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清强压心痛,和秦玉卿道:“嫂嫂要多笑才好,你日日开心,这孩子在腹中也日日开心。”
秦玉卿神情一黯,笑容凝滞,她抬手轻轻抚摸腹部:“这孩子不得它爹爹欢心呢,生下来,也唯有我喜爱它罢了!”
“哭,或是笑,都由它罢!”
“我惟愿它平平安安出生,一世活的开心自在!”
陈婉清大为不解,“怎么会?”
“表哥他....”
秦玉卿转过脸去,眼中一片水光隐隐约约。
陈婉清知道有内情,却不好追问,免得引起秦玉卿伤心。
她斟酌着道:“给我把脉的大夫,我带来了,表嫂可要叫他给你看看?”
秦玉卿微微点头,“看看也好。”
林一针进来,为秦玉卿诊脉后,看着陈婉清道:“公主郁结于心,对身体不利!”
“可有什么法子纾解?”陈婉清问。
林一针直接道:“要么自己看开,要么换个居所,抛下烦心事!”
陈婉清眉心紧皱。
公主离府,是大事,谈何容易。
谁知秦玉卿却道:“大夫说的是,我这些日子,一直钻牛角尖,郁结于心,以泪洗面,不是以前的我了!”
她侧头想了一想,“我在城外,有个园子,去那住些时日罢!”
陈婉清待要劝,却顿住了,若是换个环境,叫她心情好起来,说不定她身体有起色呢?
只是陈婉清到底担心舟车劳顿,秦玉卿受不住颠簸。
婢子们也劝。
秦玉卿却坚持,又指了林一针和陈婉清,“就请妹妹带着这大夫,陪我一道出城。”
陈婉清稍稍安心,若有林一针跟着,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马车驶出公主府,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下人来报,驸马林凤衍却正等在公主府外。
听婢子报林凤衍来了,车内的秦玉卿径直道:“不必理会!”
林凤衍拦在马车前,苦苦相劝:“公主,您凤体要紧,禁不起颠簸,还是不要离开公主府...”
秦玉卿隔着帘子,声音淡漠:“驸马,你无故阻拦吾的车架,是何道理?”
“若不退开,命人将你叉开,你面上可不好看!”
林凤衍自得了消息,秦玉卿要出城,他心内深深懊悔,不该松口叫陈婉清去看望。
若无陈婉清,公主定还好端端的,不会出城。
今日之事,必定是他这个好表妹的主意!
林凤衍满眼担忧,又急又怒又气!
陈婉清掀开车帘,看着林凤衍眉间竖纹深深,知道他担心,就劝:“表哥放心,我陪着公主一起,还有大夫跟着,公主不会有事的!”
林凤衍闻声,迫不及待的抬头朝内看。
半开的帘子中,只看见陈婉清身旁公主的大片衣裙,与衣裙下的精致绣花鞋,再往上看,是她交叠在膝上的双手,纹丝不动。
林凤衍见她好生生的坐着,虽然看不见脸,只听声音知道身体尚好,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随即,林凤衍怒火中烧看着陈婉清,他脸庞紧绷,面色生硬:“劳表妹,护好公主!”
“我跟在车旁,有事随时叫我!”
陈婉清将林凤衍情况尽收眼底,心里叹息一声,自然应下。
马车内,陈婉清带着小心,仔细看着秦玉卿面色。
秦玉卿却拿着书,打发时间,翻了一页,她看也不看陈婉清:“你不必紧张!”
“她们倒比你还要紧张呢,这车里车外布置许久,走的又慢,不到天黑,是到不了的!”
陈婉清心里高高提起,只得应声。
看了一眼车外的林凤衍,陈婉清满心疑惑,不知这对夫妇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马车驶入城外园子,已经是日暮时分。
陈婉清立在车旁,看着早就下马的林凤衍一脸希冀的等在车旁,伸手去扶秦玉卿。
见是林凤衍,秦玉卿原本伸出的手,缓缓转了方向。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陈婉清愣怔一下,在林凤衍的怒目中,扶下秦玉卿。
秦玉卿下车,与陈婉清并肩朝内走。
林凤衍大步跟上,秦玉卿头也不回:“不许放他进来!”
林凤衍神情一僵,沉声唤她:“公主——”
秦玉卿脚步没有片刻停留,径直入内。
林凤衍下意识去追,公主府侍卫立即拦住,“无召,驸马不得入内!”
进了园子大门,陈婉清回头,林凤衍立在门外,身影被夕阳拉的老长。
公主府早有人飞马过来传令,是以园中一切齐备。
秦玉卿入住主院,陈婉清与林一针,分别入住客院。
稍稍歇息后,陈婉清请了林一针,为秦玉卿请脉。
林一针只道了一个好字,正当陈婉清放下心来时,却见林一针朝她使了个眼色。
陈婉清寻机问,林一针只道:现在无碍,凶险只在生产之时。
陈婉清整颗心立时沉入谷底。
秦玉卿派人来请她过去一道用饭,陈婉清收敛心神,朝主院去。
“做什么去了这么久,不是说了一起用晚饭?”秦玉卿握住陈婉清的手,牵着她朝外走。
陈婉清笑道:“马车坐久了,腰有些酸,我稍躺了躺。”
秦玉卿点头:“倒也是,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只是还不显!”
见朝外走,陈婉清不由得道:“天要黑了,这是要去哪里?”
秦玉卿显然兴致颇高,“这园子是我还未出嫁时,圣上赏赐的,我带你瞧瞧!”
陈婉清虽然不好扫她兴致,却也担心她身体,“一路坐车过来,想必你也累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秦玉卿此刻不复在公主府时的郁郁寡欢,她脸庞发亮,眼中满是光彩,“我知道你担心我身体,我没事的!”
“从这里,到望月亭,都点了灯笼,又有人前后跟着,不会有事!”
她抬手轻轻抚摸腹部,“我也会小心的!”
她拉着陈婉清的手,神情有几分做女儿时的雀跃:“我们先去望月亭用饭!”
见她心情好,陈婉清自然由着她。
两人出了主院,婢子们手提灯笼,簇拥着她们朝北边的望月亭去。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没,夜幕彻底降临,明月初升。
促织鸣叫,鸟雀应和,一盏接一盏的灯笼,照亮两人脚下的路。
望月亭,顾名思义,自然是建在山上。
许是心情好,秦玉卿不用人扶,和陈婉清并肩朝上走。
好在这山,只是假山,石阶也只有短短一二十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