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脑子里把前因后果捋顺,顾斯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房门就“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狠狠推开。
冷风裹挟着一股戾气灌进来,刚刚在堂屋摔了杯子的林晚秋,像头被惹毛的母狮,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
她那张平日里还算周正的脸蛋,此刻被愤怒拧得变了形,眼角眉梢都透着股狠戾。
“顾斯年,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窝囊废!”林晚秋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人还没站定就破口大骂,“你妈在家里这样磋磨我,你倒好,缩在屋里当缩头乌龟,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顾斯年抬眼扫了她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妈怎么虐待你了?是少了你一口吃的,还是冻着你了?”
“我不过是想扯块布做件新衣裳,怎么就不行了?”林晚秋脖子一梗,故意拔高了音量,那声音穿透窗户纸,明摆着是说给坐在院里的婆婆听的,“偏偏到了你妈嘴里,就像是我偷了家里的传家宝似的,罪大恶极!我好歹给你顾家生了个带把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连件新衣服都不配穿了?你们顾家就是这么糟践人的?还有没有良心!”
“你也知道自己生了个儿子?”顾斯年的目光像淬了冰,直直刺向她,“那你也该清楚,家里那几张布票是留着给谁用的!”
林晚秋嗤了一声,满脸不以为意地拨弄着自己袖口:“布票不就是做衣裳的?难不成还能当饭吃?”
“文青已经六岁了,过几天就该去村小学报到了。”顾斯年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带着浓浓的嘲讽,“难道你想让他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服,露着胳膊肘去学校?”
“上学?”林晚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脸上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一个泥腿子家的种,上什么学?真当自己是书香世家了?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顾家几斤几两!依我看,送他去学校纯粹是浪费粮食,倒不如留在家里割草喂猪,多少还能帮衬点,也算没白养他一场!”
她这话可不是气头上的胡言乱语,心里头真是这么盘算的。
在林晚秋眼里,只有姐夫徐向东那样的文化人,他们家的孩子才配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接受高等教育。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会打洞。顾斯年这种粗鄙的男人,生下来的种也只配在地里刨食。
再说了,她做件新衣服怎么了?
都怪顾斯年没本事!
当初要不是看他在镇上的工厂里有份“体面”工作,她才不会点头嫁过来。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那算什么好工作?
不过是搬箱子扛麻袋的杂工,累死累活也挣不到几个钱,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
可姐夫徐向东就不一样了。
人长得周正,如今还考上了大学,将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还能当个官,让姐姐林晚夏风风光光做个官太太。
而且自从徐向东上了大学,连爹娘都明显偏着姐姐,没瞧见林晚夏身上那件的确良衬衫吗,崭新发亮的。
她才不信那是徐向东自己买的。
再说徐向东的爹娘都在城里,是正经的城市人,说话做事都透着体面,哪像顾斯年他妈,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整天就知道围着灶台转,活脱脱一个粗俗无知的乡下泼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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