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七月,今日是他们成婚的第三十天。
汴京旧俗,新人成婚一个月,女方家送来弥月礼合,婿家开筵,延款亲家及亲眷,谓之“贺满月会亲”。
“爹。”纪晏书提前在英国公府门口迎接纪知远。
纪知远今日穿一身茶鹤色的绸缎鹤氅,戴一顶玄色的纱质程子巾,十分的儒雅。
“小婿见过岳父、丈母。”李持安抬手作揖。
一袭窃蓝色的交领直裰,倒衬得他英姿不凡。
曾经用心教授的爱徒又成了他的爱婿,纪知远眉目带笑。
“不用到门口来接我们的,这座府邸,老夫熟得很哪。”
家访那么多回,他闭着眼睛都走得进去。
李持安闻言,忍不住笑了笑,“小婿少时与岳父常来常往。”
“是斗智斗勇,老夫斗不过,还搞得焦头烂额的。”纪知远想撸一把胡须,却发现自己胡子太短了。
回想往昔,对于李持安这种乖猫逆徒,真是又爱又气!
“先进去吧。”纪晏书招呼众人进去。
余大娘子手拉着旭哥儿这个小豆丁,“娘,姐姐的大房子好高啊,我跳起来门口都摸不到。”
余大娘子笑着轻声回旭哥儿,“那就你不要挑食,快快长高。”
纪晏欢和纪晏书并排走,“二姐,你看咱们家来的人多吧。”
“是多哈!”纪晏书看着来的人,庆幸自己多备了两桌席面。
纪晏欢挽住纪晏书的手,纪承娆在她旁边,“雍陶师兄他们两个是父亲叫的,二姐出嫁时,他们作为娘家兄长拦门。”
“其他人是我叫的,人越多,说明我们家给力,李家就不敢欺负二姐。”
欢欢为她着想,纪晏书自然要投桃报李,“来给二姐长脸面,想二姐怎么谢你。”
纪晏欢盈声浅笑,“让我住一晚,咱们姐俩好好聚一聚。”
“好!”
今日的席面是纪晏书亲自拟了菜单,盯着厨房备下的,规格都是按照酒楼的标准来的。
男女分席,她们女人的席面在花厅。
孟之织这段时间忙着学习如何管家理账,今日能放松一下,高兴得不行,酒足饭饱后,在一处和余大娘子扯闲篇。
纪晏书她们几个玩投壶,纪承娆的准头很好,不管怎么投,纪晏书都比不过。
“二姐,你这手气不行啊,十投九不中。”纪晏欢把竹签捡回来,决定自己投。
她都输了两贯钱了,不能再输了!
“韩姐姐说,二姐夫射箭好厉害的,你怎么一点都没学到?”
“投壶它也不是射箭啊。”李持安射箭都是用上力弓,她的力气也拉不动。
“都是中靶,原理是一样的,你要学一学,要不然下回我就和娆姐姐做一队了。”
纪晏欢瞄准一投,竹签就进到壶里。
“行啊,欢欢,准头提高了不少啊,比二姐厉害!”纪晏书给欢欢竖起来大拇指。
“那是,我可是有高人亲自指点的。”纪晏欢娥眉轻扬,颇有几分自得。
“那个高人?让二姐姐瞧瞧,认识一下。”纪晏书看看欢欢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猜想她吉士诱之了。
“是啊,韩姐姐可厉害了!”纪晏欢摇头摆尾地走了。
纪晏书很了解欢欢,她这副样子是装来掩饰的。
韩晚浓只是筏子,实则另有他人!
“欢欢相中哪个了?”纪晏书问的很直白。
纪承娆明显愣了一下,她陷害过二姐,嘲讽过二姐,还惦记过二姐夫,二姐却不计前嫌地帮她和母亲夺回田产。
如今还愿意和她亲近,二姐这么大度的吗?
“我……我不知道!”纪承娆的声音很小,“欢欢没跟我说。”
纪晏书:“成吧,得空我再问她。”
欢欢年纪小,连什么是爱都还不明白,她可得注意点,不能让欢欢被人骗了。
欢欢的投壶突然变得很厉害,就应该她说的那个高人指点的。
欢欢对那个高人,可能是仰慕之情!
像她十五岁追捧渠梁那般,看他现场唱戏,花大价钱买他的画像。
“二姐……”纪承娆声音支吾,“你还怪我吗?我之前对你很不好。”
纪晏书丹唇挂着微笑,“姐妹哪有隔夜仇的,还是说娆儿妹妹希望二姐姐恨你怪你?”
纪承娆本性不坏,她也不是真想要害她性命。她就是见不得她过得好,心生嫉妒,想要出口气。
她深受纪爹爹和姑母的大恩,只要是纪家的人,她不会责怪,有能力,还愿意帮他们一把。
堂叔夫纪知进除外!
因水鬼爹的缘故,她很不喜欢作妖又害人性命的小妾,更不喜欢纵容妾室谋害正妻的男人!
要是李持安敢找小老婆,她能让他终生没有孩子!
“谢谢二姐不怪我。”纪承娆低头笑着,伸手拉着纪晏书的纤纤细手,“二姐帮过我和母亲,日后二姐有需要,我必定鞍前马后,绝不推脱。”
纪晏书自然希望多个姐妹,少个敌人,“既是姐妹,就没必要如此生分。”
绿窗外几处簸钱声,那是延姐儿和李家旁支几个同龄人的小姑娘在玩簸钱。
旭哥儿的小短腿闲不住,和李持安的堂弟们玩蹴鞠。
男席那边。
纪知远和李烨说了说新近发生的事,听到王家的事后,纪知远决定以后对旭哥儿的教育不能太严,要多夸,多鼓励,不能打压教育。
李持安兄弟俩便和雍陶几人在茶室谈天说地。
李持安不在二府六部任职,只听着雍陶他们和大哥讨论时事,顺道点茶。
李持安把点好的茶递给雍陶,雍陶就说,“持安,手艺还这么好啊,怪不得夫子中意你。”
李持安分茶,由兄长端给其他人,“你也会,当时怎么不给夫子鞍前马后?”
他会这没用的玩意儿,还是在国子监少年班读书时,纪司业教的。
纪司业拿来茶经,又给他讲解点茶步骤,一通操作下来就学会了。
此后,纪司业就经常带他在身边,他点茶,师兄弟们交流文章。
雍陶:“我们都忙得很,就你有时间为夫子驱使,自然舍你其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