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平台那地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那幽蓝掌纹图带来的精神冲击,还有脑子里直接烙印下的“劫门未灭、余孽窃据核心”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头发慌。四周那莫名其妙的窥视感虽然消失了,但空气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邪恶与混乱的余味还没散干净,吸进肺里都让人觉得膈应。
“走,往下游。”我抹了把脸,甩掉沾在睫毛上的冷汗,率先跳下平台,重新踩在那窄小湿滑的渠边平台上。必须动起来,停下来只会让脑子里那些混乱的念头和画面更猖狂。
叶瓷抱着囡囡紧跟下来,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里的惊惧已经大部分被一种沉甸甸的决绝取代。林三刀最后下来,动作比之前又稍微利落了点,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背上的疼,还是那点池水的效果还在持续,他看向下游黑暗处的眼神,凶得像要咬人。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沿着命纹盘依旧固执指向的下游方向,闷头往前走。这一次,脚步比之前更急,也更沉。知道了前面等着我们的不是什么未知的危险,而是明确占据了地利、很可能已经张网以待的黑纹教余孽,这感觉就像明知道前面是断头台,你还得把脖子伸过去。
水道似乎永无止境,弯弯绕绕,岔路依旧不少,但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命纹盘的指引,倒不至于迷失。只是越往下游,环境变得越发诡异。渠壁上的苔藓颜色开始变得更深,近乎墨绿,甚至有些地方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紫黑色。空气不再仅仅是潮湿腐朽,而是多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重量”,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沉淀了下来,压在肩膀上,让人呼吸都变得有些费力。脚下污水的流淌声似乎也变得更加粘稠、迟缓,那“哗啦”声里,偶尔会夹杂进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尖锐得刺耳的、仿佛指甲刮过玻璃的异响,一闪即逝,听得人头皮发麻。
最让人不安的是,我右手掌心那个灰色的印记,从离开石碑平台开始,就一直维持着一种低沉的、持续的温热,不再像之前那样剧烈灼痛,但存在感极强,像一块捂不热的暖宝宝,时刻提醒着我它和这片区域的深层联系,以及它本身蕴含的不稳定。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水道的一侧,再次出现了人工开凿的痕迹。这次不是一个平台,而是一个小小的、类似神龛的凹陷。龛内没有神像,只镶嵌着一面看起来像是青铜材质的、表面布满绿色铜锈的古老镜子。镜子不大,边缘雕刻着一些已经模糊难辨的、类似云纹的图案。
命纹盘的指针到了这里,再次出现了变化。它不再死死指向下游,而是开始微微左右摆动,最终颤巍巍地指向了那面青铜古镜。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林三刀皱着眉,警惕地盯着那面镜子。在这种鬼地方,任何看起来不寻常的东西,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
我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隔着几步远观察。镜子因为年代久远和锈蚀,映出的影像十分模糊扭曲,只能勉强看到我们三个晃动的、不成人形的影子。
就在我们凝神观察的时候,那面青铜镜的镜面,突然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紧接着,一阵极其微弱、仿佛从极其遥远的时空之外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低语声,毫无征兆地在我们脑海中响起!
那低语混乱、嘈杂,仿佛有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有怨毒的诅咒,有疯狂的呓语,有绝望的哭泣,还有……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充满了威严与毁灭意志的……呼唤!
“归来……归来……掌纹……归一……劫……终将……降临……”
“门……已开……缝隙……回响……不息……”
“命纹……献祭……钥匙……归来……”
这些破碎的词语和信息,如同病毒般强行侵入我们的意识,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叶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怀里的囡囡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呜咽。林三刀猛地晃了晃脑袋,眼神里闪过一丝暴戾,似乎在抵抗着这声音的侵蚀。
而我,感受最为强烈!掌心的印记在那低语响起的瞬间,灼热感陡然飙升!不仅仅是混乱的意念,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低语中属于“掌纹归一”和“钥匙归来”的部分,带着一种明确的、指向我的……吸引力和召唤力!它想让我过去!去往那低语传来的源头!仿佛我,或者说我掌心的这个印记,就是它们口中的“钥匙”!
“是‘劫门的回响’!”叶瓷强忍着不适,声音带着颤抖,“掌纹图说的是真的!劫门不仅未灭,而且……似乎已经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这些低语,就是从那缝隙里泄露出来的‘回响’!它们在呼唤……呼唤着某种‘钥匙’,呼唤着掌纹的‘归一’!”
“妈的,吵死了!”林三刀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渠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似乎想用物理的方式驱散脑中的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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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铜镜面的涟漪还在持续,混乱的低语如同背景噪音般在我们脑中盘旋不去。命纹盘的指针死死指着镜子,仿佛在说,这面镜子,就是通往下一个关键地点的“门”,或者至少是一个重要的“信息节点”。
是继续沿着水道往下游走,还是……通过这面诡异的镜子做点什么?
我看着那不断荡漾出无形波纹的镜面,感受着掌心印记传来的、几乎要挣脱控制的灼热吸引,以及脑海中那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的“钥匙归来”,心里清楚,黑纹教那帮人,恐怕不仅仅是“窃据”了核心那么简单。他们很可能,正在试图真正地……打开那扇“劫门”!
而这面镜子,这些回响的低语,就是指向风暴中心的最新路标。
“这镜子……可能是个通道,或者是个信标。”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掌心那蠢蠢欲动的灼热和脑海中纷乱的杂音,做出了决定,“不能放着不管。得搞清楚它到底连接着哪里,或者……毁了它!”
放任这种能直接进行精神污染的东西存在,太危险了。而且,它明显和我,和我们此行的目标,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叶瓷和林三刀看向我,眼神里都没有反对。到了这一步,退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们再次靠近那面青铜古镜。这一次,我强忍着那股强烈的、想要把手按上去的冲动,而是集中精神,将目光投向那模糊扭曲的镜面深处,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微弱的、属于我自身(而非那灰色印记)的精神力,尝试着去触碰、去感知镜面之后的世界。
就在我的精神力与镜面接触的刹那——
镜面上的涟漪骤然加剧!那混乱的低语声瞬间放大了数倍,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意识!与此同时,镜面不再仅仅映出我们扭曲的影子,而是猛地闪过一连串快速变幻、支离破碎的画面!
我看到了!看到了翻滚涌动的、如同活物般的漆黑雾气!看到了雾气深处,一座巨大无比的、由无数扭曲掌纹和狰狞面相构筑而成的、散发着滔天邪恶气息的古老石门虚影!那石门紧闭着,但门缝之中,正不断向外渗透着令人心悸的黑色流光和那无尽的混乱低语!而在石门之前,隐约可见几个穿着黑袍、身影模糊的人影,正跪伏在地,似乎在进行着某种邪恶的仪式!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几乎捕捉不到细节,但那石门的恐怖威压和那几个黑袍人的身影,却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镜面的涟漪迅速平复,那放大的低语声也重新减弱成背景噪音,最终彻底消失。青铜古镜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和模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又一次短暂的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我看到了……”我喘着粗气,后退一步,感觉精神力的消耗有点大,“一扇门,巨大的石门,由掌纹和面相构成……那就是‘劫门’!门缝里有黑光和低语泄露出来……门口,有黑纹教的人在跪拜!”
叶瓷和林三刀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们……已经在尝试开启那扇门了?”叶瓷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恐怕不止是尝试……”我看着那恢复平静的青铜镜,感受着掌心印记那依旧未曾平息的灼热,以及脑海中残留的、那扇石门的恐怖影像,声音干涩地说道,“那回响,那召唤……他们需要的‘钥匙’,恐怕已经快要齐了。”
而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带着所谓的“命钥”身份和这个诡异的灰色印记,此刻正主动地、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即将打开的……地狱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