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没说,牵起她的手朝前走。
陈婉清愣怔一下,盯着两人牵着的手,失了神。
萧信的手掌干燥温暖,他按着她在他的座位上坐下,朝外扬声道:“打盆热水来。”
一盆热水很快端了进来,萧信挽袖,打湿帕子,拧掉多余的水。
陈婉清看着他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看着萧信伸过来的手,她下意识的一躲。
“躲什么?”萧信捏住她的下颌,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
又抬手将她的双手,浸在热水中,轻轻揉搓着。
清水瞬间浑浊,透着血色。
热水略烫,陈婉清有瞬间的恍惚,这是什么情况?
萧信抬手接过干帕子,轻轻擦着她手上水迹,“不是跟你说了,我有正事,不是来...”
他轻轻咳嗽一声,睇她一眼:“你怎的就这般不放心,非要跟过来?”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岂是乱来的人?”
陈婉清看着他,眼神诧异,写满了你又胡说八道。
萧信另外取了干净帕子,叫人送了烈酒进来,倒在帕子上。
陈婉清怔怔看他动作。
萧信转过她的脸,帕子按在她的颈部。
陈婉清皱眉,“嘶”了一声。
萧信轻轻拭着伤处,口中不轻不重的教训着,“旧伤还没好,这又添新伤,你怎的就不能老实些?”
“不是跟你说了,老实在家待着,我忙完自会去看你和腹中孩子...”
陈婉清侧看他一眼,脸上满是不解。
萧信睨着她,眼中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清理完毕上完药,萧信看着她脖颈处的新旧两道伤痕,无奈叹着:“你什么时候,才能将我的话听进去?”
陈婉清心里一动,脸上隐隐发烫。
萧信抬手,解下身上外衫,披在她身上:“你也看到了,这屋内只有客人,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陈婉清看他片刻,视线转到那客人身上。
那人冲她微微一笑,眼中满是深思。
“这是平王殿下。”萧信道。
陈婉清面不改色,却满背森凉寒意。
平王?
今年可不是平王奉召入京朝觐!
他一个藩王,居然离开封地,私自回京?
不要命了吗?
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要他潜行回京都?
陈婉清胸腔中的心,猛然悸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上一世,圣上薨逝太孙登基三月削藩,平王起事....
而萧信,上一世他在新帝与起兵夺嫡的藩王之间,左右逢源屹立不倒...
原来,这么早,他们就暗中联络了么?
陈婉清眼眸低垂,指甲深陷肉中,这才明白方才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缘由!
两方共商大事,她却在外杀人,若是引来官兵搜查,萧信和平王他们密谋一事,必定暴露人前!
任是谁处在这种境地下,都欲杀她灭口!
她心里飞快转着念头,刚才认出她、带她来这的,想必是萧信的人。
难怪萧信方才那般亲昵,必定是要骗过平王!
只要平王相信她是萧信的人,自然不会动她!
今晚,能不能从这要命的地方脱身,只能靠萧信了!
平王视线在萧信和陈婉清身上来回转着,似乎在审视什么,眼神意味深长。
陈婉清心里暗骂一声,竭力忍住了,她佯装不知平王无召私入京都一事,起身行礼。
她着男装,又不想露了身份,正思量着如何说,却听萧信道:“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齐国公府陈二小姐。”
陈婉清强压心中异样,适时的,脸上飞起一抹薄红,她嗔他一眼:“你怎的什么都往外说?”
萧信扶她坐下,“殿下不是外人,他知道你我情况!”
陈婉清满头雾水,你我什么情况?
她不动声色,看他一眼。
萧信端了一盏热茶,递到陈婉清唇边。
“方才是不是吓坏了?”
萧信声音中满是关切,眼中满是柔情,若不是场合不对,陈婉清都要赞一声,他戏演的真不错。
她刚刚杀人,又落入他人之手,险些被杀,精神亢奋之下,根本没觉出怕来。
看着喂到唇边的热茶,陈婉清思索着,这里面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是哑药...
一时又想着,若要杀她,萧信何必大费周章在平王面前演戏?
但平王就不一定了,为不泄露行踪,说不得就朝她下手了!
正浮想联翩,却听平王问:“谨诚,不知何时喝你和陈二小姐的喜酒?”
陈婉清心尖一颤,拉了拉萧信的袖子,示意他含糊其辞。
手却被萧信稳稳握住,他定定的看着陈婉清的眼睛,眼神深沉:“总要等国公爷回朝,正式拜见过岳父,才好办婚事!”
萧信手上微微用力,看着她道:“约莫在年内,赶在孩子诞生前,定不叫殿下久等!”
陈婉清双眸瞬间睁圆,萧信却看着她微微一笑。
平王哈哈笑着,“那时,本王却不好亲自前来喝喜酒,只能派人来京都道贺了!”
“到时,一道恭贺你喜得麟儿!”
陈婉清气的脸色绯红,忍不住掐他手掌。
本来搪塞过去就好,说什么年内成婚?
一个慌撒下去,还要撒另一个慌去圆!
只说未婚夫妻,过了今晚这一劫就是!
日后平王追问,只说他或是她另有所爱,解除婚约就行!
他却说什么年内,赶着孩子诞生前成婚?
陈婉清越发不解,却又顾忌平王在,一时不敢造次。
萧信却含笑看着她,一脸的宠溺,手掌反过来,与她十指交握:“不要顽皮,王爷是好意!”
他看着平王,笑道:“我与她的事情,少有人知,内子面薄,王爷勿怪!”
平王离的近,自然看见,他笑而不语。
陈婉清气的忍不住转头不看他。
萧信唤她喝茶。
见陈婉清不理他,他一笑,叫人换燕窝来。
萧信握着陈婉清的手,放在他的膝上,含笑看向平王:“与内子成婚是小事,怎敢惊动尊驾!”
陈婉清满腹疑心,要问,却知道不是场合,只得强压下心思。
平王哈哈笑着,“什么小事,你我交情莫逆,你成婚,怎能是小事!”
他视线落在陈婉清的颈上的伤,眼神一沉,“是手下人不是,居然惊了陈二小姐,差点伤了人!”
他挥着手,“来人!”
“叫人过来,跟陈二小姐陪个不是!”
门外有人大步进来,立在不远处,朝着陈婉清与萧信躬身抱拳,“是卑职的不是,没问清楚,误伤陈二小姐,请陈二小姐与萧大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