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州余光瞧见之前盯着元扶妤的人已经往这边聚了过来,出言提醒:“不如坐下说话?”
余云燕哪里肯听。
“如今安平公主入宫,万一翟鹤鸣与安平公主联手,随时能把这个和阿妤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谢尚书拉下来!你这么聪明会想不到?这流言保不齐就是翟鹤鸣放出来的,你们两个竟然还敢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你们两个……到底有没有把阿妤的宏愿放在心上?”
“金旗十八卫才是长公主真正最为看重的心腹,这……是天下皆知的事,你们是与长公主一同长大,若是你能为我与谢大人证明清白,朝中曾因长公主追随谢尚书的文臣武将,自然是不会再有所怀疑。”元扶妤说着拍了拍身侧的长凳,“坐。”
“我不与你这等撒谎成性的小人为伍。”余云燕余怒未消,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睨着元扶妤。
元扶妤眉目间笑意愈深:“你不必与我为伍,今日龙舟竞渡人多眼杂,你若与我和谢大人在这里闹开,岂不是坐实了我与谢大人有私之事?”
“我自来与谢淮州不合,朝中众人皆知。”余云燕又瞧了眼谢淮州,“阿妤在时便是如此。”
“但我进京之初,我们可是同路人,亦是满朝皆知。”元扶妤见余云燕还是绷着脸,但到底没有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她再次示余云燕坐,“想必今日你是带孩子来看龙舟竞渡的吧?崔家在彩船区有画船,不如一道?”
“既然恰巧遇到,都是长公主旧人……便登谢家画船吧。”谢淮州视线扫过元扶妤,对余云燕道,“谢家画船的位置最好。”
余云燕是带孩子来看龙舟竞渡,有好位置自然更好。
“不论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日后是否能同路而行,之前都是长公主的人,明面上不能闹得太难看,否则对谢大人推行长公主国政没好处。”元扶妤手肘搁在桌案上凑近余云燕,“盯着我的人频频往这头瞧,还要这么剑拔弩张吗?先坐下吧……”
余云燕抿着唇,抱臂坐了下来。
她看着元扶妤那碗汤饼,冷笑道:“之前我们一道用过膳,你分明是吃芫荽的,这会儿在谢淮州面前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我从未说过我不吃芫荽,我身边的婢仆都知道……我是最喜欢芫荽。”元扶妤看向谢淮州,“我还以为谢大人是喜欢芫荽,故而捡去了我碗中的。”
余云燕狐疑抬眉,还是那副不屑的样子,对元扶妤说:“我与其他人不同,虽然谢淮州是阿妤的名义上的驸马,但在我心中……阿妤和戬林才是一对,所以……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猫腻,可明面上谢淮州既然是阿妤托付了朝政的驸马,是打着完成长公主宏愿的旗号,收揽了阿妤的权力,那……在阿妤宏愿完成之前,你们两个都老实些,否则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虽然比起谢淮州余云燕更喜欢崔四娘些,可……谢淮州却是完成阿妤宏愿的关键。
她不管谢淮州和崔四娘两人是真情还是假意,流言要是威胁到阿妤的国策,她一定会杀了崔四娘。
“那,在长公主宏愿完成之前,也请余将军……再厌恶我与崔姑娘,也粉饰出一副太平门面。”谢淮州缓声道。
余云燕略略抬起下颌,那样子就是答应了。
元扶妤将自己面前的汤饼推到余云燕的面前,竹筷搁在碗上:“我还没动过,你用吧。”
余云燕也没客气,她扬声:“老板,拿个碗来!”
老板娘连忙捧着空碗过来。
余云燕拨了半碗推给元扶妤,拾起竹筷就吃。
她过来本就是看不惯谢淮州将曾经为元扶妤做的事情,放在崔四娘的身上。
时近已午,烈日当空。
三人用过汤饼,余云燕带着孩子和相公与谢淮州、元扶妤一道前往谢家画船。
跟在后面的崔二郎一直猜测谢淮州和裴渡的身份,直到来彩船区,往谢家画船的路上,见那些绮罗珠翠满身的贵人皆纷纷避让两侧同谢淮州行礼,称呼谢淮州为谢尚书,崔二郎才恍然,这与元扶妤交好的竟然是吏部尚书当朝帝师谢淮州。
崔二郎顿时紧张的手心冒汗,心中感慨,难怪如今自打崔四娘入京之后,崔家不论是大伯还是父亲都听崔四娘的。
他悔恨自己早年为何没有同崔四娘打好关系。
好在崔四娘当初与大伯娘前往太清县前,他作为兄长倒是从来未曾欺凌过崔四娘,也未曾落井下石过。
他母亲还时常让人稍些东西给瘫痪的大伯娘带去。
想来这就是崔四娘让他跟在她身边的原因吧。
“二哥,你去我们和衣帽行行首共用的画船上与六郎和五娘说一声,看他们要不要来谢大人的画船。”元扶妤驻足,扭头看向拘谨跟在裴渡身后的崔二郎。
“好!”崔二郎一口应下。
今日水波不兴,画船在湖面上停得稳稳当当。
谢家船舫宽大敞亮,位置极佳,在彩船区正当中,四周楼阁散布在四周,并不遮挡视野。
画船内里陈设更是奢华,本就涂了油木地板通铺了一层象牙席,立在入口的十六幅出自前朝名家之手的金丝楠木山水画屏,还是元扶妤命人挪到画船上的,这里每一件器玩对元扶妤来说却十分熟悉。
陈设富丽堂皇的画船三层两侧窗棂皆敞开,正当中的搁着一座冰山,使舱内无比凉爽。
舱内四角悬挂着镂空雕瑞兽的铜熏炉,轻烟随风袅袅。
骄阳鎏光与带着暑气的风从湖面灌入画舱内,帐幔在华光中摇曳。
这样的精致奢华,让余云燕的丈夫拘谨万分,可见自己妻子仿佛是看惯了,也并未有人笑话他没见识,这才放下心来,欠着女儿走至甲板,指着不远处十艘彼此紧挨的龙舟给女儿瞧。
龙舟竞渡还未开始,船人们和鼓手立在岸上商议,各个神情激愤,肌肉喷张,叫嚷着必胜的口号。
“今日陛下来吗?”余云燕问谢淮州。