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宋雅芝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们两人,声音沙哑而尖利,“你们这是设局陷害!早就计划好了,就是为了对付我们!这是栽赃,是阴谋!”
“陷害?”
邱子舒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讽刺与不屑,眼神凌厉地逼视着宋雅芝,“宋阿姨,您现在知道喊冤了?可晚音姐手里有确凿的证据,白纸黑字,不对,是白纸录音,清清楚楚。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去找领导评评理?去军区政治部,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段录音放出来听听?”
宋雅芝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原本就深刻的皱纹在这一刻仿佛更深了几分,像是刻刀一道道划在脸上,显出无尽的惊惧与颓败。
乔晚音缓步走到方小菊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目光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方小菊,我本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毕竟你是文工团的人,我也懒得计较那些闲言碎语。可有一件事,我啥都能忍,唯独动我孩子这事——我绝不能装没看见,更不会原谅。”
方小菊缓缓抬起头,眼中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只剩下深深的怨恨与不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乔晚音,别以为你赢了!今天是你得意,可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迟早有一天怎样?”
乔晚音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还指望有以后?这录音我马上交给军区保卫科,让他们查一查,堂堂文工团的方同志,是怎么处心积虑算计一名军人家属的!看看大家怎么评价你这种行径!”
方小菊一下子撑不住了,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眼泪哗地一下涌出眼眶,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她双膝一弯,跪倒在地,哭喊着哀求:“别……求你了……千万别交上去……我叔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收拾我的,他会打死我的……我真的知错了……”
邱子舒冷冷地看着她,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拿话吓人的时候,不是很厉害吗?说别人的孩子‘死定了’的时候,怎么不怕天打雷劈?”
宋雅芝眼看事情败露已无可挽回,立刻换上一副面孔,强挤出笑容,堆起满脸讨好:“青青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这中间怕是有误会……小菊也是脑袋一热,一时冲动,没想那么多,你也别太认真……”
“误会?”
乔晚音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地刺向她,“妈,您掺和的‘误会’,还少吗?哪一次不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实则算计别人?您的好心,我都领教够了。”
宋雅芝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随即又转为铁青,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觉得胸口发闷,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羞愤交加,无地自容。
“乔同志在吗?”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那声音透着焦急,显然来者有要紧事。
邱子舒见状,连忙扶着乔晚音走出屋外。
只见门口站着一名身穿绿色军装的警卫员,帽子略歪,额上沁着汗珠,神色紧张万分。
“出什么事了?”
乔晚音皱眉问道,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警卫员声音有些发抖,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乔同志,傅团长执行任务时出了意外,情况非常危急,现在正在军区总医院抢救……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
乔晚音的脑子“轰”地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耳畔嗡嗡作响,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黑纱。
她双腿一软,几乎站不住,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仿佛灵魂都被抽空了,只剩下沉重的躯壳。
“带我去。”
她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像是从干涸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痛楚。
眼眶在一瞬间泛红,泪水在眼底打转,却被她死死压住,没有落下。
邱子舒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伸手牢牢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里满是焦急与心疼,“晚音姐,别怕,我跟你一块去!我陪你去医院,一直陪着你!”
宋雅芝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煞白,双目圆睁,踉跄着扑向警卫员,一把死死拽住他结实的臂膀,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嘶声哭喊道:“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子!你要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我不活了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剧烈地颤抖着,眼泪鼻涕混作一团,嘴里语无伦次地吼道:“谁害的我儿子?是不是上面安排的任务有问题?是不是有人存心要害他?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必须!”
方小菊赶紧冲上前,一手扶住宋雅芝佝偻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哽咽却努力镇定:“阿姨,您先冷静一点……麦冬哥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相信我……一定没事的……”
说着,她自己也红了眼眶,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却强忍着不敢放声哭出来。
乔晚音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不止。
她根本不想看她们在这里演戏,也不想听那些虚伪的安慰。
她咬紧牙关,什么也没说,转身便朝外面那辆停在院子中央的军绿色吉普车走去,脚步坚定而沉重。
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院中打着旋儿,风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凌乱地拂过她的面颊,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唇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冷得像冰。
军区总医院的走廊狭窄而寂静,灯光惨白,像一层霜覆盖在水泥地上。
手术室上方那盏红灯亮着,猩红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像血一样刺眼。
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提醒死亡的临近。
乔晚音静静地坐在靠墙的长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紧紧交叠放在腹部,指尖冰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扇紧闭的门上,一动不动。
三个小时过去了。
手表的指针缓慢挪动,每一秒都像在拉扯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