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宪伦,你在发什么呆?”
辉夜宪伦端举茶杯,神思游离,直到洛哈克瓮声瓮气的嗓音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
“没什么。”他轻轻地摇头,眸光始终淡漠如冰,“那位大人的做法,我不好评价,不过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你一下。”
“什么?”洛哈克歪了歪头。
宪伦淡然开口,一副病恹恹的语调,“慈弦这个名字早已被大人舍弃,如今我们都需要按照大人的要求,用那个新的名字去称呼他。”
“嗐,毕竟那样叫了他几百年,一时片刻改不回来也情有可原嘛。”
洛哈克浑不在意地咧嘴一笑,而后捋了捋金色的胡须,拖着长音道:“嗯,宇智波镜,镜大人,对吧?”
宪伦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一眼,“你记得就好,非常时期就要非常对待,镜大人先前耗费的力量过多,直到现在还没能苏醒,意识也是断断续续,越到这种时候,我们就越要恪守他的每一个命令。”
“放心吧,宪伦,我跟随他的日子可比你久的多。”洛哈克笑眯眯地说。
想了想,他拖腔拖调地说:“说起这个,大人他沉睡了那么久,看来上次的战斗,让他损耗颇多啊。”
“但同时也收获满满。”宪伦补充道,不咸不淡的语气,“他现在那具容器,已经不足以用完美来形容了,比之过去的遗蜕要强过太多,那种契合程度……”
他摊开掌心,看着那枚暗银色的菱形印记,嗓音低沉,“就算是我,也难以企及……”
“总之,这都是好事。”洛哈克笑眯眯地说,赤红的双眸寒芒涌动。
“等大人彻底恢复过来,就是我们反攻的时候,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能让大人以壁虎断尾般的姿态求生,宇智波神羽……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宪伦沉默片刻,“根据有限情报,他曾经大摇大摆闯入雾隐村,当着三代水影的面血洗了辉夜一族,凡抵抗者都被屠戮一空,只放过了懵懂无知的孩童与妇孺。”
“真是嚣张啊……”洛哈克眨了眨眼睛,试探道:“你想寻仇?”
“不。”宪伦摇了摇头,“辉夜一族不过是我征服之路上的垫脚石,他们是死是活,我根本不关心,我唯一感兴趣的,便是……”
他舔了舔嘴唇,那双向来古井无波的双眸,忽然划过一缕嗜血的战意,“以我的水平,会在宇智波神羽面前舞到什么程度呢……”
“呵呵……”洛哈克举杯示意,“宪伦君,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洛哈克忽然微微一怔,那条悬在脖颈上的项链,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项链上的格雷尔之石。
“嗡……”
如今,五枚宝石已去其二,但剩下的三枚宝石却同时光芒大放,浅蓝色的气雾弥漫而出,在一阵刺耳的嗡鸣声中疯狂闪烁,整座大殿像是闯入了一只咆哮的幽灵。
“镜大人!”
洛哈克忽地抬头,恰好对上辉夜宪伦凛然的目光。
“砰”的一声,茶杯坠在地板,温热的茶水在光滑的地板恣意流淌,而那二人却同时消失在原地,宛如一阵呼啸而去的狂风。
“轰隆隆……”
地底深处,一道又一道隐秘的石门接连洞开,显露出冗长深邃的石阶,而就在石阶上方,有一光一影并驾齐驱,闪电般飞速掠过。
洛哈克浑身都包裹在浓郁的蓝光之中,胸口的格雷尔之石绽放流光,带着他铁塔般的身躯俯冲直下,而辉夜宪伦则更为直接,只靠双腿便奔疾如风,化作一抹肉眼难辨的残影,径直插入黑暗之中。
情况紧急,二人根本没那个闲情逸致拾级而下,此刻速度全开,只用不到三息的时间便深入地宫最深处,抵达了目的地。
当最后一扇石门缓缓打开,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个盘膝而坐的年轻男子。
男子双眸闭合,黑发漫卷,此刻静坐在石室内的法阵中心,清朗的骨相在光芒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看似端庄神圣,却诡异莫名。
他的神情不悲不喜,宛若佛陀静坐,头顶还悬着一串蓝灿灿的佛珠。
这佛珠圆润透彻,每一枚都光滑细腻,透彻如玉,细看之下,其内蕴光华,仿若星海回旋,通体光华璀璨,竟然是整整16颗婴孩拳头大小的格雷尔之石!
这16颗格雷尔之石彼此延伸,由一条完全由能量凝实的查克拉细绳串联在一起,颗颗紧密,不时垂下一缕流光,汇入地面的法阵之中,维持着结界的运作。
但现在,佛珠已经停止了能量输送,这说明眼前的结界也即将停止运转,而这个结界唯一的作用便是……压制容器灵魂的苏醒。
在洛哈克与辉夜宪伦惊讶的目光中,年轻男子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
宇智波镜浑浑噩噩,仿佛坠入泥潭之中,任凭怎样挣扎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静静等待着,那要命的窒息感一次次吞没自己。
回响在耳畔的,是一声声不加掩饰的厌弃,恍惚间,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们的目光时而崇拜,时而欣喜,但又在转瞬间变得恶毒怨怼,宛如冬日寒风,冷的刺骨,恨不得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冻结成冰。
为什么……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
无尽的虚无之中,镜尝试闭目塞听,但却根本无法阻止那些声音与画面进入脑子,宛如沉船孤舟,只能随着波涛迭起的海浪浮浮沉沉。
直到最后,那些声响全部默然,所有光影汇聚一处,凝聚成一张淡漠年轻的脸。
“真是丑陋啊……”
“哥哥……”镜试图张嘴,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看吧,这就是真实的忍界,这就是真实的人心,这就是所谓的木叶村!”他讥讽地笑着,可笑容却明净如霜雪。
“哥哥,对不起……”一股巨大的悲伤蔓延开来,扼住了镜的喉咙,如果可以哭,他现在一定泪流满面。
“我当年不该背叛你,但我也知道事到如今这些话毫无用处……”
镜竭力睁大双眼,但那里只有空荡荡的虚无,他无声地哭泣着,“但这双眼睛,是我唯一能……补偿你的东西了……”
迟滞的晕眩感席卷而来,镜忽然又能看见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双温润的眼瞳。
“最后,你还想说些什么吗?”
镜记得这双眼睛,那是在木叶创立前的无数个日夜,每当自己受伤、哭泣、或者被人欺负,这双眼睛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无声地惨笑着,语气一如当时那个在哥哥面前撒娇乞怜的弟弟:“再过一年,我的小孩会出生在木叶,他的不幸与否,就……随你处置吧……”
“我对不起你,也无颜面对他,再见了……”
“再见,哥哥……”
刺目的白光照亮天地,撕破黑暗,宛如晴光驱散浓雾,照亮了镜的眼睛。
镜眼皮轻颤,睁开了双眼。
“这……”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陌生人,“是哪里?我不是已经……”
忽的,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莫名难捱的情绪将他吞没,一双猩红的写轮眼筛糠般颤抖,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我为什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