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少挚顿了顿,唇角嗤笑更深:“我倒是日日都在忍呐...”
话落,少挚身子微微靠后,宛如猎隼锁敌,翘腿轻晃,玄色长袍泛着幽光,凤眸幽深,无波无澜。
将日日累计的愤怒,化作一抹俯瞰人间的悲哀与孤傲…...
…...
长乘:“……”
长乘顿了顿,凤眸微垂,茶盏轻握,轻叹一声:“现如今,是非对错已无法辩驳,只能任由因果的洪荒推着走罢…...”
下一刻,长乘长衫轻摆,微微靠前,眼中划过一抹局促的尴尬...
他轻咳一声,面色微微窘迫:“主要是…设立易学院时,恰好就是离火落世出生之日,定下的规矩便是这天开学,出院考核。”
说着,他声音清冽,面色儒雅无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院长讲究个吉时吉日…..届时离火精炁也能旺盛几分,对于出行的寓意好嘛…..”
少挚仍在轻笑,凤眸闪着戏谑:“哦,澹台一族偏偏只在“这轮”新生入院,“碰巧”赶上离祖出世的节骨眼儿,动了易学院的心思?”
他嗓音透着冷嘲,手中的茶杯轻轻一转,讥讽分明:“若说没内鬼,实在天要亡你易学院呢。”
话落,少挚唇角的笑意更深几分,冷冽而深邃。
长乘点头,眼中推敲若隐若现:“先不说其他内鬼,我推断,澹台一族之中,定有善于卜卦测算之人。”
“…连我都测算不了离火的未来走向,雷祖么,凡夫测算也差些意思…”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几分:“所以我认为…...他们是以测算白兑作为准绳,正巧赶上了小炎一事…...”
话落,长乘指尖轻敲茶杯,发出低沉的节奏。
少挚挑眉,探究道:“白兑?”
长乘看向他,眸色慎重:“是的,推演白兑何时当上院长。”
他微微靠后,凤眸微眯,缓缓道:“别看咱这任院长整天研究花花草草,心思不输我三分呢。”
“院长一职,自是出于自家前世今生的儿子女儿手里,最为稳妥。”
长乘轻笑:“呵呵,雷祖不好测,白兑还不好测么。”
他眼中闪着深意,续道:“...所以,他们定会从白兑或艮尘,也就是艮宫或兑宫下手。”
说着,长乘轻笑一声,悠然翘起二郎腿:“照方才那人出手的心急程度来看,白兑那边定已出事,可惜啊,她没能沉得住气,澹台一族已经得手了。”
少挚不明这院内的规矩,更不懂权谋的利害。
他眉色微沉,眸内划过一抹探究:“哦?白兑当上院长,又能如何?”
长乘语气凝重,微微摇头:“不知,但正因不知,才能破了这僵局。”
说着,他目光眺望窗外:“汤爷的带领下,易学院太稳了…稳到世人都换了一批,无人知晓一百多年前的那场修仙狂潮。”
长乘轻叹一声,眼中透着复杂的幽光,无奈道:“一旦有人露出马脚,院内便会派人消除记忆,世界需要有凡人,反正最终都会在易学院相遇,是…这确实最好的局面。”
“现在,澹台一族虽地位稳固,但一百多年过去了,能见过异能的人都死完了,加之院内管控极严,谁还信什么法术,什么飞天?”
“澹台一族,需要突破口,否则,百年根基,马上就要换上“装神弄鬼”“招摇撞骗”的头衔喽。”
说着,长乘凤眸微眯,眼中推敲,甚至透着一抹一闪而过的共情。
许是多日未与少挚谈心,他自说自话地说了很多。
话题虽严峻,但看着万年的老友,心内到底还是安宁些...
长乘面色轻松几分,语气戏谑,摇头失笑:“这批新生的底细还没完全洗干净,尤其我们带着红袍这位护驾而来…谁都能知道是离宫不一般的人物,哈哈...也就慕声后知后觉。”
少挚摆了摆手,凤眸冷傲依然:“人类的事儿,谁做什么都无所谓。”
他顿了顿,目光一沉,盯着长乘看:“但我的炎儿呐,你可要保护好她哦。”
“不然...我实在忍不住呢。”
他声音透着寒意,眼中杀意转瞬即逝。
阳光蔓延,映得他面庞清俊澄澈,浅勾的唇角透着一抹不容反驳的果决。
长乘哈哈一笑,连连摆手:“哈哈,那自是肯定,若你出手,见者封喉,天下还不大乱。”
少挚挑眉看他,唇角微勾:“哦?咱们倒难得目标统一。”
长乘倒也挑眉,语气轻快:“那现在?”
窗外,鸟鸣蓦地一声啼叫。
这一声,宛如宿命的暗号,尖锐而急促,打破晨光中片刻的宁静。
少挚心领神会,笑意更深,语气冷冽:“全杀还是留一个?”
长乘神色一滞:“…...”
他轻咳一声,凤眸划过一抹狡黠:“额…因果牵扯太大了,做个局?”
说着,长乘往前探了探身子,笑眯眯看他,面色温润:“许久未在昊儿面前露一手,也让我出出风头?”
少挚斜眼:“哦?”
长乘指尖轻敲桌面:“贪嗔痴慢疑,昊儿选一个。”
少挚薄唇越发邪魅,看窗外正在梳理羽毛的鸟儿,眼底冷如寒潭:“47人而已,来个蠢的,有趣些。”
长乘唇角勾着一抹宠溺:“如你所愿。”
话落,他起身,凤眸笑意连连,晨光映得他紫袍泛光,透着几分长者的从容,兀地消失…...
…...
东麓云关 · 磨盘雾涧的溪边,天蒙蒙亮。
晨雾轻薄,宛如幽冥帷幕揭开一角,透出洒金微光。
溪水低鸣,青草湿润,露珠泛光,玉带轻吟。
草丛窸窣,似蛊虫低鸣,远山峦隐于雾中,轮廓柔和。
昨日的地狱余韵好似褪去。
溪涧旁,篝火微红,药炉咕嘟,药草清苦与烤鱼腥香残留。
砂锅粥咕嘟冒泡,米香与药草的清苦交织,驱散夜色的阴冷。
古树参天,枝叶低垂,鸟鸣清脆,溪水潺潺,透着生机盎然的宁静,却掩不住三宫弟子心中的沉重。
兑宫、巽宫、坎宫弟子忙碌于休整。
兑宫与巽宫弟子大多倚树,或帐内闭目而栖。
白袍、青袍混杂血污,伤口包扎,面色苍白,目光涣散,隐隐透出额汗。
梦境中呓语,偶有惊慌,残存着昨日的害怕。
坎宫弟子有的打猎归来,手中拎着野兔,皮毛沾露;
有的捣药炼丹,药杵敲击声清脆,药香弥漫;
有的添柴加火,篝火噼啪,火光映面;
药炉咕嘟,粥香袅袅,白袍、青袍、黑袍在薄雾与晨曦中晃动,透着疲惫与对未知的隐忧…...
绳直蹲在篝火旁,翠绿玉冠泛光,青袍破损,面色无波,手中木棍搅弄砂锅粥,米香袅袅。
他声音如风过松林,未看药尘,只低声道:“药尘师弟,你可曾记得院长临行前立下的规矩?”
药尘在一旁添柴,一愣。
火光下,绳直目光直勾勾向他:“劳请药尘师弟重复一遍。”
药尘手中的柴火顿在半空,喃喃:“…..可以为同伴而死,为梦想而死,甚至可以临阵脱逃。”
他眉头深蹙,滚了滚喉:“…..但,绝不允许自杀。”
药尘话落,忽的一顿,想到了什么似的。
他眸内骤然划过一抹幽光:“原是在这里...就已经提醒我们了?”
一旁的玄谏正在发粥,闻之,目光如刀,面色一沉。
他盛一碗粥,递给身旁弟子,转头看向药尘,沉声道:“昨日之事,你过于自责,甚至想着做出如此偏激行为…?”
他的声音冷厉,暗隐着眸底的愤怒与痛惜,手中木勺微微一颤。
药尘低头添柴,嗓音更哑几分,无奈笑道:“…这么说,若不是我过于自责,白兑师尊,应该会再忍一忍吧?”
玄谏眉头深蹙:“是。”
他顿了顿,眸底闪过一丝复杂:“她怕就怕在,后续出事,坎宫弟子若再历经一次失误,定会自杀谢罪…..”
话落,玄谏粥碗轻放,瓷响清脆。
绳直微微点头,轻搅砂锅,眸内蔓延出一抹悲悯:“若自杀,即为放弃自己,没有资格入轮回。”
玄谏眸色漆黑,悠悠望向远方空谷:“早些年,我偶然得知,澹台一族有一不传密法,是为——孤魂幡。”
“不能入轮回的人,若被澹台一族收入孤魂幡…”
玄谏嗓音幽幽,眼中透着寒光,看向药尘,划过一抹警告的意味:“除非澹台一族幡灭,否则,可就永世再无出头之日了。”
柳无遮在一旁捣药,闻言,感慨几分:“这其中曲折,道破便会干涉甚远因果,不道破…...”
话未说完,柳无遮一愣,心内一寒:“启明院长…...真是残忍又仁慈啊。”
绳直却微微摇头,面色严谨,责备道:“药尘师弟,院长早已提醒,且是郑重提醒,只能怪你自己活该。”
药尘低下头:“是…...”
他的声音低沉,发端那一簪枯梅颤了几分,透着一抹愧疚的无奈,鼻腔粗声叹了口气。
此刻,白兑与胭爻从兑宫帐篷走出。
白兑白袍如雪,眼眸恢复高傲,隐含一丝疲惫,透着一抹冷艳的决然;
胭爻纱衣泛光,乌发垂于雪峰,媚眼如丝,甜腻香气弥漫,透着一抹妩媚的凌厉。
三宫弟子整身子,顿了顿,齐齐作揖:“白兑师尊,胭爻师兄。”
声音齐整,震得晨雾微颤,三宫热血归一。
白兑微微作揖,白袍轻旋,眼中推敲:“山林甚广,为防有耳侧听,与胭爻师兄商讨的事情未能与二宫首尊详知,还望见谅。”
玄谏摆手,眼神划过四周弟子,沉声道:“无妨,说出口的话总有风险,你兑宫有心法,不用言说便能详知,更为安全些。”
绳直点头,碧玉尺轻握,嗓音清冽:“白兑师弟,只需公布结果。”
白兑点头,语气果断:“诸君,长话短说,争取时间。”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几分:“澹台月疏接澹台易钟指令,暗留记号,探寻入院方法,寻乾石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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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澹台易钟已知澹台月疏被我杀死,他族内长老与数十位杀手,正赶往木许村,营救澹台云隐。”
说着,她竖起食指,面色决然:“一,立刻将消息告知剩余三宫,现在澹台一族很可能已对剩余三宫出手。”
白兑再竖一指,眉宇严峻:“二,三宫首尊,赶在澹台云隐被救出来之前,赶去木许村。”
她环顾众人:“三宫弟子留守勘察,继续任务。”
紧接着,未等众人说话,白兑掏出一张纸,语气透着一抹不容抗拒的凝重,续道:“柳无遮领巽宫,胭爻领兑宫,药尘领坎宫。”
“我,绳直师兄,玄谏师兄,即刻赶往木许村。”
话落,白兑合纸,目光投向绳直与玄谏,语气沉稳:“二位师兄,可有异议?”
绳直与玄谏眸底暗暗划过一抹诧异。
旋即,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透着一抹赞赏,同声道:“白兑师弟辛苦。”
绳直碧玉尺轻晃,玄谏黑袍泛着幽光,二人声音洪亮,眼中透着敬佩,火光映得他们面庞沉稳而热血几分。
白兑微微点头,环顾三宫,续道:“三宫莫寻坤石,只在周边探查草药,四日后无论结果如何,速速回院。”
“每日日记,与谁合作何事,必须事无巨细,写完上交,不得互相探讨。”
“七日任务结束,速回院内报备,统一日记口径。”
说着,她眸色一沉,竖起食指,郑重再言:“我对三宫的要求只有一点——四日内,衣、食、住、行,格外注意。”
“宁愿一无所获,也别犯错。”
她语调不高,却隐含一种令人无法冒犯的威严:“最后,回院后,将我斩杀澹台月疏的命令转述院长,待我回院后,要看到具体操作方案。”
众人闻言,齐齐一震!
这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那抹领导者的姿态,让人不由自主屈服。
是发自骨子里的一种掌控全局的淡定与雍容。
下一任院长,真的非她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