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没说关家的事,反问爹爹,“武器的数量可对?”
杨悟延表情一言难尽,一屁股坐到闺女对面的椅子上,“数量没问题,只是质量有问题,一半全新的武器,一半是京城驻军淘汰下来的兵器。”
春晓秒懂这是有人以次充好,赚取其中的差价。嘉和朝就便贪官盛行,景泰更是变本加厉,圣上又是个没能力的,贪污**明目张胆,对方让爹爹看见也不怕被告发,可见其猖狂程度。
杨悟延心累的不行,“算了,至少数量对,回到西宁重新锻造也能用,总比什么都带不回去强,我现在发愁开春的军饷。”
春晓指尖点着桌子,十分有节奏,“军饷能拿到,就是不知能拿到多少。”
“你有主意?”
春晓点头,“嗯,早有计划。”
杨悟延神情一松,挠着头,“你外公的法子让我对着圣上哭,可圣上根本不想见我,我递牌子一个回信都没有。”
春晓木着脸,圣上为了维持勤政的人设,大年初三就开笔,爹爹当日就递牌子,啧,圣上也知道户部没钱,想拖到军饷不得不发。
杨悟延继续吐槽,“这京城的街上到处是骏马与宝车,大过年就为了花魁一掷千金,难道他们不知道,只有将士吃饱喝足才能保家卫国,他们才能有安稳的日子?”
他真心疼银子,全都换成兵饷该多好!
杨悟延愤恨的道:“这就是我们拼命保护的国家?”
呸,这次进京打碎他对大夏最后的期盼,大夏已经病入膏肓。
春晓等爹爹宣泄完愤怒,才再次开口,“爹,关家有消息了。”
杨悟延回想刚才闺女皱着眉头,有了猜测,“关家投靠的人棘手?”
春晓点头,“关家攀上太后的母族,宫宴我刚得罪太后,事情不好办。”
杨悟延心里闺女最重要,“难办就拖着,反正咱们不着急,何况关涛,对,杨涛才是苦主,为母报仇是他的事。”
春晓展开眉头,一笑露出小酒窝,“爹爹说得对。”
杨悟延扫视一圈,“你表姐没在?”
“今日柳夫人登门,表姐不想糟心事叨扰我,她随着柳夫人回柳家一趟,晚上再回来。”
春晓提到表姐唇角带笑,她越来越喜欢文秀表姐,亲人间的感情也需要维护,彼此互相付出才能长久。
春晓又道:“对了,今早安宁侯府替四公主送了两车赔礼,我已经收下。”
杨悟延难得心虚,“公主将责任和风险揽下,咱们还收王家赔礼,会不会不好?”
“所以我为四公主收的,她回京的日子不会好过,手里没银钱可不行。”
杨悟延赞同的点头,“甚好。”
父女俩要抓紧时间回西宁参加春婉的婚事,主要是他们不想在京城继续待下去。
可惜,军饷没到手,父女俩走不了。
晚上,田文秀从柳家回来,带着小丫头走路都带风,喜气洋洋的搂住春晓胳膊。
春晓第一次见表姐喜形于色,“柳家许了表姐什么好处?”
田文秀松开表妹的胳膊,从荷包里取出两张百两银票,“瞧,回去一趟赚两百两,公爹还许诺将妾室的庶长子过继出去。”
春晓失笑,“你一定没同意。”
田文秀解释道:“并不是我心软,因为我要离开柳家,做的太过对田家名声不好。”
顿了下,忧心忡忡的问,“我真的能顺利离开柳家?”
现在柳家死死的扒着她,她觉得想和离不容易,就怕影响田家和表妹的名声。
春晓按着表姐坐下,“等我再次进京,就是表姐离开柳家之时,放心,我心里有数。”
田文秀鼻子酸楚,拉着表妹的手,“我既希望你进京,又不希望你回来。”
宫宴的算计,她听着都心惊胆战,也越发坚定成为表妹助力的决心。
春晓笑的张扬,“我喜欢京城。”
田文秀有些迷茫,爷爷究竟教了表妹什么?
田外公,“......”
风评被害的一天!
因为都知道杨春晓年后离京,并没有人再对春晓下手,他们有耐心等春晓及笄进京。
初七这日,春晓将临摹好的字送去宫中。
初八一早,有公公来接春晓进宫。
杨悟延送闺女到宅门口,他这个大老粗在京城实在没用,面含担忧送闺女上马车。
马车上,春晓在心里过一遍今日要说的话,摸着怀里拿到的数据,内心越发安定。
再次踏入勤政殿,春晓规规矩矩见礼,圣上示意平身后,圣上再也没出过声。
春晓宛如罚站一般站着,对于练武的她而言,站着并不会累,还有心情余光打量殿内的陈设。
圣上还是皇子时,为了凸显自己,在笔迹上下苦功夫,写得一手好字,因此入了嘉和帝的眼,凭借一手好字才得以入朝参政。
殿内挂了不少字画,全都是圣上的笔墨。
殿内没有熏香味道,只有淡淡的果香,春晓心里吐槽,这是多怕死?
圣上批完奏折,疲惫的放下笔,尤公公忙上前为圣上揉手腕。
圣上见杨春晓站的挺直,好像一杆长枪,挑了挑眉,“你整日练武,一身的硬功夫,不错。”
春晓躬身回话,“西北危险,危急时刻,女子也要抵御匈奴,臣女从小练武为了自保。”
圣上满意点头,“你倒是实诚,朕知道你送字入宫的目的,这不是你一个女子该参与的事。”
春晓门清刚才罚站就是敲打她,春晓行大礼跪拜,“臣女面圣为请罪。”
圣上来了兴趣,“何罪之有?”
春晓低着头,“预防天花的痘液为牛痘。”
“你已经告知太医院,朕已知晓,你隐去牛痘是功,何来罪过?”
春晓磕头再拜,“臣女记起四公主知道牛痘,公主拿走的瓷瓶上有臣女做的标记。”
大殿内安静的可怕,尤公公松开圣上的手,恨不得将头低到胸口。
圣上脸上笑意全无,阴沉的可怕,“好,好,你是想告诉朕,四公主不能和亲?一旦和亲匈奴就会知道痘液从何而来?”
春晓声音惶恐再拜,“臣女不敢赌。”
圣上也不敢去赌这种可能,万一四女儿怀恨在心呢?以老六的命作为要挟?呵,他就是个不在意亲情的人,能指望儿女在意?
草原的日子不好过,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出来。
圣上烦躁的来回走动,目光落在杨春晓的身上,“初次觐见为何不上报?”
春晓才不会说怕圣上小心眼,驳回她为外公免罪的请求,留到年后也是为了爹爹的军饷。
春晓低着头,“初见圣颜臣女光顾着高兴,等出宫想起时已经晚了,怕扰圣上过年的心情,这才拖到年后上报,臣女有罪。”
圣上,“......”
他才不信杨春晓的话,这丫头步步为营,怎会出如此大的纰漏?真怪杨春晓?全是四女儿的错,杨春晓是受害者。
圣上心里憋屈的不行,还不能拿杨春晓如何,因为杨春晓没错,他刚封赏就罚杨春晓,天下人怎么看他?
春晓很光棍,不管皇上信不信,她不会改口。
圣上来回踱步,四女儿不能和亲,那么只能换一个女儿,神色变了又变。
春晓抬头飞快瞄一眼,再次跪拜,“臣女有话说。”
“说。”
春晓心里早有腹稿,“和亲对他们不重要,更多的是想迷惑大夏,去年大战双方损失惨重,匈奴已经见识到大夏死守的决心,在匈奴政权未统一前,并不会再次大举进犯。”
春晓见圣上坐回到桌案前,继续道:“西宁招募的新兵需要血的训练,才能成为守护大夏的屏障,臣女有一计。”
圣上声音毫无波澜,“讲。”
“以往都是大夏以防御为主,臣女斗胆献计,以训练为目的侵扰草原边境,第一,迷惑匈奴让匈奴见识到大夏的强硬,第二,训练狼兵,重新组建独属于圣上的刀锋。”
圣上被独属于三个字砸中,心脏咚咚直跳,眯着眼睛,“万一匈奴大举来犯?”
春晓心里白眼翻上天,“匈奴去年虽未伤根基,却也损失不小,严重影响政权的统一,匈奴政权统一重中之重,大夏侵扰边境,并不会引来匈奴大举来犯。”
草原的边境太大,匈奴哪里有功夫管边境如何。
圣上哼了一声,“杨将军真是养了个好女儿,你说这么多只为要军饷。”
春晓听出语气的缓和,“公主和亲与否并不重要,匈奴不在意,说不准,匈奴会改要预防天花的痘液。”
圣上心里一紧,匈奴绝对能提出无耻的要求,不能妥协,一旦匈奴没有天花威胁,大夏危矣。
春晓声音铿锵有力,“西宁将士不怕打仗,圣上目之所及,他们就愿为圣上开疆扩土。”
圣上听的血液沸腾,谁不想开疆拓土?
圣上与其说是被杨春晓说服,其实他清楚,四女儿不能和亲,西宁的军饷必须给,预防匈奴再次来犯。
圣上不痛快,“户部没什么银钱,南方的百姓还需要安置,朕去年要建行宫,为了百姓只准备了石材与木料。”
春晓,“......”
这个时候想起百姓了?
春晓心里骂骂咧咧,快速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双手举起,“圣上,初六时,臣女出城巡视封赏的庄子,偶然发现汤山的温泉,特意找到汤山的田地亩数,还请圣上过目。”
圣上嗯了一声,翻看尤公公接过来的纸,“所以?”
“户部可先行将土地攥在手里,放出圣上要建温泉行宫的消息,土地必然涨价,到时候可高价卖出。”
春晓说出目的,圣上与其远离京城建行宫,不如建在汤山,后世朝廷就在汤山建的行宫。
圣上心里算着账,盯着汤山的亩数,他也清楚行宫建的远,百官不好跟着建庄子,要是在京城附近,他偷偷准备石料,嗯,还能赚上一笔。
圣上眯着眼睛,去年为建行宫的石料和木材已经到位,只是为了名声停工,现在运到汤山建设,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尤公公了解圣上的神色,看向跪着的杨春晓,这姑娘怎么长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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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圣上还怒气难消,现在眉梢上翘,明显心情愉悦。
圣上面容缓和,“起来吧。”
春晓清楚这一关过了,缓缓站起身,“臣女有一事求陛下。”
圣上沉吟片刻,“说。”
“请圣上为臣女保密,臣女怕惹恼全京城的权贵与官员。”
圣上摸着胡子,哈哈笑出声,“你还有怕的时候,准了,朕会保守秘密。”
圣上示意上茶水,春晓早就渴了,喝了两杯茶水,嗓子才舒服一些。
圣上,“你回去准备准备,三日后启程回西宁。”
春晓恭敬道:“臣女领旨。”
圣上挥挥手,“行了,回去吧。”
春晓慢慢退出勤政殿,无视两侧侍卫审视的目光,春晓背脊挺直随着公公出宫。
殿内,圣上宣户部尚书觐见,等待的时候,开始琢磨杨春晓这个女娃,为了军饷一步步谋算,还有本事让他消气,可惜是个女娃,这要是个男儿该多好?
尤公公见圣上神色不错,轻声问,“陛下很喜欢杨姑娘?”
“呵,那就是个滑头,当年田德志就滑不留手,这丫头得其真传,可惜朕与田德志无君臣之缘。”
这种级别的老狐狸,朝堂已经够多,他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圣上站起身,背着手踱步,“杨春晓的确好用。”
尤公公心里一惊,在心里将杨姑娘的位置提了提。
将近一个时辰,春晓回到宅子,“圣上批了军饷。”
杨悟延没问闺女的计划,闺女不告诉他,就是不想他担心,大手盖住闺女的头,“辛苦了。”
春晓不觉得辛苦,她在一步步加深圣上对她的印象,“爹,收拾行李,三日后启程。”
杨悟延一听,恨不得放炮,“终于能离开京城,我去兵部一趟。”
“嗯。”
次日,杨悟延得到户部的批条,有二十万两的军饷,这可震惊整个兵部。
孙侍郎拉住交接兵器的杨悟延,“你怎么让户部吐的银钱?”
杨悟延抱拳,“见我实在可怜?”
孙侍郎,“!!”
见鬼的可怜,每年来要兵饷的都可怜,户部从未痛快给过银钱!
春晓初八入宫不是秘密,具体谈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户部给了军饷。
直到离开京城,圣上发了一道让四公主回京的圣旨,才知道为何给军饷,因为要防御匈奴。
至于小汤山的地,圣上和户部为多准备石料等建筑材料,所以一直瞒着。
春晓深藏功与名,回程的队伍十分庞大,既有护送兵器的后勤兵,也有押运银两的士兵。
出京后,在城外休整一日,第二日才正式启程。
春晓坐在马车内与封嬷嬷闲聊,杨悟延突然骑马过来,“闺女,有你的包袱。”
春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