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大家吃过团圆饭,纷纷去到正厅,打开电视看春晚守岁。
由于今年顾南枝新晋成为姥姥的新宠儿,全程挨着老人家坐,导致傅既琛很难接近她。
因此,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温馨日子里,俩人同一屋檐下,居然沦落到只能用社交软件进行‘无效沟通’?
怎么个无效呢?譬如有人用微信发了条信息给她:“出来一下,我在后院等你。”
顾南枝低头看了眼手机,又偷偷瞄了一眼左手边,与她隔了六个座位的男人,沉思半秒,回复:“不要,我还要看电视呢。”
这女人竟然拒绝他?
男人垂眸瞥了眼手机屏幕,脸色一沉,即时发了个问号过去,而后补充句:“我还没电视重要?”
这话……怎么看起来像在争宠?
正当顾南枝心思思考虑着要如何回复时,男人已经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座。
她还在恍惚中,手机微信紧接着‘叮’一声响起:“出来!”
好吧……
出来就出来,干嘛要加个感叹号!?
顾南枝觉得这辈子真的要跟这个感叹号过不去了,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个碍眼。
她内心抓狂,随后跟姥姥交代了句‘人有三急’,便匆匆往后院赶去。
“你做事能不能快点,找个借口很难吗?”男人非常没耐心地训她,手中香烟已燃烧过半。
顾南枝瞪他一眼,走过去将他手里吸着的香烟,光明正大拿走,蹲在地板碾灭后,随手扔进垃圾桶:“这位哥哥,吸烟有害健康,你就不能少抽点?”
男人浅笑须臾,拉起她的手说:“走……先回房换衣服。”
换衣服?
顾南枝垂下眼睫,瞟了眼上身穿着的一件粉色卫衣搭配灰色运动裤,怎么看怎么居家,为何要换衣服?
“干嘛?”她非但不走,还气鼓鼓地说:“我这衣服怎么了?挺好看的啊。”
傅既琛瞧着她鼓出来的腮帮子很是可爱,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莞尔道:“换衣服出去。”
“出去?”她捂住那边被他亲吻过的脸颊,耳朵微微发热,有些害羞地仰起头问:“出去干嘛?”
“放烟花。”傅既琛搂着她说:“你出国前不是吵着要我带你去放烟花吗?”
她一愣,似乎才刚想起确有其事,不禁心里一暖:“去德国留学之前的事,都过去多少年了?亏你还记得。”
他笑了笑,实在没忍住,又低下头去亲她另一边小脸,催促道:“快点去,外头冷,记得穿多一点,我到车库等你。”
闻言,顾南枝赶紧利索地跑回房间里。
她把柜子里的衣服全铺到床上,左挑挑,右拣拣,最终选了件雾霾蓝大衣,搭配黑色长靴。
在全身镜里慢动作转了个圈,觉得自己还算知性优雅,又迅速溜到梳妆柜前,用十分钟的时间化了个淡妆,才拎包出门。
傅既琛坐在一辆黑色越野车里,等得颇为不耐烦。
“一共迟到半个小时零七分。”他瞥了眼手中腕表,语气甚是不佳。
顾南枝打开车门坐进副驾座,自知迟到理亏,便转移话题:“我们今晚溜出去,算约会吗?”
傅既琛已经被她带跑偏,发动引擎后,短暂思考了下,点点头承认:“算是吧。”
“既然是约会,女生当然要梳妆打扮!女为悦己者容,你懂不懂?”
顾南枝伶牙俐齿地拿回话语的主动权,反守为攻:“我大学时,有个女同学跟她男朋友出去约会,人家就花了三个多小时打扮,你现在只不过等了我半个小时零七分,这就有意见了?怎么?等一下不行吗?”
她一边用手指比划着数字,一边斤斤计较地奚落他。
傅既琛还能说什么呢?立马附和:“行,必须行!”
黑色越野车很快驶出军区大院。
顾南枝从窗外的后视镜里看着渐渐驶远的墨绿色铁栅栏大门,后知后觉问:“哥哥,不是说城里禁止放烟花爆竹吗?”
傅既琛双手抓着方向盘,朝右拐了个弯,随口说:“城郊外不管。”
“哦……”顾南枝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道:“看来某人是早有预谋。”
傅既琛用余光看她一眼,但笑不语。
这时,顾南枝的手机响起。
她拎起,一瞧,吓个半死:“怎么办?是姥姥打来的电话,肯定是在找我们。”
在她说话的片刻,傅既琛让她打开免提,自己先来个‘负荆请罪’。
顾南枝觉得他还算有点担当,稍稍表扬了他。
须臾,又非常狐惑地问:“出去放个烟花而已,干嘛要撒谎?搞得我们像个小偷似的。”
傅既琛淡淡开口说:“我舅舅知道会很麻烦。”
“哦。”她忽地想起舅舅身份特殊,话语一停,而后心里美滋滋地质问他:“那你今晚这么做,是冒着被家族驱逐的风险,特意为我犯罪的吗?”
她极为夸张的说辞,逗得傅既琛会心一笑:“你知道就好,放完烟花还要赶回去守岁。”
*
车轮滚滚一路向南驶去,大概半个多小时到达郊区。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漆黑的空中不时绽放出绚烂多彩的光芒,车窗外传来的噼里啪啦爆裂声,虽然刺耳,却也热闹非凡。
这么一听,年味一下子就蹿出来了。
“人真的好多。”顾南枝不得不感叹。
“你以为呢?”傅既琛找了块空地停车,解开安全带说:“所以才会让你快点出门,早过来占地方。”
“对不起嘛~这事也怪你……”顾南枝有些羞耻地解释:“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原因,我肯定不会化妆。”
不知为何,‘化妆’两个字听得傅既琛心里一动。
他并不追究她漏洞百出的语言逻辑,反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将她的脸调转到自己清晰可见的视野范围内,锐眸一眯,口吻慵懒,又带着几分严肃:“我看看。”
他犀利的双眸带着一股欣赏的目光,慢慢流连在她精致的五官上,看得专注且认真。
渐渐地,车里暧昧的余温升起。
顾南枝莫名觉得他的眼神充满色气,不禁心乱如麻:“干……干嘛?”
她这会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傅既琛俊颜浅笑:“没干嘛,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她脸颊微微发红,有些好奇。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觉得……这脸还挺好看的,值得等。”
话音落,顾南枝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眼睛呆呆朝下瞥,不敢直视他的双眸。
不料,他却俯身过来,在她粉嘟嘟的娇唇上轻轻一叼。
“讨厌。”她被亲后,含羞带嗔地推开他:“我刚涂的唇釉全被你吃了。”
说话间,瞥见男人唇角沾着的口红颜色,又觉气消了大半,顾南枝不禁开怀大笑,赶紧从中控台抽出两张纸巾,替他一点一点将口红擦掉,并且警告他:“回家之前不可以亲。”
傅既琛蹙起眉稍,不由困惑起来:“这事……好像挺难控制的。”
她闻言,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将纸巾丢到他手上,气呼呼地说:“不帮你擦了,你自己擦。”
俩人在车里斗嘴片刻,才开门下车。
傅既琛带着她走了一小段路程,终于寻得一处无人的空地。
夜里寒风凛冽,风在他们耳边呼啸呼啸地过,打火机点燃又熄灭,顾南枝非常沮丧地蹲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抬起头问:“哥哥,怎么办?”
傅既琛觉得她这个泄气的模样十分可爱,走过去,轻柔地捏了捏她的小脸,才从她手里接过打火机:“看我的。”
他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在里面随手取出一支叼进嘴里,头微低着歪向一边,而后拉高黑色大衣的衣领挡住风。
打火机的火苗快速亮起,等那支烟点燃后,他长长吸了一口,从嘴里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后,才递给她:“用这个。”
不知怎的,那一刻,顾南枝的心莫名就跳了起来。
她明明非常讨厌这个男人抽烟,可这瞬间,忽然荒谬地觉得,其实抽烟也挺好的。
想着想着,身体已不听使唤。
并不去接他递过来的香烟,而是踮起脚尖抱住他,在他性感的薄唇上辗转亲吻,贪婪地吸吮着他唇边残留下来的烟味。
男人开始时有点懵,后来将被动转为主动,极为缠绵地加深了这个吻。
绵长的一吻结束,他哂笑着调侃她:“我记得刚才在车里,某人说回家之前不可以亲……顾南枝,你这叫言而无信,自己扇自己的脸。”
顾南枝有些尴尬,连忙从他手中抽出那支点燃许久的香烟,非常口是心非地岔开话题:“讨厌!你嘴巴有烟味。”
说完,落荒逃离犯罪现场,跑到另一边去放烟花。
一朵接一朵的巨大烟花从他们头顶绽放开来,华丽而夺目,照得整个天空金灿灿地发光。
莫名地,顾南枝突然有感而发,朝着天空‘啊’地一声大喊,旋即高声说了句:“新的一年,你好吗?”
空旷的草坪尽是烟花爆竹声,没人回应她。
她也不觉尴尬,张开手臂,朝着无垠天际,再一次高声呐喊:“我告诉你!细水长流的日子我也要,轰轰烈烈的昙花一现我也还要,我全部都要!统统都是我的!!!”
她豪情壮志地宣告,朝侧旁男人甜美一笑,非常自信地问:“可以吗?”
男人静了片刻,没有立即回答她,伸手挠了挠她的头顶,神情略带嫌弃,却用着极其宠溺的口吻说:“幼稚。”
幼稚吗?
倘若每个除夕夜都能像今晚这般幼稚就好了。顾南枝如此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