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玄色披风被夜风掀得猎猎作响,他攥紧长枪的手沁出冷汗——枪杆上还留着今早杀敌时崩出的缺口,此刻正硌得掌心生疼。营地西北角的粮仓已经燃起大火,火舌舔着帆布帐篷,将"镇北军"的旗号烧成卷曲的黑炭,火星随着浓烟飘向夜空,像无数只坠落的萤火虫。
"是'影杀阵'。"智者的竹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杖头的铜罗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他们用活人血引了阵眼,看地上的血线!"
张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营地的沙地上果然有暗红色的线条在蠕动,像无数条小蛇汇聚向中军帐。那些线条是用鲜血画的,每隔三步就插着一根染血的箭头,箭头指向的方向,正是将军的营帐。
"保护将军!"张吒的断剑"噌"地出鞘,剑刃在火光中闪过一道冷芒。他冲到将军身前时,正好撞见三个黑衣人从帐顶跃下,手中的短刀淬着幽蓝的毒光,直刺将军后心。
"铛!铛!铛!"
三声响脆响,短刀被断剑震开,毒光在剑刃上留下三道暗紫色的痕迹。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张吒的剑这么快,愣神的刹那,汤惠萍已经将玉佩举过头顶——光芒如潮水般漫开,黑衣人被光芒扫中,动作瞬间迟滞,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像是被无形的网缠住。
"墨尘!你敢背叛将军!"一个粗犷的吼声从人群中炸开。张吒循声望去,只见粮草官王奎正被两个黑衣人按在地上,脖颈上抵着短刀。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墨尘——此刻他已褪去伪装,玄色夜行衣上绣着银线勾勒的骷髅头,是暗影阁"无常堂"的标记。
墨尘用靴尖踢了踢王奎的脸,嘴角勾着冷笑:"背叛?王大人通敌时,怎么没想过'背叛'二字?"他突然抬手,短刀划破王奎的咽喉,鲜血喷溅在沙地上,正好落在那道暗红色的血线里。诡异的是,鲜血刚一接触血线,就被瞬间吸了进去,沙地上的线条变得更加鲜艳,甚至隐隐发出红光。
"不好!他在补阵眼!"智者的声音带着颤音,竹杖在地上画了个圈,青藤从土里钻出,试图缠住那些血线。但青藤刚一接触血线,就被烧成了焦黑的粉末,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烧焦的糊味。
汤惠萍的指尖在玉佩上快速摩挲,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烫。她能感觉到血线里涌动的恶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在刺她的眉心——那是用数百个活人精血炼制的"噬魂阵",一旦阵眼不全,阵中的人会被抽干魂魄,变成行尸走肉。
"张吒!砍断西北角的旗杆!"汤惠萍突然大喊。她记得古书上记载,噬魂阵的阵眼往往藏在最高的物体上,而营地西北角的旗杆,正是唯一比中军帐高的地方。
张吒二话不说,提剑冲向西北角。火光照亮他奔跑的身影,左肩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肘滴在地上,在沙上留下一串暗红的脚印。三个黑衣人从侧翼包抄过来,短刀结成刀网,试图拦住他的去路。
"让开!"
张吒的断剑突然加速,剑刃在身前旋出个银色的圆圈,正是师父教的"破网式"。圆圈掠过之处,短刀纷纷断裂,黑衣人握着半截刀身愣在原地,喉咙处突然喷出鲜血——他们甚至没看清剑是怎么刺过来的。
旗杆下果然站着个黑袍人,脸上蒙着黑布,手里拿着个血红色的陶罐,正往旗杆上倒着粘稠的液体。张吒的剑刺到他后心时,黑袍人突然转身,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竟是之前在森林里追杀他们的缺指领头人!
"是你!"张吒的剑势顿了顿。就是这个家伙,用追魂符在他身上留了印记,害他们差点死在悬崖下。
缺指领头人冷笑一声,左手的断指处突然弹出三根毒针,直刺张吒的面门。同时右手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带着腥气,显然也淬了毒。
"铛!"
断剑割开毒针,却被弯刀划开一道口子。张吒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伤口处迅速泛起黑紫。他咬着牙后退半步,用剑鞘撑住地面——不能倒下,旗杆上的血线已经快爬到顶端了,再晚一步,整个营地的人都会变成魂魄被吞噬的傀儡。
就在这时,汤惠萍的声音穿透喊杀声传来:"张吒!用玉佩的光!"
张吒猛地想起怀中的玉佩。那是汤惠萍刚才塞给他的,说"关键时刻能救命"。他左手探入怀中,握住玉佩的刹那,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遍全身,黑紫的伤口处传来阵阵刺痛,却不再扩散。
缺指领头人显然没料到玉佩能解他的毒,愣神的瞬间,张吒已经欺身而上。断剑带着玉佩的光芒,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直刺旗杆上的血线。
"嗤——"
血线被剑光斩断,发出类似皮肉烧焦的声响。旗杆上的暗红色迅速褪去,营地沙地上的血线也跟着变得黯淡,那些蠕动的线条渐渐凝固,最终化作普通的血渍。
"不!"缺指领头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猛地将手中的血陶罐砸向张吒,自己则转身冲向火场,显然想趁乱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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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吒用剑挑飞陶罐,正要去追,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拦住去路。将军骑着战马冲了过来,玄色披风上沾满了血,长枪上还挑着个黑衣人:"别追了!墨尘带主力攻中军帐了!"
中军帐前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墨尘的刀很快,每一刀都贴着士兵的咽喉划过,却不立刻杀死,而是让他们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他在故意消耗镇北军的士气。将军的士兵虽然勇猛,但暗影阁的杀手太诡异,他们能像壁虎一样断肢再生,被砍断的手臂里甚至能射出毒针。
"惠萍!"张吒冲到汤惠萍身边时,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玉佩的光芒也弱了许多。三个黑衣人正围着她,短刀的寒光已经逼到眼前。
"我没事。"汤惠萍的声音带着颤,却依旧将玉佩护在胸前。她刚才为了救一个受伤的小兵,用身体挡住了毒针,此刻后腰的衣料已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痕迹还在不断扩大。
张吒的眼睛瞬间红了。他一把将汤惠萍护在身后,断剑如狂风骤雨般挥出。这一次他没有留手,剑刃直接劈断黑衣人的脖颈,鲜血喷溅在他脸上,烫得像火。
"张吒,你敢杀我的人?"墨尘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中军帐的旗杆下,手中的短刀正抵着一个小兵的咽喉——那是今早帮汤惠萍包扎伤口的少年,此刻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放了他。"张吒的声音像淬了冰。
墨尘笑了,用刀背拍了拍少年的脸:"放了他?可以。你自断一臂,我就放他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战场,"或者,让将军归顺暗影阁,我不仅放了他,还能让这些士兵活命。"
将军的长枪猛地顿在地上,枪尖插入沙中半尺:"你做梦!"
"是吗?"墨尘的刀微微用力,少年的脖颈立刻渗出鲜血,"那我就先杀了他,再杀了你们所有人。反正丞相已经带兵包围了边境,你们就算赢了这一战,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丞相带兵来了?"将军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最担心的就是后方被抄,若是丞相真的带了兵,镇北军腹背受敌,必死无疑。
张吒却突然笑了。他看着墨尘,眼神里带着嘲讽:"你以为我们真的没防备?李嵩早就把丞相的计划告诉我们了。此刻他带的兵,恐怕已经被智者的符纸引到流沙谷了吧。"
墨尘的脸色猛地一变。他没想到李嵩会背叛丞相!流沙谷是边境有名的绝地,进去的人从来没有能活着出来的。如果丞相的兵真的被困在那里……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汤惠萍突然将玉佩朝着少年的方向掷去。玉佩的光芒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击中墨尘的手腕。墨尘吃痛,短刀脱手而出,少年趁机滚到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回镇北军的阵营。
"找死!"墨尘怒吼一声,抽出腰间的另一把短刀,直刺汤惠萍的心脏。他的速度太快,张吒和将军都来不及阻拦。
"噗——"
短刀刺入**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但墨尘却发现,自己的刀并没有刺中汤惠萍——一个穿着镇北军铠甲的老兵挡在了她面前,短刀从他的后心刺入,前心穿出,鲜血染红了他破旧的铠甲。
"王伯!"汤惠萍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这是今早给她送热粥的老兵,说自己的女儿和她一样大,也喜欢在发髻上插朵小野花。
王伯的手颤巍巍地抬起,似乎想摸摸汤惠萍的头,却在半空中垂落。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别怕",然后缓缓倒在地上,眼睛还望着北方——那里是他的家乡。
"啊——!"
汤惠萍的哭声撕心裂肺。她猛地捡起地上的短矛,朝着墨尘冲去。玉佩的光芒在她身后暴涨,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刃,沙地上的碎石被光刃卷起,在空中形成一道石雨。
墨尘被光刃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恐惧的神情。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爆发起来竟有这么强的力量。
"就是现在!"将军的吼声如雷。他趁机带领士兵们发动冲锋,长枪组成的枪林朝着暗影阁的杀手们压去。张吒也提着断剑冲了上去,剑刃上还沾着王伯的血,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复仇的怒火。
暗影阁的杀手们失去了墨尘的指挥,又被汤惠萍的光刃扰乱了阵脚,很快就溃不成军。有的被长枪刺穿胸膛,有的被光刃切成两半,还有的想逃跑,却被地上的血线绊倒,正好撞在镇北军的刀上。
墨尘见大势已去,转身想逃。但张吒怎么可能放过他?断剑如影随形,始终追在他身后。两人一逃一追,很快就到了营地外的悬崖边——正是今早张吒他们跳下的那处悬崖。
"张吒,你别逼我!"墨尘的后背已经抵到悬崖边的岩石,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逼你?"张吒的剑指着他的咽喉,眼神里充满了血丝,"王伯的命,还有那些被你害死的士兵的命,你拿什么还?"
墨尘突然笑了,笑得癫狂:"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丞相还有后手,京城已经……"
他的话没能说完。张吒的剑刺穿了他的咽喉,鲜血喷溅在悬崖边的野草上。墨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张吒抽出剑,看着墨尘的尸体坠入悬崖,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他知道墨尘说的是真的,丞相肯定还有后手,京城的局势恐怕已经……
"张吒!"汤惠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扶着受伤的将军,慢慢走过来,玉佩的光芒在她手中微弱地闪烁,"将军受伤了,我们得赶紧处理伤口。"
张吒回头,发现将军的左臂被砍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还在不断往外涌。他连忙撕下衣襟,帮将军包扎伤口。
"京城……"将军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们必须尽快回去。"
张吒点了点头。他看着营地中燃烧的粮仓,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看着那些幸存的士兵们疲惫的脸,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守住边境,一定要保住京城,一定要让那些死去的人瞑目。
夜风依旧在吹,带着血腥味和焦糊味。悬崖下传来隐约的水声,像是在为死去的人哭泣。张吒扶着将军,汤惠萍拿着玉佩照亮前路,三人慢慢朝着营地走去。他们知道,这一夜的战斗只是开始,真正的危机,还在后面等着他们。但只要他们三人并肩作战,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
营地中的火光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对于张吒、汤惠萍和将军来说,这一天注定充满了挑战和危险。他们的命运,以及整个王朝的命运,都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接受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