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五家的旌旗上的字样,张、邓、韩、乐、王。
人数最多的便是张氏,随后是邓、王、乐、韩所领的队伍。
等到援军还有几百步时,魏安便挥手让潘鹰上前,并叫了两个嗓门特别大的奴仆对着张庄喊话。
“今孝子潘鹰愿投效我魏氏,其母在此庄客居,我魏氏不忍孝子潘鹰与其母分离,我家小主人特率诸人来迎潘母。
还请庄上让潘母出庄,以全潘鹰孝道。”
两人连续喊了七八次,洪亮的声音不止张庄内的人都听到了,前来救援的三百余人也都听到了。
“潘鹰,安敢负我!”
张简自然也听到喊声。
方才他看到外面的百余精壮演武惊惧不已,此时知道真相,大怒的他拔出随身之剑,一剑砍在木柱上。
剑身深深的嵌入木柱,可见他内心的愤怒程度。
“是来接人的?”
王铁与其他各家管事对了一眼,制止了队伍。
张氏援兵的领兵者乃张家嫡次子,名张厚。
他管的田庄是张氏最大的田庄,有近五千亩之巨,他带的人也是最多,足有近两百精壮,其余四家合计便只有百余人之数。
张厚闻言大声道,“魏氏接人,竟如此阵仗,莫非见我等甚众,故出言诓骗?”
然后朝其他各家人问道:“各位可有与魏氏相识?”
“张郎君,那为首之人乃魏司马之子,确非贼寇。”
跟在王铁身旁的王斩认识魏安,同时也看到了魏安的方天画戟,因此提醒张厚。
“此人便是魏司马之子?”
当日魏氏酒宴,张氏去的人并非张厚,而是另有其人,因而张厚并不认识魏安,不过张厚认识王铁父子。
王铁乃邓氏部曲首领,其子王斩在邓氏也举足轻重。
张厚知道原本魏氏是邓氏附庸,王斩肯定认识那魏勤与其子,王斩既然这么说,那定然是没错的。
同时见庄外那百人确实不像贼,也没有侵入张庄的迹象。
确定了是魏氏而非是贼,他眉头紧锁,对张简的谎报军情有些恼怒。
“诸位,还请稍待,我前去一探究竟。”
张厚虽然心有已疑虑,但为防误会,让麾下众人在原地等待,自己带着几名随从上前。
各家都在,青天白日,他倒是不怕魏安对他下手。
“张郎君,我与你同往。”
王铁也想知道魏安过来干什么,这么大阵仗就接一人?
张厚没有答话,自顾自驱马走了。
如今邓氏在朝堂失势,张氏兴旺,张氏已经不将邓氏放在眼里。
若是邓翼在此,他怕是要应付一下,王铁只是邓氏家臣,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了。
便是这次瓜分赵庄耕地,张氏也凭着自家如日中天从几家大族中抢下大块的肉。
王铁身旁的邓氏诸侍卫十分不满,王斩不由的冷哼一声。
张厚马快,带着随从很快来到村口,跟魏安隔着十余步停下,直接开口斥责道:“魏家小郎君,你带百余人来我张庄,意欲何为,可是要对我张庄不利?”
开口就斥责,好大的威风。
魏安见来人锦衣大马,戴冠佩剑,想必是张氏的重要人物。
冷笑一声,随后马鞭指着张厚道:“你是何人,与张氏有何关系,既知我名,可得通名?”
张厚心中恼怒,但他好歹有些养气功夫,脸色阴沉,说道:“我便是张氏张厚!”
两人说话的时候,王铁带着儿子王斩与邓氏部曲数人骑马近前,也没有插话,只是在张厚后方七八步距离停下静静旁观。
两人交谈之际,王铁见后方有一快马到来,仔细一看,是自家二公子的亲卫。
邓翼亲卫到来,先行了一礼,然后靠近在王铁耳旁耳语几句。
王铁听后,微微颔首,低声道,“你且回去回复公子,我已知晓,定当完成主命。”
魏安指着还在呼喊的两人,嘲讽道:“张君莫非有耳疾,我这奴仆偌大的喊声张君竟然充耳不闻?”
张简原本心中焦急,但在箭楼上瞧见自家嫡兄与那人攀谈,加上听了对方的喊话,心知没什么危险。
张氏规矩甚严,嫡兄在外,若是不去拜见,怕是会被责备,便从箭楼上匆匆而下,令人打开庄门,便欲带着数名随从而出。
“郎君,那潘鹰之母数日未进食,方才已殁,该如何应对?”
心腹低声问道。
“人死不能复生,如何应对?小事儿,令人抬上尸首,随我出庄!”
张简根本没将一个老妇人的死放在心上,心中有了盘算,便带着众人便朝外走去。
心腹叫了两个奴仆,把潘鹰之母的遗体从居住的草棚中抬出来。
张厚听了魏安的嘲讽,脸色更是阴沉。
张氏在平氏县各处有近两百顷的地,产业无算,部曲护卫有数百人,加上奴仆足有数千之众。
平氏县除了邓氏,便是以张氏为最,加上近年穰县张氏主脉在朝堂风生水起,支脉弟子也多得提携。
邓氏十数年未入朝堂,如今只有邓权一人在朝,不如张氏十数子弟在各州郡为官,张氏连邓氏都不太放在眼里。
魏氏出了个小小六百石的司马,魏家小子竟然如此跋扈。
敢对身为张氏嫡子的自己这么无礼。
张厚说话也带上了火气,“小郎君似有意与我张氏为敌,可是你父、你魏氏族老之意!”
魏安嗤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张君,你可知潘鹰是何人?”
没等张厚回答,魏安指着潘鹰便说道:“此人乃孝子啊,原为张氏之客,其与老母皆在张庄求活,后又入我魏氏为客,数日后无故入我酒坊,寻我魏氏酿酒之方。”
魏安摇摇头:“今谁不知我魏氏之酒一斗数十金,真是财帛动人心啊,今潘鹰幡然醒悟,欲投我魏氏,只是老母被张庄扣留,故而过来接母尽孝。”
魏安声音很大,后面的王铁等人与其余各家管事都听到了,纷纷看向张庄。
‘幡然醒悟,扣留’,说明什么,说明庄客潘鹰被张氏用老母亲胁迫去偷价值万金的酿酒方,但人家却反水投效了魏氏。
张氏不善用人,魏氏这是过来告诫并要个说法。
张厚听后面沉如水,看向从庄内走出的张简。
他知道这个庶弟心气甚高,一直想要在家中一鸣惊人,还真有可能派人行奸,欲为家中立功。
以人母胁迫的手段张厚认为无可厚非,可惜操之过急,加无识人之明,用之非人,如今反水,令张氏成笑柄,连累张氏名声。
“魏小郎君,我张氏家大业大,仁善之家,自不会窥视他人小小基业。且张氏与魏氏一向交好,小郎君莫要被刁客诓骗,坏了两家情谊。”
张厚话语中既出言讥讽,讥讽魏氏利益太小,张氏看不上,又带有威胁,恃强凌弱。
魏安刚想回一句,却听到潘鹰大喊一声母亲。
转头一看,发现庄内抬出一个老妇人。
潘鹰扑上去,推开抬自己母亲的人,把老妇抱在怀里,试了试鼻息,随即嚎啕大哭。
“车儿,丹,去看一下。”
两人上前探查一番,回报道:“小主人,那潘鹰之母骨瘦如柴,腹部深陷,是饿死的。”
张厚心头一震——饿死?
他猛地看向张简,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