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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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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寒风裹夹着大团大团的雪片子从压城一般的黑云中坠落,顷刻间便将整个北大营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经过昨晚一夜的闹腾,营帐内外四处都是火油燃烧过的痕迹。

空旷的演武场上停着一辆崭新的囚车,囚车里关押着今晨刚抓到的纵火犯。

厚厚的雪积压在囚车上的木板上,北风呼啸着从囚车围栏吹过,谢必安半个身子都被埋在雪里。此时距离什邡脱险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

“喂!死了没?”

一只黑色的羊皮暖靴踹在囚车边缘的木板上,谢必安微垂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谭武裹着一身棕色狐裘斗篷站在囚车外,头顶由侍卫打着油纸伞,伞面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张续着山羊胡的下巴。

“算起来,谭大人在益州已经十三年了吧!听说去年这时家中添了新丁,是大公子房里的长公子吧!”谢必安动了动冻僵的身体,一层薄雪顺着丝滑的布料抖落下来,在脚边积下一小滩。

谭武脸色黑沉,冷冷地乜着他说:“谢大人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谢必安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靠着囚车说:“我以为谭大人对我更感兴趣。”

谭武压低身子凑近囚车,单脚踩在车板上,不悦地说:“本官没时间跟你在这儿废话,既然知道我对你感兴趣,那就说说,你来益州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背后的人又是谁?凉州的?还是范阳的?”

又或者,范阳和凉州联手了?

寒风像裹着刀子一样刮过脸颊,谢必安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看着谭武的眼神没有丝毫惊惧,反而充满戏谑地说:“我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录事参军,既不能代表凉州,也与范阳无关,更不值得谭大人背后的人大费周章。”

他果然是冲着上面那位来的。

谭武心底微凉,遂又想到在城门外劫走了徐静芝和什邡的秦孝白,果然是范阳府有意与大人作对?

可那又如何?这是益州,谁来也没用。

思及此,他又觉得浑身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说话的声音也洪亮起来,以一种蔑视的姿态看着谢必安:“老子不管你是谁的人,要么你现在把你背后的人交代出来,要么老子现在就结果了你。”

这时雪已经很大了,谢必安与谭武隔着囚笼和密集的雪花相望,模糊的视线中谁也看不见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这就让这场对峙变得格外的绵长和诡异。

良久,谢必安终于受不住冷风的侵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谭武看着蜷缩在囚牢里的谢必安,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谢必安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录事参军罢了,如今大人略施小计就能将他逼入绝境,他又有何可惧?

凉州谢家确实手握军权,但受困无召不得离开凉州的制衡,充其量也就是个盘踞虎山的纸老虎罢了,影响不了益州局势。

“来人。”

谭武叫来两名武骑卫,倨傲地指着牢笼里的谢必安说:“谢大人衣衫脏了,去打点水给他洗洗。”

两名武骑卫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转身去打水。不多时,两人拎着两只火房的泔水过来,一股脑朝着囚笼里的谢必安身上泼。冰冷刺骨的泔水一淋上身,很快就在谢必安单薄的身上结下一层薄薄的白霜。

谭武满意地看着如此狼狈的谢必安,昨晚在城门外受的郁气一哄而散,反而平添一股畅快。

任你在凉州战场如何骁勇,到了我北大营里,你也不过就是一条砧板上待宰的羔羊罢了。

谭武正志得意满地欣赏谢必安的窘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浑身是血的武骑卫跌跌撞撞跑过来,嘴里含糊地喊着:“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谭武看着跪在面前的武骑卫,他对这人印象颇深,是他特别安排在城内家中的侍卫,如今他这般模样,一定是家里出事了。

谭武捏紧拳头,另一只手抓住武骑卫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你不是在城中么?出什么事儿了?”

武骑卫眼中闪过一丝惊惧,良久才战战兢兢地说:“回,回大人,今晨家中突然闯进一伙贼人,他们,他们把大公子房里的长公子劫走了。”

……

有了秦孝白的帮忙,捕快在将军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徐静芝在销毁血衣时不慎遗落在床下的一颗盘扣。除此之外,仵作对比此前死于徐静芝手下商贾的尸格目,发现受害人致命伤几乎一致。

之后秦孝白又盯着县令对瓦舍一带进行排查,最终找到一个成衣店,并证实徐静芝曾拿着一张女子衣裙的花样来寻同样款式的衣衫。因为没有一模一样的衣衫,老板还特意让铺子里的裁缝帮忙改制了盘扣,但因为时间紧,所以做工比较粗糙,这也最终导致徐静芝在烧毁血衣时不慎扯落盘扣。

离开同福县狱后,什邡并没有把从孙瘸子家找到尸格目一事告诉秦孝白,而是找到林昇后直接回益州。

马车里,林昇一直小心翼翼地窥着什邡,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但张了张嘴,竟也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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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什邡是如何洗脱罪名的,同时也好奇秦孝白到底因何会帮她?

她一个长安来的女娘,为何会与梓州的官员有联系?还有,她为什么要说谎?

是的,他笃定她在说谎。他与她一路从长安到益州,可以说是寸步不离,若她真的只是为乳母给孙瘸子带口信,为何不与他明说?反而独自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同福县?还有那个徐静芝,她为何要陷害‘闻喜’?

这些问题如同一座座大山死死压在他的心头,让他总有种莫名的慌乱,时时提醒他,‘闻喜’似乎并不是他所了解的那个‘闻喜’。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什邡缓缓睁开眼,平静地看着林昇。

心思被骤然看透,林昇心下一慌,下意识避开她的眼神。

“还是你想一路憋回益州?”什邡慢悠悠打开一旁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只胡饼就着水袋里的温水吃下。硬邦邦的胡饼味道并不好,但饥饿感让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一口接一口的啃着。

林昇愣了一下,见她如此平静,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慌乱,良久才问出心中疑虑:“你似乎跟那位秦大人认识。”

什邡愣了下:“何以见得?”

林昇也说不好,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感觉,他一直在帮你。”

什邡又咬了一口胡饼,就着温水艰难咽下之后才漫不经心地说:“有过一面之缘。”

“在北大营?”林昇不由得语气加深,想到昨晚在北大营外经历的一切,心里那种慌张、恐惧还历历在目。

什邡点了点头,知道这事越不过去,于是按照提前编好的话儿说:“我虽然不认识他,也没杀孙瘸子,更不是什么细作,但孙瘸子这个人确实有问题。”

什邡半真半假地说。

林昇愣了下,忙问:“什么问题?”

什邡放下手里的胡饼,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对林昇说:“你还记得什仲怀么?”

林昇忍不住蹙眉,问道:“这与什仲怀有什么关系?”

“其实孙瘸子以前不叫孙瘸子。我奶娘曾说过,他以前在益州做过仵作,姓贾,名叫贾通。”什邡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林昇的表情。可惜,除了最开始的惊讶外,在提到什仲怀的时候,他脸上没有其他多余表情。

“他,有问题么?”林昇狐疑地问。什邡点了点头,说道,“奶娘活着的时候,我曾听她提过,她这位表兄是位本事的,家中祖传的验尸本事。可是自从当年在益州勘察过一次凶案后,他便离奇失踪,许久没有联系了,直到两年前,她才收到表兄的信。”

什邡半真半假地编着瞎话骗林昇。

林昇果然露出吃惊的神色,蹙眉说:“这跟什仲怀有什么关系?”

“他最后验尸的那具尸体就是什仲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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