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不,如今的林晚夏挣扎着起身,要去送自己妹妹最后一程,父母拗不过她,只得将她扶到了院中。
院中冷冷清清,妹妹的丈夫婆母全都不在,只有那个六岁的男孩跪在堂前。
林晚夏喉咙发紧,想伸手抱抱他,那孩子却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恨意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过来。她的手僵在半空,心像被狠狠剜了一下。
看到这样的目光,林婉夏被吓到了,下一刻,一个香香软软的小身体便扑进她的怀中,女儿红着眼眶,奶声奶气地抱着她撒娇。
葬礼结束以后,她和徐向东回了家。
徐向东待她温和,日子虽不富裕,却有着她从未体会过的安稳。
她成了“林晚夏”,在陌生的身份里,一天天拾起零碎的生活。
日子像屋檐下的蛛网,慢慢织满了新的痕迹。
她学着姐姐的样子纳鞋底,却总在针脚里露出自己的习惯。
她努力对小姑娘笑,却在某个瞬间想起自己也有个蹒跚学步的儿子。
记忆的碎片在某个清晨突然拼合——她不是晚夏。
她是林晚秋,那个被说“命薄”的女人。
姐姐用命换了她活下来,她却占了姐姐的身份,享了姐姐的福气。
灶台上的粥熬糊了,她蹲在地上无声地哭,窗外姐夫正帮小姑娘修断了线的风筝,阳光落在他宽厚的背上,暖得让人心头发紧。
她怎么能说?
说出来,徐向东眼里的光会灭,女儿会再次失去母亲,这个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家,就散了。
无奈之下,林晚秋咬着牙,把真相咽进肚子里,继续做“晚夏”。
后来听说,顾斯年在工厂卸货时被砸伤了腿,没等养好,又在雨夜摔进了沟里,没了。
他娘本就有哮喘,听闻消息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那个瘦得像豆芽菜的小男孩,成了没人要的孤儿。
林晚秋求了徐向东,把孩子接回了家。两个半大的孩子在院子里追着跑,徐向东看着她偷偷往男孩碗里夹菜的样子,眼里的温柔像化不开的蜜,从不说破。
他待她愈发好,在她又把咸菜炒得发苦时,笑着把焦黑的菜梗夹进自己碗里。
在她对着儿子的背影偷偷抹泪时,默默递过浆洗干净的帕子。
他看她的眼神里,总藏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像深潭里的光,温柔又沉静。
春去秋来,鬓角的白发悄悄爬了上来。
他们一起送走了爹娘,看着孩子成家立业,院子里的石榴树结了一茬又一茬。
林晚秋常常在夜里望着身边熟睡的徐向东,想把藏了一辈子的秘密说出口,话到嘴边,又被胆怯咽了回去。
她怕,怕他厌弃,怕女儿怨她是个骗子。
直到她躺进病榻,日子像漏沙一样往下掉。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枯瘦的手上,她气若游丝地攥住徐向东的手,嘴唇翕动着,终于要把那个压了一辈子的名字说出来。
徐向东俯下身,花白的头发蹭着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说了,我知道。”
林晚秋猛地睁大眼睛,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
“从你第一次把咸菜炒得发苦,我就知道了。”他红着眼眶,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粗糙的皮肤带着岁月的温度,“晚夏从不放那么多辣椒。可我……”
他顿了顿,泪水砸在她手背上,滚烫滚烫的,“我早就爱上你了,不管你是晚秋,还是谁。”
窗外的风掠过檐角,带着麦秸秆的味道,像极了她们年少时一起晒粮食的那个午后。
林晚秋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释然。
原来,她背负了一辈子的秘密,早有人替她守着。
原来,这份偷来的岁月里,藏着的是真真切切的爱。
她最后望了一眼这个陪了她半生的男人,在他怀里慢慢闭上眼,终于卸下了背负一生的名字。
而她去世后的第二天,徐向东也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的徐向东已经成了知名文人,大家纷纷感叹他们夫妻二人感天动地的情分。
他们的女儿徐敏还为父母写了书,从此一举成名……
呸,什么感天动地!
奸情!!!
红果果的奸情!!
这算什么,姐夫开门,我是我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