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第一滴雨落在杨静宜鼻尖上,冰凉刺骨。
紧接着。
第二滴、第三滴……
转眼间,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冬日下雨,本就是奇观,众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向那束天光,发现纤细的天光不知何时渐渐开始扩大已经有圆盘粗细,可却不影响大雨落下。
与此同时。
刘德全抹了把脸,突然发现手掌上一片猩红。
他欣喜地抬头,满心都是事情完成的激动。
只见身后正殿的屋顶上,雨水冲刷过的地方已变成骇人的血红色,顺着琉璃瓦沟汩汩流下,在宫墙上留下道道令人惊骇的“血泪”。
“血……血雨……”
刘德全双腿发软,他几乎跪倒在地,双眼时不时交错闪现激动愧疚悲哀。
直到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刘德全才托着瘫软的双腿躲到后面的角落,只是这一躲便让他发现了些许异常,东宫墙角怎会与凤仪宫一样,都有八殿下年少玩闹留下的痕迹。
还不等他想明白。
院内突然响起一阵巨大的嘈杂。
灯火接连亮起。
有人惊呼:"快看!凤仪宫也流血了!"
凤仪宫?!
刘德全猛地站起,不顾暴露的风险,扒着墙壁往外看,借着明亮的火把,他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东宫,分明是他居住多年的凤仪宫。
怪不得,会有八殿下玩耍留下的痕迹。
可……
怎么会?
不,对啊,他确实在凤仪宫。
跟着道士在东宫屋顶忙完,他便想着来凤仪宫缅怀一下,结果迷迷瞪瞪却睡了过去……
可……
血雨不是应该在东宫么!
何时……
占星台下,宫清拉过满头大汗的满仓,将一颗药丸塞到他嘴里,“赶紧吃了,下雨容易着凉。”
满仓胡乱咽下,“殿下等着急了吧?”
宫清探头看一眼,因着下大雨杨静宜已经回到帐篷里,这会儿正捧着江予初的手稿读得正酣,“应该是没有,你办事,殿下放心着呢。”
满仓也不再多说,整理好自己,赶紧走进帐篷内室,“殿下,奴才让人将东西全抬到后宫去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见杨静宜目露疑惑,满仓才想起来杨静宜是不清楚刘德全和道士做的那些事,于是尽量简略地从头讲了一遍,末了用求赞赏的眼神看着杨静宜。
杨静宜:“……”
就很难评。
不过待会儿道士能欣赏到皇帝得知后宫全部流血时惊骇的表情,思及此,她起身拍了拍满仓的肩膀,“做得好,跟孤去找父皇吧。”
自从今日故意拦了瑞王之后,她发现提前知道结果而看着对方跳脚的感觉可真不错啊,当真是为她着漫长无趣的养病生活添加一丝难得的乐趣。
所以她兴致勃勃地带着满仓去了。
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皇帝正坐在桌前端着一杯热茶透过支开的窗棂看外面的暴雨,不知在想些什么,昏黄的烛火衬得满室清冷孤寂。
“父皇安好。”
“啊,是太子啊。”皇帝回神,招呼她在桌边坐下,“卢中给太子倒杯热乎的暖暖身子。”
沉默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良久,“太子可知道荧惑守心?”
杨静宜扬眉,“自是知晓的。”
“唉……”
“近日钦天监上书说今日荧惑守心,朕本是有些不信的,想着既然数地接连上折子,各地旱情严重不若便让钦天监举办了此次祈雨。”
一番话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杨静宜短暂迷茫之后紧接着一个荒谬,她本能否定的念头浮现在脑海。
皇帝这是在跟她解释?
为什么……
她最近做了……
想起怀里揣着雪灵芝做的救命药……
难不成皇帝还是因为她弄死了老王爷一家而对她格外仁慈,所以让老王爷一家子有恃无恐的秘密到底有多大啊。
“父皇仁慈,天下百姓之福。”
皇帝摆摆手,“此次之后,咱们父子共同将江山治理好,待到百年之后为父才能有脸去见祖宗们。”
都信荧惑守心了,仍没打算废太子啊。
怪不得皇后那群人要想后招儿。
突然,她就有点同情皇帝了。
马上就要知道后宫流血如雨……
当然只是一点点同情,只一点点。
皇帝能有今日,难道不是他自己先前做事优柔糊涂,凡事只贪财贪名种下的因么。
有因便有果。
没人能逃得出因果轮回。
两人正品着茶,突然卢中带着两个浑身湿透隐隐透着红色的侍卫惊慌地掀帘子冲了进来。
“陛下,宫里出事了。”
杨静宜便知,消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