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三人踏入福利院铁门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仿佛某种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天气。沈枫的骨鞭在袖中微微震颤,不是因为警戒,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这座建筑的结构与他后颈伤疤的纹路有着诡异的相似度。
"不对劲。"白羽沫的光刃在昏暗的走廊里泛着紫光,"资料显示这里废弃七年了,但门把手没有灰尘。"
江秋的银丝沿着墙壁游走,突然在某处停住:"有人定期维护。而且..."他转向右侧的走廊,"这边的消毒水气味不超过24小时。"
走廊尽头的门突然打开,刺眼的白光中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的光遮住了眼睛:"三位比预计来得晚了些。林教授在等你们。"
沈枫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向日葵花瓣——它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他的风衣口袋里。"林教授?我们找的是陈院长。"
"陈院长五年前就退休了。"女人的声音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冰冷,"现在这里是'记忆重构研究中心'。你们手里的磁卡,就是林教授发出的邀请函。"
白羽沫的光刃突然横在女人颈前:"邀请函?更像是陷阱的诱饵。"
女人面不改色,甚至向前走了一步,让光刃在她脖子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愤怒是记忆的催化剂,白先生。但你确定这愤怒是你的,还是程序预设的反应模式?"
江秋的银丝突然缠住白羽沫的手腕:"她说的对。我们得见见这位林教授。"
他们被带到一个圆形大厅,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型储物柜——每个柜门上都刻着不同的数字。沈枫立刻注意到317号柜子就在正中央,比其他柜子略大,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薄膜,薄膜下是流动的金色液体,像极了向日葵花田在风中摇曳的样子。
"记忆就像这些液体。"一个沙哑的男声从上方传来。二楼栏杆处,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正俯视着他们,"看似自由流动,实则被容器定义。我是林教授。"
沈枫的骨鞭突然自动展开,指向林教授:"你不是教授,你是十五年前的警卫队长林涛。我记得你右手的机械义肢——那天晚上,就是这只手把安梅带走的。"
大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教授——或者说林涛——缓缓举起右手,金属关节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沈枫。你记对了义肢,却记错了人。那晚带走安梅的是陈院长。"
江秋的银丝突然全部竖起:"不可能。陈院长是唯一保护我们的人。"
"保护?"林涛冷笑一声,"她保护的是实验数据,不是你们。'向日葵计划'需要完整的对照组,而陈院长负责确保你们这些'花朵'不会提前凋谢。"
白羽沫突然冲向317号柜子,光刃划过薄膜。金色液体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一段全息影像:一个小女孩正在向日葵田里奔跑,身后追着三个稍大的孩子。影像突然定格,放大——沈枫倒吸一口冷气,那个模糊的小女孩手里拿着的,正是他随身携带的那片向日葵花瓣。
"这是..."沈枫的声音哽住了。
"记忆的种子。"林涛走下楼梯,"你们每人脑中都被植入了一段安梅的记忆,作为触发后续实验的钥匙。但陈院长私自加入了一个变量——安梅的姐姐安桐。"
江秋的银丝突然全部指向林涛:"什么姐姐?档案里从未提到过。"
"因为那是陈院长的私人实验。"林涛的义肢打开,露出一个小型投影装置,"她相信记忆可以像植物一样嫁接。安梅是接受者,而她姐姐安桐...是天然的镜像记忆体。"
投影显示出两份并排的脑部扫描图,白羽沫突然踉跄后退——其中一份扫描图上的神经标记,与他三年前任务受伤后的诊断报告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白羽沫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一处伤疤,"这是两年前的任务留下的,怎么会出现在十五年前的资料里?"
沈枫突然抓住白羽沫的手腕:"也许那不是你的记忆。就像..."他转向林涛,"就像安梅的记忆被分给了我们三个人一样。"
林涛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记忆的向日葵总是朝着真相的方向生长。陈院长的农舍就在福利院后山,她种了整整一片向日葵。如果你们想知道完整的真相..."他指了指317号柜子,"钥匙就在你们带来的磁卡里。"
柜门打开的瞬间,三人都闻到了熟悉的香气——向日葵混合着某种药物的味道。柜子里只有一个简单的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把生锈的钥匙。照片上是年轻的陈院长牵着两个小女孩的手站在向日葵田里,其中一个明显是安梅,另一个...
"这是谁?"江秋的银丝轻轻触碰照片上那个稍高的女孩。
林涛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安桐。安梅的双胞胎姐姐。也是..."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向日葵计划'中唯一的自然记忆共生体。"
白羽沫的光刃突然熄灭:"所以我和她...?"
"不,白羽沫。"林涛摇头,"你是独立的实验体A-035。但你的记忆编码方式参考了安桐的神经结构。这就是为什么..."他指向照片中安桐手腕上的条形码,"你们会有相同的识别标记。"
沈枫拿起那把生锈的钥匙:"这把钥匙能打开什么?"
"陈院长的记忆花园。"林涛转身走向大门,"她常说:'有些花开在别人心里,却扎根在自己的灵魂里。'去找她吧,在向日葵低头寻找自己影子的时刻。"
三人来到后山时,夕阳正好将整片向日葵田染成血红色。农舍的门廊上,一个佝偻的老妇人正在给花浇水。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回地说:"记忆就像这些花,沈枫。每天都会重新朝向太阳,但茎上的节痕永远标记着它生长的轨迹。"
沈枫的骨鞭完全松弛下来:"陈院长...您还记得我们。"
老妇人转过身,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沟壑比沈枫记忆中深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依然温柔如初:"不是我记得你们,是你们终于记起了自己。"她的目光移向白羽沫,"尤其是你,白羽沫。你比他们多一层记忆防护罩。"
白羽沫的战术手套突然发出撕裂声,下面的皮肤上,条形码正在诡异地重新排列组合。"我...我到底是谁?"
陈院长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打开后里面是张微型照片:五个孩子站在向日葵田里,除了沈枫、江秋、安梅和安桐,还有一个陌生男孩。
"这是最初的实验组。"陈院长示意他们进屋,"安桐和安梅是特殊的镜像记忆体,能自然共享记忆而不排斥。白羽沫,你是后来加入的控制组,用来测试人工记忆屏障的效果。"
江秋的银丝突然全部展开:"所以我们寻找安梅的记忆,实际上是..."
"在测试记忆移植的稳定性。"陈院长倒茶的双手微微颤抖,"安梅承载了实验的核心记忆,安桐是天然的备份,而你们三个..."她依次看向他们,"是不同版本的人工载体。"
屋外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透过窗户,他们看到十几台无人机正包围农舍,每台都装有某种注射装置。陈院长的脸色骤变:"林涛这个疯子!他想强行提取记忆样本!"
白羽沫的光刃瞬间激活:"提取?像采花蜜一样采集我们的记忆?"
"比那更糟。"陈院长快速打开地板暗格,"他会破坏记忆屏障,让所有植入记忆同时爆发。普通大脑承受不了这种冲击。"
暗格里是三个金属头盔,形状像极了向日葵的花盘。陈院长急切地解释:"这些能暂时稳定记忆屏障,但只有十分钟。后山有条小路..."
江秋的银丝突然全部指向屋顶:"来不及了。"随着一声巨响,屋顶被无人机掀开,林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记忆研究需要牺牲,陈院长。你保护他们太久了。"
沈枫的骨鞭如活物般展开,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轨迹:"牺牲?我们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可牺牲的?"
林涛的无人机群突然同时亮起红光:"记忆解放程序启动。目标:A-017(沈枫)、A-023(江秋)、A-035(白羽沫)。执行代码:真相之光。"
第一波记忆解放光束射下的瞬间,陈院长猛地推开三人,自己却被光束笼罩。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身体没有受伤,但眼神迅速变得清明锐利。
"终于..."陈院长的声音突然年轻了二十岁,"这些年的伪装累死我了。"她直起腰,脸上的皱纹奇迹般舒展开来,"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向日葵计划'首席研究员陈博士。"
沈枫的骨鞭突然指向曾经的陈院长:"你...你不是保护我们的人?"
"保护?"女人笑了,"我保护的是二十年来的研究成果。林涛只是我的助手,负责扮演恶人角色。"她走向白羽沫,"特别是你,A-035。你体内的记忆屏障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白羽沫的光刃抵住女人的咽喉:"把我们的记忆还回来。"
"还?"女人轻松地推开光刃,"那些记忆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除了基础人格,你们的大部分记忆都来自安梅和安桐。"她突然按下手腕上的装置,"不过现在,是时候收割成果了。"
更强烈的光束从天而降,这次三人头盔同时发出警报。江秋的银丝构成防护网:"快走!她要把我们变成空白载体!"
在漫天飞舞的金银丝线中,沈枫突然冲向女人,骨鞭缠住她的手腕:"你刚才说'安梅和安桐'...她们现在在哪?"
女人露出诡异的微笑:"安梅的记忆在你们三个体内。而安桐..."她的目光越过沈枫,看向远方,"她一直在看着你们。毕竟,镜像记忆体的联结是割不断的。"
白羽沫突然痛苦地抱住头,他的条形码发出刺眼的红光。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向日葵田里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在向他们挥手告别,另一个...正缓缓举起一把紫色的光刃。
陈博士最后的话语在风中飘散:"记忆就像这些向日葵,你以为自己在培育它们,其实是被它们的生长轨迹定义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