,可狂风已经来了,油布不光是被吹得哗啦作响,边缘卷起,眼看即将失去作用。
洛曦宁见状,将手中的抱来的干草往地上一丢,“哑姑,你先铺着,我出去一下。”
正在为牲畜铺着干草的哑姑见状,不由大惊,“小姐,这么大的风,你去哪?”
洛曦宁从旁边拿出一个麻袋,快步跑出小院。
远处开始传来阵阵轰鸣,洛曦宁将麻袋铺在地上,袋口对准裸露的沙面,双手成勺,飞快地往里扒。
这个地方是她的羊圈外面,牧草被啃得只留下了根部,刚好可以将底下的黄沙装进麻袋之中。
这沙还带着白日的滚烫,顺着指缝倾泻。
等她扛着麻袋跑进圈舍时,谢憬安和成墨正用身体压住被风鼓起的边缘。
“成墨大哥,用这个。等会儿你们也去装沙袋,用沙袋压住就行。而且我们也可以将沙袋堵在会渗水的地方。”
洛曦宁将麻袋重重放在油布褶皱中,她力气小,麻袋也只装了小半袋。想压也压不住,她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两个男人身上。
“好,我这就去装,谢工资你先顶着。”成墨抹了把脸,起身,一把抓着角落摞在一起的空麻袋,往外跑去。
洛曦宁瞧见他顺手抄起了靠在墙根的铁锹。
“宁宁,要不你去看看其他地方,这儿有我。”谢憬安双手用力,死死拉住鼓起的油布。
“你一个人能行吗?”洛曦宁往旁边另一边的羊圈看去,那里被用来挡沙的芦苇帘子被成片成片掀飞。
羊群在里面挤作一团,小咩咩高大的身躯护着里面的母羊们。
“能行。”
洛曦宁见他脚步丝毫未动,便知道他应付得来。
快步回到院后,将闲置的板车拖来,往成墨那儿走去。
“成墨大哥,装在这上面。”
这板车能装好几袋的沙袋,总比他们一袋袋地扛回去省事些。
“来得正好,”成墨将一袋袋沙袋放在板车之上,“砰”的一声。
洛曦宁回头,看见那袋沙袋装得满满的,袋口还打了个死结。
她趁着成墨将板车推回去的时候,用铁锹铲沙,效率的确比手扒快了一倍。
第三袋装满时,她隐约听到谢憬安的声音,“羊圈那边顶不住了。”
心下一惊,只装了三袋她便推着板车往回走。
羊圈那边的确不太好,之前搭建的也不太牢固,那芦苇帘子此处只剩几根麻绳还挂在木桩上,帘面被风撕成碎片。
羊群惊恐地往角落挤,要不是有小咩咩在,恐怕它们早已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