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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了,开会了!”
小雨奶声奶气地喊:“哥,带我去!我要在他们面前吃糖!馋死小虎!”
“不急,还得等会儿。”陈志远淡定道,“晓雯,把斧头给我。我把猪头劈了炖上再去。”
“远哥,这面粉真细啊,我从没见过这么白的。”苏晓雯递过斧头。
“晚上烙饼卷猪头肉!”陈志远笑道,“再熬锅大米粥。”
小雨吸溜口水的声音格外响亮。
猪头劈开后,苏晓雯打水清洗。小雨盯着肉直咽口水,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
陈志远往土灶大铁锅里加水,撒盐倒酱油,又扔进调料包。
签到来的调料多得很!
“晓雯,你在家看着火。”陈志远拍拍手,“水开了加葱姜。我带小雨去开会。”
苏晓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担忧地点点头。
陈志远抱着小雨,拎着板凳来到中院。黑压压的人群早围满了院子。
吵嚷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捉迷藏。
老槐树下摆着长条桌,赵建国黑着脸坐在中间,左右是钱胜利和孙福贵。
三人身后有张空藤椅,但没人坐。
陈志远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小雨靠在他腿边,美滋滋地舔着奶糖,又小口咬西红柿,满脸幸福。
她张望一圈,突然撅起嘴——小虎居然没来。
“小雨小雨!”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林阿姨!”小雨手里抓着一个西红柿,脸上沾满了红红的汁水,笑得天真烂漫。
周志远这才注意到,自己无意间坐在了一位年轻女子旁边。她是赵建国的妻子林月华。
林月华和赵建国坐在同一条长凳上。
周志远礼貌地点了点头。
林月华留着短发,一张鹅蛋脸白皙细腻,还带着些许婴儿肥。
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女子最美的年华。她穿着一身棉布衣裤,身材匀称丰腴。
旁边的赵建国瘦高个子,一张脸长得像马一样,留着两撇八字胡,看起来有些滑稽。本就狭长的脸,配上那两撇胡子,显得更加夸张。
“志远回来了啊,嘿嘿,今晚你可得小心点,他们可是冲着你来的。”
赵建国笑嘻嘻地说道。
他一开口,那两撇胡子就跟着上下抖动,活像多了两条眉毛。
“多谢提醒,我还怕他们三个老家伙不成?”周志远不屑道。
“啧啧,你这几年变化不小啊,以前可是个闷葫芦。”赵建国惊讶地说。
“人总得改变,才能适应环境。”周志远随口回应。
“哟,这话听着还挺有水平。”赵建国瞪大了眼睛,“你这几年在外头读书,都学了些什么?”
“以前你读书就连连跳级,现在该不会是上大学了吧?”
这具身体二十岁,在南方城市求学。按常理四年毕业本该是初级职称,做个住院医生。
可原主偏偏是个学霸,硬是考上了主治医师,还拿了硕士学位。
当然,这个年代连住院医生都少见,更别提主治医师了。
周志远盘算着,明天拿着主治医师的证书去红星轧钢厂,就算不用父母的工位,也能轻松找到工作。
而且,在医务室怎么也得混个小官当当。
周志远的母亲曾是红星轧钢厂的会计,病逝后工位一直保留着。
“不能去医院,再过几年大风刮起来,医生也得遭殃。在轧钢厂好歹算工人身份,不会有事。”周志远暗自琢磨,“等改开了,想怎么折腾都行!”
就在这时,脸色阴沉的刘海中猛地将搪瓷茶缸砸在桌上,“砰”的一声,茶水溅了出来,弄得他有些狼狈。
“都别说话了!现在开会。”刘海中气势十足地喊道。
“呵,好大的官威,一个民间调解员硬是摆出土皇帝的架势。”周志远低声嘀咕。
林月华就坐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不由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林雨晴嫁过来才一年,和赵明远之前并不相识。
小雅和林雨晴关系很好,此刻依偎在她身旁,将手里的西红柿递到林雨晴嘴边。
林雨晴也不客气,直接咬了一口。看这情形,显然她平时没少给小雅零食。
周志强冷着脸说道:"赵明远,你迟到了。罚款一块,现在交上来。下次开会记得带些花生瓜子。"
赵明远瞥见桌上有个搪瓷盘,里面装着些瓜子花生,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被罚买的。
孙德才像只大老鼠似的,不停地往嘴里塞花生。对面的王建国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罚款一块?周工,你以为自己是谁?谁给你的罚款权力?"
赵明远站起身笑道:"真是笑死人了,还罚款!你去街道办问问,看看到底什么人才有资格对公民罚款!"
"孙老师,你读过书,给他们普普法。"
孙德才被问得一愣,慌忙咽下嘴里的花生:"呃,这个……这个……"
周志强气得直咬牙,他知道孙德才肯定也不懂这些。
"这是咱们院里的规矩!"周志强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院里的规矩?谁定的?厉害啊,都敢凌驾于国家法律之上了。"赵明远冷笑道。
"就是我定的,怎么了?"周志强猛地拍桌而起。
"不怎么了,我就想问问,谁给你的权力定规矩?还敢越过法律?"赵明远讥讽道,"你这是私设公堂!怎么,想关起门来当土皇帝?"
"胡说八道!我没有!"
周志强慌了。法律他不懂,但私设公堂可是大罪,这点他很清楚。自古以来都有这个罪名!
还有当土皇帝什么的,这顶帽子要是扣下来,能把他压死。
"没有?那你凭什么罚款?"赵明远轻笑道,"这可是国家暴力机关才有的权力!"
"我……我……"
周志强被怼得哑口无言。
"被罚过款的,可以去派出所报警。我估计够把他们三个抓起来了。"赵明远笑道,"毕竟瓜子花生也只有他们三个在吃。"
"啧啧,你们这调解员当得可真威风啊!"
周志强、王建国、孙德才三人彻底懵了。本想拿捏赵明远,结果刚开始,他们三个就被掐住了命门。
"退钱!我们退钱。"周志强声音都变了,"现在就退。被罚过款的过来领钱。"
"是啊是啊,我们为大家服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千万别报警!"王建国急忙站起来说道。
赵德柱慌了,他做梦都想往上爬。要是真被送进派出所,这辈子的仕途可就彻底完蛋了。
"老赵你少说两句!"孙守财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给他一耳光。
都这种时候了还摆官架子,不是存心添乱吗?
"没人会报警的!那些罚款都是大伙自愿交的!"二愣子突然跳起来嚷嚷:"吐出去的唾沫还能舔回来?爷们说话算话!"
"就是就是,咱们院的事儿就在院里解决。"孙守财脑门冒汗,花生瓜子都是他采购的,散会时剩的半筐全让他搬回家了。
"哎哟喂,孙老师您这思想很危险啊。"周建国眯着眼睛笑:"搞小团体搞 ** 王国?"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扣帽子这项技能早就点满了。
"误会!天大的误会!"孙守财手抖得像筛糠,这顶帽子要是扣实了,教书饭碗肯定砸。
"退钱!上次我晚归被罚了五毛!够买三斤棒子面了!"
"上个月我家娃跟小当打架,二大爷您可罚了我一块!"
听着七嘴八舌的吵闹,周建国敲着搪瓷缸子:"嚯,看来是桩大买卖啊。要不咱们去派出所算总账?"
"赔!现在就赔!我们三个平摊!"郑大富急赤白脸地喊:"都来领钱!"
"凭啥平摊?我工资才三十八块六!"孙守财尖着嗓子嚎叫,瘦长的马脸上肌肉直抽搐。
"老孙,花生瓜子可是你主张买的,数你嗑得最欢!"赵德柱从牙缝里挤话:"痛快掏钱吧,除非你想丢饭碗。"
这话戳得孙守财一哆嗦,只能梗着脖子问:"你们说怎么分?"
"你出一半,我跟老赵凑另一半。"
郑大富说得轻巧,其实还是平摊。
统共九块二,孙守财剜心割肉掏出四块六,郑大富和赵德柱各出两块三。
"三个老狐狸!"周建国磕着瓜子暗笑:"就这点道行还想算计我?"
钱刚发完,郑大富和赵德柱面如锅底,孙守财的脸黑得能磨墨。
孙守财是肉疼那四块六,够买二十斤富强粉。
郑大富和赵德柱怕的是威信扫地,没了权柄,这管事大爷还当个什么劲?
三人各怀鬼胎,会场突然冷清下来。
这时有个水桶腰的妇女站起来,活像褪了毛的母猪成精。
"一大爷,我家房顶漏雨的事到底管不管?"破锣嗓子震得窗框直颤。
“王婶子你急什么!这就说到你们家的事了。”
李建国皱眉道,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王家房子快塌了,修房子需要不少钱,咱们作为邻居,该帮的忙得帮……”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
赵大强猛地站起来,满脸怒气:“又捐钱?上个月不是刚捐过?合着我们都是给他们家打工的?”
张铁柱正偷瞄着刘玉梅的衣领,见赵大强跳出来反对,立刻站起身——这可是讨好女神的好机会。
“赵大强,你皮痒了是吧?”张铁柱撸起袖子,“来来来,咱俩练练!”
“疯子!懒得跟你计较!”赵大强缩了缩脖子。
“都安静!”李建国一拍桌子,“这次不用大家凑钱,因为周建军会出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